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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情字難解2-最後的浪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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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地一聲,象牙玉箸滾落在地。

正在聊天的人,演歌的舞伶,甚至劃拳祝酒興的人,不由自主受了影響,紛紛停下動作,轉眸看向那發生處。

這場東晁中產階級家庭的尋常家宴上,做為主賓的織田亞夫,正是眾人心眼所到之處的核心人物。

剛剛,尊貴的親王殿下正和一家之主的長藤光一交談,卻突然因為那一道落箸聲打住話,目光轉向自己右手邊。那裏本應是宴席上地位僅次於他的主人家的位置,卻讓給了一個身形嬌小的女子。

此時,女子眉頭緊蹙,盯著地上的象牙箸幾秒,回頭朝看來的男人說:

“我飽了,不想吃了,我出去走走。”

推開面前的小桌子,就要起身離開。可偏偏生了眼視力正常的人都能看出,桌上的東西幾乎一動不動,哪來的飽?!

將起的身子被男人伸手摁下,“不許任性,註意你的禮儀。”

她扭過頭,想甩開他的手,卻被他握得更緊。

他傾身過來,接過了女仆及時遞上的新的幹凈筷子,挑起一塊鮮嫩的香蔬,“乖,張嘴。”

她扭過頭,不是沒瞧見周圍驚訝到快瞪落地的一雙雙眼珠子,還委委屈屈地張開了小嘴。

他看著她吃下後,又挑來一塊清蒸魚肉,目光淡掠過她微緊握住右手腕,一邊說道,“聽大夫說,女子每月總有幾日虛火較旺,脾氣糟糕,容易鬧手腳不便。”

她小嘴一癟,“這是哪個大夫說的?”

他看她一眼,又盛了湯,餵她一勺一勺喝下,“自然是你崇拜的大夫。”

“那這幾日,我都得被人餵食了?怪哉!”

她伸手就要自己去摸碗,手又被他握住,他的掌心極暖,拇指輕輕揉著她泛疼的手腕,那指尖的繭子摩挲過肌膚,癢癢地刺人,他的目光深深凝著她,說,“這點時間,本王還是擠得出來的。你若再使性子,受苦的可是你自己。不是說還想當媽媽,不把自己養胖點,想生個同你下巴這般尖細的小豆芽兒?”

她猛抽一口氣,抽回自己的手,別過臉哼,“我都還是孩子,才不要再養個小跳蛋。”

他低低笑起,“又口是心非。”

他們這便說笑著餵食就餐的畫面,讓周人收回眼眸後仍有許久回不過神來。

男主人長藤光一回頭詢問正幫忙送菜上來的妻子百合子。

老太太暗哼了哼聲,似乎已經看不下去,便告謝離開了。

東堂雅矢低下頭,手上把玩著小酒杯,唇角輕揚,眸色沈沈。他右手邊的柏原康似乎覺得已經見慣不驚,繼續回頭跟清木義政拼酒。他再擡頭看向自己左手邊沈默得不同尋常的男人,正癡凝地瞪著那副卿卿我我的畫面,他忍不住咳嗽一聲。

野田澈慌忙收回眼,舉起筷子,卻挑起了一根青汪汪的蔬菜。

熟悉他的朋友都知道,這家夥能長過當前東晁人少見的身高還練得一身遒軋的結實肌肉,若不看正面都很難認出他是個地道的東方人,那寬闊厚實鼓鼓囊囊的肩背完不輸予洋老外,是個絕對的肉食主義者,像這種宴會上的蔬菜什麽的肯定碰也不碰。

一下筷子,竟然連吃好幾道蔬菜,專門為其準備的牛排、小羊排,居然被冷落了。

這,絕不是好現象!

……

砰,鎂光燈曝出耀眼的光芒,將端坐的人們投映在古老的照片上,為這一刻相聚留下了深刻而獨特的回憶。

“輕悠,謝謝你,相信照片洗出來,一定很漂亮。”

“百合子,小粟子不喜歡照相嗎?怎麽哭了?”

“呵呵,她好像是第一次照像,剛才那一砰,嚇壞了吧!小粟子只見過爸爸放小小的煙花,今年過年放大炮時她都嚇得不敢出門。”

輕悠可心疼了,抱著小娃娃又哄又親了老半天,餵了顆牛奶糖才破啼為笑。

“輕悠,我給你和亞夫哥哥照一張吧!”

“啊,這個,不用了,我們在豪斯登堡……”

“好。我們在這裏還沒合過影!”

織田亞夫將人兒抓進懷裏,背靠剛才眾人合影的大榕樹,擺好了姿勢。

一連拍了三張,拍得周人全都臉紅耳熱起來。

“討厭,你,你不要臉。”

“悠悠從未見過洋人拍照,在時尚之都的法國巴黎,那裏還有穿著泳衣當街拍照的模登女郎。”

“這裏又不是巴黎,我更不是模登女郎。你,你還是親王呢,老不羞,羞羞羞!”

她掙開男人的懷抱,一邊往後退,一邊像嚇小孩似地刮刮臉,惹得旁人悶笑。這退著退著,就撞上了人。

“哎,對不……”回頭一看就改了口,“你眼睛長頭頂的不看路,杵這兒當木樁子撞人呢!”

野田澈還想說聲沒關系,哪知這就被人刮了,立即瞪大了眼噴,“你個沒教養的野丫頭,明明是你自己撞上爺,還敢睜眼說瞎話。”

輕悠一叉小蠻腰,誰叫她居然也只及得到野田澈的肩頭那點高,“誰後腦勺長了眼睛看得到你杵這兒,莫不是你眼睛長頭頂,專門來撞人。”

野田澈被駁得俊臉一陣扭曲,低哼一聲讓了位,“靠,好男不跟女鬥。爺就讓,讓你丫的直接跌進陰溝裏!”

“臭色狼!你姐姐我眼睛端端兒地長在臉上呢,才不會,啊……”原來真是一條清汪汪的灌溉小渠,被掩在了一叢綠油油的直草中。

織田亞夫及時將人抓了回來,嘆氣。

眾人嘻哈玩笑著,一路上了街。

認真算起來,這是輕悠近幾個月來第一次光明正大地走在繁華的街道上,長崎的街道規劃自然沒有京都那麽規整,京都幾乎慢慢與國際化接軌的柏油馬路,十分新整。

這裏的街道古樸而略顯雜亂,卻更透著濃濃的當地民俗風味。左右店鋪鱗次櫛比,大小牌幡高低錯落,熱情的店員吆喝叫賣聲不斷。洋人的留聲機唱著日本歌曲,閃著電燈泡的西洋招牌上,卻寫著漢文,每一處都顯示著東晁這個海島小國與世界文民努力接軌的獨物的“洋蔥頭”文化特色。

“真是奇怪,為什麽你們東晁的店鋪牌扁全部用的都是我們漢文字呢!”

“因為從隋唐與東晁建交以來,上至皇室下至普通百姓,都漢字為最尊,並以識得漢字多少為榮。這已經是傳承多年的傳統,精神信仰,無法更改了。”

“哼,錯了。現在大家都以會幾國外語為榮。寶貝兒,好肚悠肚?”

對於野田澈的插科打諢,輕悠直接給了一根手指頭。

登時驚得周人眼皮子直跳,紛紛走避。

織田亞夫大手一蓋,將那根中指頭連小手給包進掌中,一把揮開了氣得又跳又嚷的好友,低斥一聲“不要當街比這種流氓手式”,卻分明唇角含笑。

走在後方的百合子買了一包糯米糖,帖心地叉上了細細的竹簽,招呼眾人分食,當她送到野田澈面前時,野田澈眉心夾了一下,剛要伸手,輕悠咋呼著跳上前,叫著“糍粑”,就吃掉一個,直嚷著好吃。

野田澈的目光不自覺地落在女孩沾了白粉的小嘴上,眸色悄悄轉沈,沒有註意百合子的笑容淡了七分。

“先生,好心的先生,給這位可愛的小姐買束花吧!今天早晨才從園子裏剪下的最新鮮的郁金香,送給情人最棒的禮物。”

一個穿著西洋式圍兜裙的小姑娘蹦了過來,腕上的大籃子裏,全是鮮麗待放的花朵,花瓣上盈盈閃動著露珠。

當即,長藤光一就給妻子買了一束

賣花的小姑娘殷情地送上花語,“紫色郁金香代表忠貞不渝的愛。十七朵,意為送給我心愛的妻子。”

輕悠的手伸向了一束黃色郁金香,“我買這個給自己,可以吧?”

“小姐,這代表無望的愛,不適合您啦!先生們,讓女士自己買花,這是很失禮的事情啊!”立即看著一幹圍攏來的男人,故意放大了聲音。

“啊?怎麽這樣,這花那麽漂亮。”

“笨蛋,拿著,別在這兒丟人現眼了。”

野田澈拿了一黑一白扔給輕悠。

“白色代表失戀,黑色代表騎士精神。不過兩色同送的話,就代表很高興與你相逢在此。”

“啊,臭流氓,誰要你的花啊,認識你就是本小姐最倒黴的經歷。”還沒及丟,一大束火紅的郁金香塞進了懷裏,輕悠只來得及抱緊花,身子就落回了那個熟悉的懷抱。

低沈的聲音繞過耳畔,說著,“在西歐,女士們都以收到鮮花為榮,收到的越多,說明越有魅力。”

懷中熾烈的火焰,仿佛一團火瞬間燒進了她的心中,她用力抱著,卻不知自己還能將這世間極致的美,擁抱多久。

野田澈看著自己的黑白郁金香瞬間就消失在了那團火焰中。百合子看著他失神的模樣,下頜悄悄抽緊。

當那群人走遠,賣花的小姑娘才從對男人驚艷的迷惑中回神,喃喃念道,“十一朵紅色郁金香,我的眼裏只有你。”

……

“這些,都是木鞋麽?”

在一家名叫“荷蘭之船”的小店裏,貨架排到了高高的天花板,上面滿滿地排滿了一種形狀同“小船”一般的木鞋,上面或畫著美妙的西式花紋,或雕鏤著繁覆的圖案,五顏六色,炫麗奪目,頗為壯觀。

“我可愛的小姐,咱們荷蘭是以鮮花、風車、木鞋、奶酪聞名的河澤之國,在歐洲素有北方威尼斯之稱。因為水多,所以才特別制作了這種用白楊木為料的木鞋,這種木質鞋同您腳上的東晁木鞋一樣,質堅,不易浸水,鋪上軟鞋墊子穿起來又輕巧又舒服。來咱們荷蘭街,不買上一雙,那可就白來咯!”

大紅胡子店子殷情得讓人招架不住,輕悠立即心動了。

“不行,你的腳崴過,不能穿這種鞋。”

哪知道一路上默默掏錢包的男人竟然第一個跳出來阻止,拉著她就往外走。

“你胡說,人家穿木屐都好好的,怎麽就不能穿那鞋子了。那麽漂亮,看起來……”

“不知道越漂亮,越危險嗎?”

她瞪他,“那你還不放手,這一路上我都快被那些妒嫉的女人用眼光戳死了。”

他哼笑,“誰敢動你,我便抄他滿門。”

“你,你發什麽神經啊,人家就喜歡那個鞋子。我就要買一雙!”

“沒錢。”

“織田亞夫,你混蛋。”

“還敢罵人,沒收照相機以示懲戒。”

“啊,你怎麽可以這樣,相機還我。你已經送給我了,你還要回去,你不要臉,不要臉……”

女孩追著男人離開,慢上一步的人頗有些奇怪,便自掏腰包買了一雙。

“你確定,那丫頭的腳能穿上?”

“英俊的先生,我老胡祖上六代賣這船鞋都有兩百年歷史了,我敢拿人頭跟您擔保。我老胡瞅一眼那小腳兒,就知道是多大的碼。”大紅胡子老板拍著胸脯保證。

“行了行了,你大方,爺還沒那肚量收人腦袋。”

百合子看著野田澈兜進懷裏藏起來的木鞋,臉色更加陰沈。

……

輕悠氣憤地甩掉了織田亞夫,忽然聽到亞國的歌曲,遁聲找過去,便見一個掛著織女牛郎雀橋會的木偶小店,門口的木架子上放滿了各式各樣的人偶,都只有巴掌高。這店裏的生意似乎非常好,客人幾乎都擠到了店門外,且多數都是女孩子和母親。

百合子上前拿起了一個人偶,給丈夫懷中的女兒玩耍,一邊解釋。“我以前聽說,你們亞國的七夕是情人節,有情的男女會在這一天結伴到寺廟上香求結緣。不過在我們東晁,就是名符其實的女兒節。這一天,我們會給女兒準備這種人偶擺放在院中,擺得越多,就能向織女乞求更多的願望。求織女賜予織繡、烹飪的技藝,有了這樣的技藝才能做一個合格的妻子,才能獲得丈夫和公婆的喜愛。”

輕悠發現木架子上的人偶,從下到上,衣飾發飾都愈加華麗,從普通人到最上層的皇帝皇後。

百合子拉著輕悠繞到另一方,避開了丈夫,悄聲對輕悠說,“婆婆她怪我生不出兒子。可是我很喜歡女兒,如果這一胎還是女兒的話,說要給光一買個妾。”

輕悠驚訝地看著百合子。

百合子卻笑得更加溫柔,“就算我永遠生不出兒子,女兒也都是我的心肝寶貝,為了她們,我也一定會堅強活下去。這也許是當媽媽的天性吧!男人並不是我們的全部,為了寶寶,就算被光一郎休掉也沒關系……”

——悠悠是娘的帖心小棉襖!娘有悠悠就夠了。

手中的木偶掉落在地,輕悠慌忙揀起來,一顆水珠跌入塵土中。

“百合子,也許事情還沒有那麽糟糕,我相信神會保佑你和你肚子裏的寶寶。”

“謝謝你,輕悠,你真是個心地善良的好姑娘,我也希望你能得到你想要的幸福。啊,前面就是光一工作的地方,我帶你去去看看,那裏風景很不錯哦!以前我常站在港口上等他呢!”

女人們手拉手離開了。

男人走到剛才女孩站立的地方,拿起那個沾了灰的女娃娃人偶,交給了店員包好。

“你買這破玩兒做什麽,京都店裏比這個好上百倍的多的是。”野田澈不屑地說。

“京都是京都,長崎是長崎。”

“你這都是些什麽鬼理論。”

織田亞夫接過了店員送上的袋子,低頭不語,目光輕柔。

因為,只有長崎的輕悠才能笑得這麽開心,這麽可愛,這麽的迷人。

……

大海邊的夕陽,格外鮮紅,漫天的紅霞就像織女巧手的天錦,美得奪人呼吸。

不遠的海面上,能看到晚歸的魚船紛紛駛回,幾乎都是滿載而歸。港頭上,接貨的商人們興奮地算著斤兩,女人孩子們迎接著歸來的丈夫和父親,歡笑聲,打鬧聲,交織成一片普通的漁村生活景象。

百合子滔滔不絕地講著自己的夫妻浪漫情事,輕悠悄悄在心裏羨慕著。

人有突然跑過,撞了輕悠一下,卻連看也不看一眼就跑掉,衣衫襤褸,神色張惶。

百合子扶住輕悠,低聲道,“別看現在這裏一派祥和,其實到了夜半三更時,還會有不少偷渡的船只靠岸。剛才那人八成是想偷渡出港,去朝鮮或亞國大陸。”

“偷渡?這裏……還有偷渡的麽?”

“當然有啦!為了免稅,為了尋找新的出路,或者為了逃避罪刑,每年偷渡的人只會有增無減。不過最近由於東晁和亞國有戰事,光一他們對偷渡也抓得比以往嚴了。連著幾天好晚才回來呢……”

輕悠不自覺地握緊了手。

那人頭攢動的熱鬧港口,有船回來,又有船開走,有高大的洋人,更有矮小的東方人,不斷流動的人潮,帶著自由的氣息。

她不自覺地踏出一步,兩步,三步,再一步卻被一只手牢牢攬住,動彈不得。

“輕悠,晚風太大,我們該回去了。”

她緊了緊手,順從地偎進男人敞開的披風裏,熟悉溫暖的氣息將她深深籠罩,仿佛再也逃不掉。

“還在生氣?”

“……”

“真那麽喜歡那木鞋?”

“我,餓了。”一包零嘴塞進她手裏。

“等你腳恢覆好了,再買。”

“可要什麽時候?”

“很快。”

“騙人。”

“這次不騙你。”

“哼……”

……

黑夜,永遠是陰謀和背叛的門徒。

“還有三天,公主殿下等不及了。如果你畏畏縮縮下不了手,我不會吝惜生命去為殿下換得未來的幸福。而你就永遠留在這滿是魚腥臭的小山村吧!”

“夠了!最遲明晚,只要你有本事將豪斯登堡裏的仆人守衛通通支走,那個蠢女人自然就會跳進我們為她設下的死亡陷井。”

“呵,祈禱你那優柔寡斷的計謀能成功吧!我現在終於明白你為什麽能從一個明明養尊處優的貴族小姐把自己搞成這副糟糕的蠢相!”

“芳子,你別以為你跟在出雲身邊,身份就真的高貴多少了。我現在就算再不濟,也是有丈夫有兒女的女人。滾——”

黑夜,亦是妒嫉與痛苦漫延的無邊地獄。

穿著黑色鬥蓬的女人彎下了腰身,低下了頭顱,讓黑夜掩去了一切醜陋的勾當。

……

這一日,豪斯登堡的天空,和過去的幾百年沒有什麽不同,和輕悠到此之後的十來天一樣,湛藍如洗,靜靜俯瞰著腳下美麗富饒的森林之國。

今天,那位荷蘭照相師將那日的照片送來,操著不生不熟的東晁話,興高烈地向輕悠讚美著織田亞夫的風采。

她耐著性子,跟照相師討教了洗照片的技巧。後來還決定去相師的相館裏,實際操作學習。

織田亞夫正跟人打什麽重要的電話,輕易就應允了輕悠。輕悠高興地吻了吻他的臉,約好稍晚一起到荷蘭飯館用晚餐。

而當輕悠順利地獨自離開後,便在照相師的店裏偷偷打了個電話,電話號碼正是那日安德森醫生給的,兩人在照相館裏見了面。

夜裏

輕悠愛困地早早上了床。

織田亞夫端著牛奶進來時,床上的女孩似乎已經睡著了。他放下牛奶,靜靜地看著女孩泛著水蜜桃般色澤的小臉,傾身吻了吻她的額頭。

“悠悠,今晚我或許會離開一小會兒,如果覺得害怕,十一郎就守在門外。”

他知道她應該聽不見,捉起她的小手,照著醫囑給她推拿手腕,最後到腳踝。

兩只雪白的天足在他掌間顯得小得可憐,他細細揉著,用掌心丈量,唇角一直向上彎。

直到外面傳來叩門聲,他不得不放下手中的細軟,出了門。

十一郎手中拿著兩截切割好的上乘木料。

他接過看了看,滿意地點點頭,走到書桌後,用掌心丈量出一個長短,便開始用瑞士軍刀一下下劃刻起來。

十一郎看著主子的行為,只能在心裏輕輕嘆息。

然而,時針還沒走到午夜,電話鈴聲響起,接完電話後,織田亞夫立即披上一件黑色披風,也沒穿外套便匆匆離開。

當鐘聲敲響十二下時,輕悠猛地從睡夢中驚醒,才發現自己並沒有淹死在大海中,那只是一個夢。

她匆匆換上了白日裏偷來的一套仆人服裝,背上早準備好的包袱,出門時發現十一郎並沒有像織田亞夫說的守在門口。沒空多想,她按照記憶,沒有直接出門,而是沿著相互聯通的房間一直走到了套房的盡頭,才開門走出走廊。

非常意外,竟然沒有值夜班的侍衛。一直到溜出大門碰到早早等候在外的安德森大夫,只有一隊巡邏的荷蘭兵走過,很容易就被她避開了,一切都那麽順利。她向各方神佛祈禱著,也許真是老天憐憫她給了今晚的幸運!

“我可憐的小鳥,你出來的真順利。”

“嗯,今晚他似乎外出有事,所以你給我的熏香沒用上。”

“那我們得趕快,趁他沒回來發現你之前上船。”

輕悠坐上了大夫備好的馬車,最後看了一眼那還燃著淡淡燈光仿佛在等待主人歸來的窗口,然後,關上車門,放下車簾,徹底投身於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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