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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撕裂時間的共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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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提議略顯倉促, 我意識到了。

要命的是,我竟然覺得它非常的合理,即便是豐富的挨罵經驗提醒我這太沖動太莽撞太勉強……

更要命的是,放開手切磋而興奮的神經才不會在意這些, 再加上有可能阻止我的人或者刃現階段沒一個在場。

理智所做出的的最後的掙紮, 也不過讓我微微猶豫了一秒。

用來說服自己的一秒:現在我們的狀態絕佳,等下次不知道要什麽時候。

好的, 這一秒後我完美地將自己說服。

“請留心了, 五條先生。”

我用保留的最後一絲理性轉頭看了一眼分散在安全區角落的付喪神們。

他們很敏銳, 也很效率。

是優秀的合夥人,也是身經百戰的戰士。

出陣服和本體在手,本丸大門落鎖,進入戒嚴。

這是我們達成的默契,兩個人類進攻突圍, 幾個付喪神負責守城。

“行啊, 你打算怎麽搞?”五條先生異常配合地問。

“就這麽搞。”我舉起了刀。

“豁, ”不需要多做什麽, 本身已經成為一柄箭矢的人立刻就明白了我的意思,“斬擊?”

我遠程武器的天賦不如體術和長兵, 現學的弓術遠不能達到可以打破世界的境界,為了成功率, 倒不如幹脆利落放棄。

反正不用弓的弓兵多了去了——

我露出了一個鋒芒畢露的笑, “五條先生, 您的無下限和反轉術式可還備足?”

可別被我砍沒了啊!

作為炮臺的lip的燃料是儲存於胸部之谷的垃圾數據, 把Passionlip的廢棄&崩潰的空間壓縮當作發射裝置, 我的話, 在此基礎上做了改動, 將薙刀揮出的力量附上火焰燃燒作為搭弓的弦,以本就不變的空間作為基點,最後,作為燃料的廢棄資料,則是——

強化了腿部的五條悟最後一次使用手,是將右手置於身前,四五指屈曲,三指搭在二指上。

“領域展開·無量空處。”

——這就是作為炮臺所需的燃料了。

【“……到時候我起弓,五條先生就可以展開領域,我會用把傳輸過來的垃圾信息全部點燃作為這次炮臺的燃料,等待箭矢搭上“弓弦”的一瞬間,您的無下限需要立刻解除,再立刻打開,哪怕是幾毫秒的時間,也足夠我把所有的力量累計打在您的身上……”

“以上就是帕拉迪昂·最終計劃·絕不修改·3.0.1,五條先生您還有補充修改的嗎?”

“可以,我負責的哪方面不用再改了,時間的控制有六眼,就算有誤差,你別沖著我的腦袋和心臟砍,有反轉式在死不了。”

“好的,那麽……”

“——我沒問題,可你能確保到無量空處下你還有行動力嗎?”

“……很抱歉,這個我無法向您保證,但,我可以保證這一支箭絕對會射出去。”

“理由?”

“最壞的結果,不過是我的軀體無法掙脫無量空處帶來的領域壓制,但我的本能一定會操控眼睛把這份資料盡數點燃,也必定會將一切做到最後。”

“你要我相信你一面之詞的本能,去賭這本就渺茫的成功麽?”

“是。”

“——哈,倒也不是不可以。”

“謝啦!放心吧五條先生,我運氣或許並不是特別的好,但是,賭命,我從來沒有輸過。”

“行啊!我最後重申一次,從領域展開到結束,你只有0.2秒的時間,你必須得在這0.2秒的時間找到身體掌控的方法,並且打到我。”

“明白!”】

0.2秒的時間,半年的信息量。

龐大的、無用的資料迅速向我用來,這0.2秒的時間變得極其的漫長。

黑紅色的萬花筒高速旋轉,試圖抗衡——無法抗衡——嘗試躲避——著手處理——

不,無法躲避,無法處理,信息過載,冗雜,垃圾,無用……

神經遞質超負荷地工作,如同即將短路的電路發出了斷裂前的悲鳴。

但是,所謂的人類,所謂的英雄,正是明知不可而為之,哪怕意識已經喪失,身體依舊可以依靠本能前行。

——再說一次,我的半身,可是巖融啊!

他上一個主人——名為武藏坊弁慶的武僧,“立往生”的傳說至今被人傳唱讚頌,即便死去,也沒有倒下,他不過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人類而已,一個連過人的體質,神明的祝福都不曾擁有的普通戰士……

既然如此,身為下一任擁有著的我,擁有著千手之名的我,繼承了仙人之體的我,怎麽也不該遜色啊!

“我”應該死去了,可“我”還可以戰鬥。

不過是肉/體,區區“死掉”罷了,怎麽可能在此停下!

——血液沸騰,血管破裂,鮮血滲出。

不完全體的萬花筒在這一份強烈情緒的刺激下,終於開始了完全體的轉化,三顆勾玉向外延長,加粗,彎曲……

它該是一個類似於手裏劍的模樣,那個陪伴了我度過最初兩個世界的時空媒介,但它也不完全是,頭端是彎曲的,勾起的,延展開似是帶著陰陽魚的尾巴。

這該是一雙蘊含著時空之力的雙眼。

不堪重負使得眼球周圍的小血管崩裂,鮮血不住地從眼眶中湧出,可也就在這一瞬間,我無師自通了幻術的用法。

——只能作用於自身的,自欺欺人的幻術。

人偶師開始嘗試生澀地操控著名為自身的人偶。

橫貫在心臟處的裂縫似乎有一道電流劃過,又是一個規律的心房除極開始,自竇房結起,右心房——左心房——

與此同時,紛雜的視野中那張運動中的,不斷生長的心電圖,出現了一個健康而完整的P波。

“呲——”

不超過0.11秒的時間,心房完成了除極。

“給我——動起來啊——!!”

獨立於空間之外,未曾眷顧的光出現了。

不止一絲一縷,而是大片大片的灑下,是來自世界的馳援。

名為“咒術回戰”的世界,循著這雙有過一面之緣的眼睛而來。

他來接他的孩子回家了。

被世界鐘愛的“孩子”包裹著愛與思念,金色的,炫目的,一如陽光。

於是向他靠近的大薙刀上火焰也被賦予了這一份獨一無二的金色。

既非憎恨,亦非鬥志,既非敵意,亦非殺意。

純粹基於愛與思念而射出的——

黃金之弓與黃金箭矢。

“五條悟——”

男人露出了大膽而無畏的笑容:“來吧!”

“最後的弗韋泰一定要傾盡全力,將迄今為止的一切都傾註於腳尖……”

我模糊不清的視野中,他原地幹拔而起,冰層在腳下碎出冰花,一個向前的,逆時針旋轉的,高飄遠的……阿克塞爾四周跳。

是冰上華爾茲,不是芭蕾。

這應該就是屬於五條悟這個人獨特的感謝了吧。

第0.2秒,我操控著黃金之弓弦迎上了從天而降的黃金之箭。

“要來了!縱使死亡分離兩人(Brynhild Romantia),彈射器展開——!”

“雅典娜之槍啊,破壞封閉的壁壘吧……!”

撕裂時間的……

“Virgin Laser————”

“Paldion!!”

玻璃,或者是類似瓷器的什麽東西清脆地碎裂,看不清的天空一角出現了裂縫。

從冰封的湖面飛向天空的時候,五條悟露出了只有他自己能夠看見的笑。

他一直沒有提起過,誰都沒有透露,甚至連配合的弓都瞞得死死的,這一趟路程終點,並不是他的來處,2018年的10月31日,澀谷街頭。

而是一切開始的時候,約五個月前,2018年6月,宮城縣澤杉第三高等學校。

“反正做都做了,不如做的徹底一點咯。”五條悟看著在時間和空間的重壓下,崩壞又被反轉術式迅速治愈的身體,無所謂地想。

至於承擔代價,也只有他一個知情人就夠了。

這種程度的壓力,這幅身體的消耗,應該能撐到他把那些看攤子處理完畢,至於接下來的掃尾,就交給原來的自己吧。

“畢竟我和‘我’都是最強嘛。”

那種未來就不應該存在,嘿,倒不如全部毀掉好了。

跨越生死,忽視一切痛苦,背負扭曲的詛咒,被無盡的思念牽扯,殺掉不該存在的未來,去一場離經叛道的旅行。

他不合時宜地想起了最初見面的那個人哈哈大笑著說:‘五條先生,永遠年輕,永遠荒誕不經。’

“——還挺貼切。”

抱歉啦,契約說不定完不成了。

說不準,未來,可能也要交給……

“你——做——夢——!!!”

扯著嗓子,氣急敗壞的聲音從身後追來,由於調動全力抵禦高強度的外壓,再驚愕,五條悟也不得不選擇樸實地轉頭看去。

他看到了把身體化作長/槍,面如惡鬼向他咆哮著追殺而來的——

“千手?!”五條大震撼:“不是,等等,你怎麽上來的?”

“呵,笑話!”我覺得自己距離氣炸只有一步之遙,事到如今敬語都不想對這人用了:“你這招都是我玩剩下的!”

第一個破開壁壘還需要兩人合力,可在已經有人開路的情況下,再來一次就容易多了,不過是把自己變成投射而去的長/槍,這種活我又不是第一次幹。

把自己當長/槍也好,想要以一己之力改變過去也好,哪怕頂著世界的重壓也要做些什麽改變,這些——

我一把扯住了他的後腿……竟然還真被我扯住了?算了不管了先罵人,罵爽了再說!

我於是放棄思考這個覆雜的問題,一咧嘴,殺氣騰騰,再次:“都是!我!玩剩下的!”

“等等,你冷靜下,褲子,褲子要扯掉了——”

“聽你胡扯,你當我不知道這身衣服其實是特制的?你——”我深深吸了口氣,提醒自己要冷靜:“你當我不知道Meltryllis的結局嗎,五條悟?”

早在把這人打出去的時候我就發現不對了,太熟悉了。

那一身孤註一擲,渾然忘我的瘋狂勁兒,可不就是想要搞大事之前的我麽?

冷靜失敗還灌了一口冷風的我放棄了表情管理。

“勸說的話就免了,開弓沒有回頭箭。”我頭也不擡,嘴上叭叭不停,“本丸我留下了巖融,哦就是我的刀,因為我情緒波動太大再加上局勢動蕩,直接把他從深眠中搞醒了。”

說著我就額上青筋暴跳,按都按不下。

“計劃書排除掉不該說的,我也一並交給秋田了,正好那個空間被打了個大洞,脫離空間什麽的交給專業的付喪神沒問題,巖融戰力可觀,短期內溯行軍追兵可以交給他,我走之前留言了,暫時兵分兩路,我們快點把你的事情解決掉,再回去支援——瞬移你會的吧?我在那邊留了坐標。”

“那……”

我無情打斷:“你就說會不會。”

“……會,不過,說真的,”他指了指我抓著的衣物,“我的腰帶崩了,所以你再不換個地方抓我的褲子真的要掉了,我倒是不介意啦——”

“……”我超級介意!

“稍等。”我表面堅強地繃住了臉,鎮定自若地點頭,緊要關頭無師自通無結印木遁,藤蔓從我手中冒出,纏繞,將接觸面擴大,勒緊,“好了。”

一通忙活以後,作為道歉,我甚至還十分順手地從他身上把世界的壓迫給接過,畢竟熟練工……

“咳咳咳!”

哇好沈,這個世界對自己的珍寶都這麽狠的?比之我在大正時候遇到的也絲毫不遜色啊,好——重——

就在被壓地眼前發黑時,我的眼睛一痛,突兀地接收到了一個信號。

‘……誰?’這股熟悉的蠻不講理,我有一個大膽的猜想。

【來交易麽,給你們一次機會,成功了,過去改變,現在保留,未來可以順應改變。】

我一楞。

積攢得無處發的怒氣在重壓和意想不到的進展下“呲——”地開始外洩。

也就是,走這一遭,現在的空位給現在的五條先生留著,而屬於他的未來也不會消失,甚至會隨著改變的過去進行合理的推演……的意思?

——大好事啊!

這種程度退讓和改變,也就世界能做到了吧。

果然是你啊!

所以為什麽找的我啊?我能幹啥啊?就這麽自信我能答應?要知道上一次強行拉我的仇我可是還記著——

然後我:‘代價呢?’

雖然……但是……他給的真的太多了。

交易天平的一側未免太沈了,我打定主意,只要不是特別離譜,咬咬牙也要應下來。

大不了到時候和最強的五條悟商量嘛,又不是一個人在戰鬥……

【阻力,翻倍。】

我蠢蠢欲動的心頓時不動了。

翻倍。

不愧是世界,要支付的代價真的有點大。

一倍的重力都已經這樣了,如果翻倍,我能支撐多久?

或者,分給五條悟一點?

我下意識地擡頭,一邊暗自思索這個想法的可行性。

被我扯著的五條悟似有所覺地向我看來,探尋的目光落在了我的眼睛上。

——你做了什麽。

真神奇,難得有一次我反過來讀表情成功了。

我從那雙蒼穹之瞳中看到了自己的眼睛。

哎呀,果然是設想中萬花筒的樣子。

我彎了彎眉眼,開心地笑了。

——沒什麽哦。

‘僅此而已?’我無聲地向世界確認。

【僅此而已。】世界如此說道。

‘行啊,’我默默地調整肌肉和骨骼的受力,擠壓著肺部吐出一口氣:‘成交,幹脆也別平分了,全都給我吧。’

就以我越發精準的感應推測,要習慣六眼的消耗,一刻不停的反轉術式,以後還得面對一個世界兩個相同的人的時刻排斥,假如再加上世界級別的壓迫,我尋思著眼前這人能落地就沒掉。

所以還是我來吧。

【成交。】

於是,壓力驟然翻倍。

“剛剛有什麽來過了,”頂在風暴之前,不停地以血肉之軀為箭切割層層壁壘,實際情況並不樂觀的五條悟將睫毛上的血液眨落,篤定地陳述道,“世界麽。”

“嗯。”我動了動手指,發現這個動作稍微有點艱難,不過沒事,我相信我的適應力:“做了一份賺大發的交易。”

他任由我拉扯,或許知曉,又或許不知曉這一份世界的交易,只是沈默看著我反覆調整抗壓的姿勢,發出了商量的口吻,“分我點?”

行吧,看樣子是知道了。

“免、談。”我加大了手裏的力道,“你好好拯救你的世界就好了,別的就讓我這個熟練工來,不就是世界級的壓力麽,我又不是沒扛過唔嘶……”

不好,說太快給咬到舌頭了。

話超多的五條悟這會難的的顯得很安靜,當然,或許是因為要以身為劍,劈開空間壁壘的消耗真的太大,無下限或許能阻擋物理方面的傷害,然而空間之中,更多的傷害是不需要距離就能實現的。

於是我肉眼可見之中,這人的身上不斷地迸出血花,肌肉骨骼無緣無故地碎成齏粉,下一瞬間又在反轉術式的作用下恢覆原樣,如此循環往覆。

而我,得益於身上最初世界的保護,以及……這雙與時空息息相關的眼睛,頂在他的後方,受到的傷害反而很輕微。

所以,在這種情況下,我能做的,不就是接過他身上的重擔麽?

“先說好……我也沒有別的目的,誰讓定契約的時候是兩個人一起的,你違約了我也吃不了兜著走。”我努力適應這雙份重壓,“就這樣,世界的壓力交給我,你去做想要做的——速度的!”

“總,咳,總而言之,”我熟練地平覆一不小心又給岔到的氣息,“壓力我分走了,你那計劃我也都知道了,要說改變過去,抹消現在,毀滅未來——這顛覆世界的罪名,從帕拉迪昂計劃伊始,我就已經是共犯了。”

你休想把我踢下去!

“共犯?”被我的話劈頭蓋臉砸了一腦袋的人咀嚼著這兩個字,還殘留著狂氣和瘋勁的臉上露出了很……捉摸不透的表情,“哪怕身上包裹著世界的愛與饋贈,你也要與世界為敵麽?”

“為敵?”我沒有在意他的‘也’,只是混不在意地哈哈大笑了起來。

當然,果不其然又給嗆到了。

“咳咳咳……關於這個,我大概還沒和你說過,在一切開始之前,我從事的職業?”

“說說看?”

雜亂無序的虛空,層層迫來的重壓,無處不在的風暴之中,蒼天之瞳有類似無量空處的光線劃過。

眼睛的主人微微偏頭,擺出了洗耳恭聽的模樣。

前不久還吃了一記無量空處,強行壓下後遺癥的我身體快過大腦,下意識地就避開了對視。

並不是很想回憶大腦差點被燒焦的感受。

我轉而看向了湧動的空間風暴和不斷被撞開的空間層,隨口道:“我是一名醫者,從踏入這一個行業起,哪一刻不是與世界為敵?”

救死扶傷,奪還生命,逆轉死局……

“我做我問心無愧的事,至於誇讚或者謾罵,喜愛還是憎惡,那又與我何幹?”

前進的盡頭有白色的亮光透出,身上的撕裂感和壓迫感也越來越強烈,我皺了皺眉,為了防止被甩出,加大了手中抓取的力道。

持續開啟的萬花筒視野中,有一個半透明的時鐘漸漸凝固,接著,在某個瞬間,倒轉方向,開啟了逆時針旋轉。

第二聲玻璃、或者是瓷器碎裂的聲音清脆地在耳邊響起。

“不過與天爭命罷了。”

終於,在不斷碎裂的空間盡頭,時間,被撕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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