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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薩蘇營外叫陣。

薩蘇聽著手下將士異常的騷動,終是難忍,命令全線出擊。

幾萬大軍潮水般湧進,兩軍短兵相接,激戰到第二日午時,薩蘇的軍隊如退潮的海浪,被沖散擊潰,有人喊一聲跑吧,眾皆回頭奔逃,薩蘇上了馬,打馬回走,被一人攔住去路。

禾木智端坐馬上:“薩蘇,降吧。”

薩蘇呸了一聲:“大丈夫寧折不彎,放馬過來就是。”

兩人兩騎戰在一處,激戰正酣時,薩蘇喊聲等等:“禾木智未盡全力,你在讓著老夫?”

禾木智指指身後:“弓箭手早已等候,隨時可取爾性命,只是,孤答應了一個人,要活捉你回去。”

薩蘇氣得大叫:“給你活捉侮辱嗎?休想……”

叫聲中一擡左臂,袖箭破風而來,禾木智側身躲了過去,不想第二支第三支又至,薩蘇袖內藏了小小的連弩,十幾支連發,禾木智躲閃不及,右臂中了一箭,忍痛咬著牙提刀照著薩蘇劈頭砍下,刀刀致命進逼,薩蘇左閃右避,一個時辰後力氣耗盡,禾木智卻越戰越勇。

薩蘇一嘆氣舉刀自刎,禾木智左手一檔,舉刀劈斷薩蘇坐騎馬腿,馬轟然倒地,薩蘇以頭搶地,趴倒在塵土中,禾木智一聲唿哨,有兵士蜂擁而上,綁了薩蘇。

臘月二十八這日,姽婳收到封素箋,其上只有四個字,除夕定歸。

她從蒲團上站起身,笑道:“沅湘,王上勝了。”

當日姽婳回到王宮,安撫了素思和渥基,吩咐下去:“張燈結彩,準備過年。”

除夕這日,禾木智歸來時,王城的城頭站著一人,批著青色鬥篷,迎風而立。

禾木智揮手讓麟安帶隊回營,登上城頭看著姽婳:“幸,不辱使命。”

姽婳含了笑:“王上說這話,好象這場戰爭是為我,其實王上不過賣我一個順水的人情。”

她的話裏有幾分頑笑的意味,禾木智卻不敢當真,笑說道:“王後此來,是迎我,還是看被俘的薩蘇?”

姽婳笑道:“都有。”

禾木智笑道:“風大,我們回去吧。”

姽婳點點頭,二人並肩下了城樓,上了馬車禾木智笑問道:“王後,和薩蘇有深仇大恨?”

姽婳擡眸看著他:“你猜到了?”

禾木智笑道:“之前我扼殺貍奴,就覺王後反應有異,今日又迫不及待來迎,方才肯定。”

姽婳不語,禾木智又道:“王後打算如何對薩蘇?”

姽婳道:“何時問斬?”

禾木智想想:“來年三月吧。”

姽婳雙手緊握:“王上,只要準我操刀來斬,即可。

禾木智動容:“婳兒,你……”

姽婳深吸一口氣:“我必要親手殺他。”

禾木智皺了眉頭:“婳兒平日,看見螞蟻都要繞開走路,何況殺人……”

姽婳閉了閉雙眼:“我從殺雞宰羊開始,慢慢練起……”

禾木智看著她:“婳兒至今茹素,難道為了薩蘇,要開殺戒嗎?”

姽婳一笑:“我早已破戒,不怕多這一遭。”

禾木智低了頭不再看她,姽婳想說什麽,卻也無語。

相對默然,眼看到了王宮,禾木智開口道:“薩蘇的事,可能說說嗎?”

姽婳搖頭,禾木智又道:“婳兒果真……”

姽婳堅定點頭:“我要親手宰殺薩蘇……”

禾木智一嘆,捉住了她的雙手,姽婳沒有掙脫,兩手靜靜窩在他掌心,任由他雙掌包裹著,越來越緊,掌心有厚厚的硬繭,咯得她生疼……

☆、相見歡(下)

大年初二一早,長安宮中,王後磨刀霍霍。

月娜抓一只雞來,沅湘早避得遠遠的,禾木智隔窗觀瞧。

姽婳勒住雞脖,閉著雙眼刀鋒狠勁一抹,鮮血噴濺出來,姽婳手一松,那只雞垂著半個腦袋,撲棱棱飛到了一處矮檐上,飛過處鮮血淋漓,月娜慌忙追趕,那雞一鼓作氣,又往上飛了一截,方一頭栽倒在地。

長安宮一時之間鮮血四濺雞毛橫飛,好不熱鬧。

姽婳跌坐在石階上,面色如土,看著手上雞血喃喃說道:“雞果真是有靈魂的,我殺了牠,牠猶自高飛抗議。”

禾木智出來彎腰說道:“我來殺給婳兒看……”

從雞籠中抓了一只,奪過姽婳手中的刀,鄭重說道:“婳兒看著啊。”

一刀剁下去,雞頭掉在地上,雞身撲棱棱飛走,姽婳一聲驚叫,臉色更白,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白石神在上……”

禾木智笑笑,又抓起一只雞,抓住腦袋一擰,哢擦一聲,雞委頓下來,死了。

禾木智看著姽婳:“殺雞有殺雞的方法,不是一刀剁下去就……對了,如果婳兒砍下薩蘇的頭,試著叫他一聲,他臉上會有聽到的神情。”

姽婳呆楞著,看著禾木智一臉好笑的神情,起身笑道:“這些,王上怎麽知道?難道王上為了殺人,也曾練過殺雞?”

禾木智輕咳一聲:“我還有事要忙,王後慢慢練習。”

姽婳籲一口氣,手伸向雞籠,看著地上三只死雞,手又縮了回來,嘆一口氣說道:“算了。”

夜裏禾木智回來,悄悄問了月娜,不由失笑,婳兒心慈,心慈則手軟。

回到屋中,看姽婳坐在燈下發呆,手搭在她肩頭:“婳兒,算了。”

姽婳掙開他手:“不。”

禾木智坐在她對面看著她:“如何做?說說看。”

姽婳道:“雞與我無冤無仇,可薩蘇與我,不共戴天。”

禾木智握住她手,姽婳沒躲,身子前傾伏在他膝上,臉貼著他的腿,慢慢閉了雙眼:“我定要殺他,你幫幫我。”

禾木智一動不敢動,低低重覆一個字:“好,好……”

姽婳笑說句君子一言,再不說話,禾木智彎腰看時,她已睡著了。

禾木智就那麽彎著腰,看著她,看了很久,她做國師,高高在上,她做王後,驕傲冷淡,不想今日殺雞,倒露了柔弱之態,

待她睡得沈了,一把抱起到榻上,讓她枕著自己的腿,輕輕撫著後背,若哄孩子一般。

姽婳醒來時,燈燭冉冉,禾木智靠坐著睡了過去,一手覆著她的後背,一手握著她手,她沒有動,看著他右手小指關節處隱約的疤痕怔怔發楞。

手慢慢撫了上去,輕輕觸摸著,快十年了,不想你我之間,物非人是。

扯一床被子蓋住二人,兩手交握住他的右手,又睡了過去。

許是睡得早,第二日天不亮就醒了,誰也沒有先動,偷偷睜開雙眼,四目交投時,頭都別向一旁掩飾赧然。

禾木智先醒過神來,伸個懶腰道:“竟這麽睡著了……我,沐浴去……”

姽婳松開抱著他雙臂的手,默然不語。

禾木智沐浴後出了門,姽婳收拾停當用早膳時,禾木智回來了,遞給姽婳一樣東西,姽婳接過去一看,是一架小巧的精致連弩,她的手顫抖著,惱怒道:“是薩蘇之物,這麽多年來,他用這個東西害了多少人命……”

說著話大力扔了出去,禾木智向前一撲接在手裏,笑道:“婳兒讓我幫你,我才拿來這個殺器。”

姽婳伸出了手,禾木智又遞回她手裏:“收著吧,我也險些被這連弩奪了命去。”

姽婳將連弩放在幾上,命月娜收好,走到禾木智面前看著他,看著看著拉住他手。

禾木智一楞,姽婳牽起他手道:“回裏屋來,我看看傷了那兒。”

禾木智笑道:“小傷而已。”

姽婳手捉得更緊:“我要看。”

禾木智只好由她,進了裏屋由他解了衣袍露出手臂,解開纏著的布條,仔細瞧著:“深可見骨,讓沅湘仔細治療才是。”

禾木智掩了衣袖:“無礙。”

姽婳一邊喊月娜去請沅湘來,一邊為他敷藥重新包紮:“大大小小四處疤痕了。”

禾木智歪著笑看著她:“哪裏有四處,三處。”

姽婳兩手忙碌著,頭也不擡說道:“前胸肩膀手臂小指,可不是四處?”

禾木智笑道:“倒忘了小指……”

姽婳再不出聲,為他包紮好起身說了一句:“用早膳吧。”

禾木智瞧著自己小指,疤痕隱約,不仔細瞧不出來,再看姽婳背影,瞇了一下雙眼,微不可察。

早膳後素思派人來請,進了永壽宮,就聽到歡快笑聲,瑪依娜迎了上來行禮。

落座後拉過瑪依娜的手長嘆一聲:“我唯一的嫡親侄女兒,所托非人,如今有了身孕,在娘家又遭人白眼,派人接了來王宮暫住,卻也不是長遠的法子。請王上王後前來,共同想個妥當的法子。”

禾木智瞧瞧姽婳,姽婳不說話,只是微微笑著似在傾聽。

禾木智沈吟著,素思喊一聲王上,禾木智笑道:“母後可是有了主意?”

素思輕哼一聲:“王後去年曾答應我七月懷孕,如今有過半年,王後的肚子不見動靜,王後食言了。”

姽婳點點頭:“確實如此,不過王上出去征戰數月,母後再容我幾月。”

禾木智看她一本正經,有些想笑,素思說道:“王上就納了瑪依娜,她腹中的孩子,是薩蘇家的骨血,為防不測,生出來埋了就是。”

禾木智猝不及防,嗆咳一聲道:“母後,萬萬不可。”

素思陰沈了臉:“怎麽?還要我求你不成?你不如賜死我,三尺白綾一杯毒酒一把匕首,都行,拿來就是。”

禾木智皺了雙眉:“母後是要逼迫兒子嗎?”

姽婳不出聲,看向瑪依娜,瑪依娜只靜靜呆著,看不出喜怒,兩眼望著窗戶,似乎神游天外。

姽婳笑著喚了一聲:“瑪依娜怎麽想?”

瑪依娜回過神來,順從說道:“瑪依娜一切聽從姑母安排,先前若是聽了姑母的,就不會有今日。”

姽婳點點頭:“瑪依娜經此一事,倒是看開了,只是,瑪依娜腹中孩子生下來要被活埋,還有,朔駿如今生死未蔔。”

瑪依娜垂了眼眸不看姽婳,睫毛卻微微顫動著,兩手緊緊抓住了素思的手,素思喊一聲疼,斥責姽婳道:“好端端的,你往她傷口上撒鹽,果真是野女子,毫不知禮。”

禾木智卻道:“婳兒說得有理,母後,此事急不得,若是朔駿尋來,他們一家三口團聚,豈不更好?瑪依娜,表哥答應你,必不會為難朔駿。”

素思臉色更沈:“你不為難他,他卻要記恨你,瑪依娜還怎麽跟著他,今日,你應也得應,不應也得應。”

禾木智笑道:“母後休要嚇我,父王在世,母後那樣的處境,依然頑強活著,今日為王太後,高高在上,難不成因為瑪依娜,就要舍了嗎?”

素思卻也執拗:“不就是一個頭銜,有什麽不舍?活著看你們這些不肖兒孫,日日氣我,來人,快來人,把一早備好的毒酒端來。”

禾木智站起身:“兒子還有些事,要去見柳相,母後就別鬧了,一切,待找到朔駿再說。”

姽婳也站起身,拉過瑪依娜的手道:“有些事急不得,瑪依娜成親後,王上因憂心,常常差人詢問,瑪依娜和朔駿恩愛,王上和我早有耳聞,朔駿雖是文弱書生,卻意志堅定,早晚會回來的,你就放心吧。”

瑪依娜眼中有淚流下,姽婳笑道:“不哭了,常笑對孩子好些,王太後這裏,瑪依娜勸著些。”

瑪依娜帶著哭腔:“表嫂放心吧。”

姽婳手扶住她雙肩:“對瑪依娜,我自然是放心的,瑪依娜也要相信朔駿。”

瑪依娜咬著唇重重點頭,姽婳又道:“若是悶了,就到長安宮來,渥基和沅湘也常來,聚在一處,人多熱鬧。”

瑪依娜低低說好,姽婳朝素思行個禮,與禾木智一前一後出來,問道:“王上可在尋找朔駿?”

禾木智點頭:“自然,我為他救愛護瑪依娜的苦心所感,讓麟安秘密派人尋找,找到後不可傷他分毫。”

姽婳笑笑:“還是不找吧,看到也裝作沒看到,他才會尋來。”

禾木智停住腳步看著她:“確實如此。”

二人又走一會兒,禾木智回頭道:“不妥,待薩蘇行刑後,再準朔駿入京。”

姽婳一笑:“也是,究竟是你想得更周全些。”

禾木智拉住她手:“婳兒心中,我也有些是處。”

姽婳掙開他手:“王上今日果真忙嗎?教我發射連弩,可好?”

禾木智笑道:“婳兒的事,自然無比重要。”

姽婳嗤笑:“二月二之前休沐,又因戰事剛了,許多事柳相一力承擔,王上不過是敷衍王太後,哪裏有事可忙?”

禾木智捂了她嘴看看四周:“婳兒胡說,我嫡親的母後,哪能敷衍?”

姽婳笑了出來,禾木智的手卻不拿開,姽婳啪打了開去,禾木智看著她直笑,姽婳皺眉道:“笑什麽?”

禾木智道:“這會兒就教婳兒發射連弩,可好?”

姽婳點點頭,禾木智手臂從身後環住她,兩手捉住她雙手。

姽婳掙脫開來:“沒有帶在身上。”

禾木智笑道:“先練習姿勢也不錯。”

姽婳看著他:“成大事不拘小節,我無所謂。”

禾木智無奈而笑:“你呀……”

☆、親行刑

三月初一薩蘇被押刑臺,卻沒有劊子手。

薩蘇昂著頭傲然不跪,嘴裏不停喝罵禾木智目無祖宗,效法漢人,無人摁他跪下,也無人阻止他口出狂言。

圍觀的人裏三層外三層,都在悄悄議論。

已是午時,有一人款款走上刑臺,是一位身段細瘦的女子,著了尊貴的青衣,再一看服飾,有人嚷起來:“是王後,王後要親自行刑嗎?”

薩蘇低頭凝神看了過來,姽婳接觸到他雙眼裏的兇光,一聲嗤笑道:“薩蘇,死到臨頭,還如此放肆。”

薩蘇看清她的裝扮,鼻子裏哼了一聲:“老夫既不承認大王,也就不承認你這個王後,怎麽?還想讓老夫行禮嗎?”

姽婳揚起手:“薩蘇殺人的兇器如今在我手中。”

薩蘇譏嘲道:“難不成王後要親自動手,替天行道?”

姽婳搖頭:“不,我要報仇雪恨。”

“報仇?”薩蘇一聲冷笑:“死在老夫手下的,不過是些該死的賤民和奴隸,他們的命,生下來就是老夫的。”

姽婳一笑:“是以,就算冒死,我也要支持王上變革,你,憑什麽?”

姽婳說到憑什麽,聲色俱厲:“薩蘇,可記得十年前,胡圖部的月娜?”

薩蘇雙眸暴出精光:“月娜,自然記得,那麽美麗的姑娘,貍奴竟然沒有早日發現,後來我險些打斷他的腿。直到月娜初夜,我才頭一次見她,她的滋味,怎麽說呢?躺在她身上若喝了美酒,不飲就醉……天亮了,我舍不得離開,為了她,我甘願冒大不韙,我命人將她搶回府去,那個奴隸竟敢跟我爭,我欽佩他是條漢子,本想與他商量,不想月娜貞烈,竟咬舌自盡。我一時氣憤,砍了那個奴隸的頭,好在他們無依無靠,否則免不了奴隸造反,後來,月娜的妹妹來了,小小年紀,野豹子一般,本想逗逗她再養在府中,誰想,禾木智出現了,就是那會兒,我同他結下了梁子。”

姽婳任由薩蘇說完,咬牙說道:“記得清楚就好,薩蘇仔細看看,可認得我嗎?”

薩蘇卻不看他,猶自沈浸在回憶中:“那以後,再沒遇上那樣滋味的女子,她若能伴我左右,我也許再不會納姬妾了……”

姽婳劈頭朝薩蘇打去,掌摑在臉上,聲音清脆響亮,薩蘇惱怒看向她,姽婳冷笑道:“你仔細看看我是誰。”

“月娜”,薩蘇看著她囈語一般:“是月娜,你來尋我報仇嗎?還是接我去天上?我的娘親說我沒有佛心,若是月娜跟了我,我願意向佛。”

姽婳咬牙說道:“一廂情願。”

說話間扔了連弩,大喊一聲:“拿匕首來。”

有人遞上匕首,姽婳擡手捏住薩蘇的下巴:“我姐姐姐夫如何死的,你也要如何死。”

薩蘇看著刀光森然,大力掙紮著喊道:“你要如何?禾木智,我乃戰俘,照例要留我全屍。”

姽婳冷笑:“留你全屍?你怕下地獄?”

薩蘇大聲說道:“我娘親在天上,月娜也在天上,我要去見她們。”

姽婳去捏他嘴巴,卻不抵他的頑力,有人捏開薩蘇的嘴,姽婳手起刀落,薩蘇的舌頭血淋淋掉落在地。

薩蘇目眥盡裂,哀嚎著向前沖撞。

姽婳又喊一聲拿刀來,有人遞過一把彎刀,姽婳高高舉起砍了下來,刀刃鋒利,薩蘇的頭滾落在她腳下,兩眼兀自圓睜。薩蘇的血自胸腔噴了出來,血雨一般噴濺在姽婳身上臉上。

姽婳也不躲避,怔怔看著薩蘇的頭和身子,眼淚滴了下來。

有人過來抱住了她:“薩蘇已死,我們回去吧。”

姽婳身子僵硬著:“原來大仇得報是這樣滋味,先師早就告誡,我卻不聽。”

抱她的手臂更緊:“滋味如何,做過方知,是以一定要做。”

姽婳擡起頭,看著禾木智:“你?怎麽會來?”

禾木智看著她:“我不放心。”

姽婳環顧四周,竟一人也無,喃喃說道:“我在做夢嗎?”

禾木智笑道:“不是,我遣散了圍觀之人,我不想讓任何人看見婳兒……”

姽婳苦笑道:“不想讓人看到我殺人嗎?”

她伸出雙手:“兩手染血,不過,我不後悔。”

禾木智抱她更緊:“為婳兒遞匕首和刀的是我,捏開薩蘇嘴的也是我,我是婳兒的幫兇。”

姽婳看著他,臉上身上也濺了血,待要站直身子,兩腿一軟趴在他懷中,此時方覺一身的冷汗,禾木智抱起她:“你呀,終究是殺不了人的。”

姽婳抱住他脖子:“你聽到多少?”

禾木智笑道:“婳兒不想旁人知道,我怎會去聽?遠遠站著看薩蘇發了狂,怕傷著婳兒,方上前相助。”

姽婳埋頭在他懷中:“到最後,還是你幫了我。”

禾木智抱她下了行刑臺:“前年我險些死在此處,是國師救了我,婳兒忘了嗎?”

姽婳低低說道:“那會兒我還不是國師,我冒充的。”

禾木智一楞,姽婳卻不再開口,任由禾木智抱著上了馬車。

馬車中,禾木智抱了姽婳,讓她坐在膝上,擰眉想著什麽,馬車進了王宮,禾木智方開口道:“婳兒冒充國師,可是先師授命?”

姽婳搖搖頭:“是我自作主張。”

“為何?”禾木智的手緊緊捏住她手。

馬車外傳來月娜的聲音:“王後可安好嗎?”

姽婳坐直身子,大聲說道:“很好,月娜放心。”

禾木智伸手拉她,她卻滑脫開去,跳下了馬車,聽到她笑語道:“一身的血腥,我要沐浴。對了,別跟沅湘提起。”

禾木智聽著她的腳步聲走得遠了,低低命令車夫:“去國師府。”

在青衣河凈了手臉扔掉外袍,敲開國師府大門,跟姜婆婆恭敬一揖道:“王後究竟是何來歷,還請姜婆婆詳細告知。”

姜婆婆忙跪下了:“王上的禮,我不敢當,王後的事,我也不便說,王上有話,親自問王後才是。”

禾木智又是一揖,姜婆婆磕下頭去:“還請王上不要強人所難。”

禾木智說聲得罪,轉身走了。

夜裏回到長安宮,王後依然是那個王後,淺淺笑著冷靜說道:“白日裏失態了。”

禾木智看著她:“忘了就是。”

姽婳點頭說好,夫妻二人同室不同榻,又是一夜無話。

這一日,禾紹元無意說道:“胡圖部頭人薩蘇死了,王上又除一心腹大患。”

柳蘭芷笑笑:“成日你殺我我殺你的,真沒意思。”

禾紹元笑道:“蘭芷可知,誰殺的薩蘇?”

柳蘭芷嗔道:“自然是劊子手了,還用問嗎?”

禾紹元搖頭:“蘭芷錯了,是王後親手所殺。”

柳蘭芷唬了一跳:“王後竟這樣心狠手辣?”

禾紹元笑道:“蘭芷再想想。”

柳蘭芷歪頭沈吟,禾紹元看著她,似想起了什麽,神情恍惚間,柳蘭芷道:“是了,王後與薩蘇定有深仇大恨。說實話,我很討厭她,這後位不過是撿來的,還高高在上咄咄逼人。好在,王上依然與她不睦。”

禾紹元突然道:“蘭芷,去年的桂花釀,可還有嗎?”

柳蘭芷笑道:“自然有了,那麽幾大壇子,就你愛喝,香氣太過馥郁,依你的性子……”

禾紹元笑道:“那就拿些來,桂花讓人心中溫暖,如何不喜?對了,蘭芷以為,王上王後不睦,差矣。”

柳蘭芷倒著酒笑道:“何以見得?”

禾紹元淺嘗慢咽:“王後面有疤痕聲音粗啞,且來歷不明,王上並不迷信國師,豈會因國師一句話,就納她為後,且王後入宮後種種,王上多寬容回護,為何?皆因王上心愛之。”

柳蘭芷又為他斟了酒:“我不信……”

禾紹元笑道:“王後非尋常女子,是以能俘獲王上的心,如此也好,王上又多一個在意的人,他呀,從小什麽都不缺,是以太過重情。”

柳蘭芷笑道:“紹元這麽說,重情不好嗎?”

禾紹元微微有了些醉意:“居上位者,豈能重情?”

柳蘭芷看著他:“那,紹元呢?”

禾紹元哈哈笑道:“你我不過徒有王爺王妃之名,匹夫匹婦,自然是重情。”

說著話覷著柳蘭芷,看著看著彎腰將她抱起,壓倒在床榻間就是一番疾風暴雨,柳蘭芷順從承受,雖已不似以前那樣疼,可總覺難受。

禾紹元依然事畢後,抽身就走,柳蘭芷這次卻不依,一把抱住他腰:“紹元再陪陪我,紹元,好象每次喝了桂花釀,就要如此。”

禾紹元笑容一冷,推開柳蘭芷雙手:“蘭芷去沐浴吧,我有些頭疼,去書房睡會兒。”

柳蘭芷撅嘴去沐浴,回來時桌上一張花箋,其上寫著:

纖雲弄巧,飛星傳恨,銀漢迢迢暗度。

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

柔情似水,佳期如夢,忍顧鵲橋歸路。

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柳蘭芷一笑,將花箋捧起貼在胸口,紹元這人,真是別扭,好在有我懂他……

作者有話要說:下章,下章,乃們懂得。。。

☆、花為床

薩蘇亡後幾日,姽婳對禾木智道:“王上,薩蘇的族人,可能判了流徙?”

禾木智看看她:“婳兒又動了慈悲心腸?”

姽婳嘆口氣:“株連九族太過殘忍,誰犯律誰受過。也許刑律中該廢除株連九族之刑罰。”

禾木智搖頭:“冤冤相報不如斬草除根,我再想想。”

他走後,姽婳正寫字時,瑪依娜進來了,笑說道:“王後可喜蘭花?”

姽婳放下筆道:“溫室之花,倒是可看,我更愛仙人掌。”

瑪依娜似有些失望,低了頭道:“表嫂,我也不是懂花之人,只是有一個人,頭一次見面,我就覺得他是君子蘭花神,是以喜愛。”

姽婳笑道:“聽渥基和沅湘嘀咕過,去年襄王府外,瑪依娜對朔駿一見傾心。”

瑪依娜笑笑:“表嫂可願陪我前往?花房中君子蘭應該開了。”

姽婳說了聲好,換了衣衫和瑪依娜出來上了馬車。

襄王府依舊潔凈如新,花房中蘭花綻放,姽婳點頭笑道:“襄王此人,確實有些雅趣,將蘭花養得這樣好,下人也□的好。”

瑪依娜不說話,怔怔看著花叢發楞,姽婳笑道:“又想朔駿了嗎?瑪依娜放心,他不會有事。”

瑪依娜擡頭叫一聲表嫂,花叢中人影閃動,姽婳閃避不及,有匕首抵住了咽喉。

姽婳也不驚慌,看著面前蒙面之人,指指瑪依娜道:“她有孕在身,先讓她走。”

蒙面人手中的刀一滯,瑪依娜喊道:“表嫂,是我不好,朔駿,放了表嫂吧。”

蒙面人扯掉臉上的黑巾,果然是朔駿,消瘦憔悴,嘶啞著嗓音道:“為救合族老少,我只能挾持王上最在意的人為籌碼。”

姽婳笑笑:“朔駿錯了,我也不過是王上的籌碼。”

朔駿冷笑道:“那日瓊林宴,王上考量學問,何其嚴苛,可只要看到王後,他的目光就會變得溫和,會低頭微笑,我看得明白。他那樣目高於頂的男子,若不是心中在意,怎會……”

姽婳擺擺手:“朔駿可知,薩蘇是我親手所殺。”

朔駿匕首往前推了一分:“略有耳聞,正想問問王後。”

姽婳脖子上添了血痕,她後退半步緊靠在墻上:“十年前,薩蘇行使初夜權後,逼死我的姐姐,又砍死我的姐夫,姐姐是我唯一的親人,我眼看著難逃魔掌,被路過的三王子所救。朔駿可知,薩蘇此生殺人無數,早就該死,朔駿的母親,曾是薩蘇的女奴?”

朔駿閉了閉眼睛:“雖是女奴,可我母親自願跟著父親,並沒有被逼迫,我也規勸過父親,可他乃我父,我自幼讀詩書,豈能違拗生父……”

花房外突然傳來瑪依娜一聲驚呼,朔駿扭頭往外看去,一個人拎小雞一般抓著瑪依娜衣領走了進來,對朔駿喝道:“朔駿不要妻兒了嗎?”

朔駿略略猶豫,匕首又往前逼近一分:“妻兒不過兩條性命,我合族老少要緊,瑪依娜,事後我定隨著你和孩子去……”

禾木智一怒手下用力,姽婳喊道:“王上,不可。”

禾木智看著朔駿,冷聲道:“朔駿,你為了族人,為難女子,孤本想著給你官職,罷了。”

朔駿苦笑道:“王上與我有殺父滅族之仇,我怎可再為王上效力。”

瑪依娜嗆咳著,臉憋得通紅,朔駿手下也不放松:“大不了王後為我們一家三口陪葬。”

禾木智看著姽婳脖頸有血滲出,手臂用力一推,將瑪依娜朝著朔駿方向扔了過來,朔駿大驚,忙回身去接,禾木智趁他分神,幾步飛撲至姽婳身旁,一手將姽婳抱在懷中,一手鉗住朔駿手腕,就聽哢擦一聲,朔駿手腕已斷,匕首掉落花叢,有花瓣被削得飛落,紛揚著迷了人眼。

禾木智看一眼姽婳傷口,抱起她要走,姽婳扯扯他衣袖:“只是皮外傷,王上放心,朔駿沒有殺人之心。”

禾木智不說話,姽婳抱住他手臂,軟了聲氣:“王上,先讓朔駿和瑪依娜安心吧。”

禾木智在一張木凳上坐了,讓姽婳靠坐在他懷中,看著朔駿道:“王後一早為你的族人求情,孤已恩準,判了流刑。”

朔駿不置信擡起頭,禾木智看向瑪依娜:“那把匕首,是小時候孤送給瑪依娜的,因瑪依娜性情豪爽女中英豪,不想今日生了害人之心……”

瑪依娜低下頭,拉著朔駿跪了下去:“表哥表嫂,是我們錯了。”

禾木智嗯了一聲:“魚通之南有一海島,你們二人……”

姽婳輕輕握一下他的手,禾木智手在她腰間摟得更緊,和氣問道:“王後怎麽看?”

姽婳道:“朔駿對王上有怨恨之心,是以朔駿帶著瑪依娜去中原吧,終其一生,不得再入羌國。”

朔駿身子趴伏在地上:“王上乃朔駿殺父仇人,朔駿終生難免有不臣之心,是以,願聽王後安排。”

禾木智擺擺手:“也好,你們二人去吧,休要驚動王太後。”

二人磕了頭出了花房,看到襄王府內外親衛森嚴待命,緊緊攜手疾步來到竹林邊,再忍不住抱頭放聲大哭。

花房中禾木智看著姽婳,姽婳扭身說松開,不防禾木智猛然低頭,嘴唇貼上了她的雙唇,溫柔而小心得觸碰著,姽婳待要扭頭,禾木智雙手緊摟住她,嘴唇沿姽婳唇角滑到耳畔,低低說道:“原來,婳兒就是那個野豹子一般的小姑娘……”

姽婳躲避著:“是又怎樣?不過舊識而已。”

禾木智舌頭滑過她的耳垂:“婳兒假冒國師救我,可是為了報恩?”

姽婳抿唇道:“是,我們扯平了,我再不欠你的。”

禾木智手撫上她臉:“扯不平了,我救了你的命,還幫你報仇,手刃仇人,婳兒,拿終身來償,可好嗎?”

姽婳看著他:“你又何曾跟我商量過?”

禾木智揉著她的長發:“你肯給我商量餘地嗎?高高在上的國師。”

姽婳垂了眼眸,禾木智吻上她的眼:“昔日婳兒為救我,滑落了面紗,我暈倒後的夢境中,一直有一張蒼白驚心的容顏,關切看著我,回到王城後,每夜子時,我就到青衣河畔苦苦等待,我躲在暗處看著,看婳兒若銀魚一般活潑自在,這樣的女子,一面是高高在上的國師,冷靜精辟富有見解,一面又若調皮的精靈般,在河中盡情嬉戲,我為之著迷,我要得到她,如何做到?我想了月餘,最後做了決定,搶來做我的新娘,只要在我身邊,怨也好恨也罷……”

姽婳睫毛輕顫著嘆息一般說道:“原來……如此……回去吧,讓沅湘為我包紮。”

禾木智抱她更緊:“只是皮外傷,過會兒回去不遲。”

手伸入她衣衫輕輕揉捏著:“這樣婳兒似乎很喜歡。”

姽婳閉了雙眼,禾木智雙手游移著:“婳兒知道嗎?每夜就寢前我都受盡煎熬。”

姽婳依然沈默,只是臉頰微微泛紅,禾木智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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