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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副嬌羞的樣子。

八月十三,柳姑娘和四王爺在花園中,柳姑娘似乎無意,手指觸到四王爺手指,四王爺趁機拉了一下柳姑娘的手,又閃電般放開,四王爺臉紅了一日。

八月十三日夜,柳姑娘讓人給四王爺傳話,說是腹痛難忍,四王爺陪了一夜。

八月十四日早,四王爺餵柳姑娘吃藥,柳姑娘忽淚如雨下,四王爺苦勸未果,急得賭咒發誓,說願意為柳姑娘去死。

八月十四日午時,四王爺在柳姑娘屋中偶見一副花箋,淚如雨下。

八月十四日黃昏,柳姑娘拿出匕首割腕,四王爺奪了,說聲你放心,往長興宮而去。

柳蘭芷看著,手指緊緊捏住那幾張紙,姽婳也不看她,只閉目養神,靜謐中只聽得轔轔車輪聲,突然柳蘭芷說道:“王後此舉,何意?”

姽婳笑笑:“柳姑娘又是何意?”

柳蘭芷道:“王上娶王後皆因天意,並無半分喜愛,王上重傷,在長興宮孤衾冷被,無人關心,我一心牽掛王上,為了他,我能做的,都要做。”

姽婳一笑:“世人皆有心願,竭盡全力達成心願,並沒有錯,只是少年情癡,你不該利用渥基,渥基一片癡心,柳姑娘於心何忍?”

柳蘭芷咬了唇:“是他情願,與我何幹。”

姽婳指指她手中紙張:“果真是渥基情願嗎?你有沒有引誘他?”

柳蘭芷說聲沒有,姽婳點點頭:“認也罷不認也罷,想問柳姑娘,你對王上有幾分了解?”

柳蘭芷難掩愛慕:“經天緯地,英偉男子。”

姽婳看著他:“王上心思周密,他想要做的事,就會不惜代價。”

柳蘭芷一楞,姽婳笑了:“所以,若是王上喜愛柳姑娘,你是不是漢人,並不重要。”

柳蘭芷想起禾木智所說如親生妹妹一般,眼淚湧了出來:“我不信,假以時日,他會知道我的好。”

姽婳搖搖頭:“柳姑娘果真執著,只是,為了渥基,不能再讓你進宮。”

柳蘭芷嗤笑道:“王後怕嗎?怕王上會喜歡我?”

姽婳伸手拿過她手中紙張,揚了一揚:“若是把這些拿給王上,柳姑娘以為,王上會容你如此傷害渥基嗎?”

柳蘭芷雙肩縮了一下:“你想如何?”

姽婳笑道:“柳姑娘這些日子就在靜心苑,與柳先生共享天倫,柳先生走後,大概柳姑娘也就定親了吧。”

柳蘭芷雙眸迸出恨意,姽婳看著她:“柳先生一代大儒,許是只得柳姑娘一女,從小寵壞了吧?”

聽姽婳提起父親,柳蘭芷昂起了頭:“王上的大業,似乎離不開父親。”

姽婳搖搖頭:“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柳先生再疼女兒,在柳姑娘婚姻大事上,也會如此吧?”

柳蘭芷恨極,她從小自負才貌兼備,自認女中翹楚,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何曾象今日這般受人擺布,被姽婳步步緊逼,竟無反抗之力。

她冷冷笑道:“倒看不出王後有如此心機手段,自知貌醜聲啞,難搏王上喜愛,就假惺惺關懷渥基,以討王上歡心。”

姽婳嘆口氣:“禾木智與我如何,那是我們之間的事。我與柳姑娘話不投機,就不多說了,各自閉嘴,如何?”

柳蘭芷只覺受辱,路途漫長得永不到頭,姽婳靜靜坐著,似乎身旁沒有這個人的存在。

☆、中秋節(下)

到了靜心苑,宮人扶姽婳和柳蘭芷下了馬車,禾木智和柳先生正侯在門外,蘭芷鼻子一酸,撲到父親懷裏放聲痛哭。

禾木智過來在姽婳身旁低低笑說道:“蘭芷可不是愛哭的,如今這樣,好似王後給她受了委屈。”

姽婳斜他一眼不置可否,禾木智笑道:“逗你的,孤知道你不會。”

姽婳扯扯唇角,看著柳先生哄勸蘭芷,禾木智又道:“剛剛去了趟國師府,看到清溪了。”

姽婳哦了一聲,禾木智笑道:“為何?”

姽婳笑了一下:“我不忍天下生靈塗炭。”

禾木智抿了唇,再不說話。

柳蘭芷哭了好半天方忍住眼淚,從父親懷裏擡起頭來強笑道:“父親瘦了。”

柳先生笑道:“確實是累些,不過聽著孩童們在學堂裏書聲朗朗,就覺值了。”

禾木智在旁笑道:“蘭芷別哭了,哭成這樣,日後柳先生在外為國操勞,該不放心了。”

柳先生笑道:“蘭芷哭歸哭,我是極放心的。”

柳蘭芷瞧一眼禾木智,眼圈又紅了,柳先生整了衣冠,過來大禮參拜姽婳,姽婳忙謙恭回禮:“柳先生如此大禮,我一屆婦人可不敢當。”

柳先生笑道:“貴為國母,自然當得。”

柳蘭芷一聽國母二字,眼淚又流了下來,禾木智手在她頭頂揉了揉:“蘭芷今日哭得小孩子一般,快別哭了,柳先生會呆些日子,蘭芷陪著就是。”

姽婳橫了禾木智一眼,進了屋蘭芷自去換衣,姽婳悄悄對禾木智言道:“柳姑娘乃待嫁年紀,王上當心男女有別,不要動輒拍頭拉手的。”

禾木智瞧著姽婳:“你吃醋了?”

姽婳搖搖頭:“楚王無情神女有夢,別害了好好的姑娘。”

禾木智搖頭一笑,待蘭芷出來入席,起身為柳先生倒酒。

酒過三巡,柳先生笑道:“王上,臣此次回來,是為了一樁心事。”

禾木智笑道:“可是蘭芷的婚事?”

柳先生點頭:“正是。”

一直沈默的蘭芷站起身:“父親,女兒誰也不嫁,寧願孤獨終老。”

禾木智笑道:“蘭芷這是害羞了。”

柳先生看著女兒笑道:“男大當婚女大當嫁,蘭芷十六了,也該定親了,若遲些,我都不敢去你母親墳頭,怕她會埋怨我。”

禾木智笑問:“柳先生此行,可有中意之人?”

柳先生笑道:“此行結識不少青年才俊,風土人情也了解許多,羌國與中原差異不小,想來想去,蘭芷還是配個漢人。”

禾木智點頭說:“也是,不過這樣一來,蘭芷離柳先生可就遠了。”

柳先生笑道:“有一個人合適,王上覺得,襄王如何?”

禾木智雙眉一挑:“好啊,二哥有一半漢人血統,讀漢書知漢禮崇尚漢學,相貌自不必說,美男子,一表人才,有一句話形容二哥最妙,端方君子溫潤如玉。”

默不作聲的姽婳突然開口:“我覺得不好,襄王身子太過病弱,性情也陰冷了些。”

禾木智嘆氣道:“婳兒有所不知,二哥小時候過得很苦,性子難免孤僻些,倒不是陰冷。”

姽婳固執道:“不行,萬一襄王短命……”

禾木智冷了臉:“一派胡言。”

柳蘭芷看著姽婳淡淡說道:“王後身邊的沅湘姑娘,不是正給襄王調理嗎?說是大有起色,父親,依女兒看,襄王很好。”

姽婳還要說什麽,看到蘭芷眼眸中的冰冷,心想她此刻正怨恨我,我說什麽,她偏要與我作對,對禾木智說到:“此事,還要襄王點頭才好。”

柳先生說是,姽婳也就不再說話,瞧來襄王並不喜蘭芷,這樁婚事定是不成的。

賓主盡歡笑談,傍晚時分,禾木智和姽婳方離去,出了靜心苑大門,禾木智徑直上馬走了,姽婳上了馬車,與月娜說笑。

行至半路,馬車猛然停下,禾木智掀簾進來,月娜忙出去了,禾木智坐在姽婳對面:“王後似不喜二哥,為何?”

姽婳笑笑:“不喜就是不喜,沒有緣由。”

禾木智一嘆:“這個脾氣,可真是……”

姽婳看著他:“我也不喜柳姑娘,不讚同二人的親事,只是覺得,平添怨偶而已。”

禾木智笑道:“你不了解二哥,他和蘭芷啊,定是詩詞唱和夫唱婦隨。”

姽婳點點頭:“你別只顧忙碌,多關心渥基一些。”

禾木智嗯了一聲:“也是,有些日子沒問他的功課了。”

姽婳蹙眉道:“渥基一日大似一日,王太後又糊塗,你只問功課就是關心他嗎?”

禾木智瞅著姽婳笑了笑:“聽說,渥基與婳兒相處甚歡,婳兒替我關心就是……”

姽婳笑道:“渥基心思單純,長得又俊美,性情也活潑,是以我很喜歡。”

禾木智斂了眼眸:“婳兒也喜歡渥基嗎?你我難得有一點相同。”

姽婳唇角一翹:“你總宿長興宮,有人暗地裏打著各種主意,今夜回長安宮吧,這樣大家都清凈。”

禾木智一笑,去拉姽婳的手,姽婳手縮了回去:“我命人收拾好了,寢殿中放了兩張床,只有月娜出入,不會傳出閑話。”

禾木智低了頭,看不清臉上神情,聲音裏依然帶著笑意:“孤的王後,果真冰雪聰明。”

二人相對沈默,直到回了王宮,誰也沒有再說話。

夜裏王宮宴飲,喜慶的鼓樂之聲難掩冷清,王上臉上掛著笑容,卻心不在焉,王後冷冷淡淡,王太後看王上王後同進同出,一臉不快,禾渥基因思念蘭芷,無比落寞,眾位女官宮人看這情形,大氣都不敢出。

天上圓月正冷,有明朗歡快的笑聲傳來,是李沅湘拽著禾紹元衣袖,邊走邊笑道:“有熱鬧的地方不來,偏願意孤單,果真奇怪。”

禾木智起身相迎:“二哥大好了?可喜可賀,快溫些酒來。”

禾渥基也高興得笑了:“這下才算是團圓。”

酒端上來,兄弟三人把酒對月,姽婳拉過李沅湘:“又胡鬧。”

李沅湘伸伸舌頭:“姐姐不知道,我讀經累了倦了,只要到永福宮捉弄一下襄王,心裏就無比輕快。”

姽婳皺了眉頭:“他豈是好相與之人。”

李沅湘笑道:“是不好相與,對我卻不一樣。”

姽婳哦了一聲,李沅湘心想,我掌握著他的秘密,捏圓搓扁自然由我。她想著禾紹元瞧見她,又好氣又好笑又無奈的神情,不由咯咯笑了出來。

禾紹元朝這邊看了一眼繼續飲酒,禾木智笑道:“二哥,今日柳先生回來,提到一樁美事。先問問二哥如何想,再請母後做主。”

他的所謂美事一說,禾紹元沒說話,禾渥基已嚷道:“萬萬不可。”

禾木智一拍他頭頂:“關你何事。”

禾紹元笑道:“渥基對柳姑娘很上心。”

禾渥基漲紅了臉,禾木智哈哈大笑:“二哥拿他說笑,他才多大,懂得什麽?”

姽婳瞄他一眼,朝禾渥基招招手:“渥基過來。”

禾渥基逃一般過去坐在姽婳身旁,李沅湘看他窘迫,伸手去咯吱他,禾渥基怕癢,二人笑作一團。

禾木智追問禾紹元如何,禾紹元看著禾渥基和李沅湘打鬧,微微一笑說道:“王上容我想想。”

禾木智聽到他沒有拒絕,再看他臉上少有的溫和笑意,覺得此事十有□,是成了。

宴畢,送素思回永壽宮,禾木智笑說道:“宮中不日有喜事,母後準備吧。”

素思拈著佛珠:“既有了王後,這些事何用我操心.”

禾木智撫著母後肩頭:“二哥的婚事,不好讓婳兒操心。”

素思打落他的手:“先王在時,只要宿我宮中,玉嫶十有七八夜半稱病,先王就趕過去探視,若是宿在法卡宮中,她就算真的病了,也不敢出聲。她的兒子,哼……”

禾木智笑道:“母後不要想著那是玉嫶的兒子,只想著,那是兒子的二哥。

素思嗯了一聲:“只是,他成親後,建府另住吧。”

禾木智笑道:“早就建好了,二哥身子不好,一個人住著我不放心。”

素思這才點點頭,禾木智跟母後告辭,自回長安宮,宮門外碰上李沅湘,和他笑說道:“襄王許是喝了些酒,身子有些不適,打發人來讓我過去診脈,我瞧瞧去。”

禾木智點頭說好,剛走幾步,李沅湘叫聲等等,笑說道:“姐姐的寢殿裏,放了兩張床,原來為你備的。”

禾木智回頭道:“兩張床也是同居一室,和分居獨宿大不相同。”

李沅湘白他一眼,跟著宮人往永福宮去。

禾木智就寢時,姽婳已睡下,禾木智推推她笑道:“我跟二哥提起婚事,二哥就笑了,婳兒可有看到?還有,二哥沒說不可,只說再想想,過些日子宮裏有了喜事,婳兒幫襯著母後才是。”

姽婳心裏掛著禾渥基,今夜定是傷心難眠,翻個身蹙眉道:“成了再說。”

禾木智躺下來頭枕雙手,盯著帳頂半天方道:“婳兒如今,還想著要逃嗎?”

姽婳沒有理他,背過身去平心靜氣睡了,禾木智看著她側臥的身影,深吸一口氣,閉上了雙眼。

作者有話要說:需要鼓勵,需要動力。。。

☆、喜事近

八月十六一早,襄王打發人去靜心苑下聘,柳翊楚欣然應下,待柳蘭芷得知後悔,親事已然定了。

禾木智聞訊後來到永福宮,禾紹元正坐在庭院裏曬著秋陽,禾木智上前道喜,看到禾紹元雙眸滿是血絲,關切道:“沅湘說二哥昨夜身子不適,竟是一夜未眠?”

禾紹元搖搖頭:“經沅湘姑娘調理,身子已然無礙。”

禾木智松口氣:“原來如此,二哥要成親了,歡喜得徹夜無眠?”

禾紹元道:“成親既是早晚的事,就早日了了。”

禾木智坐在禾紹元身旁:“三哥能有人知冷知熱得疼著,我才放心。”

禾紹元看著頭頂桂花枝:“團團簇簇芳香四溢,觀之心中溫暖。”

禾木智笑道:“蘭芷與二哥一樣,滿腹山水花草情懷,二哥走吧,一起去看看快要竣工的襄王府。”

姽婳得知消息後,擡腳去了沐陽宮,對正發呆的禾渥基說:“王上夜裏要考你學問。”

禾渥基更加蔫頭耷腦:“讀書也讀不進去,三哥要責罰就責罰吧。”

姽婳拉起他手:“走吧,長安宮清凈,和沅湘一起讀書。”

帶禾渥基到了長安宮書房,姽婳說聲找沅湘去,出來吩咐月娜看著。

去了偏殿,李沅湘依然蒙頭大睡,姽婳將她拍醒,笑說道:“懶蟲。”

李沅湘撅嘴道:“都怪禾紹元,他昨日假稱身子不適,將我誆了去,非讓我陪他說話。”

姽婳笑笑:“說些什麽?”

李沅湘打著哈欠道:“不過東拉西扯,說些我小時候的事,又說些我四處求佛的事。後來,就提起他和柳蘭芷的親事,我說柳蘭芷一肚子小聰明,他說,於他而言,跟誰成親,都一樣。然後就不容我說話,說是困倦了,轟我回來。”

姽婳催促她洗漱換衣,對她說道:“親事一成,旁人孰喜孰悲與我無關,我只不忍看渥基傷心。”

李沅湘驚道:“渥基傷心?渥基為何會傷心?”

姽婳不說話,李沅湘歪頭想了想:“這可不成,讓他避開才是。”

姽婳點頭:“渥基最大的心願就是游歷中原,可王上只許他滿了十五,羌國國內,他只有一處所在沒去過去,且極為好奇。”

李沅湘眨眨眼睛:“國師府?”

姽婳道:“沅湘帶他過去,想方設法絆住他,我估計,月餘即可。”

李沅湘笑道:“這有何難,國師府中神算歷法天象,他樣樣好奇,再有我們的藥房,還有青城山如今漫山都是果子,再加不用讀書,估計他半年都得樂不思蜀。”

姽婳肅容道:“如此,渥基就交給沅湘了。”

沅湘嘻嘻笑道:“姐姐放心,這就騙他去,就說偷偷出宮,他定是勁頭更大。”

姽婳一笑,由她去了,王太後那兒,需要禾木智過去說話,此事,不能瞞他。

夜裏禾木智一進門,姽婳站起身道:“渥基聽說王上夜裏要問他功課,竟跟著沅湘出宮去了。”

禾木智喊聲來人,姽婳的手掩住他唇:“聽我把話說完。”

姽婳低低說道:“渥基對柳姑娘一片癡心,不過柳姑娘對他無意,是我有意讓渥基避開襄王和柳姑娘的婚事,你也知道癡情少年的勁頭,大概幾頭牛也拉不回來,只能慢慢去磨。”

禾木智沒有說話,姽婳道:“王太後那裏,只能王上去說。”

禾木智點點頭,猛然摁住姽婳的手,姽婳避無可避,就覺掌心傳來他雙唇的溫熱,然後是舌尖,一點點在她掌心輾轉研磨。

姽婳用力掙脫不開,情急之下張口去咬他手背,豈料禾木智緊抓著她的手撤了開去,四片嘴唇碰在一起,微微發疼,禾木智手托住姽婳脖頸,看著她的眼:“婳兒所作所為,總讓我錯以為,婳兒心中有我。”

姽婳一楞,禾木智已松開手,轉身沐浴去了。

夫妻二人又是背對而眠,一夜無話。

襄王和柳蘭芷婚期定在九月初八,宮中和襄王府各自忙碌,柳先生遵照規矩,讓柳蘭芷安靜待嫁不能出門,柳蘭芷捎話請禾渥基前來,得知他出了遠門,為王太後拜佛祈福,猜測是王後從中作祟,對姽婳更加怨恨。

因王上發話,婚事要隆重盛大,種種事務自有人操心,禾紹元稱病不出,每日在永福宮桂花樹下閑坐,很快進了九月。

初一這日一早,禾紹元又在桂花樹下枯坐,頭頂有花枝砸在他頭上,有人嘻嘻笑道:“襄王爺沒有聽我的話,我明明囑咐過多走動,少坐臥。”

禾紹元沒有擡頭,唇邊有笑容漾出:“好久不見,以為沅湘忘了我這個病人。”

沅湘跳下樹來,蹲下身覷著他的面容:“面有疲倦之色,怎麽,夜裏又睡不著?”

說著話手搭上他的脈搏:“你啊,病在心裏,既要成親了,也該心放寬些。”

禾紹元撿起地上的桂花枝:“我覺得,沅湘就如這桂花一般。”

李沅湘白他一眼:“才不是,桂花太香了,我喜歡芍藥。”

禾紹元看著她:“沅湘既一心事佛,我以為,該喜歡蓮花。”

李沅湘搖搖頭:“才不是,姐姐才象蓮花。”

又笑道:“就是王後,襄王不覺得嗎?”

禾紹元搖頭:“依我看,更象刺玫。”

李沅湘拉拉他衣袖:“走吧,四處逛逛,閑坐著,則憂思更甚。”

禾紹元一笑隨著她去。

日頭剛剛露臉,李沅湘笑說道:“走了走了,磨人精要醒了,可不能被他發現。”

她腳步匆匆走了,禾紹元看著被她捏皺的衣袖,猶自含笑。

九月初八這日,從王宮經靜心苑到襄王府,張燈結彩十裏紅妝,賀喜的賓客看著襄王和柳姑娘,皆稱一對璧人百年佳話。

夜裏賓客散盡,禾紹元進了洞房對柳蘭芷一揖道:“我自小身子羸弱,無力行周公之禮,委屈柳姑娘了。”

柳蘭芷壓下心底煩躁:“嫁乞隨乞嫁叟隨叟,你我各自相安就是。”

是夜,二人同床異夢。

是夜,姽婳松一口氣,總算能讓渥基回來了。

夜半時分,禾木智進來,他近日總是回來得晚,姽婳早已習慣。

不想今日並沒有沐浴去,來到姽婳床前,一把抱起她放在地上:“婳兒快穿衣,跟我去個地方。”

姽婳搖搖頭,禾木智攫住她雙肩:“婳兒,求你。”

他這樣人,何來求字?姽婳手腳利落穿好衣服,禾木智為她披了披風,拉起她手穿過角門,一聲唿哨坐騎噠噠而來,姽婳反應不及,已被禾木智抱上馬去。

禾木智將她摟在身前,駕一聲風馳電掣,馬停下時,姽婳看著眼前熟悉景物,原來到了青城山下。

這次禾木智伸手撲空,姽婳已敏捷跳下馬,二人趁著夜色攀爬上山。

到了山頂,禾木智坐下道:“婳兒歇口氣。”

姽婳雙目灼灼:“難道是……”

禾木智點點頭:“沒錯,兵營已初成規模,婳兒一定要看。”

姽婳沈默著,禾木智滿腔的喜悅快要散盡時,聽到她低低說了聲好。

東方露出一線曙光,禾木智揭開大石,二人從鑿好的石階攀爬而下,黑暗的隧道中只能聽到彼此的呼吸,禾木智緊握一下姽婳的手:“每到此處,都想起婳兒當日只身勘查,其中苦累……”

姽婳手一抽:“是我情願,你無需感激。”

禾木智將她手握得更緊:“我知你心系蒼生,可如今……”

“如今,”姽婳笑得有些冷:“我什麽都不是了。”

禾木智猛然將她拉入懷中:“婳兒如今,是孤的王後。”

姽婳掙脫開來:“非我情願。”

隧道中又剩沈默,二人安靜走到盡頭,前方豁然開朗,整齊的營帳闊大的校場,校場上士兵列陣操練喊聲嘹亮,姽婳遠遠看著不由微笑:“戰時抗敵平日守衛,羌國終於有了強大的軍隊。”

禾木智笑看著她:“這一切,都是婳兒的功勞。”

姽婳搖搖頭:“我幫的是羌國的王,不是你。”

禾木智嘆口氣,姽婳轉身道:“走吧,順道將渥基接回。”

禾木智驚問道:“渥基在國師府?國師府豈容男子留宿。”

姽婳看著他一笑:“國師府,依然是我說了算。”

禾木智不再說話,跟著姽婳出了山谷。

國師府竹籬前,姜婆婆正站著,看到姽婳眼圈一紅,姽婳笑道:“姜婆婆放心,我很好。我對姜婆婆也放心,有些事情,只能我們兩個人知道。”

姜婆婆點點頭,過來對禾木智行禮,迎二人進了國師府。

禾渥基聽到讓他回去,頭搖得撥浪鼓一般:“三哥,我不回宮,就在此處讀書寫字。不信三哥考考我,如今可精進了?”

姽婳看著他:“渥基,昨日,柳姑娘和襄王成親了,如今已是襄王妃。”

禾渥基眼淚嘩一下湧了出來……

☆、怨嗔癡

回到宮中,姽婳方從李沅湘口中得知,禾渥基到了國師府第二日,因惦記柳蘭芷,要去靜心苑一趟,被沅湘攔了下來,李沅湘毫不客氣逼問禾渥基,他和柳蘭芷相識以來樁樁件件,禾渥基都記得清楚,李沅湘聽後一語錐心:“這柳姑娘的心,從未有一分在你身上,你不過是她寂寞時的玩伴。”

禾渥基執拗道:“我只知我的心,不求半分回報。”

李沅湘嘆口氣:“世間男女,多求兩情相悅,不求回報的,能有幾人?”

禾渥基不說話,似乎忘了柳蘭芷的事,又過幾日,有一日在山頂,禾渥基笑了笑,慢慢說道:“八月十四那日,我看到蘭芷在一張花箋上畫了三哥的小像,旁邊有兩行詩,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知不知。我當時險些瘋了,這才知道蘭芷的心在三哥身上,她這麽好,為何三哥不娶她,而是娶了三嫂,三嫂對三哥很冷淡,三哥似乎也不怎麽喜歡三嫂,就因為國師一句話?我正惱怒不平,蘭芷拿出匕首要割腕,我一急將匕首搶了過來,那日夜裏,要不是三嫂攔著,我定會去逼迫三哥,拿我自己的性命。”

李沅湘啪一下拍在他頭上:“果真糊塗,你不是拿自己性命逼迫他,你是拿他的拳拳愛弟之心。”

禾渥基點點頭:“是啊……沅湘,國師府何等尊貴的所在,怎麽會容我住下?蘭芷是不是要和二哥成親了?三嫂怕我生事,是以讓我遠離,沅湘告訴三嫂,她如此為我費心,我必不會添亂。”

那日後,禾渥基每日和沅湘歡快玩鬧,再沒提過柳蘭芷,似乎忘了,直到今日……

姽婳想著渥基滿是淚水的臉,心裏對他更加疼愛,起身去沐陽宮看他,進門就聽到禾木智的斥責之聲:“這些日子竟無一分進步,小小年紀不思進取,耽於男女□,三哥對你,失望之極。”

姽婳疾步進了門,拉過禾渥基道:“休要理他,跟我回長安宮。”

禾渥基掙紮一下,似乎有些不敢,姽婳道:“不知體諒弟弟,做的什麽兄長。”

她硬拉著禾渥基走了,禾木智楞楞看著二人背影,誰又來體諒我?

禾渥基小聲道:“三嫂,三哥也是為我好,這些日子確實是我不長進……”

姽婳腳步不停,禾渥基又道:“三哥很少發火,這次確實是我不好。”

姽婳停下腳步回頭看著禾渥基:“渥基心裏有了男女之情,只說明渥基長大了,人之常情沒有對錯。”

禾渥基紅了眼圈:“想到那夜,我險些去逼迫三哥,我……”

姽婳摸摸他頭頂:“就算我不去,渥基也不會做,我知道,王上是渥基最敬愛的人。”

禾渥基點點頭,驕傲得笑道:“我將來也要做三哥那樣的男子。”

姽婳拉住他手:“走吧,該用早膳了。”

早膳用了一半,禾木智進來了,攥住姽婳手進了內室:“渥基不思學業,孤教訓他幾句,怎麽就錯了?”

姽婳道:“渥基長大了,少年鐘情乃是常事,難道你沒有嘗過其中滋味?”

禾木智搖搖頭:“孤一心學習漢學游歷中原,以期變革,從沒有這些歪心思。”

姽婳不由失笑:“食色性也,怎麽男女□就成歪心思了?”

禾木智瞧著她:“這麽說,婳兒也曾少女懷春,知道其中滋味?”

姽婳笑笑:“那是自然,瞧見他臉紅心跳,瞧不見就浮想聯翩,遠遠看著他的一舉一動,就會十分滿足。正所謂輾轉反側寤寐思服。”

禾木智哦了一聲:“令婳兒懷春的,是誰?”

姽婳瞪他一眼:“關你何事,你只要知道,渥基慢慢會好的,不會耽誤學業。”

她說完自去用膳,禾木智在內室踱步幾圈,出來對禾渥基笑道:“剛剛不該訓斥渥基,只是學業不可荒廢,記住了嗎?”

禾渥基忙說:“不會辜負三哥一片苦心,三哥也未用早膳吧?”

禾木智點點頭,姽婳指指身旁椅子:“飯菜都溫著呢,還不坐下?”

用過早飯,一行人前往永壽宮。

李沅湘瞧著禾木智笑道:“王上可是有什麽喜事?”

禾木智笑道:“怎麽?”

李沅湘指指他:“從用早膳到這會兒,嘴一直咧著,湯水漏出不少吧?”

禾木智看看姽婳:“孤也有人關心著,能不高興嗎?”

姽婳似沒聽見,看禾渥基緊張局促,拉過他手說道:“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禾渥基低低頭:“三嫂,我知錯了。”

姽婳拍拍他手:“不是說你。”

李沅湘嘻嘻笑著,看禾木智繃緊了臉。

到了永壽宮,給素思請過安,侯了一會兒,襄王夫婦一前一後走了進來,互相行禮畢,禾木智笑道:“新郎英俊儒雅,新娘光彩照人,二哥可稱心嗎?”

禾紹元笑道:“心滿意足。”

素思拉著柳蘭芷說話,姽婳看著禾渥基,禾渥基瞧著柳蘭芷,瞧著瞧著笑了:“嫂子,蘭芷姐姐真美,看來她很幸福,這樣我也就放心了。”

姽婳點點頭:“一切就看她的心思。”

柳蘭芷和素思說句什麽,姍姍移步而來,笑對渥基道:“多日不見,渥基可好嗎?如今,改改口叫我二嫂了。”

渥基恭敬叫了聲二嫂,柳蘭芷應了一聲,對姽婳道:“可能請王後移步說話?”

姽婳點點頭,二人來到後園,姽婳笑道:“瞧來柳姑娘很好。”

柳蘭芷笑道:“是啊,新婚燕爾的,能不好嗎?就算是不好,也要裝得很好,不能讓人看了笑話。”

說到後來,語氣已然冰冷,姽婳笑笑:“能有這份要強的心,也是好的。”

柳蘭芷只聽出譏諷,咬牙道:“一切都是你的詭計,你不讓渥基見我,害我沒了轉機,嫁了一個病秧子,定親以來,我日日都在恨你。”

姽婳看著她:“柳姑娘恨不恨我,我並不在意,只是,你休想再動渥基的念頭。”

柳蘭芷冷笑道:“我們走著瞧。”

姽婳轉身移步:“我們話不投機,柳姑娘好自為之吧。”

回到中廳,就聽到禾紹元說話:“如今搬出王宮,想請沅湘姑娘診脈,也多有不便。”

李沅湘大咧咧道:“無妨無妨,你若需要,盡管說話就是。”

禾紹元笑笑,說了聲好。

素思聽到診脈,朝沅湘招手道:“過來過來,也為我看看。”

李沅湘答應一聲,執起素思脈搏:“哎呀,王太後這脈相,不浮不沈和緩有力,好好保養,定能長壽幾百歲。”

素思眉開眼笑,別的人也笑起來,李沅湘指指禾紹元:“不像他,年紀輕輕的,憂思過度氣血不足。”

柳蘭芷進來正好聽到,怨忿看向禾紹元,禾紹元正看著李沅湘,一臉明朗的笑意,以為他性子陰沈,原來只是對自己而已,柳蘭芷更加憤恨,看滿堂的人都在歡笑,唯獨自己無人理會,只有渥基,她走向渥基,渥基笑得客氣:“二嫂。”

柳蘭芷鼻子一酸,想起初進宮時,被人團團圍著熱切呵護,如今怎麽就成了這般摸樣?素思招手叫她過去,命人拿出一套明珠首飾,笑說道:“蘭芷聰慧明麗,最適合珠子的首飾。”

柳蘭芷接過去,眼淚簌簌落下,哽咽著掩飾:“王太後待我如母親一般,我……”

素思忙拉住她手:“不錯,我待蘭芷一直如女兒一般。再說了,我如今也算是你的婆母。”

蘭芷靠著素思看向姽婳,似乎,王太後連見面禮都沒給過她,正想著,就聽素思道:“唉,木已成舟,那套玉的也拿出來,給王後吧。”

姽婳接過致謝,素思道:“我看王後喜素凈,這套玉的正好配你,我是不待見你,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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