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張老師放話可以拍MV了，又過了一個星期。

趁著我周末不上課，李平高高興興的載著我們來到星娛在郊區的錄影棚。這裏前身是個廠。大大小小的廠房被星娛改建成一個個風格不同的錄影棚。

為了符合《舞動》這首勁歌的律動，我倆的造像都是緊身上衣加短裙，頭上混著彩繩紮著無數根小鞭子，腳下穿著錚亮的馬丁靴。戴著眼鏡眼睛的我看著新造型，差點沒認得出來。

“不習慣？”肖雯雯走過來往我身邊一站，踮起腳尖，順勢擺了個poss，“比這雷人的造型我都試過。所以，我覺得還好。”說完，她又對著鏡子來了個wave：“你也試試，不然一會兒跳著衣服不合身，再換就不好了。”

我有些木訥的來個幾個下頓，伸臂，舉手，扭腰。看著鏡子裏的自己，感覺臉已經漲紅了。但是臉被厚厚的脂粉覆蓋著，啥變化也瞧不出。

場記在外面一喊，肖雯雯就拉著我往走。正中間搭建了不少彩燈，舞臺五彩絢麗。

往中間一站，五顏六色的射燈往中間打，晃的我的眼睛都看不清機位在哪裏。只能盲眼聽從導演的喊聲，向左向右。

音樂一起，我憑借著音樂的聲音開始舞動，心裏卻在擔心裙子擺大了，會走光。沒過十秒，導演的聲音就喊起了：“蘇娜，你練過這支舞沒有。幅度這麽小，那裏有動感。甩起來，甩起來。”雖然被訓了，耳朵開始泛紅，但我心底依舊執拗在自保上，動作一直沒有施展開。導演的嘶吼聲一次比一次猛，最後直接喊了聲“休息”，甩了擴音器。

陪著我們一起跳舞的還有四個小姐姐。她們結伴離開。肖雯雯走到場外補妝。我站在射燈下，一直在喘氣，眼神掃向場外各幹各的工作人員，心裏有些愧疚。但手指一直捏著裙角，不敢挪動。直到化妝師走來擋住了刺眼的光芒。剛才松了一口氣。

休息十分鐘後，大家又歸位。導演先走到我跟前，上下打量著我，然後將目光停在我的大腿處，不屑著：“就算看到也得不到。你怕什麽。”說完，轉身離開。被識破的我感覺自己好似一只煮熟的大蝦，馬上要被任人宰割，手指更加拽緊裙擺，甚至不敢擡頭去看前方。

就算導演喊了開始，耳邊響起了爛熟於心的音樂，步子卻依舊邁不開。氣得導演拿著擴音器直接吼道：“蘇娜，不要因為你一個人的扭捏，害得這麽多人等你一個人。

你tm沒準備好就不要錄，就不要來娛樂圈混，裝什麽單純。”

導演兇狠的尾音回蕩在錄影棚裏，安靜極了。我低著頭，眼眶裏裝滿了委屈的淚水。長這麽大，我媽一直教導我女生要矜持。裙子買短了都會被責罵。現在卻要穿著這麽短的裙子在鏡頭前招搖，我感覺從小到大這麽多年的自尊被踐踏在地。我在心裏叩問自己：我究竟是為了什麽來娛樂圈混？

肖雯雯拽著我的手將我拉下舞臺，口裏大聲的道歉：“導演，就五分鐘。我和她談談。”我跟著她一路小跑回到化妝間，聽到門被關上，我眼眶裏的熱淚滾落下來。

靜了足足一分鐘，肖雯雯才捧起我的臉，盡量溫柔著：“娜娜，你不要過多的擔心。這裙子看著短，但不會露點。而且我們不是還穿著安全褲，更不要擔心會走光。”說完，她抱著我輕輕地拍著：“沒事，沒事。習慣了就好了。導演雖然說得兇了點，但是他說得沒錯。你這麽拖著，不是個辦法。外面這麽多人等著你。我們還有好幾個造型需要錄。別因為這條裙子就浪費了這麽好的機會。早晚都會遇到這樣的事。MV出來了，你會發現事情並沒有你想的這麽遭。相信我。不會走光，不會有事，不用擔心。”

我抽泣著：“雯雯。我怕，我怕我媽，我爸，我弟看到，他們會失望。”

“怎麽會失望。”肖雯雯將我臉上的淚水擦去，“你跳得這麽好。要是怕別人的目光，就把眼睛閉上，不去看，就不會多想了。”

看到她嘴角微微的笑意，我緊張的心有了些安慰，繼續抱住她，希望能汲取力量。

再回到舞臺中間，我朝肖雯雯看去，她給我一個肯定的眼神，我糟亂的腦子還有些無所適從。

導演喊開始，音樂起，我幹脆兩個眼睛一閉，盡量不要去想短裙子，動作全憑記憶拼湊。

“停！”導演又強硬的喊了一聲，“蘇娜，你閉眼睛幹什麽，你是瞎子嗎？”

“怎麽了怎麽了？”李平從外面急匆匆奔進來，看到嚴肅的氛圍，立馬向導演賠禮，“熊導，蘇娜是第一次拍mv，若有什麽不對的地方，還望你多包容。”

熊導指著我劈裏啪啦訓來：“她在那不是扭捏著不動，就是閉上眼睛亂動。這個mv怎麽拍，你來拍。她架子端的這麽高，反正我是拍不了。”

李平又朝我看來，我緊皺眉頭低下頭，兩只手依舊緊緊地拽住裙角，感覺自己矯情的罪過真是大過天，心裏的確有些慚愧。他卻溫和的笑著：“熊導，給我一分鐘，我一定給你一個滿意的效果。”說完，他走過來將我拉進化妝間，二話不說就命令著：“把隱形眼鏡取了。”見我一楞，他催促著：“趕快，你已經浪費了大家很多時間。”

心有愧疚的我立馬照做，結果就是我連近在眼前的李平都只能看個大概，兩只手不知道該往哪裏放，心裏更加焦慮了。

李平拉著我邊走邊解釋：“一會兒，你站好了，就跟著音樂跳。平時怎麽跳，你就怎麽跳。我會在攝影機旁邊看，我不喊停，你就不要停。”

模糊的影子在我的眼裏溜過，我被李平按在了一個地方，他最後在我耳邊說了句：“別怕，我在你眼前，肖雯雯在你旁邊。不要浪費被人的時間，更不要浪費自己的努力。”說完，還拍了拍我的肩頭。

我聽著離開的腳步聲，手想向前拉去，卻止在了半空。

腦子裏回想著連日來的努力，汗流浹背的模樣，心底裏有了絲不甘。音樂一響，我眼前一片模糊，心一橫，將手用力的甩出去。

一曲完，我定著poss站在原地，看到有東西在向我靠近。隨後，李平的聲音響起：“雖然效果不是最好，但好了不少。去換另一套衣服吧。”緊接著，肖雯雯的手伸了過來。

回到化妝間，大家又開始忙碌的給我們換造型。這一套的裙子長了不少。我戴好隱形眼鏡，看清忙碌的大家，手指相互絞著，心底的那份愧疚又開始蔓延。

一共三套造型。短裙、長裙、褲裝。三套搞定，外面的天都黑了。我卻在熊導喊停後跳出來直奔向他：“熊導。”趁熊導還沒有開口，我槍戰話語權：“我想把第一套重拍一次。”

熊導的眼神裏閃動著驚訝，順後又平靜了下來，看看表，思量了五秒鐘：“大家各就各位。再來最後一次。”

我嘴角含笑，激動地向熊導九十度鞠躬：“謝謝熊島。”說完，立馬拉著肖雯雯趕緊去化妝間換衣服。好在服裝很好換，補一下妝就行了。但看著大家為我的任性在加班，心裏的愧疚越來越濃。

我不停地跟化妝師道謝，出了化妝間又逢人就說不好意思，讓你們加班了。然後急匆匆跑上臺，對身後四個小姐姐道歉。

熊島一聲令下，我又站到原位。這一次，我清楚的看著彩燈下，舞臺前簇擁著十多個工作人員，心裏依舊在緊張裙擺會不會走光，但是音樂一起，手自然的甩了出去。就算眼睛看的賊清楚，心裏賊擔心，但舞步沒有任何縮水。該扭的扭，該甩的甩，該張揚的張揚。當最後一個尾音結束，我定格在原地。眼裏是清晰的世界，是真實的世界。

世界不會因為我的淚水而讓步，我應該為自己的淚水而買單。

“好，收工。”熊島這一聲贏得了在場所有人的歡呼。

我則直奔向熊導，又是一鞠躬：“謝謝熊導。”

熊導語氣略帶責備：“早這樣不就好了。白白浪費了一個兩個小時。”

“不好意思，熊導。”這一刻，聽到熊導的訓斥，我不再委屈，而是微微低著頭，認真承受。

見熊導離開，我又紅著臉向在場的工作人員道歉，大家沒有說什麽，該幹麽幹嘛。

肖雯雯向我走來：“娜娜，你怎麽了？”

環視了一圈在清理現在的人，我心裏的那份愧疚依舊化不開：“我很努力，他們也很努力。是我，耽誤了大家的時間。”

肖雯雯挽起我的手臂：“你想的太多了。不過，這樣也好。下次，你就別鬧別扭，早結束早收工，大家就會很開心。”我認真的點著頭。

李平提著不少奶茶走進錄影棚，瞟了眼我們，大聲吆喝著：“辛苦大家了，我請大家喝奶茶。”片場的工作人員一聽，高興地走過去一人拿走一杯。他將剩下的奶茶親自拿向熊導。

看著大家臉上慢慢浮現的笑意，我捏緊的裙擺也慢慢放松。

廁所：

熊導洗了手，接過李平手裏的紙巾擦著：“這麽嬌氣的女生你從哪裏找來的。”

李平沒想到蘇娜會困在著裝上。正如熊導所言，這樣的她的確太嬌氣了。

這一次還是短裙，下一次，要是要求泳裝，她不得大哭大鬧。李平想想也是頭痛。雖然她可以走清純路線。但在娛樂圈，不可能一成不變。總要有突破。不過這已是以後的事。現在，他得馬上去買熊導最喜歡的焦糖奶茶，甜一甜熊導不悅的心。

蘇娜官方微博留言節選：

a：娜妹子，雯雯妹都又更新微博了，你咋不更新？

B：蘇娜姐姐，我馬上高二，我也想去z大。請你等等我。

C：娜娜，娜娜，娜娜，重要的人喊三遍，晚安。

Gmz：蘇娜，加油！表姐讓我考慮出國的事，我回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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