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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030 阿泫她出自炎蝶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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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年神藏真君日益強勢, 對碧水宮態度也是逐漸直白。

神藏真君討要法器,言辭也越來越咄咄逼人。

他已經是奉神令主,只是不敢違逆神裔, 已經不懼一個早已經和離的前妻。

而赤瑛仙子也是不好跟神藏真君撕破面皮, 處處容忍。她明知神藏真君在碧水宮各種安插滲透, 卻沒撕破臉。

應無烈為爭東荒之地, 故而向神藏真君示好。那時她還不知曉阮珠是水湄的女兒, 卻已經窺見阮珠身後神藏真君的影子。

所以那小白花在碧水宮走動,赤瑛仙子也沒將她趕出去。

每次神藏真君到來,他喧賓奪主, 人在碧水宮卻比赤瑛仙子更像主人,那些客人也是紛紛拜訪神藏真君。

這些她都忍了, 神藏真君也已經習慣了她的容忍。

日子一長,神藏真君都忘記了赤瑛仙子原本的樣子。

他是在無意門結識了赤瑛仙子。赤瑛仙子是碧水宮弟子,又去無意門進修。她生得花容月貌,性子也很要強。

兩人相處,反倒是神藏真君讓她三分。

不過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可是,瑛娘怎麽敢這樣?

碧水宮號稱萬源之地, 有無數法寶。所謂匹夫無罪, 懷璧其罪,更何況碧水宮中有這麽多珍寶。

而她與奉神殿決裂,不僅僅是少了奉神殿庇護,還會添一個敵人。那奉神殿能用的手段就多了,甚至可以跟人聯合分配,一舉瓜分碧水宮。

神藏真君心口油然而生一抹怒氣,她怎麽敢耍弄這麽些手段?

赤瑛仙子就這樣瞧著他,看著神藏真君眼底伸出的怒意, 赤瑛仙子驀然露出嘲弄的笑容。

她慢慢的捏著手中那枚赤色的玉佩。

那時候姜玄衣尋上她,可不僅僅跟赤瑛仙子談一談八卦。

姜玄衣不愧是神藏真君的親師兄,他巧舌如簧,侃侃而談,就像謀士說客,鼓動赤瑛仙子內心深處的不甘。

宮主為何不反?

神藏真君以為師兄這把刀鈍了,然而不是。

姜玄衣只是更加深沈,做事情細致和隱蔽,搞起事情來也是越發不留痕跡。

一個好的陰謀家,搞起事情來是潤物細無聲的。

而神藏真君也不是笨蛋,他很快察覺眼前的不對勁。

就好似今日淵池來的這些貴客,無論是荒川之地還是芳華道,這兩處修士其實更偏向赤瑛仙子。

赤瑛仙子這個女人有一樣厲害的本事,能讓自己子女的心向著她,哪怕是元夷那樣的廢物。

今日的訪客乃是赤瑛仙子請來的助力。

包括她為了籠絡人心,竟設計將劍牡丹這件法器給了綠泫。她連養女也收買,成大事不拘小節,竟無視綠泫傷了元夷。

而自己得到的情報卻不是這樣,包括如今來的那些散修,只怕都還以為赤瑛仙子有意撕綠泫。

神藏真君手掌慢慢的在袖子裏握成一個拳頭。

所以,事到如今,步鸞音這顆棋子已經是廢了。

這位步總管傳回來的消息分明不過是假消息。

赤瑛仙子面上的笑容已經散去,甚至已經輕輕的轉過臉孔。然而饒是如此,她那縷嘲諷之意卻已經映入了神藏真君的心頭。

暗湧便像是冰下的寒水,這樣子幽暗的流轉,顯得悄無聲息,也更容易被人忽略。

此刻眾人眼裏的熱鬧自然便是綠泫。

那劍牡丹認主之後,卻也開始與綠泫這個主人融和。那團光芒在綠泫的手指間流轉,似要與綠泫融為一體。

畢竟這本命法寶本便是主人身軀一部分,故而當初步鸞音赤珠被毀,方才失去了一半修為。

那繁覆的牡丹花紋理好似刺青一般,順著綠泫的手腕蜿蜒爬上了綠泫手腕,探上了手臂,最後沾染上了綠泫的面頰。

綠泫半邊面頰被牡丹刺青遮掩,既顯得奇怪,又有一種詭異之美。

然而待這部分融合完成,這些蜿蜒的刺青卻是如潮水般褪去,收縮回歸綠泫的手指上。

她手指上已經多了一枚綠色的玉戒,是一枝綠色牡丹花苞纏枝饒成了一個圓圈,套在了手指之上。

這便是劍牡丹平日裏的形態,竟有幾分清新乖巧。

姚寧這位神女卻不動聲色的打量著綠泫。

她身份高貴,來此就好似仙女下凡,是這裏最尊貴的人。姚寧那一張臉看著也是天真無邪,竟不沾染絲毫的塵埃。

許多人覺得姚寧是一時興起,所以才在這裏瞧樂子。畢竟她和其他神女居於神山,神山雖然華美,卻總是讓人看膩了。

可姚寧卻是知曉,自己來這裏,無非是為了瞧瞧綠泫。

神主那樣的人,竟曾想籠絡一個凡俗之女。

而且,綠泫還拒絕了神主,因為應無烈

這件事情知道的人並不多,畢竟應無烈不會為綠泫去宣揚這個。就算旁人聽到了什麽關於這件事情的議論,也會覺得十分可笑,更不會將這件事情當真。

可姚寧卻知曉,這件事情本是真的。

神女那樣子的人,竟曾其意招攬綠泫,這簡直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

姚寧的心裏面也生出好奇。

似她那樣的人,很少對神山之外的人生出興致。

包括她稱讚應無烈一句,無非是為了攪動一下氣氛。實際上應無烈那樣子的人,姚寧根本看不上眼。

那現在綠泫奪了劍牡丹,也讓這件事情稍微有些一絲趣味。

綠泫現在還很弱,至少在姚寧眼裏是如此。

姚寧很仔細的觀察她。

綠泫是很美,可她的臉卻談不上完美。

神山神裔的臉就想雕刻出來一樣,是無瑕的藝術品,每一分每一毫都恰到好處,容不得一絲錯誤。

而綠泫只是凡人,她的臉當然會有一些瑕疵。

比如她嘴唇的線條稍微硬了一些,顯得有些粗糙,不夠精致。

她走明艷風,那眼角那顆淚痣就有些不大和諧。

還有她個子,要是稍微高一點就比較完美了。

不過配上她自信堅定的眼神,這女修倒也光芒四射,明媚之極。

姚寧還發現了一件事,那便是綠泫確實很自信。

在姚寧逼人的容光跟前,一些自負貌美的女修就是會生出不自在。

這綠泫本也貌美,卻並沒有受到什麽影響,她甚至沒怎麽被姚寧影響。

念及於此,姚寧眼色深了深。

這時她窺見綠泫面朝某個方向望去,只見綠泫眼神頓亮,唇角也是不覺泛起了淺淺的笑容。

那笑容帶著甜意,顯然這個人在綠泫心目中甚是重要。

那麽姚寧就順著綠泫目光望過去,她自然便瞧見了姜玄衣。

其實姜玄衣早在那兒,並沒有躲。

可姚寧性子高傲,並沒有什麽興致去瞧這些不相幹的人。

不過當她瞧見姜玄衣時候,卻微微一怔。

姜玄衣樣子生得好,但那也不是最重要。畢竟神裔美貌內卷,容貌已經不算什麽了不得的東西。

她瞧見姜玄衣瞬間,不知怎的,竟想到了神山上的神主姬琚。

一瞬間,姚寧竟似打了個寒顫。

似她這樣的人,在這個世上畏懼的東西已經不多了。

可再仔細一瞧,她十分肯定姜玄衣並不是姬琚。

其實姜玄衣跟姬琚看著並不想,兩人樣子不像,能源波動不像,就連氣質也不像。

也不可能是姬琚在人世間開的小號之類。

姚寧更肯定自己之前從沒有在神山見到類似姜玄衣這樣的人。

她很快找到了答案,為何自己一瞬間竟生出姜玄衣很像姬琚的錯覺。

因為姜玄衣有一種異於常人的冷靜。

這樣子的人作為執棋手,會冷酷殘忍得不可思議,這種人若然布局,定會啃得人骨頭都不剩。

這個人跟神主一樣,都是那種極端冷酷的人。

姚寧慢慢的掩住了目光。

所以也許因為如此,這樣的人會被站在極端的另一類吸引,比如綠泫?

白貓溫順的在姚寧膝上翻開肚皮,這是獸寵信任主人的表現。

姚寧輕輕安撫貓咪的肚皮,這樣畫面甚至有些天真和美好。

可是姚寧眼中卻是浮起了一縷冷意。

至於姜玄衣呢,此刻他也感受到了別人的觀察,可是他也不以為意。

他一生之中被人窺探次數太多,已經不是一件值得註意的事情。

姚寧這麽個年輕的神女,更沒讓姜玄衣內心生出波瀾。

人生苦短,現在姜玄衣當然在看一些美好的事情,就好似眼前的綠泫。

若綠泫沒有通過淬心之試,那麽她也得不到碧水宮的劍牡丹。赤瑛仙子不過給了一個機會,能否摘取還要看這個人的個人實力。

那麽看著綠泫明媚臉龐,姜玄衣心裏也不覺微微一動。

在此之前,姜玄衣從來沒有過這種感覺。

他很喜愛綠泫,也很愛惜她,可並不代表姜玄衣對綠泫有那種心思。而綠泫雖然透出一些喜愛姜玄衣的意思,但是少女的感情總是朦朧且多變,真是不必當真。一個女孩子情竇初開的初戀,朦朦朧朧的,也談不上什麽刻骨銘心非你不可。

況且阿泫一直像個孩子。

可是現在,綠泫卻像是已經綻放的牡丹花,第一次展露成熟的美麗。

她的臉色又是那麽樣的認真。

就連姜玄衣也看得呆了呆。

就好像他心中某一處被輕輕戳中了,那真是一種很陌生的感覺。

這時候赤瑛仙子也是緩緩起身,掠上臺前。

綠泫微微有些無措,下意識喚道:“母親——”

可話一出口,綠泫卻也頓時生出沮喪。

只怕赤瑛仙子已經並不喜歡自己了。

赤瑛仙子嗓音卻是在綠泫耳邊響起:“阿泫,這些日子傳言你是外室所出,是令主親生女兒,刻意抱來碧水宮相欺於我。你自幼在碧水宮長大,又是我親自看顧,所以你也應當知悉這些流言我並不會信。”

綠泫怎麽也沒想到赤瑛仙子居然會說出這些話。

她驀然擡頭,眼睛也是一亮。

她這麽怔怔看著赤瑛仙子,心想,原來母親居然不信——

綠泫這麽看著赤瑛仙子,赤瑛仙子心裏驀然柔了柔,她伸出手,輕輕揉揉綠泫的臉蛋。

“當然這些日子流言蜚語傳的到處都是,倒是委屈你了。”

綠泫一甩頭:“母親,我不覺得委屈。只要你不怪我,我就很開心了。”

她說的這個不怪,是盼望赤瑛仙子不去怪元夷受傷之事,她從沒信過自己是外宅之女。

赤瑛仙子搖搖頭:“不會。”

可旁人不那麽想,旁人覺得赤瑛仙子是權衡利弊,終於妥協。因為綠泫得了這劍牡丹,故而赤瑛仙子不願意跟綠泫交惡,更不願意增加一個敵人。

現在赤瑛仙子打感情牌,也不過是在挽回損失。

這些綠泫可沒什麽感覺,她不知道旁人想法,但此刻縱然知道,綠泫也不會在意的。

但赤瑛仙子也不會這般罷了。

她說道:“正如令主所言,你是姜師叔送來的孩子,這件事情我也知曉一些。以前你年紀小,修為淺薄,我也是擔心你,故而許多事情未曾跟你提及。當然現在,你該知曉一些。你是炎蝶一族的遺孤,當日炎蝶一族,說來也是為了聖域而犧牲——”

神藏真君面色也是變了,他本來難看的臉色顯得更加難看!

因為這件事情竟然是神藏真君不知道的事情。

那時候姜玄衣只說這孩子跟他有些前緣,說不定是天生註定的情孽,所以讓神藏真君將孩子帶帶。

可赤瑛仙子居然這麽說,說的還是他居然不知道的事。

在場修士許多都面露訝然之色。

當年炎蝶一族為弭平聖元法陣而犧牲,一族之人俱滅。赤瑛仙子說綠泫乃是炎蝶一族遺孤,倒好似不像因為委曲求全鬧出來的。

當年炎蝶一族是為了聖域犧牲,頗受世人敬重。就算是赤瑛仙子,也不會為了面子做出此等不敬之事吧?

那如此一來,綠泫非但不是什麽外宅之女,還是受人敬重的炎蝶一族遺孤。

這其中差別,可是大不相同了。

這時節,赤瑛仙子便掏出了手中的赤紅玉佩。

“這枚炎蝶佩,乃是炎蝶一族的傳世信物。唯歷任族長,方才可佩戴。此物,當年就在你的身上。”

阮珠本來就面色蒼白搖搖欲墜,此刻更受重重錘擊。

神藏真君對綠泫的身世並沒有細說,他自然不會跟這個便宜女兒說起當年的師兄。所以阮珠一直以為,綠泫不過是神藏真君隨便挑的一個農家女。

這農家女先是被謝苒看重,後來又被神藏真君看中,運氣好得不得了?

可現在綠泫身上有此玉佩,說明綠泫在炎蝶族中身份非富即貴,定是不俗。

就算綠泫曾經淪為孤兒,好運氣仍使得綠泫步步高升,明媚耀眼。

綠泫也還是第一次知曉這件事,她還以為自己是個出身不詳的孤兒。

她自然是聽說過炎蝶族的,並且也很佩服這為聖域犧牲的一族。

但她不知曉自己居然是這一族的遺孤。

她的族人都已經死絕了。

念及於此,綠泫心中一酸,雙眸也是生出了潮潤之意。

赤瑛仙子一向冷冰冰的,如今嗓音卻柔和幾許:“這枚玉佩既是你族信物,自然應該原物奉還。”

綠泫伸出雙手,恭順接過。

她手指觸及瞬間,姜玄衣藏於袖中的手掌結了法印。

要知這炎蝶玉乃是一族重寶,非本族之人觸之,便會炎火瞬間化作焦炭。

姜玄衣隨身帶了這麽久,自然是做了一些手腳的。

如今這塊玉落入了綠泫手中,姜玄衣便順勢解除封印。

一瞬間炎氣流轉,若幹火蝶從紅玉中飛出,飛得漫天都是。

那些火蝶飛入綠泫身軀沒入,竟未曾將綠泫傷損分毫。

綠泫只覺得這塊玉佩之中似有一道古樸幽遠玉魂,竟與自己靈識遙遙呼應,更使得她身軀微微一顫。

一如當年對炎蝶族人的描述,其屬性為火,功法催動時火蝶漫天。

見此奇景,在場修士都是目瞪口呆,心中內心一縷疑慮也是蕩然無存。

再者神藏真君當初那個情人水湄之事,知道的人其實也不少,只是沒人知曉女兒是誰罷了。

如此思之,果然事實是這樣才是合情合理。

以赤瑛仙子手腕,若綠泫真是外室之女,赤瑛仙子又豈能讓她出頭?

赤瑛現在將眾人表情盡收眼底,然後方才緩緩說道:“炎蝶玉乃是炎蝶一族傳世之寶,若能加以馴服,其威力定會在碧水宮三件鎮宮神器之上。不過你實力尚淺,不能完全發揮。”

但也只是現在。

綠泫得此法器,連未來進步的機緣都有了!

眾人聽了,不覺又一陣子牙酸。

綠泫手指上已經多了一枚劍牡丹,乃是碧水宮三大鎮宮神器之一。然後轉瞬之間,綠泫又多了一件炎蝶族千年傳承的炎蝶玉。

今日綠泫的運氣可以說好到了極點。

有人終於悟出來,哪裏有這麽多巧合,這一切看著仿佛就是赤瑛仙子一手安排出來的。

可憐神藏真君早就悟出來的事情,在場的吃瓜路居然現在才悟出來。

說到底,赤瑛仙子只是表面上與綠泫不和罷了。

甚至赤瑛仙子也沒表示跟綠泫不和,只是眾人隨意猜測罷了。

包括之前赤瑛仙子拿劍牡丹相試,也不過是顯示公平送裝備的一種手段。

而那塊炎蝶玉,顯然不可能是湊巧藏在赤瑛仙子的衣袖裏。

一切種種,顯然是赤瑛仙子故意為之。

這些日子碧水宮這些流言蜚語傳得沸沸揚揚,赤瑛仙子便挑了個好日子,在眾目睽睽之下替綠泫辟謠。

眾人之前傳過的謠,就是現在打的臉,許多人面上浮起了尷尬之色。

甚至片刻之前,綠泫掠來之際,還有許多人刻意避開,做得十分明顯。一時竟有人生出懊惱,自己為何竟沒抓住機會送溫暖?

但神藏真君覺得誰也沒有自己尷尬。

神藏真君不但不知道綠泫是炎蝶族人,他也不知道赤瑛仙子居然還有炎蝶玉。

他忽而發現自己不知道的東西實在太多了。

但是事情的關鍵也不在赤瑛仙子身上——

神藏真君腦袋輕輕一側,他目光落在了姜玄衣身上。

他這個師兄實在是有太多算計了,這些事情怎能和姜玄衣沒關系?

那孩子就是當年姜玄衣塞過來的。

面對神藏真君的目光,姜玄衣也表現得很坦然。

姜玄衣:主要是你沒親自來跪。

這時候赤瑛仙子也是輕輕嘆了口氣,嗓音也變得十分具有八卦味道:“其實令主,我與你合離多年,當年之事我早就已經不在意。你那時候喜愛女修水湄溫柔,納其為外宅,知道這件事情的人也不在少數。這樁事情,也並不是一個秘密——”

她這樣子說話,神藏真君縱然是厚臉皮,面頰也是微熱。

事已至此,瑛娘已是百般算計,還提往日裏的事情做什麽?

赤瑛仙子輕輕搖頭:“其實這已經是過去之事,本沒什麽好說。只是如今,居然有人拿曾經舊事傳得沸沸揚揚,甚至中傷阿泫。那麽縱然是一樁舊事,也是需要說清楚,免得有人再議論。當年水湄的那個孩子,究竟是誰?”

說到了這裏,赤瑛仙子面露不耐:“時過境遷,神君也不必遮遮掩掩,不如在這裏認了吧。”

阮珠忽而身軀一抖。

這份顫抖不僅僅是害怕,還有一種期待。

因為,神藏真君從來沒有在人前承認過她。

她跟母親一樣,都需要隱匿在暗處,從來沒有一個名分。

有很多事情對於綠泫而言是煩惱,對阮珠而言卻是渴望得到的珍寶。就像應無烈黑暗的占有欲,就像神藏真君私生女的身份。她真的不在意自己被罵是外宅之女,更不在意被人責備心機深且耍弄手段。

那些人辱罵不過是羨慕和嫉妒,恨沒這麽個爹。他們罵得越狠,越說明這個身份能得到那些酸雞想都想不到的資源。

從前父親不肯承認,無非是怕得罪赤瑛仙子。現在赤瑛仙子這麽算計父親,那麽,父親也不必顧忌這個女人。

父親是愛惜自己的,至少有一點點愛吧,哪怕,有一點點兒憐愛。

但是神藏真君卻面露不耐之色:“哪裏有什麽外宅之女,何必再說這些事了。”

他甚至沒多看阮珠一眼,也不在意阮珠聽到這些感受。因為阮珠能忍,就是不能忍也得忍。

阮珠整個人都僵住了。

事已至此,一切都顯得她自欺欺人。神藏真君不認她這個女兒,並不是顧忌赤瑛仙子。他若真在意赤瑛仙子,便不會做那些算計碧水宮的事。從頭至尾,只是神藏真君不想認這個女兒。

像他這樣子的奉神令主,自然是血統優良,基因好得不行,那麽後代也要個個優秀。他能容忍的底線也是元夷,元夷腦子雖是不行,至少有些天賦,雲靈君也肯收他為徒。

阮珠這麽個廢女,自然不能是他女兒。

便算阮珠給神藏真君開了千萬層濾鏡,也蓋不住神藏真君此刻的涼薄了。

神藏真君可以容忍一個廢女私底下喊自己阿爹,卻絕不會明著認這個女兒。

修士界道德本便薄弱。

自始至終,神藏真君在意的也只是自己面子罷了。

無論阮珠多在意這個父親,多憎惡赤瑛仙子這個原配,這些都是不能改變的事實。

可現在赤瑛仙子要撕破這件事情,也由不得父親不認。

就算事後神藏真君多麽憤怒也好,不甘願也好,也沒人能阻止赤瑛仙子這個發瘋的女人。

父親就算不甘願,可自己是他女兒的事情卻終究是讓世人知曉!

哪怕是唾罵之名!

可阮珠的名字都到了赤瑛仙子唇邊,卻也讓赤瑛仙子生生咽下去。

她心裏感慨似嘲笑,誰讓阮珠是這樣子的一個廢物。

若阮珠是個像華珠、綠泫一樣高貴出色的女孩子,揭破她的身份,才會對之造成傷害。

可阮珠不是,她品格和能力太過於低賤了,甚至外室之女的身份也是對她一種擡舉,是這樣子女孩子心心念念的渴求。

那麽汙穢卑賤的身份,也是這種陰暗角落生長幽花求而不得之物。

赤瑛仙子深谙人性,是不會滿足阮珠的。

阮珠低頭等著,她本來等著赤瑛仙子對自己鋪天蓋地的羞辱,然而這份羞辱中,自己私生女的身份也可以大白於天下。她還有個這麽厲害出色的父親,並不是綠泫那些逼格粉口中的無用蒲草。

只是赤瑛仙子竟沒有說什麽,這個話題仿佛就那麽要滑過去了,這不過是赤瑛仙子對前夫的幾句諷刺之語。

她是底層世界的一粒微塵,竟不配出現在赤瑛仙子的爭執之中。

一時間阮珠腦子一熱,所有的情緒都上頭。她一直小心翼翼,一副低調不爭樣子。可是現在,阮珠忽而想要說些什麽。

可阮珠實在不該有這種念頭,若她沒有這個念頭,那接下來便不會受這樣子的苦楚。

阮珠張口欲說些什麽,可旋即喉頭一疼,她喉珠竟被一股力道弄碎。那股劇痛傳來之際,使得阮珠唇中滿是血腥之味。

與此同時,她身軀被一股力量困住,動都不能動。

神藏真君側頭看了她一眼,可也只有一眼。

那一眼眼神冰冷,甚至有些殺意。

這位奉神令主只需稍微動根手指頭,已經是令阮珠動彈不得。阮珠這個廢女,實在也是太過於自以為是了。

甚至他沒隨手殺死阮珠,也是克制過的緣故。幾道影子掠來,這些奉神殿修士圍繞在阮珠身側將她控制,也是不讓旁人生出端倪。

其實神藏真君也不是畏懼什麽,至於有個私生女更不至於讓他處境如何艱難。說到底,他出手傷了阮珠,只是因為心情過分煩躁。

他只是不想聽到阮珠吵,尤其是現在。

赤瑛仙子再三挑釁,已經勾動神藏真君的怒火。阮珠再這麽加戲,更不過添了些讓赤瑛仙子嘲弄的尷尬罷了。

可赤瑛仙子今日顯然是要跟神藏真君過不去了。

還有很多驚喜是神藏真君不知道的。

比如這時候一道溫和清潤的女子嗓音響起:“阿泫——”

那是碧水宮華珠少主的聲音。

傳聞中華珠少主身軀孱弱,因為病重,甚至躺在床上不能起來。

但顯然不是這樣,這分明又是一個洗腦包。

華珠坐在了輪椅之上,她面色雖然蒼白了些,卻是神采奕奕,絕不是一個需要臥病在床的病人。

步鸞音就算反應再遲鈍,也是發覺自己被戲耍。

素蘊就在華珠身側,一如既往服侍華珠,這婢女顯然並沒有背叛。

此刻綠泫已經掠至華珠身側,握住了華珠的手掌,一臉激動。

華珠手掌尚有一抹暖意,脈息也很柔順,阿姊恢覆得也是很好。

甚至她的態度,也跟平日裏沒什麽兩樣。

關於元夷之事,華珠並沒有什麽見怪。

綠泫情緒上來,驀然眼眶微微一紅。

華珠伸出手,拍拍綠泫的手背:“阿泫,你得了劍牡丹,我很替你高興。”

她自然是真的替綠泫高興。

華珠一向是個說話含蓄的人,可是此刻話語卻有些直白:“我病重時候,步總管對我婢女素蘊威逼利誘,也說了一些狠話。若是你聽步總管說了什麽,也是不必放在心上。”

步鸞音也是已經品出點兒什麽味兒來。早就面色蒼白。

如今華珠將話說明白了,步鸞音眼前一黑,腦子驀然有些暈眩,竟有些站不穩。

步鸞音伸手抓緊了身邊宮侍之手臂,方才借力站穩,不至於軟倒出醜。

那宮侍本是步鸞音的心腹,此刻也是渾身瑟瑟發抖,自然也是畏懼之極。

就連人群中的唐采也是面色微變,一張俊容也變得十分之難看。

現在的他已經是劍宗弟子了,衣袍上的徽記也是變了去。

劍宗也不是什麽世外桃源,自然也有人對唐采頗具微詞,但唐采本來是不在意的。

阿泫那麽得罪人,苒公主也只顧著出風頭,他自然要為流月國顧惜一二。

甚至剛才看到綠泫孤零零的樣子,他非但沒有念著舊情走過去,反倒在心中生出一抹快意。

他說的話在流月國沒人聽,但他分明是對的。

但現在劇本好似有些不一樣了。

唐采身軀驀然抖了抖,心中生出了極強烈的不安。

不過唐采終究是個不要緊的人,也沒誰關註他。

此時此刻,眾人註意力自然放在應無烈身上。畢竟這一次爭奪幽骨火蓮,本便是綠泫與應無烈相爭。

之前應無烈占盡優勢,甚至將綠泫襯得什麽不如,別人都羨慕這位應仙師的好運氣。

不過現在,二人地位轉換,自然便是另外一樁事情了。

應無烈臉色蒼白,竟無一絲血色,顯得難看之極。

有人代入應無烈的處境,心中便生出了憐憫性的嘲諷。

都現在這副光景了,應無烈還打什麽呢?

便算綠泫還不能掌控炎蝶玉,可人家手指間還有那麽一朵劍牡丹。

那可是碧水宮鎮宮神器之一。

應無烈還能怎麽樣,難道他還能贏?

此刻應無烈自然無瑕留意阮珠了,自然不知道阮珠在受什麽樣的苦楚。又或者應無烈縱然知道,只怕也是不能做些什麽。

應無烈這時候自然還沒受傷,他發束玉冠,打扮整齊,幾縷流蘇輕輕的垂在了臉邊。

他這麽一副體面的好姿容,此刻觀之卻竟透出了一抹狼狽。

有人就是這樣,順意時候風度翩翩,可一旦失意,那便是難以維持風度。

應無烈已經避戰兩年了,他從來不打沒把握的仗。

就算綠泫沒有神器加持,應無烈也要使出許多手段,美其名曰比試以外的戰爭。

可現在心境崩潰的卻不是綠泫,而是他應無烈。

是應無烈未戰先潰。

而應無烈那些個齷齪不堪的手段也瞞不過明眼人,比如綠泫身側的華珠。

華珠故意問道:“阿泫,今日你經歷種種,不知累不累,可要休息一下,放棄爭奪幽骨火蓮。”

她自然知道綠泫不會放棄。

綠泫也沒考慮過讓,她字典裏就沒有刻意相讓這個詞。

果然綠泫答道:“阿姊,我不累。”

應無烈的心已經崩潰了,如今綠泫簡簡單單一句我不累更重重錘擊了應無烈的胸口。

旁人聽見,便品出綠泫存心報覆,有意虐菜的調調。

不過試驗未完,那劍牡丹又從了綠泫,碧水宮顯然要另出考題。

赤瑛仙子也不是沒有準備。

然而這時候那神女姚寧卻打了個哈欠,面露不耐之色。

姚寧動人的嗓音在眾人耳邊響起:“不要做這些無謂之事了,其他的人有什麽要緊。今日在場之人,想看的是應無烈與綠泫的比試。”

姚寧的話無疑說出大多數的人心聲。

便是有些陰山修士心存不滿,可也覺得沒本事去爭。

姚寧意思也是很明白,打起來,立馬打起來!

神女一開口,這場比試也自然是會立馬安排上。

不過面子功夫還得要做一做。

神藏真君應了一聲是,然後轉身問:“如今法寶認主,其實這奪寶人選本就是在流月主修與青玄主修二人之間,實不必浪費時間。若誰有異議,無妨提出來。”

當然也沒有哪個傻子跳出來說不行。

應無烈臉更加白上幾分。

他本來就在畏戰,那情緒都還沒調整過來,沒想到如今別人還給他整個提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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