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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掩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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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日後,《武林盟》劇組全體轉戰外景地, 終是暫時將頭條的位置給讓了出來。光影影業首次在這樣高密度的宣傳攻勢下進行影片拍攝, 這段時日以來上到公司老板下到片場保安全都提心吊膽, 唯恐出了什麽差錯。如今劇組成員躲去深山老林,片場保安固然是松了口氣, 作為公司老板的關山卻是個例外。

劇組出發當天,關山沒有去送行,而是待在辦公室裏耐心等待。他在等一份報告, 一份親子鑒定報告。

事情, 得從去年的“玉兔獎”頒獎禮開始說起。“玉兔獎”頒獎禮上, 夏至因拒絕回答與自己身世有關的話題,與岑雲階大戰了一場。這場罵戰雖說是以岑雲階被爆無數黑料徹底退出娛樂圈而告終, 可在掐架過程中, 為給夏至拉好感搏同情, 光影的宣傳團隊也稍稍透露了一些夏至的身世信息, 比如:父不祥。

然而,誰也沒想到:在罵戰結束後的這近一年的時間裏, 竟有不少人找上光影, 並自稱是夏至親爹。對此, 關山大部分時候都是不予理會的,因為這些人能夠說出的信息大都是經過關山親自認可後才得以在網上透露的那些,很明顯他們都是來撞大運騙錢的。——直到, 一個名叫胡達先的男人的出現。

胡達先,現年四十有餘, 出生於南方某省,現在花城開出租為生,家中尚有父母在堂,一妻一子待養。可以說,這樣的家庭在華夏國內隨處可見,雖不富裕但至少全家整齊。況且,花城也是個國際性的大都市,只要胡達先努力工作,日子也不會太艱難。可惜,胡達先有一個戒不掉的毛病——賭。幾乎每隔一兩個月,胡達先都要過海去濠江的賭場豪賭。賭桌上,哪有常勝將軍?隨著雙親老邁、兒子長大,胡家的生計也愈發捉襟見肘,幾次被高利貸潑紅油漆討債。而這也是胡達先起意來認親的主要原因——要錢。

可與別的騙子不同,胡達先不但能說出夏秀珊的家鄉、高中校名,還拿出了他與夏秀珊的親密合照。關山得知此事,即刻指示唐馳設法拿到胡達先的唾液樣本,悄悄地給胡達先和夏至做了親子鑒定。

十分鐘後,唐馳走進來,沈默地將手上拿著的文件夾遞了過去。

關山迅速打開文件夾,翻到最後一頁查看鑒定結果,文件上清楚寫明“生物學親緣關系成立的可能為99.9999%”。

見到關山扶額長嘆,唐馳忍也忍不住地發問:“老關,你打算怎麽做?”

“……這件事,不能讓夏至知道。”這個答案顯然早在關山心裏,“不能讓任何人知道!”

這個答案,唐馳同樣一點都不意外。他點點頭,緩緩道:“瞞住夏至不成問題,關鍵是夏至他……咳咳……”觸到關山冷厲的眼神,唐馳輕咳兩聲瞬間改口。“關鍵是那姓胡的……只怕不會善罷甘休。”

關山一聲冷笑,極盡輕蔑地道:“他不過是想要錢,難道你以為他真想認夏至?”

唐馳搖搖頭,冷靜回道:“他既然是個無賴就必定是個無底洞,光給錢,沒用。”

哪知,關山忽而狡黠一笑。“小人畏威而不懷德。這錢,得看怎麽給。”說完,他慢條斯理地抽出那份鑒定報告,用打火機點燃。

於是,就有了一個“怎麽給錢”的計劃。

第二天下午,胡達先接到了唐馳秘書打來的電話,要求他於第三天晚上8點趕到某間酒店。

“我能見到夏至嗎?”胡達先急忙發問。

“夏至昨天就已經啟程去外景地進行拍攝,胡先生沒看新聞麽?”電話那頭,女秘書話音優雅卻沒有任何溫度。

“那麽,誰會來見我?”胡達先滿手是汗,忙又問了一句。

“等見了面,您自然知道。請帶上可以證明您身份的一切物件品,準時抵達。”公事公辦地交代完這兩句,女秘書即刻掛斷了電話。

如此下馬威,胡達先果然敬畏非常,第三天晚上7點整就已候在了酒店大堂,隨時等待光影傳召。晚上7:50,終於有酒店服務生上前,問明他身份後帶他去了酒店頂層的某間總統套房。

胡達先一生潦倒,哪曾見識過這樣高檔的場面?眼見房門打開金碧輝煌,登時局促不安。低頭見到自己的雙腳在雪白柔軟的波斯地毯上留下了一串汙黑的鞋印,更是冷汗涔涔。負責帶路的酒店服務生卻仍笑容款款,對這一切視而不見。在他的指引下,胡達先來到了套房右側的會客廳。

會客廳采用的主色調是讓人感覺溫馨舒適的鵝黃色,但那覆古的歐式長沙發和精致的水晶吊燈仍令胡達先感覺奢侈地讓人窒息。而在他的眼前,一個西裝革履的年輕男子正端著茶杯坐在長沙發上。顯然胡達先的到來並不曾打擾到他品茗的雅興,因為對方連一絲目光都不曾分給胡達先。

“關先生,您的客人到了。”服務生輕聲道。

那名年輕男子這才擡起頭來吩咐服務生:“你可以出去了。”目光又轉向胡達先。“胡先生你好,我是關山。”

光影影業老板的大名,胡達先自然如雷貫耳。他趕忙滿面堆笑躬身上前,舉起雙手伸向對方:“關老板,您好您好!沒想到居然勞您大駕!”

胡達先如此熱情,關山卻不為所動,平靜的目光自胡達先的雙手一掃而過,淡淡道:“請坐。”

熱臉貼上冷屁股,饒是胡達先這種賠慣笑臉的小人物也難免有些不自在,他尬笑著應了兩聲“好”,在關山的對面坐了下來。屁股只沾了座位的三分之一,雙手放在膝蓋上,頭頸和背脊稍稍前傾,這是一個明顯緊張並處於下風的體態。

只見關山稍稍側頭,竟是到此時才終於正眼打量了胡達先一番。眼前的胡達先中等身材,皮膚黑黃,肚子稍稍凸起,與路上隨處可見的中年發福的普通男人並無任何區別。若非科學證明,僅憑眉眼輪廓,當真無論如何都想象不到他與夏至這個以顏值著稱的大明星有何關系。

“自從網上爆出夏至的身世,已有不少自稱是他親屬的人來光影認親。胡先生,你不是第一個。”關山是這樣平心靜氣地開始的,話音冷淡地述說著光影近日來的困擾。“當然,也絕對不會是最後一個。”

“可我才是真的!”胡達先急道,“我真的是夏至的親生爸爸,當年,是秀珊的爸媽不同意……”

關山可不耐煩聽胡達先翻這些陳芝麻爛谷子的舊事,當下搖頭打斷他。“證據。胡先生,你有什麽證據。”

“有,我有!”胡達先急急忙忙地從口袋裏掏出一張舊照片。“這是我和秀珊的合照,以前在學校裏,人人都說我們是天生的一對,要不是她爸媽,我們也不會分開。沒想到、沒想到秀珊這麽年輕就走了……”說到這,胡達先面露哀戚,低下頭用力揉了揉眼睛。

哪知,關山竟連看都不看那些照片一眼。“如果沒有這張照片,我根本不會來見你。除此之外呢?你有什麽證據,證明夏至是你的兒子?”

胡達先霎時一怔,當年他和夏秀珊搞出人命,撇清都不及,哪裏會留下什麽證據?更何況這幾年胡達先為躲賭債幾度搬家,就算真有什麽證據遺留也早在搬家時弄丟了。原來胡達先來找夏至之前,剛好又欠了一筆賭債,正是窮途末路。而像他這麽一個日夜為錢煩心的賭徒自然也不會主動去關註什麽明星八卦,奈何《開唐》實在太紅。他從常去買煙的便利店老板的女兒嘴裏聽到了“大明星夏至母親叫夏秀珊,父不祥。”這條大新聞,一時頭腦發熱狗急跳墻,就想著:萬一夏至真是我的種,那我不就發達了?——這才起意核實夏至的年齡,待確定年份對得上後,他又在家裏翻箱倒櫃找出了僅有的一張合照,歡天喜地地前來認兒子。

如今,關山再問他要別的證據,胡達先可真是無能為力了。但胡達先也知道,如果他實話告訴關山他沒有別的證據,這兒子他多半是認不了的,那錢也是肯定拿不到了。只見他眼珠一轉,忽然道:“我家裏,還有秀珊當年寫給我的信,告訴我她懷孕了。還有……還有請關先生讓我見一見夏至,父子連心,夏至一定會認我的。……自從秀珊離開老家,我一直在找他們母子倆,這麽多年了,我真的很想我兒子!”

胡達先後面兩句說得很是情真意切,但也正是因為太情真意切,才令早把胡達先查個底掉的關山愈發惡心。只見他輕蔑地笑了笑,作勢起身。“看來我們沒什麽好談了。這樣吧,胡先生,你開個價,光影把你手上的這張照片和你說的那封信……”說到“那封信”關山的眼底又閃過一抹戲謔。胡達先迫切想認兒子得好處,這明顯比照片更為鐵證的夏秀珊親筆信,他又怎麽會放在家裏?“買下來。然後,你和夏至橋歸橋、路歸路。”

一張照片能值幾個錢?胡達先要的是一棵能長期吸血的搖錢樹!他即刻放聲怒吼:“我不賣兒子!”

關山目光深深,隔了一會,他忽而冷冷地吐出兩個字。“很好!”

下一秒,三個穿黑西裝身材魁梧的男人從會客廳外闖了進來。為首的一人大步上前,一腳踹翻了胡達先,又從後腰側拔出一把手槍,指住了他的頭顱。而另外兩人則默契地站在了胡達先的兩側,堵住了他躲閃的全部可能。

除了電視上,胡達先哪曾見過這架勢?就算是在濠江賭場放債的黑老大向他追數,他也只被人用刀子嚇唬過而已啊。胡達先的眼淚即刻就下來了,他一面舉著胳膊擋著臉往後爬,一面帶著哭腔哀求:“關……關先生,您這是做什麽啊?有話好好說啊!”

關山居高臨下地看了他一眼,眼底的憎惡之情狠戾地讓人心悸。“我把夏至從小養大,從沒想過會有人來搶走他。你也配?”

“我沒有,我沒有啊……”胡達先慌忙為自己辯解,“我只想認回……”

“住口!”不等胡達先把話說完,關山就好似已不堪忍受地一聲大喝。“在這世上,不會有人會比我和夏至的關系更親近!他的媽媽不行、他以後的妻子和孩子不行,你也不行!”

“我……我……”胡達先一臉驚恐地望著面目猙獰的關山,終是意識到自己這是遇上了個神經病。

關山經過這場發洩,卻好似恢覆了一點體面。只見他深深地喘過一口氣,忽然無聲地掃了那個拿槍的黑西裝一眼。

這個眼神顯然就是個命令,拿槍的黑西裝當即拉開了保險。

“我不是夏至的爸爸!我不是!”胡達先的精神終於崩潰,失控哭嚎。“我手上根本沒有什麽信,我就這一張照片……而且、而且夏秀珊當年跟很多人談過,還有夏至的出生月份也不對,不可能是我的兒子!關先生,你相信我,我就是來騙點錢花花,我真的不是夏至的爸爸!我跟他沒有關系!”

“是嗎?”關山扯動嘴角,似是有些欣慰。可只過了一瞬,他的目光卻又變地狠毒,愈發地狠毒。“就算不是你,你的存在也會讓夏至想起,除了我,他還有別的親人……說不定,他就會去找……我不能冒險!”

拿槍的黑西裝馬上把槍口頂住了胡達先的額頭。

“啊啊啊……”胡達先放聲慘叫。

“老關,不要!”早與胡達先見過面的唐馳終於登場了,一聲高喝暫時挽救了胡達先的性命。

見到這個好說話的唐馳,胡達先登時如孩子般委屈痛哭,爬上前死死抱住他的腿。“唐先生,救我!救我啊!”

唐馳一臉無奈地望著關山,沈重道:“老關,這已經是第三個了!”

第三個什麽?第三個來認兒子的?還是第三個被殺的?胡達先立時一噎,竟是嚇地哭都哭不出來了。

關山不為所動,淡淡答:“你應該很清楚,憑我們光影的背景……不會有人知道的。”

“難道永遠這麽下去?來一個殺一個,來兩個殺一雙?”唐馳忿恨不已。

關山放聲大笑,得意道:“老唐,你說了這麽多,看來我不滅口都不行了!”

胡達先面色青白渾身抽搐,他只覺雙腿之間一陣溫熱,就兩眼一翻倒了下去。

唐馳忙不疊地跳開,以免對方的尿液沾到自己的褲管。

拿槍的黑西裝迅速收起槍,上前推了胡達先兩下,確定道:“關先生,人暈過去了。”

“看著他。”關山隨口吩咐了一句,走了出去。

唐馳急忙跟上,促狹道:“你說,一會我告訴他那是道具槍,他會不會信?”

關山冷漠搖頭。“不會。”藐視法律道德,卻恐懼虛無縹緲的背景後臺,一向都是如胡達先這類人的通病。“一會兒,給他二百萬。告訴他,其中五十萬買他和夏伯母之間的一切舊物,剩下的一百五十萬是掩口費,今天發生的一切都不準透露出去半個字。否則的話,我不介意再花二百萬買他一條命。”

這本是關山和唐馳的計劃。對付胡達先這種人,連哄帶嚇,遠比一昧給錢更卓有成效。但是二百萬的數目,顯然遠超唐馳的預計。他不由驚道:“老關,你真想讓他死?”唐馳很清楚,一個無可救藥的賭徒,若有二十萬賭資,他就敢輸掉二百萬;可如果他能有二百萬的賭資,他就能輸掉二千萬,甚至兩個億!而欠二百萬高利貸,頂多被斬手斬腳;可要是欠了二千萬甚至兩個億,絕對會被人殺光全家!

哪知,關山連眉頭都沒動一下,好似根本聽不懂,只漫不經心地應道:“他畢竟是夏至的親生父親,如果他能痛改前非,這二百萬足夠他頤養天年。”說著,他又取出胡達先拿來的那張照片看了一會,正想摁動打火機,可不知為何又住了手,將照片放入口袋,走了出去。

唐馳見狀,無奈地嘆了口氣,隱隱發覺:方才關山的表現,恐怕未必都是在演。

作者有話要說:

導演:關老板,原來你才是影帝!

關山:大家捧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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