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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嘴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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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偷的。◎

27

原恂接到人, 第一時間覺出她不對勁。

等人上車,系好安全帶,聽她故作輕松地問著“過來的路上堵嗎”, 他無所謂地說還行, 過了會, 一語雙關地問:“怎麽了?”

檀迦茫然地偏頭, 對上原恂關切的眼神,不自在地抿了抿嘴, 假意調整著安全帶的位置, 繼續掩耳盜鈴:“正好是下班高峰期, 下回我們可以定個折中的地點碰面。”

原恂嗯了聲,也不知道是讚同她這個提議, 還是敷衍地在生氣。

檀迦情緒有些低落, 平靜地盯著鏈條包上的小掛件。直到聽見原恂再次開口:“我願意接你。”

檀迦擡頭看過去,原恂目不斜視地盯著前方的路況, 語氣尋常地說:“接老婆下班不是天經地義的嗎?”

實話說,原恂以前也常正經地說著這類情話, 比如得知她懷孕提出結婚時說:“我人還不錯,之前沒太照顧過人, 所以不確定你喜不喜歡。但我願意學。你跟了我, 錦衣玉食我不敢保證,但柴米油鹽我陪你過好。”

比如去他家吃飯那天,他讓她刷長輩給的卡。

檀惠離開後, 身邊的人不約而同地對她好。焉斐譽、趙乾是友情,舅舅、舅媽是親情, 大學的導師是長輩對小輩的照顧。原恂作為在法律意義上的家人, 自然也是對她好的。所以那些話, 檀迦只當作是種安慰。

下班前在廁所裏,她不卑不亢地解釋完,不管那兩個同事的反應,徑自出了廁所。

檀迦覺得人與人的關系挺神奇的,如果自己在早些時候遇到這個事情,肯定會認為自己確實沾了原恂的光。但當下,檀迦心裏想的是幸好自己在這,她做的不算好,但也在竭盡所能幫原恂一起渡過難關。

焉斐譽常說夫妻是利益共同體,檀迦雖然不圖原恂什麽,但也希望他順順利利,不要有那麽多糟心事。

可能是剛入職報社,對這個集體沒有太強的歸屬感,也可能是這次關於同風起的新聞,被她更多的界定為家事。所以對於其他人的眼光,她一直都忽略掉了。

但當這些聲音被她聽到,她又不能做到完全不在意。

檀迦在車上沒怎麽說話,原恂也沒追問逼她說什麽。

餐廳是原恂選的。跟檀迦在一起沒多久,原恂便發現了檀迦的這個習慣,她吃過一樣東西如果覺得不錯便會一直吃,不是不想接觸新東西,也不是說有多喜歡,而是怕踩雷、怕失望,所以自動放棄了那渺茫的遇見驚喜的機會。

這跟她的性格挺像的。生活在安全區,永遠不出格。

原恂短時間內給不了她做出改變的勇氣,但至少在吃飯的選擇上,幫她掃掃雷。

從車上下來,往餐廳走時,原恂被檀迦環住了胳膊。難得見檀迦主動地黏自己,他偏頭看了眼。

檀迦挽著他的手臂,整個人貼著他。原恂看著她撅嘴皺眉一臉不樂意的表情,猜她是有事,問道:“不想吃這個了?”

“不是。”檀迦又挨近些,聲音黏糊糊的,明顯是在撒嬌,“我同事覺得我上頭有人。”

“什麽上頭?”

“我上回開你的車上班,她們覺得我傍大款。這次拿到你公司獨家報道的機會,他們覺得領導特別照顧我。”

原恂靜了幾秒,反問:“就這?”

檀迦想了想,也沒再想出其他的了。這段時間她註意力都放在同風起的那篇稿子上,其他大小媒體、甚至營銷號都下場跟風帶節奏,生怕事鬧得不夠大,檀迦寫那篇稿子旨在澄清誤會、還原真相,壓力其實挺大的。確實沒太關註到身邊人的聲音。不過單就這兩件事便已經很有代表性了。

但原恂卻說:“那她們挺沒見識的。”

原恂猛地沒理解:“啊?”

原恂:“如果你願意,她們還能更震驚。”

更震驚嗎?檀迦想了想如果原恂接自己下班時被她們撞見,知道她男朋友……準確地說老公就是同風起的老板,確實是會更吃驚。還不知道在背後怎麽傳呢。

算了算了,還是不要讓她們知道了。

“那還是不要了。”檀迦如是說。

她說完便準備往前走,被原恂捏著肩膀重新拎回來,質問道:“占我便宜還委屈上了?”

原恂手勁大,對她不敢用力。檀迦被碰到癢癢肉連連躲:“怎麽會,我開心還來不及呢。”檀迦兩手攀在她的肩膀上,狡黠地一眨眼,輕聲說,“最喜歡占你身體的便宜了。”

原恂被吃了豆腐也不氣,嗤笑一聲,瞧著小姑娘得逞跑遠的身影,無奈又縱容。

檀迦對原恂選的餐廳很滿意,從她只嘗了一口便彎成月牙的眼睛便能接收到這個信息。

“你怎麽發現這家餐廳的,好好吃。”

原恂神色平靜:“同事安利的。”

她只當是原恂眼光好,對飲食講究,並沒有料到他為自己考慮了什麽。

不過對原恂而言,她知不知道並不重要。

電影院在餐廳所在商場的頂層,兩人吃完飯過去時,時間剛好。

檀迦選的片子,是一部韓國出品講校園暴力的。原恂知道檀迦喜歡看一些話題具有沈重意義的片子,所以也沒有異議。電影口碑不錯,但導演編劇都不算出名,這場觀影的觀眾不算多。

檀迦看電影時喜歡跟人討論劇情,避免影響到別人,她很自覺地選了最後排的位置。

“我之前跟心理醫生接觸過,也聽他聊起一些案例,校園暴力對青少年的影響是不可逆的。但我認識一個女生,即便在學生時代經歷過校園暴力的人,但長大後依然身心健康熱愛生活。”

檀迦說的是舒杳。在她看來,舒杳現在的狀態,便很好。

原恂的關註點卻放在:“現在還有接觸嗎?”

“跟那女生嗎?”

原恂回:“我是指心理醫生。”

檀迦如實說:“已經很久不聯系了。”

原恂淡淡地應了聲,沒想到檀迦會主動說:“是好幾年前的事情了。剛上大學那會有點迷茫,對自己的職業沒有規劃,對自己的生活也找不到方向,我有個大學室友的爸爸是心理醫生,她建議我去找醫生聊聊。不過後來我找到了適合自己的調節方法,就沒再去了。”

原恂手扶在檀迦腦後,輕輕揉了揉,說:“以後有我陪你。”

檀迦沖他笑笑,說:“我現在已經是個成熟的大人了。”

原恂突然岔開話題:“想不想接吻?”

檀迦還有點蒙,朝影院墻角的紅外攝像頭張望一番,覺得原恂不能不知道啊。

“現在嗎?”不像焉斐譽早早地近視了,平時不戴眼鏡六親不認。檀迦視力好,上學時再怎麽看小說玩手機也不近視,眼睛清澈明亮,左右都是5.0。

“嗯。”原恂望著她,說,“偷偷的。”

檀迦在昏暗的影院中一眨眼,被原恂扶住後頸,往前攬了攬。

“原恂,我發現你有點叛逆。”

原恂傾身靠近,氣聲:“叫老公。”

觀眾目視前方註意力放在電影上,沒人往後看。

原恂把兩個位置中間的把手擡上去,沒阻隔地抱著她。檀迦一早便承認自己接吻有癮,尤其是面對總有意無意撩著她的原恂。他淺嘗輒止親了會,便把人撒開,視線黏在一起,一瞬也沒有移開,只是擡手柔軟的指腹撚過她的唇角,輕輕擦掉她暈開的口紅,這是結束的意思。

檀迦哪裏肯依他,抓著他的衣服,扯了扯,示意還要。

“原恂,有人說過你很腹黑嗎?”

原恂第一次聽到這個形容詞,茫然地輕輕嗯了一聲。

檀迦吐槽道:“先招惹的是你,先叫停的也是你。真的很沒勁。”

雖然不想承認,但原恂確實很喜歡看她生氣。類似這樣的小情緒,讓檀迦整個人都生動鮮活起來,有一種確確實實屬於他的真實感。

“那什麽有勁。”原恂伸手把人攬過來,手在她屁股上捏了捏。

檀迦沒想到他這麽直接,心顫了顫,下意識往前縮。原恂低頭瞧著撲在自己懷裏的人,笑了笑,手老實地扶在她的腰上,不再亂來。

“原恂。”檀迦生氣地瞪了他一眼。

原恂應聲,自顧問她:“還看嗎?”

他指的是電影。

檀迦知道他的意思,別開臉,不落下風地說:“我都行,看你。”

原恂:“那走吧。”

從電影院出來,兩人的手沒松開過。檀迦是個不吝嗇在人前秀恩愛的人,先前不願意對那些老同學公開,是不願意聽他們添油加醋胡亂猜想的傳播。

當年檀惠在時甚至檀惠去世後一段時間,檀迦聽到過各種不堪入耳的聲音。她有私心,不想讓這些聲音臟了原恂,臟了她跟原恂的婚姻。但在公共場合,對著來來往往的路人,檀迦沒有這方面的顧忌。尤其是這段時間兩人越發親近,相處起來自然又和諧。

回去的路挺順的,檀迦玩著手機,在焉斐譽直播間掛了會,到家時已經沒什麽心思了。

原恂示意她先去洗澡時,檀迦隨口拒絕,說你先,我看完這局再去。

焉斐譽看到禮物榜上檀迦賬號的頭像亮著,知道她還在線,直接在直播間問她要不要排位,說她要是打的話,自己去拉個五排車。

檀迦確實手癢了,看了眼時間,心想可以打幾把再休息。

原恂回了臥室一趟,再出來時發現檀迦進了書房,兩腿盤著坐在椅子上,正在登游戲。

焉斐譽問:“你今天又加班了?”

“沒,下班後在外面吃的飯,看了部電影,剛到家。”檀迦說。

焉斐譽意味深長地唉喲一聲,說:“不加班也不喊我去逛街,看來是有了新寵了。”

檀迦笑笑,沒在直播間聊過多三次元的事情。焉斐譽自然有數,調侃一句做做節目效果就沒再提了,隨口問起檀迦看的什麽電影,聽她說了名字後又問好看嗎?

“前半部分節奏挺好的,後面還行……吧。”後半部分她就沒看了。

提到這檀迦才想起原恂來,想起他們提前離開電影院的原因。但等她從游戲頁面移開目光去找原恂,發現後者安靜地坐在沙發上玩手機。

似乎是有事,也沒顧上她。

那就好。

不知情的焉斐譽在語音那頭說了幾句電影的話題,問她:“你上號了嗎?”

檀迦適才收回視線,說:“上了。”

焉斐譽在列表裏找到她,拉進隊伍:“我找幾個大腿來上分。”

檀迦:“行。用游戲麥吧,把語音掛了。”

焉斐譽叫人時,檀迦沒事做,幫她感謝禮物:“……謝謝‘愛迦’的三個游艇。”

焉斐譽跟著重覆了一遍:“謝謝游艇,老板大氣。”頓了下,她說,“我算是發現了,只有你出現,這位老板才送禮物。看來是唯粉啊。”

檀迦笑道:“所以啊,記得給我分錢。”

話是這麽說,但兩人太熟了,不計較這個。焉斐譽直播有人氣,貴賓席的老板多,檀迦比誰都要開心。

不過很快,檀迦發現了不對勁。

——這個叫“愛迦”的老板是中彩票了嗎?為什麽一直送。平臺bug了?

誰的錢不是錢啊,因為bug讓老板多花了錢,這便宜不能占。

焉斐譽叫了三個職業選手湊的五排車,中路栓條狗這局都能贏。所以檀迦漸漸將註意力放到了公屏上:“是平臺出bug了嗎,‘愛迦’送禮物的信息怎麽一直在屏幕上……是一直在送嗎?老板大氣,謝謝老板。非魚有錢餓不死,老板不用送這麽多。”

在一片花花綠綠“老板大氣”“謝謝老板”的彈幕中,檀迦看到這個老板發的文字消息:“什麽時候打完?”

焉斐譽也註意到公屏上的情況,以為老板是聽見檀迦剛剛說只打兩局就下車,想多讓檀迦打幾局,連忙幫著解釋道:“老板,我姐妹明天得打工,不能睡太晚。要不周末你來,我跟她多排一會。”

禮物送多了,彈幕的特效都花裏胡哨的,非常好認:“嗯。那打完這局就去休息。”

焉斐譽應付起這些駕輕就熟:“行。迦迦你打完這局就下車吧,連老板都看不下去我壓榨你了。”

“謝謝老板替我贖身,我自由了!”檀迦跟著玩梗。

焉斐譽私發消息給她,問:“那個老板沒單獨約你見面吧?”

“沒。”

焉斐譽:“那就好。如果有老板騷擾你,你跟我說,我來解決。”

“放心,我不怕麻煩你。”

真如剛才答應的,檀迦打完一句游戲便溜了。她伸了個懶腰從書房裏出來,活動著肩膀往客廳的沙發區走。原恂還坐在那,橫拿著手機低頭在看。

——這是看視頻或者打手游的常用方向。

“打完了?”察覺到檀迦出來,他緩緩擡頭。

檀迦朝他伸手,隨口分享起剛才的事來:“本來還想玩一局的,有個老板刷禮物讓我下車,估計是嫌我菜吧。”

原恂嗯了聲,拉住她的手,把人拽到自己腿邊。

檀迦坐到他一邊腿上,胳膊往他脖子上勾:“你剛剛在看什麽?”

“隨便看看。”

原恂鎖掉屏幕,胳膊一伸,把手機丟到茶幾上。檀迦沒看到他的屏幕,也沒多想,仰著臉去親他,檀迦得成了一下,再去親時,原恂躲開了,一手抱著她,另只手隨意的搭在膝蓋上,上半身往後一靠,懶懶地看她。

情緒有點不太對。

檀迦起來些,跪在沙發上,一左一右□□,坐在他腿上,胳膊還在他脖子上掛著,軟著聲問他:“剛剛忘記了,你沒生氣吧。”

原恂把人往外抱抱,讓她坐得離自己遠一點。

檀迦低頭看了眼,還沒等說話,先聽原恂說道:“我下午的時候跟祁周禮他們吵了一架。”

檀迦擡眸:“你們怎麽了?”

“還記得下午跟你提起的幫林葭解圍的計算機高手嗎?”見檀迦點頭,原恂撥了撥她鬢角的頭發,說,“他叫謝鄢,是我的大學同學……”

下午原恂把祁周禮從辦公室趕走,沒跟檀迦講幾句話,外面便傳來祁周禮跟林葭爭執的聲音。

他不得不結束通話,出去看情況。是為謝鄢的事,雖然謝鄢在網曝這件事上幫了林葭,但顯然林葭有自己不想讓他回來的理由。原恂掃了眼抻著脖子朝這邊張望的員工們,示意這倆分毫不讓的人:“進來說。”

回到辦公室,祁周禮還是坐在剛剛跟原恂說話時坐著的椅子上。

林葭瞧著還沒怎麽樣他倒先生起氣來的,深覺無語。這男人怎麽就這麽點度量,考慮問題用不用腦子啊。

註意到林葭不善的打量,祁周禮往椅背上靠了靠,手臂往身前一抱,滿臉怨氣地朝林葭一擡下巴:“別指望我給你讓。你坐別地去。”

“……”

林葭被激出脾氣:“你再瞪我我也是要說,我不同意謝鄢回來。當年他出事,我們忙前忙後想法子,他倒好,把所有的幫助都拒絕了。是,他要是真厲害到不用別人來收拾爛攤子,那也行。但事實呢?”

當時同風起還是個工作室,剛起步,接手的幾個外包的單子還在推進。謝鄢一出事,同風起相當於是毀了。要不是原恂站出來,祁周禮跟林葭幫襯著,謝鄢估計還要賠不少違約金。

“我知道他這次幫了我,我很感謝。我也承認他的才華,但他那年的所作所為是一個成年人該有的擔當嗎?他出事的原因你也忘了嗎?一個成年人解決問題的方法是用暴力嗎?”

祁周禮:“你說的這些,我承認,我也在心裏罵過他。但我認識謝鄢這麽多年,他是個什麽樣的人,我清楚。處理方法是有些沖動,但出發點絕對是沒毛病的。”

“行了。”原恂適時叫停,讓兩人冷靜下來,“事情沒這麽覆雜,也不用考慮這麽多。就算謝鄢不回來,研發部也要招新的員工。”

這麽多年都沒消除的誤會,不是憑誰幾句話就能解釋得了。由謝鄢引起的矛盾只是暫時讀檔,依然是懸在頭頂的一把刀。

林葭跟祁周禮互看不順眼,不知什麽時候就炸了。相較起來原恂是最平靜的那個。

他不像檀迦會為了一些沒發生的事情焦慮,即便是即將要發生,那就等發生的時候解決掉就好了。

但隨著發現檀迦會擔心自己後,他十分願意為這些事情焦慮焦慮。

檀迦詫異原恂會主動跟自己分享身邊的人情世故,雖然十分想幫他分析分析,找到解決辦法,但無奈檀迦對他了解得太少了,她不知道前因後果,不敢亂給意見。最終她想了想,只插科打諢地問說:“那你吵贏了嗎?”

“嘴太笨了,不會吵架。”

檀迦眨眼,反駁他:“不笨啊。你親我的時候親得挺好的。”

“有嗎?”

檀迦不置可否地嗯了聲,問:“你懷疑自己啊,那再給你個親親的機會。”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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