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是如此。”

楚茶面上帶起淺淺的笑意，那溫柔又慈悲的模樣直直地能夠打在人心間最柔軟的地方，她略微偏頭思考了下，便擡眸笑答道：

“欲悟色空為佛事，故栽芳樹在僧家；細看便是華嚴偈，方便風開智慧花。”

長公主略有些驚訝，“這句詩....倒令本宮也有些晦澀難懂了。”

周圍的貴女小姐們也四下小聲討論著，不解其意。

“這前面兩句我倒是聽懂一二，似乎在說佛家事。”

“佛家事怎又和樹牽扯上了關系？”

“似乎是為了參透佛法，而在院中栽種一棵樹？可這樹跟佛法又有什麽關系？這句詩真是語無倫次、胡編亂造！”

“這也不能這般說吧？佛家有四聖：無憂樹，菩提樹，桫欏樹，七葉樹。佛家事怎就不能和樹牽扯上了？分明是你孤陋寡聞！”

......

眼看著那些貴女們要因為‘佛’和‘樹’吵起來。

那白裙少女才轉著手中的白玉佛珠，悠悠開口：

“皇長姐，皇妹庭中栽一佛樹，通體火紅如鳳凰，故名曰‘紅火楹’。皇妹年年都瞧著它因緣而開，因果而落，日子久了不免觀花悟道，得‘因果緣起，終究即滅’之禪意。”

那聲音溫柔沈澱。

配著她那面上無喜無悲的靜謐之色，即可清雅脫俗如月下仙；又笑語溫和，觀之可親，再配上那眉間生來的朱砂，著實一副菩薩相，是這世間都少有的清雅之人。

她說得那句話也極其有深意。

讓周圍的貴女們不由得思考起人生哲理來。

她們似乎因此懂了些什麽——

萬生萬物皆有靈皆有智。

如花朵、如草木，人的生命亦是萬物之一。

每一個人因緣而降落人世，緣盡而離開人世。所以生命的終止並不是最終的結局，只是像花開花落一般，以另一種形式重新開始。所以不必歡喜、不必憂傷，只要好好經歷自己的人生，便是隨緣。

長公主有些驚訝。

這般年輕剛剛及笄的少女，居然能有此悟性。

她雖是楚茶的皇姐，但卻比她年長十多歲，比她多活了這麽多年也沒參透過這些....

怪不得連她那挑剔的皇祖母都誇讚有加，果真是佛性極佳的通透姑娘。

看著那些貴女們各個都著急地分享自己悟出來的禪意，楚茶便捂著帕子裝模作樣地輕咳幾聲，然後跟長公主說著身體抱恙，想先回花廳內歇息，等修養好了狀態再來尋她們。

長公主哪有不應，找了名侍女帶路引她歸路。

然後繼續跟那群貴女們一起討論佛理佛經。

她們所有人都沒註意到。

除了楚茶身體抱恙離開外，還有一個藍裙少女......

【叮——】

【氣運之女孟懷夢距離你十米。】

【維持十米狀態已持續兩分鐘。】

......

楚茶聽著系統傳來的提示音，面上不僅沒有緊張的神色，反而還露出淺淺的笑意。

孟懷夢顯然還很年輕，不懂得掩蓋自己的情緒。

之前在花廳的時候，她就總能感覺到一股子毒蛇般的視線緊緊黏在她的身上，用餘光撇去，便能瞧見氣運之女揪著手帕滿是惡毒地看著她。

不過她之所以放任不管，也是有原因的。

她一邊不動聲色地讓那個帶路的小侍女回去，說她和綠萼認得接下來的路；一邊不小心將自己的衣服打濕，其後讓綠萼趕緊去馬車尋一套換洗的衣服來。

等將所有人都支開後，她才慢悠悠地主動找一塊荷塘流水的假山怪石旁呆著。

沒一會——

果然有一陣蠢蠢欲動的輕微腳步聲朝她慢慢靠近......

她也不躲閃，裝作沒發現。

等被孟懷夢用力朝水裏推去之後，她才小小地驚呼出聲。

但一切都不出意料。

她的腰身果然被一只有力的臂膀攬住了，等將她的身體撈了回來重新放回地面後，那少年腰間的長劍便倏忽出鞘，要把那嚇傻了的孟懷夢當場結果性命。

卻被楚茶攔住了。

“此處殺人，倒要給皇長姐添不必要的麻煩，也罷....”那月下白裙的少女，纖細的玉指輕輕撥轉了下白玉佛珠，靜謐的面上無悲無喜，卻滿是悲憫，“世人不信因與果，可因果何曾饒過誰，今且放你一馬，你好自為之罷。”

那嚇傻了的孟懷夢看著架在脖子上的長劍慢慢被收回去，就好像在鬼門關轉了一圈似的，她連尖叫都不敢尖叫，就連滾帶爬地朝荷塘外邊逃去。

之所以饒了她。

楚茶其實有自己的思量。

首先是為了在小反派面前建立起一個柔弱不能自理還善良不谙世事的慈悲菩薩形象，然後是日後吐蕃前來和親之時......

孟懷夢可是有用的很呢。

扶九將長劍重新收入鞘內，便要離開，卻突然感受到一群不尋常的氣息。

他手執長劍擋在那白裙少女身前，眸色犯冷、暗含殺意。

不多時，數枚飛鏢便朝著他們的方向飛射而來，那飛鏢上泛著青黑的光芒，顯然帶毒，扶九轉著劍花將飛鏢統統打落。

隨之十數名黑衣人出現，他們皆手持利器，直楞楞地沖著楚茶和扶九的方向就來。

“得罪了，公主。”

那少年說完，楚茶的腰肢就被倏忽攬住。

他一手攬著她，一手持劍殺人。

那鮮血濺得遍地都是，卻沒有一滴落到楚茶的白裙子上。

其他地方顯然也是淪陷了。

一聲聲尖叫伴隨著刀劍的‘噗嗤’聲而轉變成絕望的慘叫吶喊，長公主府徹底淪陷了。

黑衣人一批批的來，一批批的死，直到最後約莫七八十人圍著楚茶和扶九後，雙方才短暫的保持平靜。

沒有黑衣人敢主動上前，扶九也握著劍靜靜地等待在那裏。

這僵局不知道持續了多久。

那些黑衣人才互相對視一眼，一齊沖了過來。

楚茶的腰肢被更加用力的攬住，被他緊緊地按在懷裏。

那邊劍招來回揮削，那劍法太密，楚茶看不清，只知道他出手很快，沒有任何花架子，皆是一擊致命的殺招，配上那鋒利異常的黑劍，所到之處，皆是血流成河。

等這數十人殺完，還有黑衣人要匯聚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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