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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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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樓梯鋪著地毯,但人因為慣性摔下來,腦袋先著地,在臺階上翻滾下來後,還是摔得發暈,躺在地上半天沒起來。

眼前霧蒙蒙的,周圍也不知道誰在大聲地喊著人。

汪總帶過來的人,服務生能不認識嗎?等有人過來把自己擡到休息大廳的躺椅上時,汪一山也得到消息趕了過來。

他的身後跟著是臉色蒼白的許母,當她看見自己的女兒閉著雙眼倒在躺椅上時,急得連忙撲了過來,可走到近處,立刻看來女兒微微扯開的浴袍領口那星星點點的吻痕,身為過來人,她怎能不知道這意味這什麽?喉嚨頓時有種被掐住了的窒息感。

汪一山略顯粗暴地推開呆若木雞的許母,用大手輕撫著許展的臉頰:“展展,睜開眼,看看我。”當許展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瞟了他一眼後,汪一山叫人拿來急救的擔架,並拿來毯子裹住她稍顯暴露的身體後,就送許展去了醫院。

到了醫院一通檢查後,醫生說並無大礙,可能會有些輕微的腦震蕩,靜躺一下就好了。躺在高級病房的大床上,許展的腦漿卻依舊蕩漾個不停,許多自己在成長過程中被忽略的細節逐一浮現出來。

聽媽媽說,她出生不久,爸爸就生病去世了。小時候的自己,被別人罵是沒爹的野種時,就是哭著躲在小床上,看著他遺留下來的唯一的一張照片。

那張黑白照片上的少年和女孩看起年齡不大,但真可以說是郎才女貌,少年身著白衣灰褲,女孩身著一件白色的長裙拘謹地分開一段距離坐在校園的長椅上,可他們的頭又忍不住微微的靠攏,那個年代才獨有的愛情,帶著青澀的味道,在樹蔭透過的陽光下,小心翼翼地鋪展開來。聽媽媽說,那是她與爸爸商高中時拍下的照片……可是,為什麽沒有他們結婚後的照片呢?而且從來沒有爸爸家的人來看望過她們母女,她依稀記得的只有自己五六歲時,周圍人看她的敵意與竊竊私語。

記得自己曾經問過媽媽,為什麽她是與媽媽一個姓,而別的孩子都是隨了爸爸的姓時,媽媽當時笑得略帶苦澀,然後告訴自己,那是因為爸爸和媽媽湊巧是一個姓而已。

而且自從母親改嫁後,她便帶了許展離開了千裏之外的家鄉來到了現在這個縣城,然後就再也沒有回去過。仿佛許母在跟自己以前的生活來了個一刀兩斷的決裂,徹底抹去了自己的上半生,煎熬麻木地守在一個酗酒的男人身邊,度過自己的餘生。

就在許展胡思亂想的時候,許母悄悄地走進了病房,坐在病床前用小刀蘋果削皮,然後切成小塊放到盤子裏。

小時候,許展換乳牙,吃蘋果時,蘋果皮塞進了半掉的牙縫裏,疼得她哇哇直哭,從那以後,每次吃蘋果,她總是嘟著嘴讓媽媽去掉果皮。

可是媽媽有了弟弟後,許展也過早地告別了撒嬌的童年。

猶記得,當別的女孩紮著漂亮的頭花,穿著合體的連衣裙在自己的面前刻意地炫耀時,許展總是咬著嘴唇扯著自己身上鄰居家淘汰下來的,磨了邊,洗得脫了色的舊裙子。

那時候,還不懂得什麽叫寄人籬下的她居然嚷著要媽媽給自己買裙子,可繼父聽了,一腳就把自己踹倒在地:“小兔崽子!有飯吃就不錯了!要東要西的,媽的!娶你媽可真是賠本了!”

那一次,自己的肚子被踹得紫青了一片,媽媽也被繼父遷怒,挺著四個月大的肚子挨了好幾下嘴巴。

許展到現在還清晰地記得,那天晚上,母親怕吵醒喝醉了酒的男人,把臥室的門關上,扭開一盞昏暗的臺燈,默默地流著眼淚,坐在自己小床上,將一只蘋果仔細地削好了皮,再切成均勻的小塊切好放入盤子裏。然後揉著肚子哄著自己睡覺。

可那時的自己居然不懂事的跟媽媽生著悶氣,她恨媽媽,為什麽要嫁給這麽粗野的男人?為什麽還要生他的孩子分享自己的母愛,切好的蘋果也被她一揮手,撒得滿地滿床,然後賭氣含著委屈的眼淚,自己迷迷糊糊地睡了,朦朧之中,她似乎聽到媽媽在翻開箱子,似乎在找著什麽。

後來,她才知道那天夜裏,媽媽一直沒有睡,將自己的一件最好的裙子連夜改小,還用剪下來的布料,在領口堆了一朵漂亮的蝴蝶結,並用綁頭的皮筋封上同樣的蝴蝶結,做了一只精致的頭花。

當早晨起來時,那件裙子便放在床邊的椅子上,而母親則彎著敖紅的眼兒,笑瞇瞇地問自己裙子好不好看。

怎能不好看呢!這裙子就是媽媽與爸爸合影時穿的那條,平日裏,媽媽自己都舍不得穿,只是在陽光明媚的日子裏,才翻找出來,掛在窗前,用噴壺裏的水和手指,細細地展開壓出每一道褶皺,讓裙擺在微風中輕輕地掀起波浪般的弧線後,然後鄭重地疊好重新收回箱中。

好像就是那一夜,許展一下就長大了。她再也沒有管媽媽要過東西。

如今,媽媽好像對待小時候,受了委屈的自己一樣,將一盤切好的蘋果放在自己的面前。她似乎方才洗蘋果的時候,又哭了一場,那雙鑲嵌著褶皺裏的眼兒,被淚水浸泡得紅腫了一片。

“展展,你的頭還暈嗎?”

“好多了,媽,我沒事。”縈繞在心頭的千言萬語,被這盤蘋果徹底堵住了。許展順從地張開嘴,讓媽媽一塊塊地餵著蘋果。

就在這時,汪一山提著一袋子的東西走了進來。他放下袋子後,拿過了許母端著的盤子,然後淡淡地說:“阿姨,醫生說展展沒什麽太大的問題,叔叔和弟弟在在洗浴中心等得不耐煩了,我已經叫司機在樓下等著了,他會送你們回家的。”

許展瞧見媽媽在看見汪一山進來的那一刻,她的手驟然抓緊了自己的褲子,一副不知所措的樣子。

“我……我不能留下展展。”

汪一山仿佛沒有聽到許秋曼如蚊子般的抗議,微笑著扶著她的肩膀,稍一用力,許母便不由自主地站了起來:“叔叔剛才有點不耐煩了,說是再不去上班就要遲到了,剛才還直砸東西,發脾氣呢,您要是再磨磨蹭蹭的,叔叔的氣可就消不了了。展展這裏有我呢,您就不用操心了!”

坑蒙拐騙慣了的惡霸,說起客氣話來也是氣場十足。許母哪是他的對手,被他軟中帶硬地推出了病房,送到了樓下。

片刻之後,汪一山又回來了。關好了病房的門,從口袋裏取出了一盒盒食物。

“我方才叫司機從金牌粥店打包了天麻豬腦粥,他們家的粥味道很正,豬腦處理得不帶一點腥味,你先趁熱吃幾口,補補腦子。”

許展冷笑了一下,豬腦子還有補的必要嗎?她直直地望著汪一山:“你究竟威脅我媽媽什麽了?”

汪一山有條不紊地將食盒的圓蓋一一打開,精致的小菜擺滿了整個床桌:“快吃吧,粥涼了就不好入口了。”

許展又一字一句地問道:“你——究——竟——說了什麽!”

汪一山擡起了頭,死死地盯著許展:“你不是在外面都聽到了嗎?為什麽還問我?”

當看到許展吃驚的瞪起了眼,眼裏閃過一絲茫然的驚懼時,印證了她的確聽到了他與許母隱秘的對話。

他的眼中微微閃過一絲懊惱,但語氣卻波瀾不興地接著說道:“看來你真的聽到了什麽,洗浴中心的走廊裏都有監控錄像的,我方才回去調看了一下。”

原來如此,許展的嘴唇抖了又抖,終於屏住呼吸,猶豫地問道:“為什麽媽媽說我是你的妹妹?”

汪一山的臉透著讓人不寒而栗地冰冷,嘴角掛著嘲諷的笑:“小騷貨,這麽想當我的妹妹?阿姨當年可是江城高中的風流校花,入幕之賓可是太多了,就算我爸睡過她又怎麽樣?估計連她也不知道你的生父是誰吧……”

許展再也忍不住了,將那個粥盡數灑在了他的臉上:“住口!不許你侮辱我的媽媽!”

滾燙的熱粥灑在躲散不及的汪一山的俊臉上,臉頰頓時紅腫一片。汪禽獸吃了疼,臉上的表情猙獰得可怕!

許展想要從床上坐起來,卻被汪一山死死地按在了床上。

也許是隱情被許展撞破的懊惱,汪一山口不擇言地說道:“怎麽?說不得嗎?要不然你去問問你媽媽?她當年在一張床上同時睡了幾個男人,才生下的你?”

許展聽得渾身冰涼,伸著脖子瞪著眼睛恨不得一口咬死面前的男人:“你他媽放屁!汪一山我要殺了你!這一切都是你算計好的是不是!你簡直禽獸不如!”

汪一山幹脆坐到了她的身上,按住陷入瘋狂的女孩,笑得陰沈:“本來是不想同你說的,可偏偏你卻要下樓跑去偷聽,這些陳年的爛谷子對我來說算得了什麽?對!你的確有可能是我的妹妹,可那又怎麽樣呢!你姓許,我姓汪,這就夠了!你想進我們汪家認祖歸宗,只有一個辦法,就是當我的老婆,給我生兒育女!”

就算許展不相信汪一山的話,可之前媽媽與他的荒誕的對話,還有媽媽幾近歇斯底裏的反應,似乎都在隱約地宣示著汪一山說得並非空穴來風。

汪一山會是自己的哥哥?他……他是瘋子嗎?在明知道自己有可能是他的親妹妹的情況下,卻對自己做出了如此禽獸不如的舉動!

心裏這麽想的,嘴裏自然而然地怔怔地吐了出來:“瘋了……瘋了!你徹底的瘋了嗎!”

汪一山像鉗子般的大手捏住了女孩的手,稍一用力,將她擁入懷中:“對!我瘋了,瘋了將近十年!所以你什麽都不必想,你可以不愛我,可以恨我,但是你必須是我的!就算是亂倫,從始至終也都是我強迫你的,所有的罪,由我一人承擔好了!”

也許是腦震蕩的後遺癥,加上情緒太過激動,仿佛全身的血液全都往太陽穴一湧而來,他的話似乎餘音未了,在耳旁持續地嗡嗡作響,眼前彌漫著紅霧一片。

不是玩弄,也不是報覆,這個不把倫常看在眼裏的魔鬼,對自己有著異乎尋常的執著,他這輩子也不可能放過自己!

可笑許展直到這一刻,才終於認清了這一點。

在陷入昏迷前,許展只有一個念頭:逃!一定要逃!逃得越遠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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