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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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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嚴毅的戀愛史。

午後的陽光愜意到不行,晃的人昏昏欲睡。

於是,那天下午,嚴毅說了自從許朗走後說的最多的一次話。

嚴毅閉著眼睛道,“我把他領回來,就沒再留意他,反正我該做的也做了,剩下的就看他的造化了。到後來事兒一多就把他這一號人完全給忘了。”

直到有一天,瘦的跟個猴兒一樣的餘揚把嚴毅的車截住,他那時16歲。他渾身臟臟的,唯有眼睛亮得跟天上的星星似的。

突然闖出來這麽一個人擋住嚴爺的車,司機從後車鏡看嚴毅的指示。

嚴毅:“繼續開。”

車子便穩穩向前。

當時許朗也在車上,他就坐在嚴毅旁邊,饒有興致的盯著車外的小家夥,和嚴毅打賭,“賭五毛錢的,他會躲。”

嚴毅:“不會。”

結果。他們倆都輸了。

小家夥竟還是提著桶的,他把桶裏的泥巴砸在車上。視線模糊,司機不得已停下車子。

見勢不對,嚴家保安過來清理現場。

保安試圖把餘揚拉下去,可他還拼命扒拉著車窗,用著殺父之仇一樣的眼神瞧著嚴毅:“你看你撿了我,卻又讓我這麽難過。”

還輪不到嚴毅發號施令,餘揚一口唾在嚴毅臉上,一字一頓地,“大、壞、蛋!”

嚴毅:“……”

一旁的許朗樂開了花,他拿了紙巾給嚴毅擦臉,“這小孩兒挺個性。”

突然出現的小孩兒終於被拖了下去。

後來嚴毅才知道,這就是當年他領回來的那個。

他記得原先還挺好看的啊,怎麽……長殘了?

他記得原先挺機靈的啊,怎麽……傻了?

小家夥每天幹完活兒後就窩在後院的角落裏,抱著他那條傷痕累累且臟兮兮的醜狗。對著狗說話。

“花卷兒,這裏的人都說如果想死的話,就去找嚴毅。”

“我找了啊,……沒死成。”

“後來那些人打了我,說我不知天高地厚,說我不想活了,嚴爺的車竟然也敢攔。”

“花卷兒,你說他們可不可笑,我就是不想活了啊。”

那條狗似乎通人性,耷拉著耳朵,拱進餘揚懷裏,尾巴慢慢悠悠的一甩一甩的。

餘揚梳理著花卷兒的毛,“花卷兒,我手疼。”

當年,餘揚是嚴毅一時興起,方才領回來的。

這時,嚴毅聽這孩子這麽說,竟破天荒頭一次在同一個人身上生了同樣的惻隱。

交代下去給了小家夥單獨的房間住,給他書念,又給他衣服穿。

不論什麽都給他最好的。

嚴毅以為這事兒這樣就算完了的。畢竟他已經仁至義盡了,再怨也怨不得他。

誰知還沒完。

大概又過了一個星期,嚴毅當時正在書房處理文件。許朗半倚在貴妃椅上捧著杯茶曬太陽。

“咚。”

敲門聲很輕,只一聲。輕的微不可聞。甚至都沒有許朗把茶杯放在桌子上發出的聲音大。

許朗一開門,“呦,小家夥,怎麽還敢來?”

餘揚徑直走進來,站在嚴毅面前,他伸出食指指著嚴毅的頭,“叔叔,你這麽大了為什麽還不結婚?”

嚴毅:“……”

許朗噗的一聲,笑出聲來。

嚴毅合住文件,站起來,目光淩厲地睨著地上的小人兒:“出去!我只說一遍。”

按說餘揚當時都已經16歲了,個頭卻還沒人十一二歲的高。他小小的一只杵在那兒,把頭仰得老高,問:“怎麽也不見你親女人?”

許朗:“哈哈哈,老嚴,你竟然也有這一天?”

……這根本不是他這個年紀的孩子該想的事情。嚴毅只覺得自己給他書念就是個錯誤的決定。

當下,嚴毅簡直快要煩死這個孩子了。見這孩子竟還想張口說話。

直接……

賞了小家夥一巴掌。

嚴毅手勁兒太大,也沒打算手下留情、把握力度,人當場暈了。

可算是耳根清凈了。

還得虧了許朗在,嚴毅才沒把他拉出去餵狗。

後來他死性不改,竟又跑過來了,還是問的同一句話。嚴毅這次給了他一腳,直接從樓梯滾了下去。

還是許朗攔著,把他送去了醫院。

這次耳根是真清靜了。

可清靜了沒一個月,竟又偷摸跑過來了。

那天夜裏。

餘揚用著那只沒綁繃帶的手拽著嚴毅的衣角,“叔叔,你是不是喜歡男人?以前我見過的,有些男的就喜歡親男孩兒,現在這些人很多,你不用不好意思。”

原來找他這麽多回就是為了說這個?

這是嚴毅第一次對一個小孩兒解釋一個定義,仿佛用光了他所有的耐心:“你說的那是戀童癖,我可不是。”

小家夥認真執著,非得打破砂鍋問到底,“那你喜歡的是男的吧?”

說這話時,他那雙眸子亮極了,

嚴毅竟鬼使神差的應了聲。

小家夥就連蹦帶跳的出去了。

嚴毅當時就想:莫名其妙。

嚴毅當時又想:怎麽可以這麽高興?難道就因為我一句話?

此後兩年。小家夥再也沒出現在嚴毅的視線裏。嚴毅事情也多,就把他拋之腦後了。

嚴毅只會在無意間想到還有這麽一號人。在他以為他快死了的時候,竟又蹦跶了出來。

這天,嚴毅受邀去參加晚會。倒不用許朗跟著。

小家夥也不知是從哪兒竄出來的,還是截了嚴毅的車。他個頭不高,不過也不矮。直接打開車門就坐了進來。

兩年不見,那小模樣兒生的可真是越發俊俏了,一點兒不比女人差,頭發濕漉漉的明顯剛洗過。渾身上下散發著劣質香水兒的味道。

許朗想把他拉出去,誰知小家夥抱著嚴毅的胳膊死活不放手。

剛被熨燙好的西服,瞬間皺了。

嚴毅讓許朗退下去。他冷眼睨著這個不知好歹的小東西,準備給他一次發表死前感言的機會:“有事兒?”

小家夥深吸一口氣,語氣既有滿心歡喜,又有忐忑不安,還有如釋重負。

他很聰明,竟先在稱呼上竟改口了。

他道:“哥哥,我今天成年了,你就喜歡我唄,不算戀童癖。”

他那模樣真是傻到家了。

他又說:“哥哥,我偷偷擦了漂亮阿姨的香水兒,特好聞,你要不要也聞聞?”

那天之後,嚴家便多了個嚴先生。

————

說到這兒,旁邊傳來震耳欲聾的打呼嚕聲。

嚴毅用胳膊肘推了推白胖子,“餵!是你特麽的讓我講,我講了結果你又睡了?當我講的是安眠曲?!每次都是這樣,能不能尊重點兒?能不能尊重點兒?”

白胖子揉了揉眼,起身坐好,“嚴哥,我一直聽著呢、聽著呢。”

“行了,行了,我也累了,你先回去吧。”

覃諾應聲,“得,這裏沒我什麽事兒我就回去睡了,晚上還約了幾個男模去玩兒呢。”

“你在許朗的地界兒亂搞就不怕他知道了過來找你?”嚴毅打笑道。

覃諾起身,他屁股下面的沙發墊便跟著高了幾公分,他憨憨的笑著,“那我可真是求之不得呢。”

“趕緊滾。”嚴毅無奈擺手。

覃諾欲言又止。

嚴毅跟覃諾是一塊兒長大的,覃諾從進來就不對勁兒,心裏一定憋著事兒呢,“說。”

覃諾眼睛直勾勾盯著嚴毅,鄭重其事的,“爺,我就問你一句話,許朗到底怎麽死的?”

只見嚴爺坐起來,眼神堅定且沒有一絲猶豫,他道,“被仇家盯上暗中殺死的。不過他們全家已經被我全都拉過去一起陪葬了。你不信我?如果想查的話我不攔著你,直接去歸晚那邊拿那年的檔案就成。”

嚴毅見覃諾松了口氣,接著覃諾就笑道,“爺,怎麽會呢,我不信你,信誰呀?”

說完,覃諾麻溜兒滾了。

嚴毅卻躺在沙發上遲遲不動身了,在一旁伺候的傭人也不知道該怎麽辦。

其實他和那小家夥的戀愛史還有一段沒說——

那天也像現在一樣,是一個陽光明媚的午後,是在春天,比現在要更暖和點兒。

餘揚坐在草坪上,對那條名叫花卷兒的狗說話。想想也可笑的緊,跟狗說的竟都讓自己聽了去。

餘揚說:“我找到一個很兇的人,這裏的人都怕他。花卷兒,這裏再也沒人敢打你、踹你、不給你東西吃了。”

合著跟自己在一起就是為了條狗?

為了狗就為了狗吧,嚴毅他也沒在意,但為什麽和他待一起沒半年又想逃呢?

嚴毅想了想,他對他已經很好了啊,把什麽最好的都給他了,要什麽給什麽,就差給他摘天上的星星了。

“嚴爺…嚴爺…”

等嚴毅睜開眼時,天已經完全黑了,刮著小風兒。他的身上不知何時蓋了條毛毯。嚴歸晚就站在旁邊。

“嚴爺,嚴先生醒了,哭著鬧著非得要條狗。”

二樓主臥。

房間裏前前後後圍滿了人。生怕這小祖宗磕著絆著了。在嚴毅過來的時候主動讓出條小路來。

房間裏能砸的都砸了,就連被嚴毅高價拍回來的那幅畫也給砸了,掉在地上,被餘揚踩在腳下。

餘揚在看到嚴毅的時候,嘴角不動聲色的微微向上一扯,如同一個擁有著天使純白翅膀的小惡魔般,誰也不知道他心底裏到底藏著什麽樣的小秘密,又憋著什麽壞水兒。

餘揚病剛好,嚴毅不敢對他大聲說話,唯恐再嚇著他了,他無奈道,“阿揚,別鬧了。你想要什麽樣的狗?嚴毅明兒就帶你去挑好不好?”

“我想要花卷兒那樣的。”

一聽這個名字,嚴毅是徹底動氣了,所有人都沒見過嚴家嚴爺這麽失態過。

嚴毅先是當著所有人的面兒,打了餘揚一巴掌,下手挺重,登時,餘揚臉上就是五個手指印兒。

誰知,嚴毅都這樣了,某人依舊沒有安生的自覺,那小祖宗眉頭緊皺,反而鬧的更兇了。

他拿起抽屜裏嚴毅曾經愛不釋手的懷表,嘴角一挑,眉眼先是舒緩了開來,打開窗戶,手一抖,連眼都不帶眨一下的就給扔了出去。窗戶下是院內一人工湖,表已入水,估摸著是再也找不到了。

嚴毅上前一步,餘揚直接踩著桌子上了窗臺,嚴毅就不敢再接近他了。

他站在窗戶上,“嚴毅,你看,你就是喜歡你的東西比喜歡我多,從進門你就一直在心疼你的東西了,我的腳被割破了你都沒看到。我疼不疼你也不問問我。我竟連個東西都不如。”

嚴毅這才發現他是光著腳的,右腳被割破了,鮮紅的血液順著窗戶往下流。

那小家夥瞥了一下外面,腿有些微顫抖,他咽了口唾沫又說,“嚴毅,我一不小心把你最心愛的表給弄掉了,你千萬別生氣,我現在就去給你撿回來。”

正說著就跳了下去。

嚴毅實在沒料到他敢跳,不過還是反應快速上前去救他,卻連他的手都沒挨著,眼睜睜的看著他掉了下去。

嚴毅扒著窗戶往下望,奈何晚上光線太暗看不清楚。

他這一跳實在是觸不及防,弄的屋內所有人都來不及去反應。直到嚴毅冷言,“下去!救人!”

房間內所有人心裏都跟著一緊,紛紛跑下去救人。

嚴毅腦子一黑,仿佛一下子被抽走了靈魂般,順著墻癱坐在地上。

他實在想不明白了:一個人竟然連死都不怕,為什麽還怕活呢?

他費了那麽大勁兒教他知識又教他格鬥求生的技巧,每天都小心翼翼的百般苛護著,他卻一點兒也不知道珍惜。

餘揚一次次作妖的用著拙劣的演技去試探他的底線,何必呢?試探出來了又能怎麽樣呢?每次倒黴的還不是他自己?

死了吧,就這樣死了吧,他也落得一身清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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