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土匪宋清揚背著她的贓物吭哧吭哧跟在靠山後面回了十殿。

十殿整個女員工宿舍都震驚了。

許姐看著那一麻袋的新奇吃食，嘴裏的瓜子它頓時就不香了。

“小宋，你這哪來的？”許姐擠進人堆裏看熱鬧。

“我從九殿順的！”宋清揚肉眼可見地激動起來，“姐妹們！我今天嗑到真的了！”

“嗯？？怎麽回事！”“什麽真的？誰？”

於是宋清揚，借著陸閻君他弟的威風，吃著陸閻君的零食，嘮起了陸閻君的八卦。

九殿陸閻君實慘。

宋清揚興致勃勃地跟姐妹們討論新嗑的CP，順便分享了一把新CP撒的糖，晚上睡去前還有些意猶未盡。

她咂摸著兩人風格迥異的性格和氣質，又回憶了一番白日他們有愛的互動，越品越有味，越品越上頭。

甚至忍不住在床上打了個滾兒。

他們小閻君真的很不錯！他談起戀愛來有種隱晦又克制的寵人傾向，就莫名其妙地甜！

少女趴在膠囊裏，眼睛亮晶晶。

不過說起來，他到底為什麽要帶她去九殿？

他跟九閻君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在聊什麽，她在那兒怪多餘的。

她歪了歪頭，今天她在九殿什麽也沒做，就光吃了，連吃帶拿的。

等等。

握草！小閻君該不會是知道她饞零食了帶她去進貨的吧？

這是什麽神仙領導！

薛淮在殿中打了個噴嚏。

十殿的大殿依舊冷冷清清，小白見到他們閻君醒了，眼淚都下來了。他就跟椅子上有仙人掌似的，一下就蹦跶起來：“閻君——！”

薛淮不冷不熱地看他一眼：“這幾日辛苦你了。”

小白雖然眼睛小，但好歹當了老板小秘多年，一下就感覺出來老板好像對自己有意見。

這怎麽得了。

他馬上收起滿腹的辛酸，試探著問：“閻君身子可好些了？可是那香有問題？”

薛淮不答，他慢條斯理地進入真身，打開一卷竹簡，看起了近日小白的批覆來。

小白就更慌了，閻君嚴格雖嚴格，卻向來克己覆禮，非常有禮貌，沒事不會不理人的。現在閻君不搭腔，約莫就兩個可能，要麽香有問題，要麽他小白有問題。

十殿二把手白無常白大人頓時開始飈冷汗，閻君，你聽我說，我沒有問題，我忠心耿耿，我為十殿熬過夜，我為十殿通過宵……

幽藍的冥火晃動，偌大的殿中空空寥寥，只有上首的魁梧閻王鋪卷竹簡的聲音，氣氛逐漸壓抑。

薛淮沒發話，小白也不敢走，他立在公案前，靜靜地等，冷汗被陰風一吹，汗毛都要倒立起來，頗有些折磨。

許久，薛淮合上了竹簡，不辯情緒地誇了句：“做得不錯。”

“說起來，你在十殿做得比我久。”魁梧的真身說出的話也低沈，在殿中隱隱回響。

小白一聽，心裏咯噔一下。

事情大條了，閻君好端端的怎麽提起這個了？

黑白無常乃是無常鬼，自閻摩時期就有了，原是兩個打雜的。後面地府體系完善後，出現了十大殿閻君和眾多鬼差部門，無常鬼就被分配到轉輪殿協助處理轉輪殿事宜。

從編制上看，黑白無常是歸屬十殿的。要是從資歷上看，整個地府除了閻君們和同時期的孟婆，等閑鬼差見了也是要稱無常二爺的。

只是，無常鬼，是鬼，他們在地府是終身制，閻君是神魂，不過在地府停留久些的過客。二者之間的關系從某些層面上來說，倒像古時外調掙政績的知州和當地望族。

立場不同時，自然談不上忠心不忠心的了。

黑白無常在薛淮跟前多年，俱是乖巧做事，他們是老熟手了，也沒什麽需要薛淮額外操心的。

換句話說，還沒有發生過核心利益沖突。

如果發生了呢？

閻王瞇起眼。

“閻君……”小白想著薛淮的性子，他斟酌著說辭坦白問了：“可是下屬哪處做得不妥了？”

薛淮終於擡眼看他，閻王臉上陰沈沈的，沒有表情。

他說：“你覺得呢？”

小白扮相陰柔，常年陰惻惻地笑，此刻臉上表情頗有些哭笑不得，胸前的紅領巾又變回長長的紅舌頭，他一身差服，極嚴肅地就地一跪：“自從跟在閻君手下，受閻君影響，屬下自問一直勤懇做事，也不知是何時疏忽有了差池……”

“閻君坦蕩君子，屬下也不願虛與委蛇，但請閻君直言無妨。”

“哦。”閻王淡淡地應了一聲，卻沒再往下說。

地上半跪著的小白自是察覺到打量的目光，他一時不由得繃緊了身體，只盼這打量快些結束。

就這麽僵了許久。

閻王的眼神漸漸幽深起來：“當年的事，你知道多少？”

當年？

小白楞了楞，有些不知所措。

“閻君是說……”

他想了一會兒，忽然想起什麽，“當年閻君初來地府的事情？”

上首又沒了聲音，小白只當閻君是默認了，他垂著頭，暗自思索。

小閻君醒來先去了趟九殿，回來後便是這般，又提起當年的事情，莫非是……

當時是天宮出了力，才定位到新閻君，他和黑無常二人去的人間，迎回新閻君後，由天宮的司命星君親自協助還是人魂的小閻君塑神魂。小閻君塑神魂只用了三天三夜，不比前兩任閻君耗足九九八十一天，除了找人找得比較久，一切都算順利。

小閻君神魂既成，卻因塑時太短，恐有不妥，司命星君又親自劃了個養陰池在後院，只說須日日浸泡，泡足三千年即可。

小白捋了捋思緒，一一稟報事情的始末。

倒是與薛淮知道的一般無二。

但他要的不是這個，當年一定有什麽細節被遺漏了，有關於他的……神魂。

小白說完了，還在等閻君的反應，卻發現閻君擡手罩了個結界。

他驚愕地擡頭，看見了閻王血絲密布的瞳仁。

薛淮俯視著地上的人，許久，才問：“我塑神魂，只用了三天。此外，與前兩任閻君還有何不同？”

“閻君……可是神魂出了問題？”小白眼睛都驚得睜大了一些，此事非同小可，他馬上回想當年的所有過程。

塑神魂，他和黑無常是沒有資格接觸到具體操作的，只是當時司命星君吩咐天兵時聽了一耳朵。

以往兩任閻君塑神魂，皆是由上任閻君護送到一座山上，閉關八十一天才成。可小閻君塑神魂時，前任閻君已經飛升，據說還是當了位了不得的上仙，故此沒有回來指導。天宮就派了專業對口的司命星君下來。

說起來，小閻君被司命星君帶著，不知是不是去了那座山？

小白想到這裏，就說出了疑問。

薛淮手指微微一動，“山？”

怎麽，是山？

“是。具體的……屬下也不太清楚。”小白皺著眉，“不過，閻君或許可以問問陸閻君他們。”

既然都是閻君，去的應該是同一個地方罷。

他想了想，忽然想到一個別的細節：前兩任閻君死後來報道，一入地府，仿佛冥冥中自有感應，二人的轉生核定公文自動變為帶有主殿標識的任命書，同時命簿上出現了以天道之力作書的續筆，命定閻君的指示非常明確。

“小閻君命簿上的續筆，似乎是塑神魂後才出現的。”只是不知這其中是否又有什麽別的說法。

“續筆？”閻王粗厚的眉毛一皺，“可是用功德續的？”

在人間時，他一個人魂，幾乎沒有可能去積累功德。

“非也。”小白聲音漸漸凝實起來。

他抿了抿唇，才接著說：“屬下記得，閻君命格是半神，能寫半神命格的……應是天道之力。”

“天道之力？”這麽說，命格的出現就不受人為的控制了。

“正是。”

薛淮許久沒有說話，直到小白膝蓋都要跪麻了，才擺擺手讓小白起來。

“閻君可還有別的吩咐？”

“此事，暫時不可讓天宮知曉。”閻王的眼神可怖，“我這裏只是有些疑惑，如果確實有不妥，再與天宮商討不遲。貿貿然去詰問，不免生出嫌隙。”

“你可懂了？”尾音低長，帶著警告的意味。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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