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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吃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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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很久以前開始,他就認為任何的愛都需要理由。

生育他們的爹娘會疼愛自己的孩子,是因為這是他們愛情的結晶,流的是自己和對方身上的骨血,所以會愛。

沒有人從一開始就是天生的好人,惡人,但會隨著年齡的增長而逐漸改變。

在人生這條路上雖會面臨分分合合,諸多不宜,但至親永遠是最堅實的後盾。

他們會在你做好事時感到欣慰,在你做惡事時感到黯然,不離不棄守候著你,因為他們愛著。

可是,這也只限於許多人。

是不是會有另外一些人,從出生開始就註定不能被愛。

從最初的被親生父母拋棄,至流落街頭,以偷搶茍活,再到沒日沒夜地過著人追人打的地步,因為什麽——

沒有感受過愛,就會覺得這世上根本無愛。

都該死。

“你這個孩子,相貌似乎有些異常,今年幾歲了?”

單薄消瘦的孩童手裏一片發幹發黃的面包,蜷縮著身子,窩在街邊的陰暗角落裏狼吞虎咽地啃著,對於突然從上方投下來的碩大黑影,也是視若無睹地不予理睬。

啃到一半才恍然似的有所反應,連忙扯住脖子上的破布將自己的下半張臉裹入其中,費力地翻了個身,也不說話,闔上雙眼裝睡過去。

那高大男子仿佛輕笑了一身,蹲下身子,溫聲道:“想不想做我門下徒弟?”

“當你徒弟有什麽好處?”

“可以修習很厲害的功法,自此以後能夠保護自己不受他人欺負,嗯……或許還能找到解決你命格的辦法。”

少年頓了頓,言道:“好啊。”

保護自己?

不受他人欺負?

改變命格的方法?

這些都不重要。

能殺這裏所有人,才最為重要。

意識朦朧之際,一個還沒來得及辨別是誰的模糊聲音慢慢清晰。那聲音氣息急促不穩,似乎尤為著急。

“大師兄!”

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否是誰死了,需要喊的如此緊張、響亮。

可也是在那聲吶喊之下,鳳遲齡回過了神,頭皮上傳遞來的陣陣刺痛現下也緩和了不少。

他平躺在冷冰冰的地面上楞楞望天,忽感腳底微潮,撇頭一望,只見那先前的黑潭游龍已然化作一攤稀水,沒了攻擊性。

沒等鳳遲齡撐起半個身子,就要面臨荊無憂的一個沒輕沒重的熊抱。

腦袋直接撞擊到胸膛,兩只胳膊猶如鉗子死死扣著他的腰際,鳳遲齡此刻只道是切切實實領教了一番什麽叫做肝膽俱裂的感受。

頭疼雖然不那麽明顯了,可鳳遲齡現在依舊是渾身難受,乏力,加上身上潮濕還要被人緊緊抱著,這黏糊糊的觸覺只叫他血飆三尺。

他嫌棄萬分地撥開荊無憂,道:“你幹什麽?”

荊無憂也不知怎地就是不肯松手,嗓音也變得沙啞了,窩在鳳遲齡的衣襟之處含糊不清地說道:“墜落的時候,大師兄為什麽要用自己的身體擋著這股沖勁,我剛剛真的好擔心您會醒不過來……我真的好擔心。”

一股濕熱霎時從胸口這地方往外蔓延。

鳳遲齡:“……”

是眼淚還是口水?

明明受傷的是他,現在反倒要他過去哄,什麽世道?

鳳遲齡身心俱疲道:“行了行了,你先松開,我快被你嘞地喘不過氣來了。”

聞言,荊無憂果真放開了手,淚眼婆娑且目光炯炯地望著鳳遲齡,神色裏帶的是說不出的堅韌與幾分焦慮。

鳳遲齡奇了,問道:“你這麽看著我做什麽?”

荊無憂又猝然捂住他的雙手,把他驚得全身一顫,鏗鏘有力道:“大師兄的兩次救命之恩,我無以為報,只期望有朝一日能為師兄您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鳳遲齡茫然的要死:“——你在說什麽鬼話?”

“師兄!”荊無憂還欲撲過來,鳳遲齡掌心抵著他額頭,愁道,“你別碰我,你越碰我我越難受,走開走開。”

這小鬼什麽時候變得這麽粘人了?

他之前有做過什麽感天動地的事情嗎?

鳳遲齡沈默許久,仔細回想了一下,覺得也就是在他們二人掉下來的那一剎那,將荊無憂護在懷中,自己背部著地罷了,並不是什麽很讓人感動的事情吧?

元嬰期的修為,這點小傷只能稱得上是雞毛蒜皮,不足道說。

但顯然,荊無憂是把他想的太偉大了。

荊無憂道:“大師兄,你的手臂如何了?”

鳳遲齡瞥了眼已然止血的手臂,無波無瀾道:“無礙,你不用管。”

荊無憂再道:“大師兄,我扶你起來。”

“不需要,我又不是自己起不來。”

這種殷勤鳳遲齡真的沒良心承受,肆意拍拍衣服上的塵土,沒理會他,獨自站起了身。

他昂起下巴作勢環顧了下周圍,四壁皆堪比陡峭崖壁,高不可攀,若非輕功卓絕之人很難逃離出去。

該說鳳遲齡是臨危不亂,還是佛系心腸,只望他掌心一攤,遙遙掛著上空的溯雪劍猛地沖下。

在接近到主人一定距離的範圍內,陡然降了速度,最後穩穩當當地躺入手掌心中,收回劍後從容不迫地沿著前方負手走去。

荊無憂呆望著那風姿卓越的背影微微猶豫,隨後快步跟上去問道:“大師兄,在不知前方有什麽東西的情況下,我們這樣隨便走動真的不要緊嗎?”

鳳遲齡扭扭脖子,揉揉手腕道:“怕什麽,誰來砍誰。”

荊無憂垂頭沈默半晌,又忍不住去偷瞄他,千般思量萬般猶豫後,問道:“大師兄,之前你不願意讓我暫用你的劍,是出於什麽原因?”

鳳遲齡道:“沒什麽原因,只是不想給旁人使用。”

荊無憂再次垂眸,喃喃自語道:“應該不是。”

“好了別問了,走快點……”

“嗚嗚嗚嗚嗚嚶嚶嚶嚶嚶——”

鳳遲齡:“……”

荊無憂:“……大師兄是你嗎?”

鳳遲齡嗤笑道:“怎麽可能是我?”

話音甫一落,冥冥螢火再度亮起,照耀了方圓幾裏。

坑底裏曲折蕩漾,水石莫分,荒蕪一片,不像是有活物可存活的地方。

而此時此刻,卻能在此地聽聞到幾聲氣若游絲的啜泣與鬼哭狼嚎般的哽咽。

鳳遲齡手指隨意一曲,原本安靜如斯的螢火猛地一下子激烈竄動開來,火星跳躍,把周圍黑洞洞的石壁霎時照的靚麗堂皇。

一個渾身上下沾滿了泥土的錦衣男子,正抱著手裏的一把金碧輝煌的劍兀自抽泣著。

他滿身泥巴,狼狽至極,荊無憂並沒有過多訝異,在鳳遲齡身旁輕輕喚道:“二師兄?”

上官允先是看了荊無憂和鳳遲齡一眼,吸了吸鼻涕,再用手抹了一把,踉踉蹌蹌站起來,再跌跌撞撞地往他們那邊走過去。

望他邋裏邋遢地駛來,荊無憂登時表情怪異。

上官允用那雙哭紅了的死魚眼瞅瞅荊無憂,再瞥頭瞄瞄鳳遲齡,說道:“為什麽到了陰曹地府,還要讓我見到你們兩個?”

荊無憂一時懵住,上官允繼續抱頭頹喪道:“唉,我就算死了,卻連個引路人都沒有,黃泉路也看不到,更別提見閻王爺了,偏偏讓我看見最不想看見的兩個人,死不瞑目了——”

“啪!”

“哎喲——”

鳳遲齡一巴掌甩向他腦門,道:“清醒點了麽。”

上官允捂著後腦滿臉愁苦地看著鳳遲齡,眨巴了幾下眼睛,斟酌片刻,道:“真的是……大師兄?三師弟?”

鳳遲齡語氣不善道:“要不然呢,你還以為我們是鬼?”

道完,他就動手揪起上官允的耳朵,上官允也被他揪得頓時嗷嗷直叫,荊無憂則選擇在旁默默看戲。

幾乎能從語氣裏聽出鳳遲齡是如何咬牙切齒恨得慌,他一字一頓地道:“師尊早就讓你把金劍埋了,誰允許你挖出來的?”

“你要想修煉有所成就應該先踏踏實實地從最基本的開始,而不是整日想這些有的沒的。至少以目前來講,你根本沒能力使用它。”

上官允含淚訴苦道:“要不是大師兄你之前在師尊的面前讓我下不了臺,我也不會動這個腦筋啊。”

鳳遲齡一聽,揪得更用力了,喝道:“你還好意思說,要不是你——”

話語期間,上空傳來隆隆響聲,名喚白姍的白衣女鬼猝然由遠及近地闖入眾人視線之內,伴隨一道骨架碎裂的聲響,重重摔在了地面上,咳出了一口烏血。

見狀,鳳遲齡緩步走去,輕輕扶起她,溫聲道:“沒事吧。”

白姍雖為女鬼,容顏卻是極好,在受了傷的情況下更顯楚楚動人。

而她對於鳳遲齡的關心,也是面帶微笑地低聲曼語道:“尊主不必擔心,白姍自愈能力尚佳,用不了多久便能恢覆如初。”

朱紅的嘴唇一張一合,低低的喘息聲盈盈悅耳,很難讓人不心動。

鳳遲齡嘆了口氣,替她理了理淩亂的頭發,動作極其輕柔,寵溺,而白姍也依偎在他懷裏,表情很是安心。

“辛苦了。”

一旁的上官允見到這麽個來路不明的詭異女子,早已目瞪口呆,膛目結舌,兩眼呆楞地望著前方的鳳遲齡和白姍,雙手卻在搖晃身旁的荊無憂,囁嚅道:“這,這是誰啊?大師兄什麽時候認識這麽一個女子?”

沒聽到身旁之人有所回應,上官允略感疑惑,扭頭望去,剛想開口詢問,一張面如寒霜的臉孔倏然刻印在瞳孔之中。

上官允兩眼瞪地碩大,吞了口口水,小心翼翼試探道:“……師弟,你怎麽了?”

荊無憂很快調整了下面部表情,闔上雙眼,不冷不熱道:“沒怎麽。”

你這表情不怎麽友好啊餵,而且為什麽莫名感到有些酸唧唧的?

上官允沒敢追問,順著他的視線再次瞥過去,就見鳳遲齡將白姍扶靠在一旁墻壁上,舉止間那叫一個輕手輕腳。

他半蹲在地上,背對著荊無憂與上官允,也不回頭,問道:“對了無憂,之前我讓你拿的玻璃碎片,現在應該還在你身上吧。”

荊無憂直勾勾地盯著他的背影不言語,原本只是微微握著的拳頭也越攥越緊。

……她有那麽好看嗎,問我話的時候,為什麽都不肯回頭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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