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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一回響起。 (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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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擔了不了責任。

陳皖南因此被訓了個狗血噴頭。

折騰幾日,疲乏至極的刑警們在外面全部聽到。白局那話仿佛罵的不是陳皖南而是他們自己, 一個個灰頭土臉,有幾個給家裏打電話時難免抱怨了幾句, 電話那頭的親屬, 尤其妻子難受的聲音又帶著火氣,不如不幹警察了,有什麽好幹,工資不比其他職業多多少, 倒是一天到晚被霸占時間,早上血肉之軀出去,晚上回來的能是屍身……

這般高壓,有些同志喪了氣。

“怎麽了?”從局長辦公室出來的陳皖南黑雲壓面,點著煙的手指往地方向一壓,“不想幹的,寫條子。我批!”

人頭一陣騷動。

“陳隊!”有人喊起來。

陳皖南略擡眼皮,終日的奔波使他的雙眼皮像是刀劃拉出來的,深刻無比,這使他看上去有點陰郁,讓人不敢接觸他審視的目光。

那人摸了下後頸,扛住壓力道:“兄弟們是為你氣不過……沒人不想幹,穿了這身制服,早決定一條道走到黑。”

“這不是黑。”陳皖南脾氣還算克制住,沒怎麽大聲,“進警校時,在座大多數都上過蘇教授的課,他說過很多話,我只記得最深的一句,這世上,沒有人可以白死,除了警察。”

“警察可以白死?”有人苦笑道。

“是。”陳皖南毫不客氣點頭。

“在這個城市,有人踐踏法律,屠殺你的父母,你的心上人,抑或者你的兄弟。他們傷害同類,以及他們可以傷害的一切。”

“追緝兇犯是警察的使命。”

“我們希望每一個罪犯能得到應有的懲罰。”

“如果警察死了,那麽我只希望在心愛之人滾燙的心上,得以存活。其他的無所謂。挨兩句訓算什麽!”

陳皖南之所以是陳皖南,他有無窮的魅力。除了臉,除了身材,除了一切需有的外表,他本人就是個魔力。

“明白了陳隊!”眾人齊吼。

士氣震的差不多了。

陳皖南擺擺手離開。

其他人各歸各位。

抓捕仍在繼續。

雨後夜色迷離。

破土而出的清新味,從地表,叢林,磚縫中跑出。

一個人的淩晨兩點,走在老舊小區的幽暗甬道中是什麽感覺?

恐懼。

茂密的樹叢裏不知道什麽動物發出的聲音,咕咕咕像有形的鬼,因為只有鬼才能躲的進那種密不透風的位置,而不嫌被刺著傷著。

“沒有鬼,世上沒有鬼……”年輕的送奶工嘴裏念叨著,他是個新手,每次停車都從自己口袋裏翻找一番,然後拿出個屏幕碎成蜘蛛網的手機,點亮,用手擋著上方的雨,照著念道:“6號樓301室,濃香高鈣……”

送奶工的活兒必須在早間六點半前幹完,否則客戶投訴,一個電話扣五十,按照一塊五毛一瓶的利潤,他每月工資也就四千五,所以下這麽大雨,送奶工也不敢耽誤,渾身濕淋淋的上樓,他頭發是被雨水打濕的,而身上則因穿著不透氣的雨披不斷爬上爬下樓而造成的漢濕。

生活,不易。

大雨的晨間,天氣昏暗,樓道裏無燈。

送奶工的雨鞋印,一個個印著,通往三樓。

301到了。

對門的302家裏死過人,橙色的防盜門上貼著黃色紙張的春聯,大概全國各地都有的風俗,家裏有人去世,三年內的新春都得貼黃色的春聯。

剛上來送奶時,猛不丁一看這東西,真有點瘆人,畢竟住這種高檔小區的人,貼春聯都少見,頂多掛個福字,而一成不變遵守舊規矩貼黃色春聯的人確實異類,不過,上樓次數多了,送奶工見怪不怪了。

哢嚓。

鎖眼轉動,聲音恐怖。

送奶工心裏安慰自己,是空曠的漆黑樓道,自帶恐怖音效而已,他手放輕在奶箱上開鎖的力道,很輕柔的轉動小鑰匙,可開門冷厲聲繼續,根本不是他手裏發出來的,寒毛下意識起立,他慢慢扭頭,往死過人的黃色春聯門上轉去,“啊!!”

牛奶摔落,鮮紅的血和白色的奶混合一起染濕地面。

人在遇險前,大致有三個心理,我不會遇上這種事,我怎麽可能遇上這種事,我真的遇上了這種事……

302打開的門緩緩磕上。

倒在地上的年輕人,最後一幕視線,望見的是屋內一臺電腦屏幕,上面顯然是監控畫面,好多小格子,監視著各個不同的地方,廚房,餐廳,樓道,都有很多人類似警察的人在裏面拿專業工具搜索,但是臥中間那個格子畫面是全黑的……年輕人受傷過重,眼皮快支撐不住,門磕上,他也沒瞧清中間那格子裏監視的是什麽地方,發生了哪些事。

但他身上衣服被那黑衣人扒下時,一只耳機從那人口袋中掉落……

皖南……

是個女人的夢囈聲……

原來他在監視一個女人……

五分鐘後。

一個全新的送奶工從樓道裏走出。

黑雨如幕。

那人穿著雨衣,包頭包臉,電瓶車飛快的從小區門口超市閃過去。

超市裏。

陳皖南眼睛瞇著,問,“那是幹什麽的。”

“哦,一個送奶工,進去前剛盤查了。”偵查員利落答。

陳皖南眼睛瞇緊了,唇角下壓。他這表情看的身旁人一個個緊張起來,“這人有問題。”說著在其他人沒反應過來前,率先大步出門。

偵查員們集體楞了幾秒,然後看到陳皖南拉門上車,一腳油門,壓倒車後一顆小樹苗,決不猶疑,往前奔去。那是送奶工離去的方向。

“壞了。”此時,才有人頓悟。

“趕緊去個人到小區看看!”一陣兵荒馬亂。

“一組,一組,呼叫一組。”

“一組收到。”

“梅塘路十字口方向,攔截一名黃色雨衣騎電動車的送奶工。陳隊在後面!”

“一組收到。”

“一組報告!發現目標,目標沖破隔離柵欄!向南開了!”

“媽的他開坦克?電動車!”

“註意電臺紀律。”

“是,陳隊……”爆粗的那人瞬間蔫了。

……

淩晨兩點半,大街上細雨紛揚。

老火車站附近雖已過了最繁華的年代,卻非在寧城無足輕重了。夜生活以網咖,棋牌室,燒烤一條街為主——瞿逸斐已被近百警力包圍在此處。而以火車站為中心,往四個方向輻射發展的二十一條胡同,給搜捕帶來了嚴重的困擾。

陳皖南一到這裏,便感到事情的嚴重性。

他眉頭緊蹙,站在迷宮一般的錯綜覆雜巷子,四面環顧。

上一次來時,雪深沒腳裸。

“怎麽,有印象?”耳機裏是孟懷青的聲音。他不知前事,見陳皖南進來後半天沒說話,便疑惑問道。

“剪子巷。”陳皖南調整耳機,聲音壓的很沈,“她回國後,到市局的第一個案子。和我一起查到火車站。然後暈倒在這裏。”

“這麽說……”孟懷青停頓,“她一回國,就被盯上了。”

“你可能不知道,安信康覆中心也在這附近。”陳皖南淡淡笑了一聲,聽不出情緒。

孟懷青卻懂了。

“安心康覆中心是他們認識的地方。剪子巷是他們重逢的地方。看這樣子,米諾是想在這裏與她正式見面。”

瞿嘉目前所呆的半山別墅,是她自己家,也是警方全面警戒的目標。

瞿逸斐可以在那裏和瞿嘉若無其事的相處,但絕對帶不走她。這也是陳皖南為什麽在懷疑瞿逸斐就是米諾後忍心把瞿嘉放在那裏的原因。

其實要他做這個決定是非常艱難。

畢竟,米諾是殺人魔頭,即使他手上沒沾過太多人血,可經過他手扶持的殺人機器們卻為他血洗過一條又一條的人命,比如周越。

周越本來是一枚小卒,為集團裏的主子們工作,米諾原本也是同樣性質的存在,直到他根深葉茂,成為上層人物,他瘋狂到可以殺掉不順眼的主子,成為小卒們的新主子。

“瞿嘉是他的弱點。”孟懷青指出,“他在市局門口公然打掉你的煙頭,就是一次走火入魔。”

陳皖南沒吭聲。目前跡象表明,米諾一定會潛逃。這種無所顧忌的姿態。

“聽聽瞿嘉怎麽說吧。你沒辦法避免他們的見面。”畢竟,瞿嘉是很有主見的人。她自己主動回瞿宅就是一個證明。

“沒辦法?”陳皖南嘴唇淡淡揚了,滿是諷刺,“左不過二十六條巷子。”

“搜到了呢?你不能保證傷亡率,也不能保證搜到的那個瞿逸斐就是米諾。他只有在瞿嘉面前,才是米諾。他需要她。”

這種感覺非常糟糕。

仿佛被人牽住鼻子。

陳皖南這般高傲的人,當即發毛,怒火讓那頭的孟懷青幾乎沒有反應過來,“註意措辭。”

“……嗯?”

“誰都不準需要她。何況對方是一個罪犯。”

“……”

淩晨三點。

從血腥的夢裏驚醒。

整個腦袋都是發脹的。

身為警察家屬,日子難挨,尤其處理這種大案要案之中,每時每刻擔心他的安危。

濕濡的吻,是他的熱度。

這讓瞿嘉措手不及。

她反應過來站在自己床邊的人是陳皖南時,氣的捶他肩膀,大半夜嚇死人,別以為使美男計就算了……

可是,美男計相當管用。

陳皖南的舌尖不知如何生的,竟這般挑情,所過之處,芳心起焰,五指不自覺抓住,他潔白襯衣的一角。

“怎麽來的?爬窗?”她睡得真沈,竟然等他到了床邊才發現。瞿嘉被親安分了,心裏就不氣了,左右上下的到處看他,沒有任何傷痕,除了眼下沈重的青色。

真希望案子結束。

“你管我怎麽進來?”陳皖南語氣沖,但沙啞的嗓音,顯得黏人。

瞿嘉的臉不受控制的發紅,她額頭抵在他肩窩裏,視線之下,他襠部被點點撐高了起來,開始以為眼花,她試著拿手壓了一下,那觸感,真夠厲害的。

“你可以試試再弄它。”陳皖南壓著聲悶笑。

“會怎麽樣?”瞿嘉哭笑不得,也不知腦子怎麽想的,她竟一把握住。

他喘粗氣道,“會□□。”

“……”

作者有話要說: 一更

☆、二更

瞿嘉不想被插, 也只是此刻不願意,因為情勢顯然不適合做這個。

她頭埋在陳皖南肩上, 與他無聲在黑暗的房間裏擁抱時,敏銳的耳朵聽到樓下有紛亂的腳步聲, 她房間門鎖著,但從底下的縫隙裏有大片光鉆進來。陳皖南怎麽進來的,已經有答案。

樓下正在進行搜捕工作。

她眉頭簇起。

手心裏的東西越脹越大。

“陳隊, 書房發現情況。”敲門聲響起。

陳皖南讓他們繼續。

門外人應聲,腳步徘徊著,繼而才走。

他動手解她睡衣扣子。

真絲的睡衣裏面, 沒穿文胸, 他大手一把握住。

瞿嘉身子往後縮了下,耳畔他氣息越來越急, 舔吻她耳朵,迫切需要她動情,時間很緊,樓下有同事在, 工作進行中,他關上房門已經足夠說明問題, 方才敲門那人的聲音明顯透著尷尬, 許是哪個被推出來的槍頭鳥,被陳皖南一句話打發。

他急。好在她足夠濕潤。

對比之前見到他脫褲子,整個人就縮成蝦子一樣的抗拒,這一回, 無疑美妙無比。

緊張,刺激。

不敢弄大聲。

她把嘴唇咬破,身體裏面絞的跟什麽似的。

陳皖南高.潮連連,□□聲隱現。

瞿嘉臉紅的滴血……

完事後,像被從水裏撈上來,身上哪兒都是濕的。

陳皖南從後摟著她,臉埋在她頸項裏,劇烈的床.事讓她身上發出馥郁的香氣,混著汗水,十分催情。

他喉頭發熱。想再操她。

“不要了……”瞿嘉的抗議無效。

不一會兒又被他弄出了水。趁這時,陳皖南掰開她緊實的身體,肉挨著肉,結結實實鉆進去。

要怎麽形容這場□□?

大概差點破罐破摔,不顧臉皮,放聲吟叫,他需索強烈,瞿嘉好難受,期盼快點結束,又舍不得,舍不得時大概就是好受的,想叫他離開時,分明是難受。兩種難舍難分的滋味攪拌在一起,變成了銷魂。

兩次都結束後。

陳皖南相當滿意她的表現,一直摟懷裏不斷的親著。他好像沒在兩人的床.事中有過這般放肆痛快的體驗。

瞿嘉聽到他的□□聲就是證明。

從前他很克制,抑或者鮮有快感,總顧著她的感受。

至今晚的變化,應該是她變了。

她想到那句,女人是水的。她總算及格了。

不過,問題還是有的。

“我沒法做人了。”瞿嘉無顏的說。

到清晨六點了,亞麻的窗簾外,隱約有晨光透進來。

她肩頭赤.裸,身體以下裹在被子裏。坐在床上。

陳皖南聞聲回頭,看到她長黑發迷亂的披在肩後,紅唇破了兩處,紅殷殷的叫他心頭一動,一半憐惜,一半得意,相得益彰的湧上來。

失笑。

“別怕。沒人敢在你面前說什麽。”

瞿嘉反駁這是掩耳盜鈴,做了就是做了,同事們不提,不代表她可以若無其事。說到底還是臉皮薄。

陳皖南好笑的聽著她無顏的話,突然正穿著褲子,轉過身。

瞿嘉望到他手所放的拉鏈處,聲音陡地下停。

“還說嗎。”他聲音涼嗖嗖的。

瞿嘉不怕他突變的音調,只不可思議的勾著唇,“你要做幾次才行?”兩次還沒退火。

這事上,男人有無窮無盡的興趣。

只要爽到了,就想著三四五六七□□次。說出來怕嚇到她。

陳皖南表情變幻,笑意浮上嘴角,閉口不提。

反正,有機會弄她。

這一夜,沒有想象中的驚心動魄。

白天很快到來。

部署在瞿宅附近的警察,像大雨過後的燕子,黑漆漆的托著沈重的眼神,仿佛要將這棟房子包括包圍一切,紛紛洞穿。

他們不走。

陳皖南也不走。

他在樓上呆到早上六點鐘下來。

趙樂天當時目瞪口呆。

盯著他濕漉漉的頭發。

陳皖南把這裏當家,不但洗了澡,還換了衣服。看樣子是瞿嘉給新買的。

白局可能要暴跳了。

“陳隊這樣不好吧。”趙樂天有點看不下去,他雖然進隊的時間短,但在學校就聽說過陳皖南的大名,是一名十分優秀的刑警,學校老師們提起,個個誇讚的那一類型,就是性格有些不服管,但不在至於當著眾同事的面在女朋友房裏呆三個多小時,還換了一身衣服若無其事下來。

而且,他幹的還這麽光明正大。

怪不得,清晨他和幾個年輕的同事要對樓上搜查一番,被資歷頗深的老大哥們攔下了呢。

當時趙樂天以為有什麽機密,此時一看陳皖南消失了幾小時,頭發濕漉漉,漆黑明眸滿是飽餐一頓後的滿足從樓上下來。

趙樂天就什麽都明白了。

這是犯紀律呀!

“你少操點心。”楊波不鹹不淡的回了句。

不愧是陳皖南的老部下,他連眼皮子都沒擡一下。

手裏擺弄著一袋十分奇怪的果子。

趙樂天收起內心的震天八卦之情,與楊波一起觀察那袋果子。

應該是一種幹果,很大個,有點像橄欖,厚實的果肉上能看見甘草。

楊波之前撥一個吃了,吐出的核子特別大,也很堅硬,最為奇特的是核子上有五個眼。

“楊組長,有什麽問題嗎?”趙樂天不太了解案情。

“這叫五眼果。一種酸棗類。傳說吐出的核上有七個眼,就會一生好運。”

“瞿逸斐信?”趙樂天摸不著頭腦地笑。

這袋果子是從瞿逸斐臥室搜出來的,客廳,廚房,冰箱也都備著,看樣子他很愛吃。一個殺人不眨眼的罪犯,孜孜不倦愛著一種名叫五眼的果子,是想得到所謂的最好運?

不是太好笑嗎?

那他有沒有吃到那個七眼的呢?

“真是行為詭異的殺手。”趙樂天無奈點評了一句。

楊波充耳不聞。

他是從頭到尾參與勘察的。

在小源川霍連雲遇害的現場,足跡顯示保鏢周越曾快速步出過書房一次。他出去的原因,就是一枚五眼果的果核。

陳皖南打電話給孟懷青時,讓他搜查案發現場一切孔眼彈痕之類,很幸運的,孟懷青在一塊木門後面發現那顆未被雨水沾到的果核。

而Dna室楊姐傳回的消息證實,瞿逸斐在案發現場出現過。

這對瞿逸斐很不利。

但也只是不利。並不能指證他就是幕後真兇。

可這人。

他自己主動走入警方視線。

……

警方搜查瞿宅的事,在昨天晚上瞿逸斐現身周越的轉院途中,並發出一槍後開始。

其實,他們並不急。

瞿嘉像只先鋒部隊,早早入住了瞿宅。她一定在年裏,那場全局上下對她進行的深度催眠中,喚醒了某些對米諾的記憶點。

在警方尚未深度懷疑瞿逸斐時,已有所察覺。

不過,她在學術上向來嚴謹,通過催眠所喚醒的記憶,是可以出現假性記憶的。

她只單方面試探。並未跟警方透露一絲分毫。

事發前,瞿嘉和瞿逸斐聊天時說到了米諾留下的勿愛人那三個字的話題。

瞿嘉表示出了輕蔑的態度。

行動組一致認為,是瞿嘉的激將起了效果。

瞿嘉得知這件事時,在和陳皖南溫存完後。詢問她的女警很面生,但很客氣。

瞿嘉表現的很淡定。將關於瞿逸斐的問題一一答完,包括除夕夜,在小源川陳家花房裏,鹿躍遇見那個雨衣人後,畫下的半張臉,是否為瞿逸斐。

她搖頭。

表示不確定。

人的五官各有不同,又奇怪的千篇一律,何況只有半張臉。

“可我們收到消息,你在除夕夜跟隨陳隊回去後,瞿逸斐在你書店對面那家咖啡店等了一早上。”女警遺憾,如果瞿嘉店裏裝了監控,就會把瞿逸斐的表情看的更清楚一點。

瞿嘉心動了動,是那種心灰意冷後的一種牽動。

除夕夜。

好像是註定好的一樣。她違背了勿愛人的警言,事情便不受控制,但又確實促發了某人現身的進程。

瞿逸斐是米諾,他不止傷害過別人,還拿了瞿定北的一條腿。

他對她有執念。

站在書店門外等,一遍又遍信息叫她回家,留言勿愛人。還追去了小源川。

瞿嘉在手臂受傷那天就想到一個問題,如果欺負鹿躍的是有戀.童癖的霍連雲,那花房外的陰森雨衣人爭對的又是誰?

很顯然。

是她自己。

“搜查小源川各大賓館那晚。警方發現了你哥哥的蹤跡。可惜他的證詞指向的是周越。調查發現,他撒謊。在俄羅斯出事那會,周越在國內,我們已經確認。那麽,他為什麽維護瞿逸斐?”

那不算維護。

只是要挾警方保護他妹妹的一個籌碼。他明白米諾對她的變態占有欲。

瞿定北是少數知道真相的人。

他查到安信康覆中心,找到了瞿嘉,也找到了那時候少年米諾。瞿嘉是少年米諾放出來的。後來,米諾成了瞿逸斐,只為來到她身邊。

他可能傷害一切,除了她。

在瞿嘉年少時,性格孤冷,不喜親近男人。

饒是如此,瞿逸斐也成了家裏和她最親近的一個。

大概年紀相當,瞿逸斐又風趣。少男少女生出暧昧情愫。

瞿嘉天生對感情遲鈍,且帶有排斥,這把瞿逸斐傷的很深,她為了補償,答應與他交往一次。

那一次,算試水。

瞿逸斐歡喜異常。

可惜試水失敗。

瞿嘉接受不了男人,接受不了他。

分手那天,在一家甜品店,瞿嘉依他所言,閉上眼睛,她知道那個吻會過來,心裏也想著給他,就這麽等著,然而手一直發抖,劇烈的恐懼洩出……他吻在她額上,輕輕的溫軟一碰,這一離去就是永遠,南轅北轍。

瞿嘉不止一次想過。

如果那時候他們在一起了,她跨越了障礙,他會不會對這個世界多一點仁慈?

“瞿顧問?”

瞿嘉神情恍恍惚惚的擡頭。

“要不要休息一下?臉色很不好。”女警關心道。

“沒關系。可以繼續。”瞿嘉說著,順手從窗臺盆景裏抽出一包煙和打火機,姿勢熟練,不但包括她會抽煙,而且抽的很好,眼神微瞇,透出點犀利又享受的迷離光。

“這煙你放的?”女刑警微楞。

“我上大學之前,他喜歡把煙藏在盆景裏。為了不給我父親知道。”女孩子吸煙總不大好的,何況父親一直以為她是乖乖女,對這方面控制的很嚴。

瞿逸斐常常帶著她偷偷吸。

沒想到的是,瞿嘉從大學就戒煙後,他竟然一直有在花盆裏放女士煙的習慣。

“所以從你大學後,和他關系就疏遠了。那冒昧問一句,你和瞿逸斐以前戀愛過嗎?”

“有過。”她細細吐了口煙。

“咳……”女警員不自在的攏了攏衣領子上的耳機。

那頭監聽的一幹人等,除了陳皖南本人,都是一片尷尬。

好像問的不妙。

但看看陳皖南的表情,似乎也沒什麽異常,不過,當女警員進一步提問瞿逸斐是不是她初戀時。

陳皖南摘下耳機,步出了屋子。

而那頭,瞿嘉沒有立即回答,而是思考了一會兒,然後答了一個模棱兩可的句子,“算是吧。”

“算是?”

“不深刻的意思。”

這回答不錯。

女警員松一口氣。

這場筆錄時間超長,到結束時已經是午餐時分。

講句真話,如果瞿逸斐不是還有另外一個名字叫米諾,女警員會很可惜瞿嘉與對方之間的那段青澀時光。

不過,胳膊肘朝內拐,一個犯罪嫌疑人,哪能和陳皖南比?

“瞿顧問。”女警員正了正色。

“你說。”瞿嘉應聲。

“昨晚七點,陳隊差點出事你知道嗎?”

話題跳躍的著實突兀。

瞿嘉先是愕然,才是震驚,“什麽?”

“昨晚七點,陳隊在市局門口,被人開槍射擊,不過你別擔心,對方挑釁意圖明顯,只是把他手裏香煙打斷了。”

瞿嘉楞怔怔聽了一會兒,心裏想的是煙頭在陳皖南手指間時,離他身軀是有多近,聲音便微顫,“……昨天是我刺激了他。”現在十分後怕,“米諾有明顯的反社會性人格。他殺人純粹是出於對鮮血本身的愛好。他毀滅對手,為了樂趣和力量。他喜歡聽到人們痛苦吼叫,喜歡看到自己出現在新聞中。我否定他定下的規則,說他幼稚,他會出現被拋棄的感覺,因而去戰鬥,只有鮮血能止住他的腳步。”

在瞿嘉的敘述中,一個完整的米諾形象露出來。

他不覺得他的組織存在是錯誤。

挑釁破壞他的人,才罪該萬死。

殺掉霍連雲,幹掉周越,讓內訌,自相殘殺的局面形成,便可全身而退。

可周越被警方攔了一把,在醫院,有清醒機會。

這是米諾最大的失誤。

只好再次動手。

可這次動手,他走火入魔,把陳皖南捎上了。

“為了使他的生活恢覆秩序。他將不惜一切代價。甚至還會幫助對手來延長鬥爭,以從中獲得更多樂趣。”

瞿嘉唇瓣微抖,她最怕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陳皖南,成了殺人魔的對手。

作者有話要說: 之前留過言,結尾一次性更上來。

但發現太艱難了。手裏有存稿,就總要回頭改,新章節根本無法產生。

一個月了。

新的評論,一個不敢看。反正暴擊肯定在我心中的。無關看不看。

在此,繼續說聲對不起。

☆、倒計時

米諾到底殺過多少人?

記錄在冊有七起, 十一條人命。

早在國內警方查他前,美國那邊他就露了端倪。

根據陸盛帶回的資料, 這家夥在那邊謀殺了一位富翁。死法看似單純。墜崖。

當時富翁和他的華人嬌妻,一起到某地質公園騎行, 到了山崖圍墻邊,坐下休息。富翁提議坐在城墻上拍個照。嬌妻欣然答應。

意外發生在瞬間。

富翁沒坐穩,後仰墜崖而亡。

而獲得全部遺產的嬌妻, 她曾經是來自中國的一名孤兒。

很不巧。

她的情夫,叫米諾。

現在看來。

這個資料有假。

高傲如米諾,會做有夫之婦的情夫?

可能性極低。

……

“那個女人, 應該是他馬仔。”

“該女子與十八日晚上十時飛抵中國。目前下落不明。”

“美方故意的?當時不抓人。跑到國內來, 浪費咱們警力?”

“這麽說傷感情。”這道聲音明顯來自外方,他激動的低嚷道:“大家都朋友。當時考慮米諾是中國人, 而且也正在國內。不如讓他們聚首,由中方馬首是瞻,來個一網打盡!”

提議很好。

高帽子戴的也好。

可放在現實裏。

陸盛話一完,立即遭受來自四面八方的白眼。

“大過年的, 憑白給咱們加工作量,誰願意了!”

“嘿。”陸盛真是無語了, 壓低音量, “有點國際愛好嗎。”

“滾。”有人不客氣。

“噓!”

黑壓壓的巷子,瞬時一陣肅靜。

風聲。

蟲鳴聲。

遠處,死水無波聲。

良久。

“是一只貓。”

身穿黑色作戰服的特警們,全副武裝。

幾名便衣, 包括穿著防彈衣的陸盛。

沒有一個人發出嘲笑聲。

是只貓。

這種高級別搜捕工作中,就是一聲蛙鳴,引起大家驚防,都是正常的。

接下來,錯綜覆雜,一眼望不到頭在哪兒的行進中。

沒有人再交談。

如果從gps地圖上看的話,這些以火車站以中心點,方圓幾公裏擴散出去的警力一個個小綠點,像螢火蟲一樣,在城市裏速行。

兒女情腸,家長裏短。

通通不作數。

在此時。

性命,攸關。

陳皖南沒有多餘的心思。

安靜的指揮廳內,大塊屏幕雲集,或展示各個路□□通,或是整個區域上方航拍影像,或是人來人往受驚的人們,在候車廳看到的大批警力。

屏幕下方數字:下午4時11分。

傍晚時分。

“陳隊,瞿顧問到了。”外面人聲方落。

陳皖南扭頭。

瞿嘉手裏拎著一個東西走進來,她眼睛望到他時,自然的透出笑意,長發真的挺長的了垂在胸前位置,往下將到肚臍。她大學短發時遠沒有長發來的嫵媚,更多的是精幹,拒人於千裏。

“還沒吃飯吧?”她手腕朝他擡了下,原來拿的是盒飯。同事們一起吃的那種。

“你吃了?”陳皖南是有點餓,朝她走去。

“一起。”瞿嘉拿了兩盒。

領她進來的女警,見人男女朋友間獨處時光到,微笑著回避。

陳皖南牽著瞿嘉的手,瞿嘉拿著飯盒。

兩人來到夕陽漫天的外面。

是一處鐵質樓梯。

兩層樓的高度,一根直梯往下,底下是一個運動場。一群人在打籃球。

冬末,還是涼。

飯盒打開,飯菜上飄了層凍住的白油花。

陳皖南對這很習慣,語氣尋常提到以前,“剛畢業那會當片警,每到節假日就被拉去執勤,記得有次燈會,結束時夜裏一點,我們才吃上中飯。擺的太久,被油花包裹,難吃的要死。”

“後來還是吃了?”瞿嘉肯定的道。

“不吃怎麽辦。”陳皖南低聲笑。

瞿嘉也笑,想嘗一下他的滋味,筷子剛掰開,沒戳中飯,飯盒就被拿走。

“等會兒。”他不由分說起身,拿著她飯盒進大廳。

瞿嘉坐在鐵質平臺上,等了三分鐘。他就熱好了飯菜回來。

說實話,這餐飯吃的挺有意思的。凍的有意思。

籃球場上的人,卻還是短袖短褲,嘶吼吶喊著。

這讓瞿嘉恍若回到大學時光,隔著鐵絲網,看到他打球時的樣子。

“別小瞧我。”很輕的聲音,飄飄忽忽仿佛被風吹散。

陳皖南還是聽到,他擰眉轉頭看她,夕陽下,瞿嘉的側臉被劃出一道柔美的弧度。她眼神並不柔。

含著誰與爭鋒。

“嚇到我了。”陳皖南有模有樣的用拿筷子的手掌,撫住胸口。

“少瞧不起人了。”瞿嘉還是這句話。他態度不認真。

“怎麽敢瞧不起犯罪心理第一才女。”食之無味,他丟下筷子。

“那你擔心什麽?”瞿嘉眼睛瞇起,情緒明顯波動。從前,她與他之間沒少較量過,哪怕最初的在一起,也是由相互的無聲,相互的交鋒,相互的勢均力敵而走到一起。

現在,為何只有他能上場?

陳皖南再次看向她眼睛,低聲道:“你再厲害又怎樣。擔心還是擔心。”

瞿嘉無可奈何失笑,有好幾秒種,笑聲在夕陽冷風中飄蕩。

他沈默的看著下方的運動場。下顎緊繃。

笑聲逐漸收斂住。

她的果斷與堅持,襯的陳皖南極其婆婆媽媽。

瞿嘉有點心疼,輕聲道:“我知道你是什麽樣的人。熱烈奔放是你,猶猶豫豫也是你。說實話,一開始我沒看懂你,只知道太張揚,是我的菜。大學住在一起後,才曉得你多婆媽。出去玩,隨手拎塑料袋,見到丟垃圾的人立即臭臉,然後上去撿。那天我真的好驚訝。你好像不覺得我們的約會被打攪,一路撿垃圾。我發現研究心理好有趣。你讓我覺得,念這個專業,沒白來。”

“不是為他麽。”陳皖南掏出一根煙咬嘴裏,沒點上,臉色幾乎發青。

早上,她說出那段與瞿逸斐的過往。

叫他嫉妒的發狂。

“是因他。一開始。”

她這六個字,中間停頓的那下,讓陳皖南沒喘上氣。良久,不在意的口吻,“還真是初戀?”

初戀就初戀吧。

沒等她回答,因為不用回答,他心裏也知道答案是什麽,但有一點陳皖南很介意,她口中從沒有冒出另一個男人的名字,用在喜歡,或者愛這個字眼上,原來是他理所當然的自信,現在卻覺不自量力,瞿嘉像一本書,他晚來二十年才進入她生命,憑什麽認為她以前都是空白的?

男人的劣根性叫他自我折磨,“你曾經有多愛過……”

“沒有。”瞿嘉毫不猶豫回答。

的確沒愛過。

不存在欺騙。

她對瞿逸斐而言就是可悲的。

那時候他像個試驗品,如果她成功了,那就打破肢體接觸恐懼癥這個魔咒。

可惜她試了,卻沒有。

“如果當時接受他。就能阻止他的步伐。會少很多受害者。或者,在一開始,他出現在瞿家時,就認出他是那個少年多好。”

“就算接受了,就算認出了呢?”陳皖南生氣,“你這樣,會讓我產生我為什麽要做警察,如果人心沒那麽壞,是不是就天下大同了?”

“是。”瞿嘉毫無懷疑的點頭,“你的缺點是重感情,而我就是心軟。”

“這都不是缺點。”他聲線慢慢溫柔。

瞿嘉不敢看他。

怕陷阱去。

而臉頰上,卻突地多了一曾溫度,他唇瓣和他胸腔裏那顆跳躍的心一樣魅力四射,具有平息人心的功效。

瞿嘉環住他腰。

陳皖南轉移到她耳尖上,吻了吻。

“別擔心。”

“不會。”

“呵。你肯定輸。”

“不會。”

伴隨著瞿嘉斬釘截鐵的聲音。

陳皖南的勝負欲也被激起。

剩下的晚餐用完後。

天邊只存最後一抹紅。

下班回來的熱鬧巷子裏,各家燈火已然都點上。老百姓們並不知道,往深處走的那片破敗區域裏,今日淩晨就被大肆戒嚴了。

“可能是演習。”老板姓茶餘飯後這麽談論。

這幾年寧城治安太好了。

哪有這種場面。

倒是奧運會的時候,有過比這更嚴的。

反正該睡覺,該打麻將打麻將。不受影響。

瞿嘉站在一條巷子裏。

頭頂上是一家人家還沒收回的衣服。

她擡頭望望被電線,晾衣繩切割的七零八落的天空,夜色如暗獸來了。如二十年前,她出逃那夜。

“從這個路口。是你畫的那張地圖的開始。”陳皖南的聲音。

“我知道。”瞿嘉對耳機裏的他說。

米諾會藏在哪個犄角裏,他在考她。

“我會先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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