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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章 永明火(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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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殺上下打量他一番,態度居然還算客氣:“小哥長得倒不錯,看著像宛人。你是玄隱哪座山頭的?見過我?”

奚平:“……”

他在陶縣把秋殺坑得功虧一簣,本來做好了挨頓打的準備,誰知白緊張了,對方沒認出他來。

也是,算來秋殺其實沒見過他真容,上次在陶縣之所以能輕易道破他存在,是因為同為伴生木傳人,她那會兒修為比他高。

眼下他倆都是這麽個半死不活的狀態,且“生前”都是升靈,如果她方才恰好沒看見轉生木,確實沒那麽容易認出他。

“久仰大名,四大仙山無人不知。”奚平打了個心虛的哈哈,隨後又道,“我乃玄隱飛瓊峰弟子,道友可能沒聽過。”

要是直接提他師父,因為南闔瀾滄,秋殺應該知道。但飛瓊峰對她來說就太“年輕”了,那是支修升靈後才有主的,而且因為主人懶,至今沒有正式開山。

“不是鍍月就行,你們玄隱山這山頭那山頭的,我也分不清。”果然,秋殺對不長晚秋紅的南宛完全不了解,整個玄隱山,她就只認識一個林熾,擺擺手道,“怎麽玄隱的人千裏迢迢地跑這來,還落在那禿驢手上了?”

奚平便說道:“哦,三岳掌門月滿,與東座大長老懸無爭鬥……”

“什麽?”秋殺懶洋洋的肩背倏地挺直了,“你說項榮月滿?”

奚平心裏一動:秋殺不知道,也就是說,她沒認出他來,不是恰好沒看見轉生木,是完全不能和外界溝通。

也就是說,那些掛得到處都是的嘴不是秋殺他們這種被無心蓮吞噬的神識……那禿子是自己營造出了七嘴八舌的效果。

真瘋啊……

不過也好,這樣他就有發揮餘地了。

奚平面不改色地把話接了下去:“對,半夜天明,西楚四境動蕩,各國蟬蛻都已在邊境壓陣,我等奉仙山之命,是最早一批潛入三岳山的。”

他便觀察著秋殺的反應,九真一假地將項榮與懸無大戰、項榮融入仙山的一系列事說了,略去自己在化外爐中的種種離譜操作,只說他受濯明蒙蔽,為潛入三岳山和那禿頭瘋子合作,將無心蓮帶進了化外爐,結果好不容易逃出生天,又被禿驢背後下手雲雲——以林昭理為參考,他給自己塑造了一個深山老林裏不谙世事的內門棒槌形象。

秋殺聽完以後半晌沒言語,良久,才低笑一聲道:“這瘋瘋癲癲的小崽子好手段啊,爐心火居然還能這麽用。”

見奚平直眉楞眼地瞪著她,秋殺便慢吞吞地將她那一把抓不過來的長發綰起:“你道是個人潛入化外爐,就能誘騙得了項榮嗎?那些老東西,活得比王八還長,沒事就面壁自省。靈臺上閃過的念頭但凡有一絲違和都能立刻察覺,這可是個步步驚心的精細活,無心蓮果然是千心千面的怪物……看來我把爐火交給他沒錯。”

“不管怎麽說吧,”奚平道,“我看我們還是想辦法先出去,此地……”

他忽然閉了嘴,因為秋殺正面色古怪地看著他,帶著幾分驚奇和奚落。

“我說這位小哥,你修的哪一道,花瓶道?腦子都長臉上了嗎?”秋殺說道,“你已經死了,自己還不知道?還‘想辦法出去’——哪去?移駕貴府祖墳嗎?”

奚平:“什麽意思?餵,你去哪,等等!”

秋殺聽了他的慘痛經歷和滿嘴傻話,認定這小白臉腦子不太靈光,頓覺索然無味,沒了跟他聊天的興致。

一矮身,她鉆進了蓮藕的孔洞裏。

奚平忙跟上去。

蓮藕長長的孔洞裏,“地縛靈”更多了,有些一半身子已經化入了藕中,只留一截耷拉在外面,像怪誕的雕像。

除了奚平這種神識上附著隱骨的特殊情況,對於普通修士來說,身一散神也就跟著散了,神識只有凝練到升靈的地步,才能脫離肉體而活——也正是因此,這一道關卡才叫“升靈”。

而就算是升靈的神識,如果不能奪舍,也活不了多長時間,隨便什麽阿貓阿狗鬥個法引起點靈氣波動都能把他們送走。而奪舍也只能是“茍活”,得到一具新的身體後,原身靈臺即廢,終身再無法踏入玄門,壽數恐怕比尋常凡人還短一點。

雖然這“莽莽撞撞”的年輕升靈看著挺缺心眼,但好看的缺心眼跟普通二百五還是有區別的,畢竟一個能當花瓶,一個只好做痰盂。

秋殺雖然頗看不上他,見他死皮賴臉地跟來,倒也沒翻臉。

可能是因為已經“死”了,她比“生前”平和一些,難得多說了幾句:“無心蓮收進來的神識與原身徹底割裂,你就算回到自己身體裏也是修為盡失,等於自己奪舍自己——何況你也回不去,你這截神識已經給那無心蓮寄生了,與其說你是你,不如說現在的‘你’,只是那禿子心裏分裂出的一個神識罷了……他只要想,隨時能知道你在說什麽幹什麽,我勸你說話小心點。”

奚平:“……”

他舉一反三,立刻意識到,眼前跟他說話的“秋殺”可以說是形神俱滅的秋殺殘留的神識,也可以說是濯明分裂出來的一個神識!

這會兒表面上看,是他和秋殺說話,實際上也可以視作兩個“濯明”在對話。

“不用怕,”秋殺輕慢地哄道,“那禿子寧可看你在蓮藕裏糾集一幫地縛靈造他的反,也不會控制你神識的。神識這玩意脆弱得很,他一碰,你的意識就徹底沒了,那還有什麽趣味?喏,你周圍這些都是被他‘養死’的神識。”

奚平應景地撞到了一只頭頂耷拉下來的手,一擡頭就看見個吊死鬼似的神識直勾勾地看著他,半張臉都被融進了藕壁裏。

“無心蓮裏養神識,凡人進來能活個一二十年,開竅三四十,據說有一個神識特別凝練的築基活了百年之久,升靈麽……此地只有你我,還不知道。他們‘活著’的時候,有呼天搶地整天罵街的,也有跟你一樣妄想逃出去的,還有絕望以後自暴自棄的,千姿百態,那禿子都沒幹涉過。等這些神識徹底死後才會被蓮藕慢慢消化。”

奚平感覺被手碰過的那塊頭皮直發麻:“所以這到底有什麽趣味?”

“趣味不知道,我猜他是停不下來。”秋殺一攤手,她手和腳實在太長了,一舉一動都有種別樣的風流,“上古魔神無心蓮你應該聽說過,腦子有問題,裂得跟石榴似的,還是個看書會串行的頂級靈感。這禿子據說是被他那沒□□的師尊強塞進無心蓮裏的,要麽繼承要麽死球,雖然湊合活下來了,但頗為勉強——他其實沒那麽得天獨厚,天生就一個神識,繼承無心蓮道心後,生生被割裂成了好多塊。所以我猜,他拼命地收集神識,可能只是想填滿那些藕心。”

說話間,秋殺已經輕車熟路地走進蓮藕深處,喃喃說道:“藕心裏有別人,才能當他的對照,讓他找到自己,哪怕抓來的人天天日他祖宗……算了,瘋子的事,你聽不懂就聽不懂吧,我看你天真無邪的,連常人的事也想不太明白——啊,你說得對,他果然拿到化外爐了!”

奚平順著她的目光看去,見蓮藕深處有一處很大的空間,他之前聽見的心跳聲似乎就是從這裏傳來的。血紅色的“墻壁”急促地搏動著,上面還有壁畫,畫的是個一人來高的火苗,裏面還有個模糊的人影。

人影是中等身量的楚國女子,個頭才剛到秋殺胸口,她便彎下腰,湊近了那壁畫,眼睛一眨不眨,像是要把那模糊的人影從墻上摳下來。

“她有影子了,是不是?”秋殺也不知道是在和奚平說話,還是在自言自語, “先前都還沒有……你看她,五官都有模糊輪廓了!”

奚平:“誰?這是什麽?”

“是她道心的投影。” 秋殺恐怕驚擾畫上人似的,聲音放得很輕,“無心蓮吞下神識後,會慢慢消化道心,這樣,蓮藕上就會留下道心的投影。禿子那廢物,吃屎都趕不上熱的,太慢了,從我這拿了爐心火兩年多,現在都沒參透爐火。這回拿到了化外爐身,我看他總算是明白了點。”

奚平的目光在暗處微微一閃,端起林昭理那張時時刻刻都找不著北的臉,一疊聲地問道:“什麽?是惠湘君前輩的道心嗎?道心不應該是在她本命神器化外爐裏嗎?還有‘沒參透爐火’是什麽意思?他把月滿都坑死了,還算沒參透?那參透得……”

“好生聒噪,閉嘴。”秋殺嫌他吵,“噓”了他一聲。

她在壁畫前盤腿坐了下來,對著那看不清五官的虛影面壁,等著虛影變實,就像農人期待著天時。

奚平就跟看不懂人臉色似的,再一次開口討人嫌:“她道心既然一直在你手裏,你怎麽不給她找一個合適的煉器道傳人?”

秋殺頭也不回地輕聲道:“滾。”

她身上有種陰森的艷色,逼人,像一把剛從厲鬼的棺材裏挖出來的妖刀。過於高大的身形很容易給人留下“不靈活”和“莽”的錯覺,別人一提起,就總是想起她“砍人如切瓜”“行事顛倒狂悖”,忘了她是怎麽差點將半個玄門的升靈高手送走的。

當年阿響只不過是陰差陽錯地拿了破法,都招來了她的殺意,她既然知道爐心火這麽重要,怎會為了殺個項肇,便將那東西輕易給了濯明呢?

除非……

奚平的目光落在她背影上:她早料到了今時今日。

她知道自己弄出那麽大動靜,不管成功與否,三岳山的鎮山神器一定會下凡。她知道自己一定會死,依然孤註一擲,無心蓮藕心就是她給自己選好的墳。

這不是什麽只會打打殺殺的妄人,這是個八百歲的老鬼。

“前輩,”奚平安靜了片刻,學著她一起放輕了聲音,“自古邪祟無升靈,你獨木秀於林,必遭風催,當初為何不徐徐圖之?”

秋殺沈默了一會兒,問道:“剛升靈?”

奚平含混地應了一聲。

“凡人以‘開靈竅’作為玄門的門檻,認為‘築基’徹底分開人與仙,那你可知,‘升靈’是什麽?”

奚平還真不知道,剛挨完升靈雷劫就被月滿追殺,沒被山壓死,倒給藕吃了,跟師父說句話的機會都沒有,哪有工夫停下來感受修為?

這麽一想,頓覺好生心酸,他於是把頭一低,顧影自憐起來。

秋殺卻以為他“低頭”是終於知道羞愧要臉了,冷笑道:“你這升靈到底怎麽混出來的?”

奚平實話實說:“蟬蛻長老生砸的。”

秋殺聽完“嘖”了一聲,只當他出身顯赫。

不過以她的年紀和閱歷,已經不大會義憤填膺於人生而不平等了——事實如此,憤慨只是毫無價值的自憐罷了。

她面壁端坐時,身上的妖邪氣便淡了許多,素色長袍裹起的身軀如瀟瀟玉山:“雖然築基也有道心和真元,但只有跨過升靈關,你才有資格聆天聽地,觸碰到天道——而不是聽憑你師長餵給你,或是念那些沒用的典籍們互相抄來抄去的陳詞濫調。”

原來“叩問天地”是這個意思!

奚平剛入門時,還大言不慚地對師父說過“人人都叩問天地,天地要被煩死了”……原來世上壓根沒幾個人有資格問。

“我問你,自古邪祟不升靈是誰說的?”

奚平回憶著潛修寺羅明燈講的:“因為民間修士往往沒有資源……”

“別扯淡。”秋殺不耐煩地打斷他,“你知道千年來這世上有多少修士?靈山落成時,你在東海扔根針,讓這些人每個人隨便撈一盆水,現在那針也該給撈出來了,升靈有那麽難?自己沒見過就敢篤定世上沒有,你當那些大能跟你一樣腦子不好使?”

奚平:“……”

也是,他堂堂一個升靈,居然還在學潛修寺羅築基的舌,飛瓊峰的臉都讓他丟沒了,頓時不敢吭聲了。

“貓狗壽數十年,凡人壽數百年,春花開不過荼蘼,邪祟不為靈山承認,到築基為止,”秋殺略微擡起下巴,“這就是天之道、靈山之道,譬如破法中的‘公理’。”

奚平倏地睜大眼睛,剎那間,他如醍醐灌頂:破法中公理即一切,除非公理破!

如果靈山就是一個大破法,如果這種天規也如破法公理……那也就是說,只要有人能逃過這條規則,成功升靈,“天規”即破除失效!

“我升靈固然必死,但你等著,我死之後,升靈邪祟必如雨後春筍,血月必常掛夜空,天道崩塌由我開始……這是她做破法與望川的初衷。”秋殺輕卻擲地有聲地說道,“晚秋紅是永春錦的護衛,唯她所願,是我道心所向——我徐徐圖個雞吧!當老娘同你們那蠅營狗茍的靈山一樣,只知道奔著天道給的胡蘿蔔往上爬麽?”

奚平頭皮都奓起來了。

他突然意識到濯明錯了,晚秋紅是永春錦伴生木,秋殺怎會不懂惠湘君的遺物?

她是太懂了。

從秘境中出世那一天,她就知道自己要走一條什麽樣的路,知道自己會因何而死……恰如蟬在地下生長數年,一朝破土長鳴、放聲而歌,不論窮途與否。

濯明說“天”與“地”一直在爭鬥,“天”便是月滿先聖的弟子,“地”是當年惜敗的魔神,惠湘君繼承了永春錦的道心,似乎應該屬於“地”,可……當真如此嗎?

為什麽化外爐分明有爐心火,林熾卻沒見過?

為什麽惠湘君的道心不在其本命神器化外爐裏?

奚平問道:“她是什麽樣的人?”

秋殺聞聲擡起頭,與壁畫上模糊的人影隔著八百年遙遙相對。

他們問她因何而死、遺物在哪,問她所修何道,問她化外爐中有何精妙,問她爐心火為何能在冰裏水裏燃……終於有人問,她是什麽樣的人了。

“她是個……很耐心的人。”秋殺的聲音不覺有些含混,她瞇起眼睛,像是一眼穿透了漫長的歲月。

秋殺不知道自己的出身,不過大概不怎麽富貴吧,富貴人家總不會把剛出生的孩子往荒山野嶺裏扔。

那座山上生著幾棵永春錦,晚秋紅便爬得漫山都是,上古魔神中本沒有“晚秋紅”這麽一位,那是柔弱的煉器道給自己做的半偶。

這種寄生的藤伴著永春錦而生,太能瘋長了,嬌貴的主木供應不了那麽一大片藤需要的養分,它便食腐、捕捉沒有反抗能力的蟲鳥幼獸……與棄嬰。

晚秋紅是半偶的伴生木,碰到有靈竅的生靈,便會探入靈竅中,將人或靈獸做成長在藤上的偶。

秋殺有記憶以來,就一直在同無數和她一樣懵懂不開化的人、甚至靈獸爭奪生存空間,艱難地維持著自己的意識。

直到有一天,山上的永春錦突然開花,伴生木有了新的主人。

所有的藤都在歡呼,只有秋殺卻在恐懼。她與晚秋紅藤心意相通,本能地知道這種寄生藤是屬於永春錦的,新的主人肯定會清理這亂麻一樣晚秋紅,像除草一樣,把它身上亂七八糟的意識都除掉,自己……或者自己養的半偶接管。

奚平輕聲問道:“她選中了你嗎?”

“那會兒晚秋紅西楚到處都是,又不是只生在那一片山頭,我都不知道裏頭有多少神識,絕大多數是不完整的,她哪擇得清楚?” 秋殺搖搖頭,“那就是個藏汙納垢的垃圾場,比這蓮藕心了還亂,最合情合理的做法,就是把那些胡吃海塞了成百上千年的藤清理一遍。”

藤裏殘存的意識通人性嗎?那些碎片是算人呢?還是麻煩的樹疤?

奚平想象了一下,覺得很難說。如果是他,大概不會出手清理,只是麻煩的很,他大概也不會管。

“那她……”

秋殺說道:“她給晚秋紅藤講了一百二十年的道。”

奚平:“什麽?”

“她用靈氣澆灌藤條,講道,那誰聽得懂?我們那時連人話也不會說。”秋殺說道,“頭八年她都是在自言自語,每次她開口說話,晚秋紅裏只有恐懼和憤怒的雜音,沒有任何回應,她也不在乎,只是講……你見過這樣的人嗎?”

做她想做的事,日覆一日,不在乎反饋,不在乎結果。

“我沒有,我從來沒有。”秋殺幾不可聞地說道,“培育一堆野藤,好像她只是想試試,是不是有足夠的耐心,奇跡就一定會出現。”

那對於寄生藤中掙紮的神識來說,是一線渺茫的生機。她花了八年的時間,艱難地掌握了楚語,隨著惠湘君的指引溝通靈氣,不斷凝煉神識,到第二十個年頭,給了永春錦第一句磕磕絆絆的回應。

秋殺記得惠湘君當時微微停頓了一下,側耳傾聽片刻,然後笑了。

一個清楚的念頭忽然冒出來,她想:我也想要長成這樣。

她是晚秋紅開的第一朵花,引靈入體的時候,掃清了藤中所有的雜音,成了晚秋紅的主人,落地修煉出人身,照著惠湘君的臉。

然後走上了一條能將天心之月染成血紅的……轟轟烈烈的路。

“濯明拿了爐心火,卻一直得不到惠湘君前輩的道心。”奚平陪她坐了半晌,才說道,“我明白了。”

秋殺一楞,細長的眉一挑:“你明白什麽了?”

“你明白什麽了?”蓮藕深處,濯明鬼魅似的聲音傳來。

這時,奚平才發現,那劇烈的心跳聲不知何時平緩了下來。

蓮藕壁上,惠湘君的壁畫旁邊凸出了一張人臉,直勾勾地盯住奚平。

濯明很驚奇地看著他:“你居然這麽快就醒了,不用睡上幾個月,還摸到了這裏……我從沒見過新生的升靈有這麽強韌的神識。”

奚平不慌不忙地朝濯明笑了一下:“我也想躺著賴會兒,沒辦法,畢竟有點趕時間。”

濯明突然眼角一跳。

秋殺陡然意識到什麽:“你到底是誰?”

奚平沒回答,沖她一拱手:“我是專程來見你的,陶縣一別,許多話沒來得及詳談,今天多謝前輩指點。”

話音剛落,他整個人……整個神識毫無征兆地碎了,原地只留下一簇人形的無心蓮藕帶,隨著神識崩潰,也化作輕煙,鉆回蓮藕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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