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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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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林潮生大學畢業當天,正趕上學校舉辦活動,在收集校園戀愛故事。

當學弟學妹抓住我進行采訪時,我就坐在位置上磕磕巴巴。

說實話,我和林潮生怎麽認識、什麽時候喜歡上對方這一系列的問題。我都忘的差不多了。

坐我旁邊的林潮生卻對答如流。

同性情侶並不多,我們的采訪就變得細致。學弟學妹們問,你們是什麽時候在一起的?

我忘了具體日期,偷瞄著身邊的林潮生。他甚至把時間精確到了秒鐘,流利地回答問題。

整個采訪我都如坐針氈。

就是字面的意思。

每當我回答不出問題時,坐我身邊身邊的林潮生就一邊對學弟學妹溫柔地笑,一邊在桌下用手捏我的屁股,捏得生疼。

采訪結束後,他直接把我推到男廁裏,臉色十分不好看。

學校的男廁裏時常有人經過,且都是熟人。

我被他堵在小隔間裏。他用領帶捆住我手腕,推著我的肩膀把我按在墻壁上。

我小聲地保證著,我說我會把我們的點滴都記牢。

他不聽,開始脫我的衣服。

無奈之下,我只好一邊喊著“潮生哥哥”,一邊把語氣放軟了求饒。

他勾著嘴角笑了笑,最後還是放棄了在學校廁所裏辦了我這個念頭。

這個采訪被做成了視頻上傳到網上,並且意外地火了一陣。

視頻上傳那天,我久違地接到了我媽的電話。這也是她第一次主動聯系我。

我和林潮生到餐廳時,我媽已經落座,臉色很不好看。

林潮生和我剛要並排坐下,我媽突然站起來,把我拉到了對面。我只好坐在了我媽旁邊。

現在這樣就有點像審犯人。

審林犯人……

我媽開始漫不經心地問著他的家庭、戶口、出生日期、未來規劃和專業。

“你是學化學的?”我媽點燃了一支煙。

林潮生笑著點頭。

我媽的新男友也學化學,她挺懂的,就和林潮生聊了幾句。

人情世故向來難不倒林潮生,他讚美完我媽的新發型,開始耐心地回答著她的問題。

林潮生把自己手裏的實驗都細致地講了一遍。

我媽聽完後,說:“哦,你剛剛說得實驗能重覆嗎?第二個說得那個玩意兒能工業化?做這個有啥意義呢?”

我用胳膊懟了我媽一下。

我媽應該也是知道的,這三個問題對一個化學專業的人來說,無疑是當頭一棒。她就是想找茬。

我看見林潮生的太陽穴跳動一瞬,他嘴角依舊掛著笑容,依舊溫柔地和我媽聊天。

我心裏的石頭落了地。

不愧是林潮生,這都不生氣。

直到服務生來詢問我們點單,我媽才結束發問。

服務生問:“要喝些什麽呢?”

“溫的黑咖啡。”我說。

“可樂加檸檬。”他說。

飲品上來後,我把咖啡推給他,他把可樂推給我。我們隔著餐桌相視一笑。

扭頭時,發現我媽正盯著我們。

接下來,她竟然沒再發難,我們平和地結束了這頓飯。

飯後林潮生去買單,我和我媽站在門口。她抽著煙,不知在想些什麽。

她突然往我懷裏扔了一張銀行卡,“密碼你生日,學化學可真他媽的難賺錢。”

說完她擺了擺手,轉身就要走。

我忍不住喊了句:“媽。”

她腳步頓住,轉身盯著我,又突然朝我走來。

一只纖細的胳膊摟住我的肩膀,她拍了拍我的後背,朝我吐了口煙,罵著:“他媽的,你這狗屁孩子都長這麽大了。”

她用手掌揉了下我的頭發,“我兒子不是別人家的兒媳婦,他媽的,今年過年必需帶他回咱們家。”

她說完就轉身走遠了。

我盯著她的背影,覺得很熟悉,嘴角不自覺地掛了笑容。

她的背影和林潮生的母親很像,無奈中又透著關心。

大概天下的母親都是如此。

我和林潮生就這麽迷迷糊糊地見完了家長。

時間靜悄悄地溜走。

畢業後,我去了一家廣告公司工作,林潮生留在學校讀了研究生、碩士,一直讀到博士。

他考完博士那年,我正好升了經理,我們約好了下班後一起去慶祝。

我站在實驗室門口等他,裏面是一排排的白大褂的背影。我只掃了一眼,就挑出了林潮生。

他的白大褂熨燙得妥帖些,軀幹修長,肩寬腰窄。

我直勾勾地看著。

直到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我才回了神。林潮生帶的學弟學妹們都認識我,請我到空房間坐坐。

林潮生這人,對人十分照顧,說話時語氣溫和,學弟學妹們都喜歡他。

只是他們偶爾逮到我的時候,也會和我抱怨一會兒林潮生。

“溫瀾哥,林師哥又變著法子讓我們看視頻。那天實驗特難,他說誰把視頻看完,他就幫誰做實驗。我和他說我看過很多很多遍了,他說那就再看一遍。唉……我就又看了一遍,第一百五十四遍了。”一個學妹說。

視頻是畢業那年采訪的視頻,裏面記著我和他點點滴滴。

我摸了摸鼻子,試著為他辯解:“林潮生他……他是太開心了。你們理解下,我和他認識很久,但很晚才在一起。”

學妹又說:“對,我知道的。你們在一起很晚,是12月3號在一起的。第一次牽手是高二上學期,林師哥和你做同桌,你們兩個掰手腕,林師哥說這就是牽手。第一次擁抱是準高三那年暑假,你以為林師哥不開心,突然抱住了他,還拍了拍他的肩膀,其實他那天只是落枕了。你們第一次接吻是大二那年,你喝醉了。你們第一次發生關系是——”

“咳!別、別再說了……”

我聽得臉紅,尷尬地低下頭。

還好這時林潮生結束了實驗,朝我走來。他也不避諱,當著眾人的面用手摩挲著我的耳廓。

“溫瀾,等很久了?”

我臉紅著,湊在他耳邊說:“對,等了他媽的很久,好幾個小時了。”

其實才等了十五分鐘。

林潮生笑著攬過我的肩膀,我們和實驗室的人道了再見。

說是慶祝,其實就是去我們常去的一家自助餐。老板已經認識我們,每次看見林潮生都沈著臉。

今天,林潮生也滿載而歸,差點吃窮了那家店。

飯後我們漫無目的地走著消食,碰巧走到了公交車站。

我腳步頓住。

此時正是冬季,街上行人稀少,樹木光禿禿的,枝丫上積了雪。

路燈下籠罩著地上雪花,亮晶晶的,閃著熠熠光。

朦朧的月掛在黑幕中。

林潮生穿著黑色外套,身上粘著化學試劑的味道。我的手被他踹在兜裏,暖呼呼的。

這個場景很熟悉。像是十七歲那年冬天,我無家可歸,站在大街上瘋狂地喊他的名字。

眼前的雪景與回憶重合。

我擡頭看,雪花紛紛揚揚地下落,在空中旋轉著。

原來,十七歲那年的天空和現在也沒什麽不同。

我忍不住用手做喇叭狀,擡頭對著天空喊了句:“餵,林潮生——”

林潮生低頭,笑盈盈地看我,“別喊,我在這。”

我不理他,繼續喊:“林潮生——”

他湊到我耳邊,吻了下我的耳朵,“怎麽?要和我表白?”

我沒好氣地踢他一腳,張口就喊:“他媽的林潮生!狗屁的林潮生——”

林潮生用雙臂把我圈住,把我摁在他懷裏。我的臉埋在他胸膛,沒法再喊了。

他瞇著眼笑,擡頭對著天空喊:“林潮生!是溫瀾愛著的林潮生——”

樓上突然傳來叫罵聲:“餵!你們兩個,大晚上的亂叫什麽啊!”

我被這吼聲嚇了一跳,做賊心虛了,立馬拉著林潮生的手,一溜煙地跑了,一直跑到小區的公園才敢停下。

我倆跑得氣喘籲籲,看著對方不斷地呵出熱氣,相視一笑。

公園裏正萬籟俱寂。

我和林潮生也不回家,兩個人蜷著腿,坐在紅黃相間的滑梯上。

我靠在林潮生懷裏,聽著他的心跳聲,和他商量著過年的事。

去年在我家過,今年去他家過。

我們商量著帶什麽禮物、買什麽年貨。到了他家,我需要走個形式,主動幹點家務。

就連這一點點家務活,林潮生都要在他母親沒註意的時候,和我搶著幹。

等我倆說完,就鬧出耳機聽電臺。我一只,他一只。

眼前的雪純潔而晶瑩,樹枝上掛著銀條。公園裏有幾堆圓滾滾的雪球,不知是誰家小孩堆的雪人。

柔柔的雪地映著路燈昏黃的光。

電臺裏正放著溫瀾潮生,我和他最愛聽這個,聽過很多遍都不會膩。

我頭枕著林潮生的肩膀,手被他踹在兜裏。

冬夜裏的一切都變得溫暖。

耳機裏輕柔的聲音入耳:

“一段戀情的起 始,有時只是一瞬間的波瀾。你清晰地知曉,這個站在你湖面上的人,他日夜兼程,跋涉前來。”

“當他臨在你的湖上,或許他並不言語,只是一個表情,一個舉止,就讓你心生迷戀。”

“從他腳邊席卷起的,將是無盡的溫瀾。你的湖水會因為他而溫暖。”

“因為遇見你,溫瀾潮生。”

————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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