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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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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條微博一發出來, 本來負載量過大的微博來不及擴容, 直接炸了。

徐臨和秦微一直關註著情況, 特別是秦微——在得知季歸鶴的戀人是誰時,她已經麻木了。

兩位經紀人已經顧不上打電話罵人了,在是否掩飾的邊緣游移了一下, 猝不及防就見兩位祖宗發了大招, 驚訝之餘,又都有種莫名的解脫感,開始有條不紊地善後。

緊張的人包括了江眠、阮軻、洛遙沅、小金毛以及很久沒被拉出來用、瑟瑟發抖地以為自己失業了的小助理方好問,震驚擔憂的愛哥哥的小玫瑰……還有更多更多。

江眠當機立斷, 打電話給朋友,隨時關註網上動態, 刪除負面攻擊性帖子,季豆豆和季爸爸也開始動手, 發放對沈棠和季歸鶴有正面影響的通稿, 阮軻藝高人膽大, 平靜地轉發了微博, 微笑著祝福。

小助理思考了一下,蹲在馬桶上和罵得難聽的人開始大戰。

愛哥哥的小玫瑰同學也迅速鎮定下來,投身入戰鬥。

隨即是看著沈棠長大的那些長輩朋友,抑或季歸鶴的兄弟朋友們, 在驚愕之後,第一時間發來詢問,並公開表示祝福。

沈棠和季歸鶴面面相覷。

……誰也沒想到, 只是出個櫃,居然有種五湖四海皆兄弟、八方援手齊相聚的陣仗。

沈棠的手機上已經多了幾十個未接電話和近百條未讀信息,默默拍開季歸鶴不安分的手,盤著腿挨個回了。

其實上回節目後,不少人精的心裏已經有了點數,隱晦地提醒過沈棠,如今見兩人這麽大膽,驚訝的同時,也佩服兩人的勇氣,表示了支持。

接電話來不及,沈棠篩去那些看熱鬧的,回了十來個對他照顧有加的前輩的信息。前輩們還算心平氣和,紛紛表示想鶴季歸鶴見一面。

季歸鶴要應付的人比沈棠的少,三兩下搞定,湊過來摟著沈棠的肩,假裝喟嘆:“歲歲果然比我受歡迎得多。”

沈棠瞥他:“不,是你比較受歡迎。”

說完,他將那十來個前輩和季歸鶴拉到一個群組裏,攤了攤手:“……他們想和你說說話,別緊張,大家都很溫和。”

季歸鶴看了下群組,發現自己被一群演藝圈內頗為有名的演員導演團團圍住了,包括老熟人陳導,頗有種這是沈棠的另外十幾個家長的感覺。

“……”

季歸鶴想,娶個老婆真不容易,可得捂緊了,一輩子都不能放跑。

沈棠解釋過明早有飛機,不然季歸鶴可能明天就得去見這堆摩拳擦掌的前輩。

娛樂圈有多混亂,諸位前輩再清楚不過,同性戀也不少,但敢這麽大膽公開的寥寥無幾,前輩們的隱憂季歸鶴再清楚不過,從容不迫地回答著群組裏的問題。沈棠見他悠哉悠哉的,放下心來,上微博看了眼。緊急擴容後,微博喘了口氣,兩人的微博轉發量已經好幾萬,還在飛漲。

出乎意料的,粉絲的態度沒有想象中激烈。

大概是因為沈棠和季歸鶴不和太深入人心,接受兩人冰釋前嫌已經耗盡很多人的怒意和震驚,留到現在的只有……麻木。

雙方粉絲後援會會長邊在微信裏邊對罵邊組織粉絲控評,穩定情緒,罵著罵著,想想這一年的動蕩辛酸,忽然同病相憐,罵完開啟了視頻,各自點了根煙,抽了兩口,長長地出了口氣:“姐們兒,口紅我喜歡。”

季歸鶴的粉絲後援會長瞥她一眼:“色號回頭發你。腮紅哪個牌子?”

沈棠的粉絲後援會長:“等下給你。”

“你比我想象中的漂亮一點。”

“你也是。”

雙方又沈默下來,努力消化著“我家崽崽出櫃了,以後都是一家人”的信息,嘆了口氣,繼續抽煙。

沈棠看完激烈的戰報,松了口氣:“戰況還行。”

季歸鶴也暫時解決了幾位前輩,摟過沈棠,揉揉額角:“前輩們讓我們回來後去和他們見一面。”

“感覺怎麽樣?”

季歸鶴垂眸盯著沈棠冰雪秀致的側顏,微微一笑:“還不錯。”

雞飛狗跳了一晚,兩位當事人和親友團反而是最淡定的,互通完消息,便準備休息。徐臨百忙中抽空打了個電話過來,說完正事,想到沈棠明天要回s市,猶豫了一下,低聲說:“歲歲,回去……見了你爸,還是叫他一聲吧。”

沈棠似笑非笑:“我爸不是你嗎?”

徐臨當然想當沈棠名正言順的爹,不過人家親爹還沒咽氣呢,他多少有搶了人家兒子的負罪感,又頗覺得沈筠是活該,暗暗搖頭,不再多言,吩咐他早點休息,便掛了電話。

季歸鶴收拾好散落了一桌一地的文件,看沈棠坐在地上發起呆,彎腰將他抱起來,穩穩地走向二樓。

沈棠嚇了一跳,連忙摟住他的脖子。

季歸鶴低頭抵著他的額頭,輕輕蹭了蹭,將人抱進屋裏,關上門,隔過暧昧的聲響。

隔天一早,沈棠堅強的生物鐘迫使他醒了過來,迷迷糊糊睜開眼,季歸鶴已經穿戴整齊,俯身在他長長的眼睫上吻了一下:“寶貝,早。”

沈棠懶洋洋地回了聲,從被子裏鉆出來,脖子上的幾枚吻痕太過顯眼,季歸鶴忍不住按著他,又親了親他的脖子,饜足後的男人極具耐心,體貼地給沈棠穿上衣服,被瞪了也覺得甜滋滋的。

沈棠忽然很後悔他居然自覺地當了下位。

他在心裏暗搓搓地想,下回把季歸鶴上了,讓他也嘗嘗這種起不來床的感覺。

沈小美人樂觀地發揮著阿Q精神,心裏的郁悶這才緩解不少。出門時,季歸鶴又換了輛沒見過的車,價位中等,舒適低調,應該能避過外頭蹲著的大部分狗仔。

車子駛離小區,沈棠往外瞟了一眼,多年的經驗積累,他對狗仔頗為敏感,一眼看出最顯眼的十來個。這還是少的,全部揪出來應該能組幾支足球隊,在外面踢個世界杯了。

沈棠很不喜歡這種被人圍觀窺探隱私的感覺,皺了皺眉:“我還有兩處沒住過的房子,回頭找人收拾一下住過去吧。”

季歸鶴當然也不止這一處房產,見沈棠先開了口,便順勢點頭:“好。”

沈棠見“包養計劃”順利開展,心情頓時飄了,屁股不疼,腰也不酸了,眼睛亮亮的:“回頭我工資卡也交給你吧。”

季歸鶴瞥他一眼:“嗯?”

小美人你是不是搞錯了什麽?

“想要什麽跟我說。”沈棠沒註意他的眼神,想象“包養”季歸鶴的感覺,更飄了,“都滿足你。”

季歸鶴沈聲叫:“寶寶。”

“我比較想聽到你叫我爸爸。”

“昨晚你叫過了,我再叫輩分就亂了。”季歸鶴穩穩地開著車,遞來個暧昧又調笑的眼神,非常有效率的在開車間隙裏調戲了沈棠一把,順便甩開後面那輛看起來很像狗仔的車。

沈棠:“……”

季歸鶴又道:“什麽都滿足我……”

沈棠聞弦歌而知雅意,聽他起了個頭就知道沒好話,及時止損:“閉嘴。”

狗仔聞風而動,飛機場附近也有不少在游躥。季歸鶴叫來司機把車開回去,兩人皺起眉,掃了眼附近。

沈棠道:“我有種在玩喪屍游戲的感覺。”

他們倆現在正在風口浪尖,這些狗仔要是圍上來,附近的人潮洶湧,今天就別想離開A市了。

季歸鶴被他形象的比喻說得一哂,正思考著辦法,前方忽然響起陣騷動,有人在聲嘶力竭地大叫著“沅沅”。附近的狗仔擁有一雙順風耳,拔腿跑了過去,沈棠和季歸鶴立刻低調下車離開。

季歸鶴朝那邊掃了一眼:“洛遙沅。”

沈棠低頭看了眼手機上的短信。

-洛遙沅:回來記得謝我,小王八蛋:)

兩人對視一眼,看出了對方眸底的笑意。

上午十一點半,沈棠和季歸鶴順利抵達s市。

沈筠的律師知道兩人身份不便,親自來接人,直接赴往私人醫院。

這位姓秦的律師年紀不大,性子已經足夠沈穩,知道兩人的身份,也沒露出什麽異色,路上和沈棠說了下沈筠的情況:“本來美國那邊建議沈總先留下休養半年,沈總放不下國內的生意,待了一個月就回來了。我們苦勸了許久,沈總才願意住院休息,但也天天處理著文件,不像是休息,倒像是換了個辦公室……”

秦律師說著,有點無奈:“煙倒是戒了,但就這樣的工作模式,連健康的人都不一定受得住,何況病人。”

沈棠聽完也沒什麽表情,到了醫院,秦律師將一份三式的遺產繼承協議書遞給他:“沈總不太想看到外人,有什麽問題請打電話咨詢我。”

“麻煩了。”沈棠和季歸鶴沖他點點頭,直接上了樓,循著病房號走到沈筠的病房前。

一路上沈棠都沒什麽感覺,到了這兒,卻有些踟躕不前了。

季歸鶴道:“昨晚鬧得那麽大,伯父大概也知道了,大概不是特別想見我……我在外面等你?”

沈棠沈吟片刻,果斷搖頭,擡手敲了敲門,發現門是開著的,便和季歸鶴一起走了進去。

沈玫比兩人早一步到,聽到敲門聲,立刻跑了出來。看到沈棠,小姑娘眼睛一亮,撲過來就抱:“哥!”

沈棠腰疼,給她撞得差點散架,季歸鶴不動聲色地扶了扶沈棠,沖沈玫笑了笑:“可以叫你玫玫嗎?我是季歸鶴。”

沈玫從沈棠懷裏鉆出腦袋,半帶探究半帶好奇地打量了季歸鶴一圈,發現此人看起來確實人模狗樣,乍一看挑不出刺,便放開沈棠,大大方方地伸出手,態度還算友好:“當然可以,嫂子好。”

沈棠嗆了一下。

季歸鶴的笑容不變:“抱歉,來得匆忙,沒帶上禮物。”

“上回的禮物我很喜歡。”沈玫放開手,眼睛在兩人間不停打轉,最後輕咳一聲,“哥,爸也看到消息了,情緒……不太穩定,咳,他說話不中聽,你做做心理準備。”

沈棠神色平靜,率先走了進去,過了客廳,才是病房。病房的門開著,沈筠正半靠著枕頭上處理文件,聽到腳步聲,擡起頭來。那張臉依舊嚴肅刻板,目光冰冷犀利,繞過沈棠,直直落在季歸鶴身上。

沈棠往旁邊挪了一步,擋住那道目光,他發現沈筠比上次看到的要老了不少,眉間的褶痕更深,虛弱掩飾不住,確實是病了。

趕在他開口說什麽不中聽的話前,沈棠側過頭:“小鳥,我有點餓,你和玫玫出去買點午餐回來吧。”

季歸鶴知道他的意思,頓了頓,握著他的手上前一步,和沈棠並肩而立,沖沈筠頷首:“沈伯父,初次見面,我是季歸鶴。”

話畢,他輕輕捏了捏沈棠的手指,便拉著沈玫出去了。

病房裏只剩下這對並不親厚的父子倆,他們很多年沒這樣獨處過了,空氣裏只有尷尬的沈默。

過了半晌,沈筠才放下手裏的文件,低低咳嗽了兩聲,盯著沈棠,冷冷道:“你越發上進了,和個男人攪合到一起,大肆公開,丟盡了沈家的臉。”

沈棠心裏的火氣騰地就被精準地點燃,那股無名火燒得他幾乎要冷笑出聲,輕慢地道:“那感情好,我明兒和他改姓季去。”

沈筠臉色微青。

沈棠抱著手,淡淡道:“沈總就別操心了,沒幾個人知道咱倆的關系,還輪不到你來丟臉。更何況,我的養父都沒什麽意見,您激動什麽?”

這話聽來著實誅心,沈筠像是被什麽狠狠紮了一下,眼皮狠狠一跳,臉色陡然頹喪起來。

沈棠冷眼看著他,他很久以前就想這麽說了,心裏既有痛快,又充斥了另一種陌生的、讓他有點難以喘息的情緒,他說不上來,只知道並不好受。

沈筠被那句話刺到,隔了很久,才低聲道:“那樣……對你不好。”

“對我好不好,我自己說了才算,我回來也不是想聽你說這些的。”沈棠將那份看也沒看過的遺產繼承協議書放回桌上,“哦,對了,沈總不必忍痛割舍這些,法律沒逼你非要把遺產給我。您身子骨硬朗,還能活幾十年,這些東西,我用不著,你自己收著吧。”

沈筠怔怔地望著他,似乎又蒼老了幾歲,眼裏是他讀不懂的情緒。他緩緩叫他:“棠棠。”

沈棠不免怔住,距離上一次沈筠這樣叫他,似乎已經是很多年前了。

久遠到記憶裏的人,已經成了一團模糊的影子,背對著他,越走越遠,不管如何拼命哭喊,都不回頭。

他的嘴角勾起個嘲諷的弧度:“沈家還有玫玫,溫情牌就不用打了。我們不熟,沈總以後就別這麽叫了,免得讓人誤會……”

一番刺人的冷言冷語還沒說完,他忽然聽到沈筠沙啞著聲音道:“對不起。”

沈棠一下子哽住,那些脫口而出的話,就再也說不出口了。

無數往事在眼前簌簌而過,化為道道白芒,鉆入如今闊遠的心海中。

他漠然地看著腰板已經不再那麽挺直的沈筠,面無表情地想,你早幹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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