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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破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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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壺仙宗花了四萬萬靈石,得了這對戰傀儡。

謝紅塵雖然嘴上不說,但卻司天監卻是好感為零。他命謝紹沖將這傀儡搬到演武場,用作弟子對練。

初時,大家並不以為意。

一個傀儡而已,畢竟是死物。能有何用?

謝紹沖、聶青藍、謝笠等人對著這個大家夥,也是十分看不上眼。

無奈宗門畢竟花了大價錢,總不能買回來一堆破銅爛鐵。

謝紹沖站在傀儡面前,對著聶青藍道:“試試吧。”

聶青藍取了那青銅鑰匙,將其插入傀儡耳孔。三人並不報以希望,倒是其他弟子十分感興趣,遠遠圍觀。

——四萬萬靈石。誰見過?

看個熱鬧也行啊。

聶青藍踮起腳尖,擰動著青銅鑰匙。轉了一圈,無什反應,於是他又轉了一圈,隨後,再轉了一圈。

“這玩意兒莫不是壞了?”他這句話剛一出口,那傀儡一拳揍在他右腮。動作快得他來不及反應!

砰地一聲,聶青藍只覺眼前金星亂冒,他以手捂臉,而傀儡的第二拳已經緊接著揮來。

謝紹沖和謝笠被拳風一掃,也是唬了一跳,飛快地閃到一邊。

於是聶青藍就被傀儡……追打。

謝紹沖先時還抱臂而觀,但隨後,他臉上神情漸漸凝固。

——這傀儡出招,居然經過十分精密的分解。並不是他們想象的那般死板生硬。

聶青藍畢竟是謝紅塵的大弟子,他幾次躲閃之後,也開始和傀儡對招。而這傀儡居然能和他打得有模有樣。

周圍議論聲低微下去,是其他弟子看得入了神,不再說話。

謝紹沖盯著演武場,漸漸地他發覺——宗門這四萬萬靈石,恐怕花得不太冤。

而曳雲殿,黃壤正由謝紅塵親自傳授功法。

曳雲殿內院有個小的演武場,專門供宗主練功或者授課所用。

謝紅塵坐在旁邊的石案前,面前一盞清茶,手裏翻看著一本古老的劍譜。

而黃壤在場中練劍,她的劍依然霸道淩厲,周遭梧桐被她劍氣所激,落葉飄飛。

謝紅塵偶爾擡頭看她,便見飛葉如花,而美人舞劍,端莊艷烈。

他取來紙筆,以筆蘸墨,本想要創幾句劍訣,然而落筆卻成畫。

黃壤因在他跟前,本就極註重一招一式姿態之美。

謝紅塵筆下梧桐落葉,散如飛花。唯獨中間缺了舞劍之人。

他畢竟是為人師表,私下畫女弟子之小像,若傳將出去,旁人會作何猜想?

筆墨到此,便是不可繼續。

他擡起頭,見午後的陽光散如碎金,桐葉飄零,佳人執劍,如武似舞。他輕抿香茗,這片刻清靜,已是最好的光陰。

謝紹沖進來的時候,便看見這樣一副畫面。

演武場很小,平素最多用於二人對練。場邊一棵梧桐綠意盎然。而樹下,黃壤舞劍,謝紅塵坐在場外石案邊,手握茶盞,註視場中。

佳人如畫,這場景便有了那麽幾分旖旎。

當然,謝紹沖絕對信任謝紅塵的人品。他相信謝紅塵對自己唯一的女弟子只有舐犢之情。他徑直入內,道:“宗主。”

謝紅塵面無表情,然手中茶盞裏,琥珀色的茶湯卻起了一絲漣漪。

他輕輕擱下茶盞,不著痕跡地收起案上丹青,問:“什麽事?”

謝紹沖施禮道:“方才我同青藍、阿笠測試了那尊對戰傀儡。”

謝紅塵嗯了一聲,問:“結果如何?”

謝紹沖神情凝重,道:“物有所值。”

謝紅塵微怔,眉峰輕輕皺起。謝紹沖說:“此物戰力分三等,甲等戰力乃劍陣所用,需要多人對戰。乙級可供青藍和阿笠之流對練,丙級則適合初級弟子。我看其上的機括,大約還有許多作用,還需一一試過才能知曉。”

他猶豫了片刻,還是做了最終陳述:“第一秋此人確有才華。擁有這樣的對戰傀儡,也難怪這幾年,司天監初階弟子增長迅猛。”

謝紅塵站起身來,隨手將方才所畫的丹青揉成一團。他五指松開,那紙頁便如齏粉,隨風而散。

“去看看。”他當先走出曳雲殿,卻不忘叮囑黃壤,“繼續練劍,待吾回來。”

黃壤答應一聲,謝紹沖掃了一眼她的劍招,只覺得謝紅塵對她確實格外關照。

但說到底,黃壤奪取了新秀弟子試藝的頭名。謝紅塵格外看重些,似乎也無可厚非。

演武場上,謝紅塵親自與這傀儡對戰。

這傀儡雖然武力超強,但也經不住他這樣的修為。很快這大家夥就處處受制,無法施展。

聶青藍說:“宗主修為深厚,司天監這超甲級傀儡,實在不堪一擊。”

其他弟子亦紛紛應和,一時之間,好像那司天監真的也無什了不起。

謝紅塵一邊與傀儡對戰,一邊輕松調高了它的戰力等級。而那傀儡本來就沒有修為,單純以招式、力量和速度應變,在他手上便如小兒玩物一般。

仙門第一劍仙此刻手中無劍,但他身姿飄逸,招式之靈秀,以輕撥重,便使得這傀儡看上去十分笨重呆傻。

諸弟子方才心中的震動,此刻被自家宗主撫平。

謝紅塵在對戰中直接擰動鑰匙,將對戰難度從丙調到乙,最後調到甲,他將三級戰力全部試過。正是仿佛兮若輕雲之蔽月,飄鷂兮若流風之回雪。

玉壺仙宗所有弟子都放松下來,有人道:“司天監就這點斤兩,也敢在我們宗主面前班門弄斧,真是可笑。”

此言一出,其他弟子紛紛附和。

傀儡攻勢越來越快,但確實不能與這位仙門第一劍仙匹敵。謝紅塵仍未出劍,他凝神聚力,掌風將對戰傀儡推至演武場一角。

那傀儡失了目標,只得呆呆站立。

謝紅塵回身,他單手背到身後,衣白若雪、面容清冷:“此傀儡戰力不凡,並無可笑之處。”

一眾弟子瞬間安靜下來,謝紅塵掃視眾人,道:“玉壺仙宗立派以來,一直註重修行。問道之心,強於武道。是以不提倡傀儡對戰。但司天監隸屬朝廷,身在凡世。其差吏大多凡人出身,並無問道之資。此對戰傀儡,能夠迅速培育其門中差吏,測試劍陣、提升基礎戰力。司天監斥巨資鑄造此物,確有必要。”

他即便是評價對手,也是字字坦蕩,不偏不倚:“環境不同,應對有別,汝等面對巧思奇想,當心存敬畏,不該輕視。”

“宗主教誨,吾等銘記於心。”諸弟子收起了笑容,肅然道。

謝紅塵這才點點頭,他重又看向角落裏正尋找對手的傀儡,忽然對謝紹沖道:“再過數十年,司天監戰力將十分可觀。”

謝紹沖點點頭,說:“如果宗主擔憂,我們可以向他再買入傀儡。”

謝紅塵看向他,他說:“這第一秋對我們阿壤好像頗有好感。只要阿壤開口,說不定……”

“不需要。”謝紅塵冷冷拒絕。

“?”謝紹沖一頭霧水。但很快,他也反應過來,說:“也是。堂堂玉壺仙宗,哪有讓一個女弟子出面要人情的道理。是我思慮不周了。”

謝紅塵不再提及此事,只是道:“這傀儡既然已經買入,就莫要閑置。召集門下弟子,安排對戰。若有不足,也要及時讓司天監派人處理。”他掃視了一眼那高大的家夥,雖然言語公正,心上卻難掩不快。

謝紹沖欠身道:“是。”

這幾日,黃壤並沒能見到這傀儡。

她每日裏都留在曳雲殿練功,謝紅塵但凡得空,便會悉心指點。若是一般師徒,弟子如此美貌,日日相伴,恐怕早就傳出了什麽謠言。

但謝紅塵沒有。

謝紅塵自拜入謝靈璧門下,一直到出任宗主之位至今,沒有任何品行瑕疵的流言。

這麽樣的一個人,高潔如月,他能有什麽私心呢?

是以,玉壺仙宗一切如常。

只有謝紅塵自己知道,他想見她。

傍晚時分,黃壤是會離開的。

她走之後,整個曳雲殿便都陷入了沈默。謝紅塵重鋪紙筆,許久之後,他低下頭,發現自己筆下的畫。仍是梧桐葉落,散如飛花。

而花下美人舞劍,顧盼生姿。

他終於還是將她入了畫。而這心思卻不可對外人言。他有心將畫毀去,然而思慮半晌,卻只是卷起來,收進了自己的儲物法寶裏。

黃壤從曳雲殿出來,經過外面的演武場,便見那傀儡站在角落裏。

此時諸弟子已經散去,偌大的演武場,只有它孤伶伶地站立。

黃壤雖然在曳雲殿練了一日的劍,但她如今的體質已經提升太多。再加上畢竟土妖出身,也沒那麽容易疲倦。

——身為玉壺仙宗第一卷王,她可不會輕易休息。

她來到傀儡面前,擰動青銅鑰匙,抽出那把“一枝獨秀”的寶劍,繼續同它對戰。

點翠峰山腰,謝紹沖由此經過,不由駐足而觀——這丫頭為何如此用功?

他想不明白。

黃壤的種種表現,看起來就像個武癡。

但其實她又並不熱愛武道。她每一天都學得極為痛苦,咬牙切齒,卻絕不懈怠。

像是……有什麽目的逼迫著她,不能松懈一樣。

司天監。

監正帶著四萬萬靈石,並沒有使用傳送法符,所以到達上京已經是夜晚。

——三千靈石的傳送法符,監正大人不到必要之時,也是懶得花的。

此時的司天監,官員們已經散衙,四司只有守衛值夜。

監正大人忙了一天,有些疲倦。他洗了個澡,就想上榻睡覺。他雖然被虺蛇血改變了體質,但凡人身軀,對休息有著不可解的執念。

偶爾小憇一下,真是身心舒暢。

但壞就壞在,監正大人將要上榻休息時,看了一眼九曲靈瞳。

演武場上,天雖然黑透,但四周有法寶“照月”的輝光,仍可視物。

——若沒有這樣的光線,黃壤只怕也是不來的。

而現在,她正跟傀儡對戰。

傀儡的戰力是丙等,她摸索了好些日子,竟然也能跟它打得有來有往,像模像樣。

監正大人看了一陣,忽而深深嘆氣,打消了休息的念頭。

他重新換上一身勁裝,又看了一眼九曲靈瞳,認命地嘆了一口氣。他一路來到白虎司的練功場,打開一個傀儡,開始對戰。

虺蛇血被他內力催動,他臉頰之上漸漸現出金色的蛇紋。整個練功場都彌漫著灰色的毒霧。

次日,李祿等人上衙時,就見自家監正已經出了一身汗。

他抽出絲絹,擦了一下額頭。李祿等人已經急著上頭,清理練功場的蛇毒。

這蛇毒見不得血,若不清除,其他弟子有個受傷流血什麽的,只怕就要命喪當場。

而白虎司的差役們來得早,他們雖然身有官職,但跟普通差役畢竟是不同的。

司天監用於個人對戰的小傀儡很多,白虎司少監也早早來到練功場,準備開始一天的訓練。

於是演武場上,早到的差吏們開始了與傀儡的對練。

這些傀儡的招式便相對簡單和套路,但謝紅塵說得不錯,對於這些凡人,他們並沒有漫長的時間用以修煉。

問道這兩個字,更是太過遙遠。

這些差官,只要擁有一定的身手,再加上護身的法寶,能夠處理民間百姓遇到的疑難雜事便好。

所以這些對戰傀儡的招式雖然簡單粗暴,卻很實用。

監正大人在練功場旁邊站了一陣,一邊擦汗,一邊看手下差役練功。

白虎司少監談奇正挨個糾錯,一切都井然有序。

遙遠的天邊燃起一團金紅,太陽撕開朝霞,從雲層中探出紅紅的臉蛋。

監正大人沐浴霞光,心思卻落在了千裏之外的玉壺仙宗。

不知道此刻她歇下了沒有。

他想得出神,冷不丁身後有人道:“哎呀,孫閣老,您怎麽來了?”

第一秋回身,就看見了孫諫忠孫老大人。他是當朝首輔重臣,年勢已高,頭發花白,但精神矍鑠。他疾步入內,身後的長隨簡直要跟不上他的腳步。

“今日是吹的什麽風,老大人竟然親自登門。”第一秋不冷不熱。只因這孫閣老,對師問魚成立司天監抵禦仙門一事,一直十分反對。

他十九入仕,一直瞧司天監不順眼。

平日裏更是頻頻縮減司天監的用度,與第一秋也十分的不對付。

此時他看著練功場上揮汗如雨的差吏們,也是冷哼一聲,說:“今日陛下又未臨朝,監正大人也不入朝議。本官有事同監正商議,可不只有自行上門了?”

他語帶不滿,因為第一秋雖然也是朝廷官員,卻從不上朝。

第一秋也不在意,師問魚為求長生,修建圓融塔,改年號成元。

從成元初年開始,他就長居圓融塔,很少臨朝。

而司天監雖說隸屬朝廷,卻更類似仙門,並沒有時間處理朝堂之事。所以司天監只有青龍司少監白輕雲一人上朝。

平時也由他負責與朝廷各部對接。

因此白輕雲這個人,再油滑不過。

朝中沒幾個人願意同他打交道。

孫閣老顯然也不例外,他接著道:“今日福公公送來一副丹方,要司監天協助煉丹。白輕雲不願傳話,本官便親自過來告訴監正。”

說話間,他自袖中取出那張丹方,遞給第一秋。

第一秋接在手裏,細細一看,已是眉頭緊皺,也瞬間知道了白輕雲為何推脫。

這丹方消耗甚巨,朝廷能撥給司天監多少銀子?

孫閣老臉上皺紋條條,這讓他顯得極為威嚴,他說:“朝廷的境況,你並非不知。陛下連年修仙,司天監更是養著一群不仙不凡之人,國庫連年空虛,入不敷出。這一副丹方的銀子,國庫只能撥五分之一。剩下的,要你們司天監自己想辦法!”

第一秋還沒說話,孫閣老緊接著又道:“聽說監正大人向玉壺仙宗售出一尊傀儡,得靈石四萬萬。正好可以用來替陛下煉丹。想來監正既為人臣,又為人子,當無異議才是。”

說完,他轉身離開。

“孫閣老也太過分了吧!”談奇不由怒道,“陛下的旨意,憑什麽……”

“好了。”第一秋阻住他,道:“繼續練功。”

談奇這樣的人,也終是怒火中燒了:“這些年朝廷一共才撥給司天監多少銀子?如今他倒是好意思……”

第一秋輕聲道:“夠了。”

孫閣老大步走出司天監,他身後的長隨連忙跟上,想要攙扶,卻被他推開。

一直等到出了司天監的大門,孫閣老方長籲一口氣。

他身後的長隨連忙命轎夫過來,孫閣老心頭窩著火,轉頭又看了一眼司天監的門頭,喃喃道:“好好的一群人,非要修什麽仙。到頭來不仙不凡的,畫虎類貓,只苦了江山黎民。”

長隨扶著他上轎,輕聲說:“其實這些年,監正大人也不容易。朝廷的錢款批下不去,他養著四司這眾多官吏,聽說連私宅都沒有一座。”

孫閣老氣道:“你倒是會替他說話!”

那長隨笑一笑,道:“不瞞大人,小人父親年輕時在戰場上傷了腿,多年不能行走了。十幾年前陛下派監正大人撫慰老兵,監正大人見他情況,便為他做了一雙假腿。”

孫閣老第一次聽說這事,問:“假腿?”

那長隨說:“正是。先前小人也將信將疑,但後來父親確實行走無礙。其實當時的監正,年不過十五。小人全家一直感念他的恩德,這些年小人又有幸跟隨大人左右,偶爾見些世面,是以總能看到些他的好處。”

孫閣老長嘆一聲,說:“真要說起來,老夫與他本也並無仇怨。這些年朝廷撥款,也並非有意克扣,只是實在民生多艱。如今良種價格日漸高昂,底層百姓日子不好過。我若手頭不緊著些,誰替他們著想?”

那長隨說:“閣老心憂天下,小的自然知道的。”

孫閣老嗯了一聲,撩起轎簾,又看了司天監一眼,說:“他若實在無法,這煉丹之資,便減半撥發吧。”

長隨讚嘆:“閣老仁心,令人感佩。”

然而,第一秋也並未再找他。

只是次日,他便以兒子十周歲為由、渡劫成功為由,大發請柬。從朝廷官員到仙門好友,都請了個遍。

收到請柬的人一頭霧水——這位監正大人一直住在官舍,孤家寡人一個。哪來什麽兒子?!還十周歲?

還有,十周歲渡什麽劫?

因著這份好奇,喜宴那天,大家還是紛紛趕至。

人若來了,禮金自然是少不了的。

監正大人也並不客氣,若是發現來人禮隨得少了,還會陰陽怪氣地挖苦幾句。大家都是有頭有臉的人,哪受得了這個?

是以後面的人都學乖了,禮金也十分豐厚。

而到了宴上,面對所有人好奇的目光,監正大人終於將他的兒子帶到了眾人面前。

——一只花花綠綠的洋辣子。

這洋辣子夥食不錯,吃得白白胖胖。

而監正大人為了延長它的壽命,也天天餵它一些靈丹。如今它膘肥體壯,顏色越發鮮艷。

前來作客的戶部尚書周大人問:“這是……監正愛子?”言下之意很簡單——你他媽的還生得出這個?

監正大人不緊不慢,說:“幹兒子。”

“……”眾人心中罵娘,嘴上卻也不好說什麽。

監正大人托著幹兒子,當著眾人的面寵溺地餵了它一些靈丹,托著它四處顯擺,順便收禮。

眾人吃了這虧,也只得悶頭吃飯。

而就在此時,李祿指著他手掌,說:“監正,這……”

監正大人低下頭,只見那洋辣子在他掌中結蛹,隨後破蛹而出,化為一只綠翅金裙邊的綠刺蛾。

這過程,緩慢卻溫柔。

監正大人低頭凝視,不知不覺間,屏住了呼吸。

啊,當年她送給他的毛毛蟲,在這一刻破繭化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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