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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母子連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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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條拇指粗細的血色蠱蟲就這樣一點點鉆入宰父的左臂,瑩白的皮膚上頓時鼓出半尺長的一道淺壑,上面是一根紅色的可以任意湧動的血線,紅白相交,妖嬈得近乎刺眼。

嗜血蠱怕熱,一旦遇到肉體,會迅速地融進體內,吸血猛漲,想要將其引出只能用刀剜開皮肉,烈火炙烤之後才能現行。

“不可,你瘋了嗎?做事情這般不長腦子?蟲子怎樣才能出來,會不會要了你的命!”沒料到宰父會做出如此莽撞的行為,清竹花容失色,她死死地捏住他的腕部,用手又是摳又是撓,試圖將那只肥蠱弄出來,可是它早已深入肌理,即便使出渾身解數也難以挽回。

“竹子,別為我擔憂,這蠱蟲吸附寄生於人體,只有月滿之夜用火燒烤才能出來,並不性命堪憂,它只會喝血將自身養大,沒有其他毒性,這是我欠你的,早晚都是要還的。”宰父見清竹為他擔憂,即傷心又難過,清冷一笑,“你的毒因我而起,我不能坐視不理,哪怕搭上我的性命也沒什麽好惋惜的,從今以後我就是你的藥人,一報還一報。記住,不能負了我,你上哪裏我上哪裏,嗜血蠱普天之下,僅此一只,就算為了你的安危也不能拋棄我。竹子,現在你能不能原諒我?可不可以再相信我一次?”

“騙人,萬一它將你的鮮血喝幹,那你還不是有生命危險?”

“不會的,只要遇見師傅,他定能保我平安。我現在必須救你,你的毒不能再拖了,倘若你死了我活著也失去意義。”

女人眼角流出酸澀的淚滴,那淚水滾燙滾燙的,所到之處熱度升高,不僅溫暖她如墜深淵的身體,更暖化她冰凍三尺的心。

“為什麽喜歡我?”這是壓抑在她心中很久的問題,秦政愛她是因為最早患難與共的日子,鄭聞愛她是因為她舍身相救,燕丹愛她源於那些青梅竹馬的歲月。唯獨宰父一人,她對他沒有任何情感上的交集,只是把他當成親密朋友,而他卻是一見鐘情。

“其實,我也不曉得。”宰父蒼白的臉頰在月光映襯下越發慘白,“我隨師父修道二十年從未下過山,第一次單獨執行任務便是到呂府探求冰雪蓮,其實你是第一個我見到並與我說話的女子,你那麽特別,與眾不同,而且我還看過你的身子。”說到這裏白得透明的臉頰終於染上一絲緋色。

“呵呵,我還以為是什麽冠冕堂皇的理由,沒想原因如此簡單。你說你從沒接觸過女人,那怎會覺得我與眾不同?”清竹苦笑連連,“倘若你第一次診病的是阿貓阿狗野豬野馬,會不會也一見如故地死纏爛打呢?”

“不會,男女情事是世間人倫,我豈會背棄人倫,與那些牲畜產生情誼?”宰父忽而正色道,“我雖不經常出雪谷,但是谷裏的書上還是有很多描寫男歡女愛的故事,是故也知道這其中的奧秘。書上說那些小姐如何秀麗端莊,形如柳扶,笑不露齒,我覺得那樣太假太做作了。”

清竹頓時汗噠噠,無語地凝著對面的男子,聰明如宰父怎麽連一句打趣的話都沒聽出來,反倒義正言辭地與自己辯解。枉費他一番癡情,卻是個榆木腦袋。

“那萬一你以後再為哪家姑娘小姐醫病,再有肌膚之親,會不會……”她本想說以後你幫人瞧病,看到女子的嬌軀會不會見異思遷,朝三暮四?就是不知為何,話已到口邊卻被她生生咽下。

宰父忽地攢緊她的手,雙眸深情將人心陶醉,“放心,我不是三心二意的男子,竹子若是不放心,往後不給女人看病便是了。”

“放什麽心?我什麽也沒答應你,跟你毫無關聯,以後休要說這樣沒頭沒腦的話,”清竹被他的灼灼眼神瞧得面紅心跳,立馬摔掉她的手吶吶道,“你是修道人,怎麽能輕易動了凡心?”

“竹子,適才是我太心急了,我會一直等你,直到你親口答應的那天為止。”宰父似有難言之苦,躊躇半晌還是如實告知,“修道人又怎樣?修道人也是人,況且我還在師傅的書房裏偷窺過他私藏的圖像呢!師傅已然婚配都可以有……”心愛的女人,為何自己偏偏不可?

“什麽圖冊?”清竹當下來了興趣,打斷他的話,“可是女人不穿衣服的那種?上行下效,連雪谷子那老頭都春心不死,何愁帶不壞你這個傻裏傻氣的小徒弟?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原來你滿腦子的齷齪東西全要歸功於他?”

宰父的俊臉紅似番茄,低下頭,聲如蚊歌,“別瞎說,師傅是修仙之人,怎麽做那般腌臜的醜事,是女人不假,不過是一名穿戴整齊、姿容俏麗的道姑。”

“道姑?什麽模樣?”突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襲上心腦。

“容貌頗為清秀,修眉朗目,有那麽一股子出塵之氣。”宰父咳嗽兩聲,咬了咬發白的唇瓣,下了很大決心,“那道姑懷抱拂塵一把,騎在一只白羽大鶴之上,一看便是仙家子弟。”

“她叫什麽名字?”

“好像叫玉虛,是師傅的師姐。這畫我也只見過一次,師傅每次宿醉都要念她的名字,有一次我在他老人家的書畫齋裏瞧見這副美人圖,上面有‘此生摯愛師姐玉虛’幾個字。後來師傅知道我發現了這幅畫,就不曉得藏到哪裏去了!”他不是愛嚼舌根的人,如若旁人問起,他定是一問三不知,但面前的女人,他人如何能及?

原來真的是她,師傅竟然與雪谷子有一段香火情,那老頭早有家室還與師傅牽扯不清,真是有辱斯文!可為何同處於雪女峰上的兩人從不來往呢?這其中一定有什麽秘密。

清竹還在自顧凝神思索,而宰父一直將全部目光定格在心愛女人的身上。

此時已是深夜,樹林外團團包圍的秦政等人,在距離深林入口處三丈開外,點燃一堆篝火,耐心等待。

有些士兵已經困倦得睜不開雙眼,有些還強裝精神。而秦政倒是一臉志在必得的冷笑,望著夜空中銀盤一樣的圓月,勾起薄唇,“是時候了!”

手執馬鞭,好整以暇地接近站在場地正中的小白馬,一絲詭笑猝然乍現。

那匹白馬本就不大,奔跑了一天,累得走不動路了,現下四蹄站立,閉眼呼呼大睡,它怎麽也想不到早有一雙陰鷙的瞳仁狠狠盯住自己。

“啪”一聲,有皮鞭帶動風聲的哨響,沈寂夢鄉的小白馬陡然挨了鞭子,一聲淒厲的慘叫劃破夜空。

眾人也都一個恍惚,睜大眼睛,只見空曠的平地中央,一匹被栓死的弱小白馬,正在遭受酷刑。馬鞭一下接著一下,一下重似一下,不消片刻,白色的毛片滲出鮮紅的血跡,可秦政並沒有停手的意思,手中動作繼續,鬼哭狼嚎的叫聲環繞四野。

鄭聞被這沒頭沒腦的鬼叫聲吵醒,沒好氣地道,“秦政,你犯什麽病?清竹不出來便拿一匹幼馬出氣,以大欺小,算什麽英雄好漢?”

秦政根本沒有搭理他的意思,自己打累了,揉揉酸痛的肩膀將滴血的鞭子遞給一旁的兵衛,冷聲命令,“給我沾上鹽水接著打!”

那士卒渾渾噩噩地聽令,雖然虐待如此小的動物於心不忍,但聖上的命令不可違背,只能咬牙狠心動起手來。

餘人兩兩對視,不解其意,而後全用驚疑的眸光凝視秦政,只見他悠閑地躺在一張行軍塌上,翹起二郎腿,呷著溫酒,一副怡然自得的神態,“哼!母子連心,朕就不信你們不乖乖出來!”

與此同時,清竹恰巧與宰父長談。隱隱約約聽得林子口傳來駭人的哀嚎,起先她以為秦政又對自己身邊親近的人下手,氣得芳心亂顫,後來聽出那是明顯區別於人類的動物喊叫,才漸漸放下心來。

但是,他們身邊的駿馬倏地從熟睡中一個激靈醒了過來,也隨著嘶叫起來。

相隔兩裏開外,一大一小,兩匹白馬的叫聲交相呼應,此起彼伏。

清竹兩人震驚不已,若是秦軍循著聲音的來源找來,豈不是坐以待斃?他們眼神想通,為今之計只有騎馬逃遠才能避免秦政的人圍追堵截。

解開繩索,飛快地翻上馬背,二人一前一後,勒緊韁繩準備向樹木深處策馬。

可事情往往事與願違,栓馬繩剛剛松開,脫韁白馬就載著他兩人像箭一樣,直奔來時的路口發足奮蹄。

“籲!籲!籲!”清竹急得大叫,“白蓮,不是這個方向,掉頭,快掉頭!”然而,無論使出多大的力氣,韁繩甚至將白蓮的嘴角都勒出鮮血,白馬還是固執己行,依舊朝著小馬哀嚎的發源地前進。

清竹本欲棄馬,但老馬識途,這種小路重生的密林,沒有一匹認路的好腳力,她們的下場顯而易見,不是被生擒便是迷路餓死。於是,她們只能瘋狂地拉緊馬韁,眼睜睜地朝著林地外那處亮光飛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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