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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往事越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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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丹似乎還不死心,一直遙遙無期,不能再見的人,這麽久了終於有機會再續前緣,怎能輕易錯過?

“竹妹,你聽我說……”

“燕丹,別再執迷不悟了,從你拋棄呂清竹的那一天起,她就已經死了,她不會重新回到你身邊的。”

“不會的,好端端的不要拿死字亂說,不吉利的。”燕丹有些灰心失望。

“好,就算不提呂清竹的選擇,現在的我已經有了心上人,燕丹,點點恩怨隨風散,何苦苦苦糾纏?”清竹改變一種方式想要勸他放開。

男人終於忍不住了,“啪”一聲拍擊小幾,木案上的盆盆碗碗相互撞擊,放出清脆的響聲。

“誰,誰是你的心上人,秦政還在宰父?”即便知道結果,還是不願面對現實。

“關宰父什麽事?”想都沒想立時回道。

“哼,”燕丹鼻子一哼,深情的桃花眸被鄙夷暈染,“竹妹,你的眼光還真是獨到,怎麽會看上那個狐貍精?”

以為自己聽差,清竹揉了揉耳朵,雙眼上上下下在燕丹身上看了一圈,最後猛地大聲叫道,“你說誰是狐貍精?”

這個從來都是用在女人身上的詞匯,突然形容秦政,讓她心裏一涼,全是湧起一陣雞皮疙瘩。

燕丹直起背脊,微微揚起頭來,嘴角驀然牽出一抹冷笑,“自然是說你的那個心上人了。怎麽,他那骯臟的醜事沒對你說過?”

清竹只道燕丹所指是千合蠱發作之際與女子交.媾之事。立刻面容一滯,露出一絲無奈和痛苦之色,目光深沈的看向對面,終於還是沈重的說道,“那事秦政早就跟我提過,你太小看我了,呂清竹在意的不是一個人皮囊,而是內心。”

“一個用身體取悅別人,渾身上下都臟透了的男人你也不嫌棄?”燕丹咬牙切齒,說出的每個字幾乎是從牙縫中擠出來的。他不信,自己清潔儒雅,完美無瑕的軀殼,比不上秦政出賣肉體,淪為人臠的身子。

“我說了,我不在乎,殿下難道聽不懂嗎?”女人故意高聲叫喊,目的就是想方設法激怒他。

燕丹的面容霎時間沈了下去,雙瞳染血,一時間,好似老了很幾歲一般,頹廢無力地傻了眼。

清竹將他所有的盤算登時打碎,看著不久前神采奕奕的男子,瞬間微微佝僂的背脊,一股悲涼之感從心而生。大片大片的蒼涼襲上心頭,讓她分不清楚,那是呂清竹的悲哀,還是她自己的悲哀。

無奈的嘆了口氣,清竹苦笑說道,“殿下,聽我一句勸,凡事不能太執著,你已經成功報覆了秦政,他現在斷了手成了殘廢,蠱毒發作沒有多久活頭,從前的一切就一筆勾銷吧!”

燕丹微微閉目,思量許久,方才沈聲,“秦政現在這幅慘像與我無關,是他咎由自取,只要你答應一心一意呆在我身邊,從前的事我就不再計較。”

女人先是沒有回答,只沖他一笑。那一笑,純真而又聖潔,“好,我依你,不過得到一具郁郁寡歡的屍體又有什麽用?”

燕丹被悲傷籠罩,如同靜止不動的雪雕,“放心,我還會像從前一樣疼你、愛你,直到你回心轉意。”

不想同他做無謂的口舌之爭,清竹無奈笑道,“既然你已經得到我,就將解藥給秦政,放過他一條殘命吧!”

“什麽解藥?”男人的眉眼高高挑起,很是不解。

“明知故問嗎?”女人的聲調陡然升高,“自然是解千合蠱毒的藥。”

“哈哈哈,”瞬時間,好似一個驚雷砸在頭頂,燕丹立時大悟,眉眼淩厲,嘴角冷笑,好似羅剎一般,“原來你心甘情願同我回燕國是為了給秦政那個賤人求藥。別說此蠱無法解毒,就是有我扔掉也一定不給他。”

清竹面色慘白,不可置信的與他對視,凝視著這個從前背棄了自己,現在又想將秦政置之死地的男人,嘴角顫抖,“燕丹,我一直很好奇,你們之間究竟有什麽過節,非要你死我活不可?”

“你應該親自去問他,”燕丹只要一想起秦政腌臜淫亂的往事,羞愧得不能啟齒,那是一種侮辱,留下千刀萬剮般的痛楚,“他不是你最摯愛的男人嗎?一定會知無不言的!”

“到底,怎樣你才肯救他?”臉孔毫無血色,稍稍一楞,究竟是沒有解藥還是不肯贈與?

“此蠱終生無解,只有同一千個處子交.合才可痊愈,他不是一直這樣做嗎?”燕丹突然大笑一聲,眼神狂熱,赤紅如血,癲狂的叫道,“這樣的人你還愛他,這樣殘破的身體你願意以身相許嗎?”

“為什麽,你為什麽要這麽做?”除了殺父之仇,奪妻之恨,哪有人會用這麽狠毒的手段對待別人?

“我是為他好,”燕丹喪心病狂的掀唇一笑,笑容詭異,“我要是不那麽做,他如何能恢覆男兒之身,又怎會完成許久以來的心願?”

兩人久久對視,結束一場唇槍舌劍的殊死搏鬥。

從念竹齋通往太子殿的路途並不長,這是燕丹特意設計的,自從決意同清竹一生相守起,便命人著手修建這座宅院,他希望每天能在第一時間見到心愛的女人,甚至臨睡前可以隔窗遙望她窈窕的身影。

可是今天,往常短短幾步的距離,卻好像天涯海角一樣的遙遠,仿佛窮盡一生都無法到達。

十年前,也有這樣一段路程,也有這樣一個故事,可那時的人與現在大相徑庭。

很多前塵往事在他的腦海中盤旋而過,記憶停止在那一年,他只有十歲,她只有七歲,那是他們第一次見面。

那時的他天資聰穎,智慧過人,沒有現在光艷的太子地位,因為母親來自南齊,又是皇宮裏尊貴的皇後,其他兄弟姐妹表面上對他尊敬有加,實則是不願同他一起玩耍。

不管多麽聰明,他也只是一個孩子,需要讀書時的朋友更需要游戲時的玩伴。

認識清竹,是在一個晴朗的午後。

直到現在,他還能清清楚楚記得他們第一次說話的場面,那一天,陽光照射在燕國皇宮的息鳳殿好像要融化了一樣,到處都是明晃晃的太陽。夏蟬在樹上吱吱的叫著,讓人心厭煩的像是要炸開一樣。

他一個人行走在綿長的甬道上,衣衫破碎,滿臉血痕。鼻涕眼淚都流了出來,掛在嘴邊,顯得很臟。可是他卻沒有去擦,他的心裏慢慢的被憤怒填滿了,有著委屈,也有著心酸。

就在一刻鐘前,他的人生遭受了一次致命打擊,尊嚴如同泥土被狠狠踩在腳下,那件事到如今都記憶猶新,終生不忘。

不久前,他同一幫太監們踢蹴鞠,玩了好久很熱很累,身上又臟又臭,脫下外衣僅著中衣,不一會兒不免內急起來。著急想要去小解,匆匆出了下人們居住的院子,這是沒什麽身分的侍衛們和內侍們歇腳的地方,規格和皇子們居住的寢殿差了十萬八千裏,茅房也隔得很遠。

他只是從前悄悄過來玩幾次,門路生疏,找了半晌才沿著氣味找到目的地。

茅房在院子最邊上,到了這裏,已經聽不見前面熱火朝天的叫喊聲。

因為宮裏的侍衛和內侍人數眾多,茅房重量不重質,就一個木頭房子,裏面簡簡單單用木板木門隔開一溜小單間。小燕丹隨便選了個小格進去,解了褲帶,捂著口鼻方便。

正巧門外有動靜,似乎又有兩個人前後進來,他一心想著趕緊弄好繼續踢球,也不理會。

“這時辰的日頭真毒啊,熱死人!”

“對,沒見皇後娘娘都用冰塊降溫嗎?”

“可不,弟弟長這麽大第一次見到冰扇,原來宮裏的人都是這樣避暑的。”

看來是兩個新來宮裏沒職分的小內侍,一邊上茅房一邊閑聊。

“別笑我這個土包子,往後開眼界的事還得多跟哥哥學學呢!趕明兒一定腿腳勤快些,沒事多往皇後娘娘的房裏跑跑腿,也能沾沾涼氣,進門就涼颼颼的,能消了一身熱汗來!嘖嘖,貴人就是貴人,我們能挨個陰涼地就算福氣了。人和人,真是不能比啊,什麽都要看投胎的時候選了哪個娘。你看那些皇子,一輩子命好福好,出生就是吃好的穿好的,我們就一輩子伺候人。不說別的,將來能像楊毅、李權一樣總在娘娘身邊伺候著,就是前輩修來的福氣。”

“弟弟,我悄悄告訴你一句,可千萬別羨慕他們,他要是倒黴起來,那可是大倒黴呢,就怕比我們還不如呢!”

“哥哥,這話怎麽說呢?”

“你知道什麽?他們和皇後是那個關系!”

聽到他們說起母親,燕丹渾身一震,悄悄挨過去,貼著薄門板往下聽。

隔壁的竊竊私語驟然壓低了不少。

“哥哥,小心,這話可不是隨便說的,被人知道可要殺頭啊。”

“放心,這些話除了你,我也不會和別人說。告訴你,是為了提個醒,以後要是撞上什麽大熱天去息鳳殿的差事,最好想辦法推了,裝肚子疼、石頭砸到腳什麽的都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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