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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送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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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竹被他氣得語結,沒想到鄭聞對母親的終身大事如此武斷,竟然想讓如此年輕的母親一輩子為父皇守身如玉,可笑他們到現在才只見過兩次面,僅有過一次枕上之歡,但一個人故去,另一個人卻要為他一生孤守。這個男人還真是天生的大男子主義,自己的事情還沒弄明白,母親的事情他也要強加幹預。

“虧你還是柔夫人的親生兒子,枉費他含辛茹苦把你養大,你卻自私自利,處處考慮自身,甚至比不上與她只有一夜姻緣的鄭王,鄭王就是覺得自己大限將近,如果強娶了她,自己駕鶴西去,她一個沒有靠山的弱女子在宮中早晚受人欺淩,甚至含恨而死。自己已經害了她的清白,如果在困住她的一生,就太過分了。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鳥之將亡其鳴也哀。皇上能在西去之前將她的處境考慮的如此周到,真不愧為一代賢明的帝王!人說虎父無犬子,可惜如此英明之人,四個孩子竟沒有一個及得上他一分。”清竹本想直接臭罵他一頓,指出他的自私和冷漠,但是想到明日兩人將要分別,還是口下留情,將想說的話又咽了下去。

“休要花言巧語,你是在為自己找托詞吧!”鄭聞想到清竹本來是秦政的王妃,她這樣不遺餘力地攛掇母親,不過就是為她將來另嫁找借口。

“不可理喻,跟你這種老古董簡直沒法溝通,算了,咱們有代溝,科羅拉多大峽谷,不想跟你再吵了,明早你就要出征,柔夫人的事等到回來之後咱們再一同商定。”自己再怎麽不識大體,也不能跟即將分別的人鬧別扭,半月不見已經疏遠,彼此心中留下疙瘩,就更傷害感情。

“什麽事都可以商量,就唯獨這件事沒有商討的餘地,”鄭聞聽她適才說什麽古董、代溝之類的話,雖然並不明白,但心中大體知道定不是什麽好話,如此更加激惱了他,說起話來毫不留情,“再說我與你似乎未有半點關系,你呂清竹憑什麽左右我鄭家的事情?”

人都說鄭聞這種木訥的人不會說話,但是這樣的實誠人說起話來就好像嘴裏施過化肥一樣,還真能噎死人。

“你……”突然感到胸中一股熱潮翻滾,喉頭一陣腥甜,清竹哇的一聲,吐出一口鮮血來。

“啊!”柔茜嚇得尖聲叫喊,“清竹姑娘,你怎麽了,從前沒見過你身體不適,怎麽會這般嚴重?你到底得了什麽病,郎中看過沒有,你這孩子究竟怎麽了?”她對清竹的關愛是真心實意的,發自內心,絕不像心懷叵測的人一樣虛偽做作。

其實,從方才清竹與正文兩人爭吵之時,柔茜就已然轉醒,不過當她聽得他們爭論的對象是自己,不知什麽原因便假寐偷聽,她本不是心機深沈的女子,只是羞於啟齒,將自己的真心悉數傾訴,但誰知清竹這丫頭就像自己肚子裏的蛔蟲一般,將她的所思所想分析的透徹準確。更是為了自己和兒子爭辯起來,她不動聲色想得到最後的結果,清竹是鄭聞心尖上的女子,也許她能勸說兒子,體諒她的淒苦無依。

但恰恰相反,平時伶牙俐齒的丫頭,竟被這個往日三棍子都打不出一個屁來的兒子,氣得吐血,她為自己出頭辦事,最後倒成了這樣的下場,柔夫人心疼的都快流出血來。

“清竹,你,你怎麽了?”本來只是一句有點重的氣話,怎奈將她這樣從前慣受打擊的人氣得口吐鮮血,鄭聞當下就慌了神,胸口像刀子劃過一樣難受,恨不得現在嘔血的人是自己。他上前抱住她因為眩暈而有些搖擺的身子,“別生氣,別氣壞了身子!”

清竹穩定搖搖欲墜的身體,眸子冰冷如死水無波,推開他,良久才喘上一口氣道,“鄭公子不必懸心,我與你似乎未有半點關系,你鄭聞就不要擔憂我的事情。”這時,轎子已經擡到了相府大門外,她扶著車轅緩緩地行走,最後奪門而去。

鄭聞被她的話揶揄得吐不出半個字來,待他反應過來擡腿想要追出去時,斯人已經走遠。

“聞兒,站住!”柔茜從軟轎中碎步走出,看著眼前高高壯壯,比自己高出一頭的兒子,眼底浮現一絲落寞,“聞兒放心,娘親答應你,從今以後不管你生父是死是活,我都不會再嫁他人,永生永世守著他便是了,不過,你也要答應我一句話,清竹是個難得一見的好姑娘,錯過她今生定要後悔,倘若再這樣氣她傷她,別怪為娘心狠,從此以後我不認你這個兒子。”言畢,頭也不回地悄然離去。

鄭聞良久地挺立原地,身姿如寒冬之翠松,挺拔堅韌。他的腦中七七八八混亂一團。看來天一大師的話一點不假,清竹的毒不能再耽擱了,自己還是要想辦法盡快幫她醫治為妙。但母親的話如一根木刺紮入心頭。母親一手將他拉扯長大,按理說她年紀輕輕,自己本不應該參與她的事,就算那日聽到清竹和母親提起陳丞相,雖然心裏不大舒服但也沒有強加阻攔。但自從今晚知道生父是誰,他的心意便完全翻轉,眼下父親的事已經天下皆知,母親這樣的身份怎能再和其他男人有染?那樣父親的臉面哪裏擱得下,所以現在才下定決心棒殺一對兒有情人。再說,就算自己同意,陳夫人那種蛇蠍女人還不知要如何作踐母親呢,想得這些也再沒愧疚之感,暗道,我這也是為了母親好。

清竹幾乎一夜都沒睡,想想自己來鄭國也許真的是個錯誤,他們性格不合,溝通困難。想來結局最後也不過是分道揚鑣,長痛不如短痛,還是早早決斷為好。雖然以身相許,但一個女人失去了身體就註定要失去一生的自由嗎?憑她現代人的觀念,絕不會做這樣糊塗的事。還有另一件頭疼的事,自己一向身體康健,今日怎麽一氣之下居然咳血?她想起來蓉城的路上,天一說的話,記得他說過自己脈搏十分兇險,並沒有方法緩解。清竹又想起本來鄭聞想要皇宮中的禦醫為她醫治,後來發生了很多雜七雜八的事,自己也沒什麽異樣的感覺,索性忘了這件事,以至於昨天被他氣得飆血。

就這樣輾轉反側一夜,幾乎沒怎麽合眼。第二天天不亮,清竹早早起床,梳洗打扮之後與柔茜急匆匆趕往皇城根下。踩著清晨落下的露珠,沿著沸騰的人群,慢慢向城樓方向湧動,今日人人都去城樓那邊瞻仰四位皇子率領大軍的風采,倒不用擔心找不著路,她心中亂七八糟的,挽著柔茜不知不覺已經到了城樓下。

人潮中一陣騷動,拉回了清竹神游天際的思緒,擡眼望去,高高的城樓上,華蓋莊重,寶扇雍容,煌煌天家儀仗簇擁著四位英姿勃發的男子前來。

清竹和柔茜在人群中站定腳跟,左右張望竟然見到同來送別的尹沐雪,清竹不悅地錯開目光,擡眼望向好整以暇的士兵。

“四位皇子神勇無比,望你們剿除南疆餘孽,早日返回蓉城,我等在此恭候爾等凱旋回鄉的佳音。”陳罡英挺的面容上沁染了不羈的豪邁,身後早有內侍俯身,恭恭敬敬地抱著一壇子美酒上前,倒了一杯酒送到他手邊,其他的酒也分發給下面整裝待發的天之驕子。今日鄭恒王稱病沒有前來送行,如此大任便交給陳大人。由於時間倉促,並沒有什麽太過華麗繁雜的過程,只是簡單的送行。

“為我鄭國,拋頭顱灑熱血,百死不悔。”鄭聞肅整了面容,掀開衣袍就這麽直挺挺跪在城門前,雙眼中蘊含著剛毅,一字一頓,字字鏗鏘,伸手接過禦賜的美酒,一飲而盡。其餘三個皇家兄長雖然有些緊張但還是效仿他的舉動,絲毫都不怠慢。四位皇子中只有鄭聞經常領兵打仗,所以鄭恒王提出用這樣的比賽來決定太子人選,其實是有意偏向鄭聞。當今天子是發自內心、由衷的喜愛這個跟自己從前境遇相仿的兒子,喜歡他的堅韌、讚賞他的不拔,更愛惜他馳騁疆場的霸氣。他真心希望某一天,鄭聞能接替自己的衣缽,成為火鳳大陸的真正霸主,甚至成為一統天下的君王。

“好,好,聖上慧眼如炬,果然沒有錯看幾位皇子,都是頂天立地的真男兒。”陳罡正色大笑,俊朗剛毅的側臉曲線也跟著柔和了些許,回眸中兩個白色的身影印入眼底,不是清竹與柔茜又是誰,清竹立在那麽多人中間宛如一朵流雲般淡定悠然,不染塵埃。柔茜一如蓮花一朵,濯清漣而不妖。

“幾位殿下請留步。”看著鄭聞一行人就要起身離去,陳罡微笑著出聲,“你們還沒見到那邊特意給你們送行的人吧!”他說著,沿著鄭聞往身後看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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