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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相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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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著阿錦的眼神,陳茂就已經知道她的心裏在想些什麽,輕輕嘆息,低下頭在她耳邊說道:“昨晚什麽都沒有發生。”

阿錦驚疑不定,淚眼朦朧的望向他。

陳茂目光堅定,輕輕說道:“此樁婚事,我與公主俱是身不由己,我自知是高攀不起公主的,日後若有機會,公主定還會有她的大好姻緣。所以我決定,只與公主做掛名夫妻。你我即使做不成夫妻,今生我也決不負你,再不會碰其他女子一下。我陳茂頂天立地的男兒,說出就一定會做到。”

阿錦眼中的淚光漸漸隱去,臉上露出一絲笑容:“好,今生今世,如果你我當真無緣,那我也絕不再嫁!”

陳茂緊緊握著阿錦的手,兩人相視而笑。

元嘉站在遠處,望著他們,心中無際的酸楚。如果當年……他與她倘若也是這般,可還會是今天這般情景?

當陳茂下值以後回到他現在所在房子,卻發現屋內的餐桌上已擺上了一菜一湯,與兩碗米飯。菜是普通的炒白菜,湯是青菜湯,米飯的顏色略微有點發黃。

正在怔忡時,彤暉穿了一身青布衫裙從廚房轉了出來,見到他回來,臉上還帶著幾分赧然。

她微微絞著手指,不好意思地說道:“家裏的竈具,我還用著不是很習慣,飯菜也是請宮裏一個嬤嬤教我的,做得不好……”

陳茂的心裏卻被“家”這個字所震撼。他自幼就是孤兒,賣身在丞相府,相府雖然供他吃喝,教他念書、武功,但他從未將丞相府當作自己的家。

自從進了宮,無論吃喝還是睡覺,也都在侍衛營中,更不是自己的家。此時此刻,卻從那樣一個女子口中,聽到了“家”這個字,不知怎的,心裏竟多了幾分感動。再望向餐桌上簡單的飯菜,雖然知道味道定然不會很好,但是,不知怎的,心裏竟微微柔軟起來。

他淡淡一笑,在餐桌前坐了下來。

拿過碗筷,夾了一筷子的白菜就著米飯吃了起來。白菜淡而無味,米飯有燒焦了的味道,他卻仿佛吃的香甜。吃了兩口擡起頭,望著一臉希翼色的彤暉,他展顏笑道:“味道很不錯,坐下來一起吃啊。”

公主既然肯親自下廚來學習這些從未接觸過的東西,肯為他一個卑微的侍衛親手做飯,無論出於何等原因,至少他們現在都是拴在一個繩子上的螞蚱,誰都無法離開誰。與其戰戰兢兢的生活,不如放開來,對誰都是好事。

彤暉見他肯吃,心中的幾分緊張不安竟然在他擡眉一笑間,頓時灰飛煙滅。時日長久,他們還不知會這樣過多久,既然嫁了,那就去學著習慣這一切吧。

就這樣,陳茂每日白天上值,夜間回來彤暉總會做好了飯菜在屋裏等著。到了夜晚休息的時間,陳茂總會自覺的將鋪蓋鋪在客廳的地上,兩人果然相敬如賓。

就這樣過了不知幾日,陳茂在一日清晨上值時,忽然有人在背後叫他。

“陳茂。”

他回身一看,是淩放。

他躬身行禮:“淩總管。”淩放素日嚴肅,不茍言笑,他又與淩放平日甚少有交往,今日被他叫住,心裏不禁有了幾分忐忑。

淩放緩緩走到他面前,上下望了他幾眼,其實心中對這個年輕人還是有幾分好感的。雖說是娶了公主,但該有榮寵一應皆無,反而這些日子承受了無數的壓力。但他不卑不亢,一一頂了下來。

淩放淡淡說道:“難道你就打算讓公主一輩子就住在那樣的地方?”

陳茂心裏一驚,頓時明白他口中所指,但不知他問這話是出於何種目的,面上就帶了幾分遲疑:“我人微言輕,又怎能更改上位者的決定?”

淩放冷笑道:“你難道就不會去求求你的主子?你家主子如今盛寵,聽說與公主也頗有交情,在皇上面前能勸得皇上將你們放出宮外單獨生活,這點事情還是能做到的吧?”

陳茂驚疑不定的望著他,淩放也無意與他多說什麽,話點到即可。淡淡一笑,轉身緩緩離去。陳茂若有所思,的確,侍衛營那裏人多且雜,來往不便不說,日常所用之物皆來自於宮中。長久下去,也並不方便。他細細思忖著手底下的積蓄,這些年的例銀與紅包,加起來也有七、八百兩。加上此次大婚,元嘉所給的五百兩,以及黎相也托人帶了三百兩給他,手上的積蓄加起來,在京城買個小的院子,也並不是什麽難事。

想到這裏,他加快了腳步趕到昭陽宮。今日是去永壽宮請安的日子,等到元嘉回來,已過了辰時。陳茂等著元嘉用過了早膳,才讓卿雲幫著通傳了,進去面見黎元嘉。

元嘉靜靜聽他說完,心裏倒為彤暉能嫁陳茂這樣的男子感到欣喜,卻又暗暗為阿錦感到傷心。面上不敢帶出什麽情緒,生怕陳茂發現。她略略沈吟,對陳茂說道:“你放心,彤暉與我相交一場,我必不會對此事坐視不理。”

她輕輕嘆息,語氣有些遲疑起來:“你莫非……就這樣與她一輩子了?”

陳茂知道元嘉指的是什麽,面色淡然,“即使不去理會我們彼此的身份,只要阿錦在的一日,今生今世,我絕不做對不起阿錦的事,這是我對阿錦的承諾。既然命運我已無法掌握,至少,我要對得起我的心。”

元嘉沈默,三年了,她已不再是當年那個十五歲不谙世事,只想著游歷天下的無知少女,而陳茂也不再只是那個成日跟在她們身後的小跟班,每個人都會成長。

當夜再見到魏凰焱的時候,元嘉款款下拜,請魏凰焱下旨,恩準彤暉公主與陳茂搬離侍衛營,自行居住。

魏凰焱聽罷,淡淡一笑,對她說道:“今日早朝,你父親也上了折子,說公主貴為金枝玉葉,且不說嫁的是侍衛,已屬不倫不類;更何況還住在侍衛營旁,有損我大周的臉面。如今越國公主就要來我大周聯姻,若被鄰國友邦知道,更不知要傳出多少流言蜚語來。”

元嘉微笑說道:“父親所言的確屬實,還請皇上降下恩旨,放他們走吧。公主素日恭謹,太後目的也已達到,留他們在那裏,只會遭人話柄,說我大周皇室,竟連個公主也容不下。”

魏凰焱面色微變,卻最終嘆息,緩緩站起來說道:“今日朕已跟太後說過此事,太後已同意讓他們離開了。只要彤暉以後安安份份的,想必太後也不會再為難於她。”

元嘉心頭石塊終於落下,款款拜倒:“臣妾多謝皇上。”她心裏輕嘆,彤暉,我能為你做的,也就這些了,今後的生活如何去過,只能靠你自己了。

陳茂在得知此事之後,心中也不禁多了幾分喜悅,每日處在那種環境下,受著各種各樣的眼神與冷嘲熱諷,又不能真正與那些人大打一場,也憋屈得夠了。他知道了此事後,倒也沒有著急地告訴彤暉,只在一個輪休的早晨,揣了八百兩銀子,在京城各處繞了幾圈,最終在離皇城略近的地方,找到了一間二進二出的小院落,有獨立的水井,院子裏還有一棵大榕樹,往東走幾百米就是繁榮的市場。

京城房子的價格本就不算便宜,本來是要八百兩銀子的,但是那家人原本就要返回原籍老家,又聽說要買房子的是位軍爺,倒也爽快的以六百兩銀子成了交。房內家具一應俱全,雖是舊了些,但也樣樣俱全。

陳茂的銀子沒有帶夠,就預先交付了五百兩,剩下的只待搬過來的時候與房契一並付清。

當他帶著彤暉來到這裏的時候,彤暉已驚喜的說不出任何話來。能出宮離開那個地方,已是夢寐以求的事情,更何況能住在這樣一個地方。

撫摸著屋內每一樣家具物事,她都覺得是那樣的開心。她真誠的向陳茂說道:“謝謝你,謝謝你做的每一件事情。”

陳茂笑而不答,帶著她在四周轉了轉,看了看那口井,教她打了一桶水。又帶她去了一趟街邊的市場,告訴她每一樣東西該如何采買。幾乎從未出過皇宮的彤暉,猶如新生兒一般,對一切事物都是那麽的新奇感興趣。

陳茂靜靜望著她的笑靨,心裏百味雜陳。或許他只有這樣做,才能讓自己的心裏感覺好受些。

在宮裏眾人各懷心思之下,越國護送煦霞公主的儀仗終於浩浩蕩蕩的抵達了京城。魏凰焱命京中的驛館以最高的禮節來迎接從越國來的使臣。

護送煦霞公主來聯姻的,是越國的國君皇甫敦華,很年輕,只有十八歲,年輕稚嫩的面容上,有著一對澄凈的雙眸。魏凰焱在見到皇甫敦華的時候,倒是不禁微微一怔,如此幹凈的男子,又怎能管理好一個國家?卻又想到對於越國的一些傳言,真正在越國執掌大權的,不是這個年輕的君王,而是他的小舅舅,當今太後的親弟弟,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輔國大臣皇甫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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