瑛親王是皇帝的同母親兄弟，即便是皇帝見到他時都要喊一聲皇兄，他固然是可以坐下。顏王雖然是皇帝的堂兄，但當年可不止一次的舍命相救，就沖這份恩情他也坐得起陛下賞賜的座位。至於其他人，只怕剛坐下等待著的便是來歷不明的聖怒。陛下賜座是看得起你，但並非真的要你坐下，你是臣子得恪守臣子的本分，陛下坐著你只能跪著或者站著，怎麽能當真不知輕重的和陛下平起平坐，不要命了嗎？

“諸位愛卿坐啊，都站著幹什麽？”見眾人沒人敢坐，皇帝臉上的神情舒爽了許多。但嘴上卻還是要說兩句，以此才能體現自己的雍容大度與體貼臣工。

眾位大臣不知該如何應付，於是所有人都將視線集中在了木冷鋒的身上。被眾人行了註目禮，木冷鋒瞧著陛下的臉色微凝，立刻便跪在了地上，做出一副極度惶恐道：“臣等無能，不能為陛下解憂，夜已深沈陛下還在處理國事，是臣等的失職。臣等有愧陛下更有愧於江山社稷，陛下面前臣等只配跪著，哪裏當得起陛下的賜座？”

話音一落，諸多不知所措的大臣們立刻便跟著跪了一地，口口聲聲的求著皇帝的賜罪，賜他們不能為陛下排憂解難的無能之罪。

不愧是成了精的老狐貍，竟然這麽輕松的便躲過了一劫！瑛親王目光深沈的望著惶恐得瑟瑟發抖的木冷鋒，在心底暗自嘆了口氣，這只老狐貍還真是了解他們的這位陛下，將對方的喜怒哀樂都吃得通透，難怪能當了二十年的平安左相。

“諸位愛卿這是做什麽？快起來，不坐便不坐是了，朕不怪罪你們。”皇帝心情大好，對木冷鋒投以一個讚賞的眼神，真是一只老狐貍。

眾人惶惶不安的起身，只感到後背的衣衫已經濕透，這位陛下太過喜怒無常，片刻都不能大意。木冷鋒也做出一副惶惶不安的神情，一臉忐忑的望著皇帝，試探性的問：“不知陛下深夜召集臣等所為何事？”

朝中大臣數不勝數，皇帝之所以對木冷鋒特別倚重，除了木冷鋒確實才智過人、足智多謀之外，最重要的就是他總是能在最關鍵的時候送來自己最想要的東西。比如說現在，皇帝就缺一個提起範月樓之案的契機，這邊木冷鋒便主動問詢，簡直是瞌睡送枕頭，沒有比這更讓他舒心的了。

“今晚京兆尹上了一道折子，說京中突現瘋婦大吃活人，不知諸位愛卿如何看待此事？”

大吃活人？雖然之前範月樓的事情也在京中鬧起不少流言風語，但那都僅限於市井小民與各府內宅婦人之間，這在場的諸位大臣倒是第一次聽說。眾人面面相覷，全都露出了一臉迷茫，顯然之前並不知道還發生了這樣的事情。

“敢問陛下，京兆尹可有查清此瘋婦是何身份？為何要在京中大吃活人？”忠勇侯楊烈雖然因為楊戰的事情被陛下冷待了一些時日，自從巧珠死了以後，皇帝對他的態度也逐漸好轉，如今大有聖寵猶勝之前的趨勢。死一個不相幹的兒媳婦而換來陛下的寵愛，這完全是筆再劃算不過的買賣。

聞言，皇帝點了點頭，示意張元將京兆尹呈上來的折子遞過去，待他面露驚訝的看完之後，才緩緩道：“據宋仁的調查得知，吃人的瘋婦不是別人，正是王玨的發妻王劉氏。如今在京兆府尹的大牢裏面關著，據說已經神志不清連自己的兒子都已經不認識。”

瘋得這麽厲害？連自己的兒子都不認識了？忠勇侯楊烈有些驚訝的將折子遞給身旁的木冷鋒，語氣沈重道：“微臣方才看過宋大人送上來的折子，見其中對於王劉氏發病之態的描述，覺得有些像瘋犬癥發病的癥狀。傳聞若是有人得了瘋犬癥，將會和瘋狗一般見人就咬，而她的唾液也具有極強的傳播性，若是傳播開來只怕會形成新的疫癥。微臣鬥膽，請陛下將所有被咬的人全都集中處理，必要的時候可永絕後患。”

“不知侯爺口中的永絕後患是什麽意思？是要連那些被咬的無辜百姓也一塊趕盡殺絕嗎？！”反問的是中書令蘇寒之，他的小兒子事發也在當場，雖然沒有被瘋婦咬傷卻被抓破了臉，如今還在京兆尹的府衙關著呢。若是按照忠勇侯的說法將所有受傷的人都集中處理，那豈不是要他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兒子去死？！

楊烈沒想到中書令蘇寒之會突然嗆聲，不悅的皺眉反駁道：“這是永絕後患最直接有效的方法，難道蘇大人覺得本侯說的不對嗎？若是疫情一旦擴散，整個京城都有可能被波及，局時會有多少無辜百姓丟掉性命、家破人亡，蘇大人可有想過？”

見楊烈張口閉口都是疫情，仿佛已經一口咬定此事一定會發展成瘟疫，在場的幾位大人都不約而同的露出不安。吏部尚書陳平素來與蘇寒之交好，見不得楊烈咄咄逼人，略一沈吟鄭重道：“侯爺怎麽敢肯定此事一定會發展成疫情？莫非侯爺有什麽我等不知道的消息？若是有還請侯爺如實告知，此事可不僅僅關乎京中百姓，更關切到陛下的安危，可是半點都馬虎不得的。”

好你個陳平，竟敢汙蔑他藏有確切消息而不告知陛下！忠勇侯不敢大意，連忙搖頭，誠懇道：“陳大人誤會了，本侯若是有消息豈敢隱瞞陛下？方才所言不過是大膽推測，為了以防萬一還是盡快將受傷之人與發病的瘋婦集中處理的好。”一句話算是定了王劉氏與受傷百姓的死罪，忠勇侯楊烈看了一眼對自己怒目而視的蘇寒之，心頭一陣冷笑。蘇老兒讓你平日裏對我不敬，看這次你就算是蹦出花兒來也救不了你的小兒子。

“好你個忠勇侯，你這般視人命為草芥，眼裏還有沒有陛下、還有沒有王法？！”蘇寒之大怒，這是非要要置他兒子於死地不可麽，他素來為官清廉，和楊烈又有什麽深仇大恨他要這般落井下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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