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清楚地看到聽到這話時，明鸞慘白無比的臉。她握著帕子的手顫抖得厲害，可她卻也不爭論，也不會使出王妃的架子好生將那碎嘴的丫頭教訓一番，就只是默不作聲地聽著，又默不作聲地離開。

春香氣不過，想要替她出氣的時候，她卻只是擺了擺手，道：“別生事。王爺還在找明鳳，府裏若出了亂子，他必要分心。”

“司徒公子難道真的帶著二小姐遠走高飛了嗎？可是司徒公子難道竟認不出，那是二小姐啊……”春香看四下無人，終是沒忍住抱怨出聲，“就算當時蓋著蓋頭，認不出，這都過去這麽多天了，總不會還沒認出來吧？”

“我不知道……”明鸞依舊慘白著臉，半晌，才搖了搖頭，道，“她說過的，她不會對不起我的，我信她。”

春香憤憤不平道：“那司徒公子……”

“王爺說，司徒宇不過是個衣冠禽獸，常年在外風花雪月，對我，也不過是虛情假意而已。”明鸞又咳嗽了兩聲，這才看著春香，蒼白著臉道，“我總不信，可是昨日春蘭來王府送信……”

她忽而頓了一下，過了半晌，才哆嗦著嘴唇道：“是妹妹寫的信。”

“二小姐？”春香吃了一驚，“二小姐有下落了麽？可好好的？既然都有下落了，為何王爺還在派人尋找？”

“是她出事之前寫給我的。”明鸞嘆了口氣，“春蘭說，出嫁前一天晚上，妹妹才把這信交給她，說是要在三日之後，要春蘭親自交給睿王妃。”

“小姐……”春香試探地看了看明鸞的臉色，低聲詢問：“可是已經看過信了？”

“看過了。”明鸞的臉色愈發蒼白，看著窗外的目光幽長而又憂傷，我看了一眼，沒忍住別過了臉。

那封信，我是知道的。明鳳當日做下決定，要豁出一切賭上一把，當即便寫了這封信出來。

司徒宇的信中，說自己已謀劃好了一切，要在大婚當日劫轎。信中還附了些藥粉，說是什麽解藥，要明鸞大婚當日服下，便能先行解毒，到時候司徒宇帶人來劫轎，眾人皆被藥粉迷暈，她卻可以保持清醒。

司徒宇說：鸞兒，我們私奔吧，不管天涯海角，我們一起四海為家。

說的如此好聽。

明鳳不知道哪個才是真正的司徒宇。她不知道，司徒宇為何能一面在外面花天酒地，一面又給明鸞許下如此多的山盟海誓，給她這麽多的濃情蜜意。劫轎之事非同小可，稍有不慎，便要人頭落地，若司徒宇不愛明鸞，又怎麽會冒著生命危險，帶她浪跡天涯呢？

明鳳不知。但她知道，不管司徒宇待明鸞是真是假，明鸞現在依然愛著他。至於她自己，她苦苦等待的人不認得她，不記得她，不相信她，不喜歡她，而且還要以愛之名，粉碎她姐姐的幸福。

她的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人，有一個，已經不重要了。既然如此，她便無論如何要讓這個依舊重要的好好地活下去，不管是跟司徒宇，還是跟睿王一起。

那日她說：“是啊，他回來了，我至少也要去問個明白才是。”不過是說給明鸞聽聽而已，她要問明白的，不是睿王，而是司徒宇。

她要弄明白，司徒宇究竟能不能給明鸞幸福。她要弄明白，司徒宇苦苦經營的這一切，究竟是為了什麽。

明鸞大婚在即，尚書府上上下下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明鸞身上，根本沒有人留意她這個二小姐。她便常常女扮男裝出去，也曾獨自一人去過天香樓，見過司徒宇流連花叢的嘴臉。

最要命的，是她在跟蹤司徒宇的過程中，發現司徒宇竟然在與外族勾結。隱約中，她聽到司徒宇說：“女人麽，給她點甜頭，她就恨不得把心給你。主上要的不過是她的一滴至陰之血而已，這個好辦，大婚當日，只要統領能如約配合，我必定能將她帶來。事成之後，還請你多向主上美言幾句。”

“這個放心，事成之後，主上必不會虧待你。”那人帶著面具，連笑聲聽起來都有些悶悶的，“一旦有了天女之血，開啟機關，我鄔桑族必定大舉進攻，到時淩國生靈塗炭，在所難免，你身為淩國子民，倒也下得去手。”

“良禽擇木而棲，良臣擇主而事，勳言只是棄暗投明而已。”司徒宇不在意地笑了笑，在他的眉宇之間，看不出半分仁慈與悲憫，那般坦蕩到空洞的眼神，讓人看了只想一拳打上去，打得他再也睜不開眼。

“聽說這李明鸞乃是你心愛之人，你難道真的不顧她的死活？”面具下傳來狐疑的聲音，“可別是耍什麽花招吧？司徒宇，有一點你必須搞明白了，我鄔桑族多的是能人異士，睿王府亦有我們的眼線，便是你不將李明鸞獻出來，我鄔桑族多的是別的辦法娶她的血。到時候別說是她，連你都得死……”

“勳言豈敢！”司徒宇撲通一聲跪了下去，“女人而已，勳言豈會因為一個女人壞了大事？統領放心，勳言定不辱命，一定將她帶回來祭劍！若是統領不信，大可再給勳言服一枚藥丸……”

“那倒不必，不把她帶回來，這個月月圓之日，你沒有解藥，必定七竅出血而死。”面具轉過頭來，猖狂一笑，“看著吧，以後淩國就是我鄔桑族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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