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粹宮。

采薇剛是小憩片刻, 她是睡得迷糊時。

她的耳邊傳來了呼喚聲。

“主子, 醒醒。”

“主子……”

秋月的聲音, 讓采薇耳熟。

她醒了過來。

采薇知道秋月的性子。

這若沒發生了天大的事情，那肯定不會吵醒了她的。

“出了什麽事？”

采薇擡了頭，跟秋月問道。

“主子。”

“上駟院的消息, 太子自盡謝罪，已經歿了。”

“太子妃追隨了太子殿下, 在上吊自盡時，被救了下來……”

秋月說話時, 也是臉色慘白慘白的。

顯然, 這等消息，肯定很嚇人。

這廢太子, 那也是太子。

這一位到底讓皇帝寵了幾十年。

這毓慶宮的太子。

哪會沒影響力？

“太子歿了？”

采薇聽著這消息時，有點不敢相信。

“這怎麽可能？”

采薇幾乎的被嚇壞了。

哪還有睡意？

她直接被嚇醒了。

第一世時, 太子也被廢了。

還是一廢、二廢。

來回折騰了兩回呢。

這一世？

怎麽太子會自盡，還謝罪？

采薇不相信。

這裏面一定有名堂的。

倒是太子妃自盡？

采薇還相信了。

畢竟，這夫妻關一塊兒, 這太子歿了, 太子妃哪有好果子吃？

這一塊去了，也是省了身後事的麻煩。

這讓人救了？

嗯，只能說太子妃命大。

“乾清宮那邊……可有什麽消息？”

采薇輕聲問了一句。

“沒主子的吩咐, 奴才不敢輕舉妄動。”

秋月躬身回了話。

采薇手頭有暗子。

可乾清宮是什麽地方？

只能在外圍, 那是無關緊要的地方, 那是當一個耳目罷了。

真是要緊的？

肯定不支安排在乾清宮。

那會招了皇帝的註意。

“嗯, 沒輕舉妄動，是對的。”

采薇讚同了秋月的話。

采薇在遲疑。

她想了許久後，還是沈默了。

“本宮且等等……本宮總要再看看情況。”

采薇這時候，那也是告訴了自己，得沈住氣啊。

越是逢了大事，越要靜心。

可采薇還是在琢磨了。

在兒子來請安時，她也許真得問一問胤福的心思了？

乾清宮。

皇帝暈厥了。

當然，這事情肯定封了口。

這也是皇帝暈厥的時間不長。

若不然，這想瞞，是瞞不了的。

“朕的太子歿了。”

皇帝醒來後，就說了這麽一句。

梁九功在旁邊，那是恨不能自己有隱身術。

可他沒有。

皇帝發了火。

皇帝更是怒急攻心，在太子歿了的消息傳來時，皇帝是吐了一回血。然後，氣得暈厥的。

做為皇帝的心腹，還是貼身侍候的。

哪怕皇帝的脈相如何？

這是皇帝心腹的太醫令知道。

可倒底還是能猜測一二的。

越是如此，梁九功也是心頭有擔憂啊。

乾清宮的風雲變幻？

這肯定是暗藏了危機重重。

上駟院。

太子妃被救了過來。

然後，她就是躺在榻上。

整個人面無血色，一幅心若死灰的樣子。

還是有宮人來傳話。

傳了皇帝的話，自然是關於太子的身後事。

太子廢了。

這一個兒子的身後事，會很麻煩的。

沒人敢去勸了皇帝如何？

人人這時候，可不敢觸了皇帝的楣頭。

還是乾清宮來的旨意。

皇帝追贈了廢太子胤礽為理郡王。

這身後事自然著內務府辦事，按著郡王爵位。

至於理郡王的兩個兒子？

嫡子弘曄是降一等襲爵，得了一個貝勒的爵位。

庶子弘晟，則是得了貝子的爵位。

這也算得，皇帝對這一個兒子的子嗣，最後的憐憫。

至於毓慶宮？

這倒能住回去了。

皇帝還是盡了人情的。

只待理郡王的身後事結束後，這些理郡王的女眷們，那是肯定去了弘曄皇孫這一位的貝勒府上住著。

至於太子妃烏喇那拉氏？

她也被擼掉了太子妃的頭銜，成為了一個得到理郡王妃名頭的寡婦。

這一年，康熙四十四的冬。

鐘粹宮。

采薇這兒，今個兒，有些的熱鬧。

她的兒子們來給她請安。

四個兒子，采薇聽著兒子們的問安，心情還是不錯的。

在最後，采薇留了胤福，想問一問關於催討了欠銀，給皇上辦差的事情，那是如何了？

四貝勒、五貝勒一聽這差事。

很自覺的，先告辭了。

十二貝子倒是跟四哥、五哥一起先離開。

當然，這是三個弟弟們，也是看出來額娘想跟二哥有話講。

他們挺知趣的，還是避開一二。

雖然，也挺好奇的。

可到底在宮裏長大的。

也是知道了，有時候，知道的多了，也未必是好事兒。

正殿中。

待母子二人獨處時。

采薇問道：“你三弟的身後事，你使了福晉去幫襯一二，也是應該的。”

“額娘也是聽說了。”

“唉。”

采薇嘆息了一聲。

“兒子也是想不到，三弟……”

“三弟總歸得了皇阿瑪的一些憐憫。”胤福能說什麽？

前世今生。

他想，他都是無可救藥。

太子胤礽，何嘗不是他自己。

只是，他萬萬想不到的，太子如何走到了廢太子這一步？

明明這才康熙四十四年。

胤福想了許多時。

也只能嘆命運安排。

胤福又想到了，他在京城勤奮的辦差。

跟六弟那是用足了心思。

就是十二弟也是出力良多。

結果，太子的事情一出來。

那些苦勞，算不得什麽了。

皇阿瑪哪還有心思在意了催討欠銀的事情？

他們那點子功勞。

皇阿瑪連眼皮子都沒擡一下。

倒是太子這兒？

一個廢太子，已經擾得朝堂上一片混亂，不得安寧。

現在太子歿了？

後面的風波，還有得亂了。

“胤福，你是如何想的？”

采薇的目光，望向了兒子。

“你可有心，向上走一步？”

采薇問的慎重。

“額娘，兒子有那一份心，總要爭一爭。”

胤福在自家額娘面前，自然說了真心話。

“額娘有一顆棋子，已經埋了幾十年。”

“如果動用了，就只能用一回。卻也是能查到了……你皇阿瑪的身體情況。”

“你可考慮一下，是否要讓額娘用了這一顆棋子？”

采薇非常認真的尋問了兒子。

“胤福，額娘能幫襯你的，就這麽一回。”

“成與不成，全看你自個兒。”

采薇說了心底話。

她一直說，她不想插手了。

可事實呢？

她還是心軟了。

到底是親兒子。

她如何能不幫襯了？

胤福聽了額娘的話。

當時楞了一下。

然後，他擡頭。

他說道：“請額娘幫襯兒子這一回。”

誠郡王很清楚，關於帝王的身體健康情況，這關乎了太多的東西。

可他想知道了。

因為，這關系到了，他應該如何決斷。

這很關鍵。

胤福已經隱約聽到了一些風聲。

可乾清宮的宮人，嘴很嚴。

哪怕聽到了一些風聲。

到底不敢確定啊。有些事情，若是鬧錯了？

那會出人命的。

前世今生，不同了。

胤福可不敢拿闔府上下的性命，那去賭了。

便是賭，在下了籌碼前，也要知道自己的底牌。

探一探這賭桌上的，莊家的底牌才成。

“好。”

采薇回了一個字眼兒。

毓慶宮。

這是廢太子的身後事，結束後。

在這宮裏留的最後一個夜晚。

理郡王妃烏喇那拉氏，還是夜裏，一個人靜靜的跪了丈夫的牌位前。

“……”

她雙手合十。

她似乎在祈禱。

其時，她只是在心中，跟著牌位在說話。

殿下，莫怨我。

我只是想保護了咱們的孩子。

又或者……我可以面對了自己的內心。

我只是想活下去。

更好的活下去。

一個廢太子的嫡子？

這一個身份，太尷尬了。

這一切如何讓弘曄背付起來？

弘曄是無辜的，他是殿下的兒子。

要怪，且怪我吧。

烏喇那拉氏祈禱完後。

她睜開了眼睛。

她的眼神明亮。

她哪有半分的頹廢？

太子的死啊。

烏喇那拉氏想到了，上駟院裏，那些發生的過往。

又是回憶啊。

“為什麽？”

廢太子胤礽當時問了這麽一句。

“為了弘曄。”

“若是殿下歿了，我也歿了。想來弘曄、弘晟，總能得到了皇阿瑪的一些憐憫。”

太子妃說了話。

“原來如此。”

廢太子苦笑了起來。

他本來藏於袖中的短刃，到底還是繼續的埋於刀鞘之中。

這一個狠心的婦人。

這是廢太子對他的枕邊人，他的嫡福晉的看法。

可為了子嗣的話。

廢太子想，也許他歿了，皇阿瑪也會念著一些父子情份吧？

“孤要給皇阿瑪上請罪的折子。”

廢太子強忍了腹中的痛楚。

那是穿腸的毒藥，他到底對於兩個兒子還有牽掛的。

胤礽總要做些什麽。

“我已經為太子寫了請罪的遺書。”

太子妃苦笑著，也是遞上了一封請罪的折子。

胤礽接過了。

他打開，看了一眼。

“你模仿了孤的字……”

“是啊，我一直想學了殿下的字，沒想到卻用到了這等份上……”太子妃在苦笑。

“殿下，既然您已經問清楚了。”

“那麽，容我就陪你一起上路吧。”太子妃福了一禮。然後，她拿了白綾，她也打算自盡了。

廢太子胤礽瞧著嫡妻的舉動。

他坐在了案前。

他打開了那請罪的折子，眼眸子裏，最後的黑暗來臨前。

他吐了一口黑血。

那血跡沾在了請罪的折子上。

他在最後的意識消失前。

他看到的，就是嫡妻上吊自盡了。

他最後想，黃泉路上，夫妻相伴，也不孤單了。只是，對於弘曄、弘晟，他這一個阿瑪心有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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