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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他穿著一身黑大衣戴著黑色高帽,眼睛細細瞇著,兩顆獠牙露出嘴角。

吸血鬼……?!

戴高帽的年輕血族上下打量癱坐在樹下的少女,金色的長發淩亂不堪,臉頰沾滿汙泥,全身臟兮兮的像一只在泥地裏滾了幾番的小麻雀,只不過那雙水藍色的大眼睛倒是吸引人得緊,最重要的是……

“嗯……”血族深深吸口氣,讚嘆道,“好香的血味兒……”

“遲疑個什麽,趕緊帶走吃了吧,”另一只蝙蝠飛下,化成一個高挑的女人,她掃了一眼滿臉驚恐的阿茉,語氣輕慢,微微挑了眉,“哦呀……這張臉,看來傳言還是真的呢,愛芙小姐,想不到你也有這一天啊,枉費‘E’替你受了你離開前犯下的罪,哈,那家夥幾百年都沒流過血了,我還以為他永遠不會受傷呢,如今……”

女人後面的聲音阿茉沒有聽清了,她望望頭頂大樹間密密麻麻的黑色蝙蝠,心想這是真的逃不了了,況且,她已經沒有了掙紮的力氣。

女性血族把她胳膊拉起來,見女孩眸中光漸漸暗了,低頭笑道:“等等,先叫我嘗一口,我可是想念許久了……”

女性埋下頭,陰影蓋住了阿茉的臉,阿茉耳邊仍是雨聲,嘩啦啦地沖刷她的意識,對方粗魯地扯開她脖頸上原本已經松散的繃帶,“唷,第一次已經沒有了啊,真可惜……”她輕笑著撫摸阿茉肌膚上紅腫的牙洞,舌頭舔了上去。

阿茉渾身過電一般胃裏一陣翻攪,好惡心,她努力掙紮,頭頂枝椏間倒掛的黑色蝙蝠閃爍著紅色的眼睛齊齊盯著她,血族將她箍得更緊,獠牙紮上——

“不……”

她閉上眼前,一只鮮紅的蝴蝶翩躚飛過。

嘩——

仿佛是強大的光陰魔法一瞬間施展出來,時間被定格,而在下一瞬,不可直視的血紅光芒宛如地獄紅蓮灼灼燃燒,從土壤裏噴薄而出爬上樹幹——數以百計的蝙蝠被火焰沖刷尖利嘶叫著,眨眼間焚化為灰燼,光芒從樹葉間四射出來震開光波將四周的樹林吹得驟然抖動,滾燙的熱氣將雨水蒸騰成雲煙。

“什麽……?!”女性血族擡起頭睜大眼睛,指尖灼痛,她低下頭看見自己的手指正從之間開始焦枯焚化,尖叫著松開金發少女後退著,回頭望去,空蕩蕩的雨中森林中——自己同伴的身軀爆裂焚化為無數血色蝴蝶飛散。

阿茉軟在草地上,眼睜睜看著女性血族的血肉極快地被分離為一只只美麗的鮮艷蝴蝶,它們從從她的身軀中密密麻麻如洪水湧出,在雨幕中翩飛散開,尾巴熠熠流瀉出點點火星,隨著飛翔的軌跡消失在空氣中。

森林那麽快就靜了,煙幕朦朧,樹葉落著水珠。

阿茉仰起臉,大樹的枝幹已經光禿一片,豆大的雨珠啪啦啪啦砸在她臉上,仿佛之前的一切只是轉瞬過隙的幻覺。

“阿茉。”

她將視線一寸寸下挪,四周深綠的樹林因為大雨而籠罩薄薄暮霭般的灰色,不知何時男人已經站在她面前,他一身黑衣,蒼金色的發梢因為浸濕而顯出銀白的色澤,滴落雨珠,貼在他輪廓分明的臉頰上。

他沒有表情,那雙暗金的眼眸靜靜註視她,一只鮮紅的蝴蝶無聲落在他肩頭。

阿茉看著他,他的大衣沒有扣,裏面是白色襯衣,血跡浸在上面,因為行動他的傷口似乎又裂開了。他也是濕透的,她看見他臉頰上不正常的暈紅——他的高燒還沒有退。

她坐在原地,有些呆,所有的疲倦與痛楚源源不斷襲來,一直壓抑的恐懼與委屈在他出現的那一秒直接將她擊潰。

好害怕。

她真的……好害怕。

少女忽然間沖進他懷裏,嗚咽哭出聲來。

鈍妖有片刻的怔忪,她濕透的身子冰涼,全是血跡和泥巴,埋在他懷裏劇烈顫抖如失了羽翼與父母的幼鳥,她在哭,嚎啕大哭,一抽一抽的。

人類很渺小,很脆弱,他們摔一跤就會流血,稍不經意就會那麽死去。

她是人類,而他的手在前一刻剛剛瞬殺數以百計的同胞。

小姑娘攥緊他胸前的衣襟抽泣,他過了好一會兒才嘗試著將雙手放在她身上,輕輕地,抱住她柔軟的身體。

“阿茉,沒事了。”

他不知說什麽,只能喚她的名字,沒有意識到那是多麽地低沈溫柔。

******

“所以,你倆都感冒了?正好,一個屋子不用傳染了。”

小屋窗簾全部拉開,暴雨過後數日都是大好的明媚天氣,赫蓮穿著翡翠色的旗袍搖頭嘆息,將藥端過來,“起來,把藥喝了。”

金發小姑娘躺在床上艱難呼吸了好一會兒才爬起來,把棕色的藥汁咽進去,好苦,她一張小臉都皺了起來,喝到一半實在喝不下去,小聲問道:“請問,有糖嗎?”

“你覺得鈍妖這種大男人家裏會有糖這種東西嗎,安茉小姐?”赫連聳聳肩,獨屬東方人那美麗韻致的臉龐上盡是無奈,“趕緊喝下去吧,要不然他回來了會對我發脾氣的。”

提到他,阿茉心裏一跳,有點拿不住碗,心不在焉地把後面的喝掉。

阿茉最開始醒過來時都已經是那晚過後兩天的事了,赫蓮已經在旁邊看著她,在森林裏走一遭發了高燒一身傷,又累又餓,起來後喝了粥好了許多,吃完藥又蒙頭大睡,再醒來三天就這麽晃過去了,始終沒有見到他。

掀開被子看看自己,身上多處傷口都塗了藥,稍微嚴重一點的都包了繃帶。

“那個,赫蓮小姐。”

“嗯?”東方女人笑瞇瞇的坐在床邊。

“我的傷……是赫蓮小姐處理的嗎?”

“嗯,雖然後面也有我換藥,不過一開始應急處理可是他做的,”赫蓮笑著回答,看著床上小姑娘原本紅撲撲的臉似乎又紅了些,笑意更深,“他的手法很熟練呢,不過也罷,他本是做這一行的。”

有些受傷的位置都是比較私密的,那不是……又被他……

不過,好仔細。

“那、那那他怎樣了……?”阿茉緊接著又問道,原本口氣有些急促,覺得有點失態又放低了聲音,“他還好嗎?”

“嗯,好著呢,他可是強大的血族,當時又有你的血救急,輪不到咱們著急,”赫蓮伸手摸摸她脖子,“不過咬得真重,發炎了呢,感染就不好了,消炎藥記得吃。”

阿茉沒做聲。

赫蓮來了定然是又帶了一些女性用品來,清理好了發現幾乎是一應俱全了,“哦呀,好漂亮的梳子。”赫蓮從浴室裏探出頭來,笑瞇瞇晃了晃手中的蘭花象牙梳,“他送你的?我本來還帶了一把過來呢。”

“哎?”阿茉一楞,“不是赫蓮小姐托他帶來的麽……?”

赫蓮眨眨眼睛,又笑了,“嘛,你不問他他是不會告訴你的。你知道送男子送女子梳子在我那邊是什麽意思嗎?”

“哎?”

“嘛,算了。”赫蓮想了一會兒還是聳肩。

傍晚的時候赫蓮走了,“藥要按時記得吃,我先走了。”

阿茉點點頭,“謝謝你。”

旗袍卷發的女人打開門,又回頭對她笑道,“你比上一次,可是要招人喜歡許多了。”

意思是她以前比較招人討厭?

阿茉想著坐在床上,鼻子塞著難受,身子還在發熱,她看看自己的手指,無論如何,自己能夠活下來,就已經很好了。

睡了一陣,因為頭痛半夜又醒了,輕微□著,感覺有誰在旁邊給她擦汗,微微睜開眼,黑暗模糊的視線中,她捕捉到一雙金色的眼睛,閃爍著暗沈的淡淡光芒。

“鈍妖……?”她嗓子有點啞。

男人手一頓,收了回去,他起身倒了杯溫水又折回來,“喝點。”

阿茉腦子有點懵,支起身喝了水,他又把藥拿出來,阿茉開口:“今天的量已經吃過了,人一天不能吃太多。”

他又把藥放回抽屜。

他是不是以為人類只要多吃藥病就會好呢,她默默想。

實際上鈍妖的確是這般認為的。

人類女孩真的很麻煩,每天需要持吃不同的食物來維持生命,容易受傷又容易哭,生了病要養好久,稍不註意就會從指尖溜走。

相比之下,血族要簡單太多。

想著她也許還會喝水,他又去廚房燒水,回來時她開了床頭燈,正坐在床上望著他,因為生病臉紅紅的。

“哪裏不舒服。”他坐在床邊。

阿茉搖搖頭,面前的男人又淡淡道:“那多睡會兒。”

“已經睡了很久了,”阿茉還是搖頭,她有些擔心,連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麽會擔心,“你的傷好了麽?”

“無礙。”

“你不是血族王牌嗎,怎麽會傷成那樣?”

他沈默了,阿茉心裏一沈,攥著被子低下頭,“對不起,這不是我該問的。”

他伸手摸摸她的臉,“還剩一個多月,過了,我送你回去。”撫摸她臉頰的手緩緩下滑,落在她脖頸間的繃帶上,他默默註視著,金色的眼睛漸漸銳利,阿茉被他看得有些不安,前幾天晚上她沒有意識,可他都在照顧她吧,她其實想告訴他,她活到現在,生病時受傷時這麽照顧她的,就他一個。

可這只是因為她是小愛的轉世吧,與安茉·斯科特沒有關系。

“阿茉。”

“……幹嘛?”

“對不起。”

男人的聲音低沈,一字一頓,如金色鋼筆劃過潔白紙頁。

阿茉本想說為什麽,又再一次咽下了話。原來他也會道歉啊,其實沒有必要的,以前連真正傷害過她的人都沒有道歉,比如施密特,比如在她背後散布謠言的所謂的“朋友”。

況且,阿茉莫名覺得,他並沒有傷害她,即便這種想法十分荒謬,對方可是血族。

她被他救了,他關她兩個月,他咬她,她偷跑出去,他又救她一命,就算兩訖扯平了。

這樣的,關系。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來說說名字關於書名,天國游戲,大家看到結局就懂啦,幾乎一開始就想好的女主阿茉,Aimo,以前一部動畫的主題曲之一開頭就是這個單詞,好像是芬蘭語還是愛爾蘭語不記得了= =總而言之,“愛”的意思。愛芙,F,這個很簡單啦。“E”——鈍妖,夢裏出現的名字,一開始起因為那個夢才決定寫這個故事的,很奇怪的名字,我也不知道會夢見呢。渣男施密特……╮( ̄▽ ̄")╭ 千裏是學數學的,施密特是有名的數學家啊,他的正交化定理是考試考點QAQ我沒做出來【喜歡數學的讀者請原諒我><over,大家來撒花吧~下一章後天更,預告,鈍妖會吃阿茉豆腐哦

☆、11

阿茉的燒退得快,小傷口也好的差不多,鈍妖依舊早出晚歸,又過了兩天她就已經開始在院子裏四下活動。

鈍妖這次回來得早,竟然看見屋子頂頭冒起裊裊青煙,進去了阿茉從廚房探出頭,“馬上好了,你等一下。”然後又回到煎鍋前把雞蛋奶酪餅翻了個面,澆了層奶油,食材都是從鈍妖冰櫃裏找出來的,花樣挺多,不過就不知過期沒。

鈍妖在門口站了站,到桌前坐著了。

晚餐是雞蛋奶酪餅和火腿蔬菜三明治,還有鍋土豆熏肉湯,土豆是她從下午就開始燉的所以煨得很爛,阿茉對自己的成果很滿意,味道也不錯,奶酪餅散發濃濃奶香味兒口感又嫩又滑,畢竟在這裏沒什麽事做,做飯就細心了不少。

她盯著鈍妖用刀叉切了一小塊放進嘴裏,這時候阿茉才發現他用餐的姿勢很標準,幾乎可以用優雅來形容了,不禁呆了呆,餵餵對方可是個胡子拉碴的大叔啊。

“怎樣?”

鈍妖咽下一口,又切下一塊放進嘴裏咀嚼著,臉上沒表情,“勉強。”

“餵,這可比你做的好吃多了!”

“嗯。”他擡起濃密睫毛下的金色眼眸,微微笑起來。

他這麽一笑阿茉楞是被笑花了眼,這男人的模樣如在人間傳說中血族的模樣,英俊得不得了。

“那你回來,順便帶點食材回來好麽,你看我都不奢求我能自己出去買了。”

“好。”

“那我寫在紙上。”

“嗯。”

“……”

“……”

阿茉又不知道怎麽跟他搭話,跟他交流著實困難,她其實很想問他的傷怎樣了,每天出去工作的內容是什麽,她連自己都不明白為什麽要在意這些,明明這些和她什麽關系都沒有。

吃完飯鈍妖收了碗去洗,阿茉在桌上把想要的食材寫下來,他這麽答應了,起碼意味著除了這片森林還是有小鎮在的吧。

她撐著下巴漫無目的掃視屋子,目光落在桌子上的酒杯上,杯子空了,上面殘留著血跡,他每天都必須進食血液。她拿過杯子聞了聞,被腥味醺得挪開了臉,皺起了眉頭。

血族就是這樣的生物啊……

手中的杯子被拿出來,阿茉擡起頭,鈍妖穿著黑襯衣站在面前,神色平淡,她正準備開口說話,他忽然伸手,摸了摸她臉頰上的創可貼。

鈍妖手指修長,異常幹凈,阿茉感覺到他的指尖的溫度,隔著創可貼傳了過來,她一直以為血族是冰冷的,其實不然。

“呃,之前在森林裏刮傷的,沒事的。”阿茉擺擺手,傷口好了也會留下痕跡,等疤消去估摸還得等一段時間,反正也沒人看,破點相也沒什麽關系。

鈍妖上下將她一掃,高大的身軀請傾下來,輕輕松松把她攔腰抱起來。

“啊……?”

阿茉臉一紅,跟他比她太嬌小,埋在他懷裏都快看不見了,男人把她抱到床邊做好,然後跪下來托起她受傷綁繃帶的那只腳掌。

“鈍妖,等等,你……”

“別動。”

她怔了會兒,男人聲音低沈不容置喙,她臉慢慢紅了,低頭抿著唇看著他一圈圈解開她腳上的紗布,寬大帶繭的手掌將她整只白皙的小腳包起來。

鈍妖仔細看她的腳底,的確,之前在森林裏赤著腳,劃出了大大小小的傷痕,因為毒蟲的噬咬而流膿,結的疤也是淺淺的極容易裂開,他用指尖沿著疤痕摸了摸,然後低下頭,竟然就這麽吻上傷疤。

阿茉呀地低叫一聲,全身血液奔騰著朝腦袋湧去了,趕緊掙紮著收回腳,“你、你幹什麽……”又被他緊緊按著動彈不得,只能扭著上身滿面通紅,“你幹什麽呀……哈哈……好癢……”

他舌尖輕舔過那些疤痕,幾個來回後擡眼,小姑娘被他笑得眼淚都出來了,眼兒彎彎很是明亮,臉蛋暈紅如一朵盛開的淡粉薔薇,因為穿著格子襯衣裙這樣一折騰裙子掀到上面露出白嫩的大腿來。

他很少看到她的笑容,靜靜凝視半晌,又放下她的腳,在她怔神中解開她手臂上紗布,又吻上去。

他這是……做什麽?

阿茉感覺到被他舔過的地方漸漸灼熱發燙,男人舌尖的觸感還停留在上面,偷偷看看自己的腳,竟然發現上面的傷疤消失了。

……哎?

她呆住,血族……有這種力量嗎?

好厲害。

她露在衣服外面的傷口都被他細細舔了一遍,她覺得這樣很羞,可不知怎麽拒絕,對方的神情太過認真平靜,最後他的唇覆上她脖頸一側的牙洞。

阿茉渾身一顫,像過電般心臟快跳出胸口,男人滾燙的舌尖在牙洞的紅腫處打轉,末了他輕輕吮吸,阿茉就這麽下意識□出聲。

她啪地捂住自己嘴巴,耳根都燒了,不知道為什麽她感覺身子很熱,脖頸的肌膚嬌嫩又敏感,他竟然這麽吻上去了。

大色狼。

“阿茉?”他轉過臉幾近看她,摸摸她的額頭,深邃的眉目間一絲疑惑,“又發燒了麽。”

“呃,呃,不是……”

鈍妖撕開她臉上的創可貼,輕吻她的臉頰,尖尖的胡茬紮上她的臉,微微的疼,然而更多的是他的氣息,嘴唇的溫度與柔軟。

太親密了。

有什麽湧上她的心尖,她咬住唇,有些措手不及。

“嗯,”鈍妖扳正她的臉左右瞧了瞧,疤痕消失,小姑娘臉白白凈凈沒有一絲瑕疵,點頭道,“終於能入眼了。”

“……餵= =”

你就不能說終於好看點了麽。

******

阿茉原本已經將未來的事情打算一些了,對於教團她從來沒有盲目信仰過,如果可以的話她想重新回教團工作,等時間到了鈍妖放了她,就算她被判定死亡,回轉的餘地還是有的。

——這個時候,阿茉是這般想的,她甚至覺得鈍妖這般有些幼稚,這樣的方法,哪裏攔得了她,盡管日後她才明白幼稚的其實是自己,此時阿茉還是比較樂觀的。

被關起來的日子過了一半,勝利在望。

經過那天的事情阿茉的傷的確好了大半,連傷痕都不曾留下,對著鏡子一照依舊是白皙嬌嫩的肌膚,她用那把蘭花象牙梳刷頭發時鈍妖在一邊看報紙,他擡眸掃了她一眼,少女的金發如陽光下的蜘蛛絲,細細的,柔順地一梳而下。

他低下了頭,繼續看報紙,沒有註意到她剛剛朝他偷偷望過來。

不知道為什麽,阿茉覺得自己可以漸漸與他正常對話了。

晚上吃飯時她開口,“每天一定有工作麽?”王牌什麽的,不是最後才拿出來嗎,他應該很閑才是。

鈍妖身上穿著深色單衣,露出大片的鎖骨,正把血袋咬開,他應了一聲然後把血咕咚咕咚咽下去。阿茉含著半只小火腿想著看著他滾動的喉結有些呆,目光又下移,男人衣領的邊緣露出一點點白色繃帶。

……傷還沒好麽,赫蓮小姐不是說血族的傷口恢覆的很快嗎,難道是毒的關系?

雖然,就算是最強壯的人類戰士,受那種傷早就一命嗚呼了吧。

念此阿茉皺了皺眉頭忍不住說:“你的傷還沒好吧,不如在家休息,要是……要是在家裏的話我也,嗯,你哪裏痛我也可以看一下。”就算是武裝修女出身,醫療知識和包紮技術還是必要擁有的。

男人將幹癟的血袋扔進垃圾桶裏,垂著金眸,如果在家裏的話,會一整天和她一起罷。

末了,回答簡單,“無礙。”

阿茉被哽住,自己的擔憂直接被拒絕,心裏沒有來由抽了一下,雖然她不知道為何會抽那麽一下。

幹嘛要關心這個家夥啊,自己還真是……

阿茉沒有遇見過全天鈍妖與她相處的情況,她沒有設想過會如何,對於鈍妖而言她是他戀人的轉世,全天相處……說起來也會尷尬的吧,畢竟鈍妖是那麽沈默的家夥。

想到這裏阿茉又呵呵笑了兩聲,“是嗎?”

第二天醒過來時他又不在了,這幾天他一直睡沙發,雖然沙發挺大的但對於一個長手長腳的高大男人來說還是勉強了,阿茉看著沙發上揉成一團的被單,下床撿起來抖了抖折好,然後開始洗漱。

因為剛退燒赫蓮囑咐過她還得吃幾天藥,她換好衣服拉開抽屜,一楞。

紙包的藥粉旁邊,有糖。

她還記得赫蓮說,鈍妖這種大男人家裏是不會有糖的。

她沖了苦苦的藥汁皺著眉頭一飲而盡,迅速剝掉糖紙塞進嘴裏,是奶糖,醇香的甜膩迅速覆蓋了苦澀,直到融化仍是殘留那一絲絲的甜,不知滲進了身體哪處。

也許是這個原因,阿茉一天心情都挺好,看了半天書後把屋裏衛生打掃一遍,一直掃到樓梯口停下了,阿茉擡頭望了望通往二樓的樓梯,就算他鮮少上去,還是把樓梯掃幹凈吧,她拖著拖把爬到二樓準備一級一級往下清潔時,忽然發現二樓的鐵門開了一條縫。

……哎?

她記得一直都是上鎖的,昨晚鈍妖上來過嗎?

作者有話要說:舔舐傷口的力量,菲特對雅蘭用過哦,不過用完就ooxx了= =啦啦啦,大家來撒花冒泡吧~這一章怎樣呢收藏再漲一點吧QAQ編編排榜都是按收藏量排啊~

☆、12

以前一直都是鎖著的……

阿茉猶豫了一會兒望望樓下,這個時候離他回來的時候還早,轉頭將拖把擱到一邊,推開了門。

鐵門吱呀一聲響後,二樓的布景展現在她面前。

兩扇大窗的窗簾厚厚拉著,窗外燦爛的陽光將屋內的模樣勾勒得朦朧,空氣中彌漫一股風塵已久的氣息,卻是出乎意料地異常幹凈,地板光潔,阿茉走進去左右一望,心裏有些疑惑,她還以為二樓是倉庫或者放著血族什麽秘寶書籍陣法的地方,原來什麽都沒有,只有一張長椅,椅前一家純白鋼琴。

竟然是一架鋼琴,它擱在窗前,窗外的樹影透過窗簾印在上面。

阿茉神使鬼差走上前,手指摸去,光滑的鋼琴琴板上落了細細灰塵,翻開琴蓋,八十八個琴鍵一列流水排開,黑白兩色,折射微微光芒。

好漂亮的鋼琴。

即便是帝都大教堂唱詩班的鋼琴與此相比,她都感覺面前這架鋼琴更為精致靜謐,仿佛一名睡眠於冰湖中的女神,等待誰將她喚醒。

她伸出手指,嗒——纖巧的音色,十分剔透,她不懂琴,不知是否走調,不過它應該在這裏放了很久了。

阿茉合上琴蓋準備離開,目光一掃無意中望見空曠房間一角,就在鋼琴旁邊的角落,有一個木架子,白布蓋在上面,阿茉瞧了瞧確定是畫架,走上前將白布掀開一角,文下要朝裏面瞅去。

是一幅畫。

她默默看這畫,呆了一會兒,然後放下白布走回門前,帶上門下樓。

晚上鈍妖開門回來她也沒有打招呼,在廚房裏熬粥,鈍妖也沒跟她打招呼,她就慢慢地熬粥,順便煎了荷包蛋,有一份是用血調的一份,煎蛋煎一半鈍妖突然走進來,高大的身軀落下的陰影將她完全覆蓋。

“你上樓了。”

男人聲音結了冰,阿茉擡頭看他,他沈著那張英俊的臉,眉目漠然,一手撐在門框上,冷冷盯著她。

她沒回答,低頭煎蛋。哪知他等了半會兒,直接將她按在墻上,握著她的手腕寒聲道:“誰讓你進去的。”

煎鏟掉到地上發出聲響,他的動作幾乎可以用粗魯來形容了,阿茉的手腕被他握得生疼,背也撞疼了,這是他第一次把她弄疼了,鈍妖俯下頭,氣息針紮一般落下來,令她心寒。

“安茉·斯科特,你好大膽子。”

少女被他困在墻壁間,先是低頭,然後擡頭對上她的目光,她說話的時候,心想鍋裏的煎蛋糊了。

爐竈發出噗気的細聲。

“是,門沒鎖,所以我就上去了,”她咬牙說,“有那麽見不得人嗎?不就是一架鋼琴……一幅畫罷了。”

她清楚看見男人暗金色的瞳孔瞬間變得針一般尖細,一種威脅生命的震懾感從腳底向她頭頂湧去,她腿抖得幾乎站不穩,有些好笑地想,果然很可怕啊,這個家夥,自己怎麽這個時候才發覺呢。

鈍妖緊緊抿住唇,手指一寸寸捏緊少女纖細的手腕,捏得她痛得無法呼吸,末了,他一手扣住她兩只手,再松開來時,一雙雕刻咒文的手銬不知何時出現,圈住了她的雙手。

他把她推出廚房,砰地關上廚房門,阿茉站在門外只聽見爐竈燃燒的聲音,又來了,那種難以名狀的委屈,以及第一次席卷而上的怒氣。

“我沒猜錯的話,樓上是小愛的房間吧?那麽幹凈,你和她原來住在一起啊,還真是恩愛,”阿茉對著門大聲說,“可是死了那麽久的女人了你再怎麽為她留著房間已經沒用了,她不會回來的。”

就算是安茉·斯科特在這裏,也不是小愛。

那幅畫她看見了,畫的果然是小愛,她第一次看到傳說中的小愛,金色的長發如東方最美的絹紗,水藍的眼眸如泉水裏閃耀的藍寶石,紅唇雪膚,極美的五官,她穿著黑色抹胸禮裙對著畫外的人笑,笑得嬌艷而驕傲。

如果畫得是真實的,阿茉只明白,鈍妖說得對,明明是一樣的發色與瞳色,但差太多了,她根本不能比。

一看就明白,根本不是一個人,為什麽鈍妖會認定她是小愛的轉世呢。

“……鈍妖你是畫那幅畫的人不是嗎?!”

宛如真人出現在面前的笑靨,精致細密的筆觸,不是深愛之人傾註濃厚的感情,怎可能畫得出來。而鈍妖又是那樣散漫而不修邊幅的家夥,這樣明顯的反差,才是最動人的地方罷。

他的內心已經被那麽美麗而高貴的女子占據了,還有誰能夠代替呢,就算是轉世,相比之下姿色與氣質太普通,也不及小愛一片飛羽之重吧。

門另一邊依舊是爐竈燃燒聲,沒有回應,阿茉喊完後不解氣,看見手上的手銬委屈更甚,狠狠踹了門一腳,還

是不解氣,不停地踹,咚咚響,“你憑什麽生氣啊?是你不鎖好門你憑什麽生氣啊?!你有寫閑人免進嗎,外人……外人碰了小愛的東西你就那麽生氣啊,我又沒有拿我又沒有弄壞你憑什麽生氣啊——”

還是沒有回應,阿茉連自己都不明白為什麽會氣得發抖,摔了門跑出屋外,屋外星光閃爍,夜涼如水,她覺得自己可笑極了。

身為俘虜,哪有她這樣的俘虜。

她站在菜園子裏望著天空,然後沿著外面梯子一口氣爬到屋頂上,那夜星星真的很漂亮,一顆一顆,如同撒在墨藍色華貴天鵝絨布上的璀璨鉆石,山裏深林,心曠神怡,遠處山巒隱隱一道黑色的廣褒影子。她抱著身子坐在屋頂,風吹得她全身發冷,她只穿著一條單薄的腰帶連衣裙。

她望著滿天星光,埋進臂彎忍不住哭了。

她真的不知道為什麽會哭,可眼淚就是不停地掉。

一想到畫中那個漂亮高貴的小愛,她更難受,心口一揪一揪地疼。

她還記得抽屜裏的奶糖,也記得晚上他陪在她身邊給她倒水撚被子,記得他會溫柔地笑,吻去她的傷疤,給她細致抹藥,給她買漂亮的蘭花象牙梳子,一次一次救她性命。

對於她而言,這些已經足夠了。

她還記得屋裏有一對玻璃杯,杯柄上的水晶雕刻一個是小天使一個是小惡魔。

可是這些,真的是屬於她的麽。

阿茉越想越難過,先是無聲哽咽,最後還是哭出聲來,抽抽嗒嗒,她想回家,她不想呆在這裏,她不想再見到那個混蛋。

因為太冷,她將自己抱成團,沒有意識到男人已經無聲站在她身邊。

鈍妖立於一側,垂眸凝視她,等她哭得沒氣兒了才把手中男子黑大衣蓋住她身體,她真的很嬌小,衣服一裹就看不見影兒了。

“阿茉。”

她沒哭了,仍在抽噎,肩膀一抖一抖的。

鈍妖抓抓頭發,彎下腰坐在她身邊,長手長腳伸展在瓦片上,如同倚在躺椅上那般隨意,蒼金的發在夜裏呈現洗練銀白色,隨風輕輕浮動。

“阿茉。”

他又輕輕喚了一聲,似試探,似嘆息。

小姑娘還是不做聲,埋在臂彎裏裝鴕鳥。

大男人又抓抓頭發,吐

口氣,伸手在她手銬上拂了一下,手銬如煙消散,阿茉肩膀顫了一下,他盯著她埋下小腦袋時露出的一截潔白脖頸,因為品嘗過才知其中甜美芬芳,壓住獵食的沖動挪開視線轉向璀璨天空,輕輕道,“阿茉,”他似乎斟酌一下,才將字句吐出,仿佛無奈,仿佛嘆息,又仿佛某種承諾,“對不起。”

過了好一會兒,另一邊才有了細細小小的回應。

“……你……兇我。”

“對不起。”

他伸手在空中遲疑半晌,還是揉揉她柔軟的金發,“擡頭,阿茉。”同時另一只手伸向天空,收攏的手指張開,一只血紅的蝴蝶翩躚飛向天際,化作光芒。

阿茉先是不動,等鈍妖又用低沈的聲線重覆一遍時,才不情願擡起了頭,睜開微微紅腫的眼睛。

漫天輝煌。

千萬顆星辰游弋長長的尾巴墜落,在天空中劃出銀色金色的漂亮軌跡,流星雨如輕盈紛揚的雪花隨風飄蕩,又如盛大的螢火宴會繪織天幕,款款而落,澄澈夜空一條淺玉星河蜿蜒在遠方,溫柔而磅礴,如同最美的夜色夢境。

星砂琳瑯滿目散開,阿茉目不轉睛呆呆望著這一切,一手攥緊鈍妖的大衣,微微張開的唇忘記了言語。

男人坐在她身旁註視她的側顏,發梢閃耀銀光,暗金的眸底一片安寂。

等那般龐大璀璨洗過降下,清澈的黑暗重新彌散暈染她的視野,世界宛如靜了一般,只有天際遠處的森林上方零落著幾顆星星。阿茉這才緩過神來,眨眨眼睛,看看天空,又看看自己,最後看看鈍妖,風灌進她的衣裳,她低下了頭。

“阿茉。”

“……幹嘛?”

“別生氣了。”

“……”

鈍妖沒有等到回答,身邊小姑娘的身子散發著淡淡香味兒,她獨有的體香,還有她血液的甜香,低頭又淡淡道,“擡頭。”

阿茉一怔,又擡頭?擡眼看向他,“流星雨還沒完嗎……唔——”

面前的視線因為被遮擋而徹底黑了,看不見遠處連綿的山巒看不見璀璨的星空。而男人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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