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浩提醒的聲音剛落下，他的手機馬上就響了起來，接聽用粵語應了幾聲就掛了，接著拿出大功率手電筒朝漁船發了幾個信號，漁船才緩緩地向岸邊靠過來。

漁船不大，就是常見的那種內海附近捕魚的小魚船，等船靠進岸邊，船艙走過來一個漁民打扮的人，劉浩的人踩著海水遞過去一個塑料袋子，陸明知道裏面裝著兩萬塊錢，這是事先說好的尾款，在澳門那邊已經給了兩萬，總共四萬塊錢。

其實以這種方式往返澳門用不了這麽多錢，差不多每人來回的費用就一萬塊，畢竟從澳門走海路過珠市並沒有多遠，即使繞道也不過十來海裏，但這次是專門送小輝過來，不用浪費時間等船老大湊夠人數，算是包船，價格自然要貴些。

船老大點好錢，手一揮，就看見一身漁民打扮的小輝走了出來，等他下了船走到岸邊，劉浩早已準備了一套運動服給他換上，換下來帶著濃重魚腥味的衣服，直接仍掉。

換好衣服的小輝腿上有傷，行動不便，馬援趕緊把他扶到車上，陸明全程一句話都沒有說，跟劉浩點了點頭，各種上了車，消失在夜色中。

人安全接到，陸明終於放下心來，剛才在海邊被海風一吹，頭暈暈的，一上車就倒頭大睡，他喝多了酒就是這樣，不多話、不鬧事，找個舒服的地方就能馬上睡著。

這可苦了坐在一旁的小輝，他雖然知道陸明有這個習慣的，但根本沒往那方面去想，因為陸明從剛才到現在，連半句話都沒跟他說，甚至連正眼都沒有看過來，這說明什麽？說明這次是真的惹明哥生氣了。

此時的小輝，心裏像打翻了五味瓶似的，緊張、忐忑、失落與頹廢的情緒一股腦兒地湧上來，十分不好受，他仿徨無助地看著前面開車的馬援，想問問明哥就是對他是怎麽個態度，但嘴角動了動，終究是說不出來。

哎！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車平穩地停在地庫，陸明也終於從沈睡中醒過來，馬援扶著迷迷糊糊的小輝來到房間就告辭離開。

客廳就剩下兄弟兩人，小輝站在那裏低著頭大氣都不敢喘，陸明從房間拿出一套換洗衣物和一瓶黔酒遞了過去，說：“你先去洗澡，把傷口清理幹凈，這瓶酒口服一半，剩下的一半擦在傷口處。”

小輝應了一聲接過東西，剛要開口，陸明又說道：“養好精神，有什麽事情明天再說。”

說完他就走進臥室，明顯能感覺到身後的小輝松了一口氣。

同樣，其實此時的陸明也松了一口氣，因為他現在也不知道該跟小輝聊什麽，心裏堵得慌。

雖然小輝這段時間所受到的磨難都是他自己選擇的路所造成的，但看到他走路一瘸一拐的樣子，陸明心裏依然不太好受，幸虧手上有黔酒這款神奇的產品，不然留下後遺癥都不曉得如何面對四叔。

小輝可是他唯一的精神支柱。

一夜無話，第二天早上心情激動的小輝早早起床，本想做個早餐給明哥吃，卻發現冰箱裏面只有飲料之類的東西，根本沒有任何食材，在廚房找了半天，竟然連米都沒有，想熬粥都不可能。

他身上倒是有錢，而且不少，有三萬快，是臨走的時候馬濤賠償的工傷補償款，但都是港幣，去菜市場根本用不了。

正當他左右為難的時候，主臥的門打開，陸明穿著一身運動服走出來，他趕緊走向前去，說：“明…明哥，早上好。”

他的精神面貌比昨天強了許多，眉頭上留有藏不住的喜悅，看來黔酒起了效果，陸明暗自點頭，笑著問道：“腿傷好了沒有？”

“好了！全好了。”小輝為了證明，趕緊跳了幾下，甚至還踢了兩個鞭腿。

出去跟別人當打手還學了幾招，陸明有些好笑，連帶看到他不小心露出來像一條巨型蜈蚣般的疤痕也沒那麽刺眼了，男人嘛，有道疤不算什麽，又不是在臉上。

既然身體沒事了，陸明建議一起去晨跑，小輝從受傷就一直憋在房間裏，心裏早就長草了，換了一雙跑鞋，跟著一起出去。

何洋洋昨天忙到很晚，今天又要早起去美容院，陸明也就沒叫她晨跑，而馬援的身體素質擺在那裏，他的運動量陸明暫時還達不到，再加上他不想當小兩口的電燈泡，所以這段時間他都是自己一個人在鍛煉。

晨跑結束，三人來到辦公室，陸明才問起小輝這段時間的經歷，他也不敢隱瞞，一五一十的告知。

當初辭退小輝之後，陸明給的錢確實夠他和阿霞瀟灑了一段時間，但也不長，也就是一個多月的時間，隨著銀行卡的餘額越來越少，阿霞聯系到一個朋友，兩人偷渡到澳門做事，阿霞負責招攬客人到一些小賭場玩，而小輝則跟著馬濤專門負責收賬，總之，都是做偏門的生意。

剛開始去，人生地不熟的，阿霞的業務也不熟練，賺不到多少錢，但沒多久，阿霞的收入直線上升，小輝還挺高興，兩人還為此專門出去吃了大餐慶祝一番。

但天下沒有不透風的強，小輝慢慢知道，阿霞之所以能夠拿到那麽多回扣，不是因為她比別人努力，也不是她比人業務熟練，而是願意陪客人上床，用身體作為代價，誘惑客人去小賭場消費。

阿霞有不錯的姿勢，客人自然不少。

其實這本來就是行業潛規則，俗稱“碼女郎”，籌碼的碼，只是小輝開始不懂，等他知道的時候，是在酒店看見一個中年胖子摟著阿霞進了酒店房間。

當天晚上兩人就爆發了激烈的爭吵，並不是阿霞不承認，恰恰相反，她不但承認，而且認為這種事情非常正常，沒什麽大不了的，一臉的坦然。

阿霞人生觀和價值觀的扭曲，令小輝十分憤怒，阿霞的行為已經完全玷汙了他心中的愛情，怎麽可能接受？分手成了自然而然的事情。

這傷心之地小輝一刻都不想再待，但沒辦法，之前賺的錢都在阿霞手上，他手上沒有錢買偷渡的船票。

俗話說“福無雙至，禍不單行”，沒過兩天他又被人砍傷，而知道消息的阿霞竟然沒來看一下，這讓他越發的沈默，越發的後悔自己當然的決定。

聽完他的講述，陸明松了一口氣，甚至還有點高興，過程雖然狗血了一點兒，但結局還算滿意，至少他現在對阿霞是徹底死心了。

這點從他的表情能夠看出來，聊到阿霞的時候，他像提一個陌生人一樣，沒有太多的情緒。

當然，這也可能是他內心的痛苦隱藏得比較深，不過陸明也不想多問了，誰心裏不藏點兒事情？

心裏有了計較的陸明認真地問道：“那你現在有什麽打算？”

小輝滿臉苦澀地說：“之前我沒聽你的話，也不珍惜你給的機會，現在說什麽都晚了，在附近找份工作吧，快過年了，掙點錢，給家裏寄回去。”

陸明笑了起來，玩味地盯著他說道：“行，難得你還能想到家裏，不過呢，親兄弟明算賬，我們把賬算一下，昨天給你治傷的‘黔酒’，效果如何你用過自然知道，賣你五萬塊錢不貴吧？”

沒有看小輝一臉錯愕的表情，陸明繼續說道：“昨天把你帶回來，雜七雜八總共花了四萬多塊錢，都是兄弟，我吃點虧，就算四萬，這樣算下來你總共欠我九萬塊，說句不好聽的話，你就是找工作，頂天就是三四千塊錢，等你掙夠九萬還我都不曉得到猴年馬月了，我有一個提議，你在我這裏打工，欠的錢從工資扣，如何？”

一直處於懵逼狀態的小輝終於反應過來，驚喜地說道：“明哥，你還願意給我機會？”

“不是給你機會，是賣身給我，什麽時候把錢還完，你什麽時候就自由了。”陸明一本正經地解釋道。

不管事賣身還是什麽，反正還能跟著陸明做事他心裏就高興，傻樂了一會兒，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有些兒不好意思地說道：“明哥，我還在你這裏上班，那老陳那裏，你不好交代吧？”

還知道替別人著想了，有進步，陸明雖然心裏高興，但任不忘記敲打道：“這就是你跟他的區別，同樣把阿霞當成寶，你是寧願拋家舍業，最後落得一場空，而他只是損失一點錢，現在過得比以前還滋潤，哪會在跟我計較這些？”

“那就好，那就好。”小輝露出輕松的笑容說道。

望著跟馬援去辦入職手續的小輝，陸明低聲感嘆道：“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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