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奈奈整理完房間，把那些啤酒罐子都集中了丟了出去後，房間裏的酒味才淡了許多。

這一番折騰，饒是房間裏冷氣十足，何奈奈也出了一身汗，沖了個澡，卻發現浴室裏沒了浴袍，這才記起賓館一般只提供二件浴袍，一件李秋月穿了，一件肖離穿了，想到肖離穿了的時候，何奈奈的心又是一跳，那真心是個妖孽撒。

反正房間裏又沒外人，何奈奈裹了浴巾出來，四下找了找，想先拿李秋月的衣服換上再說，卻發現李秋月只帶了只隨身旅行包，皮夾、手機，筆記本電腦有，換洗衣物一樣沒有。她是怎樣匆忙的情況下過來B市的？

扭轉頭看向床上，卻正對了李秋月墨黑的雙眸，何奈奈眉一挑，才要開口，李秋月鎖了眉，軟聲道：“想吐。”

滿腔的忿忿被這兩字堵了回去，何奈奈默不做聲去了衛生間拉了個垃圾桶出來：“吐吧。”

李秋月趴在床沿邊，對著垃圾桶挖心挖肺地吐了一會，接過何奈奈遞來的溫水，清了嘴，覆又軟軟地躺下。

何奈奈清理了垃圾桶，肖離早有準備，先前服務生送冰桶過來時，帶來一卷塑料垃圾袋，正好替換。

扯著垃圾袋卷時，何奈奈心想，肖離這人嘴巴是惡毒了些，做事卻很是細心，自國外回來的人是否都是這樣？在國內，像肖離這樣的高知，有幾個人生活能力強的？泰半全是書呆子，五谷不分，不知柴米油鹽價。

李秋月重又閉上眼，何奈奈知她沒睡著，但是看她灰敗的臉色，頹喪的模樣，她什麽都不想問了。天大的事，等她恢覆之後再說吧。

這一夜，何奈奈幾乎沒能合眼，李秋月一直在吐，吐到後來，黃膽水都出來了，已是吐無可吐，可她還是說惡心，趴在那邊幹嘔不止。

何奈奈沒辦法，只能輕拍她的背，餵她盡量多喝點水，想吐吐不出來的滋味很難過的。

一直到天亮，李秋月才沈沈睡去，何奈奈也累得慘了，倚在她邊上，就那麽裹著浴巾睡著了。

一覺睡到中午，何奈奈這才醒過來，昏沈沈坐起，半睜著眼半晌，方省起自己在哪裏，急急轉頭看過去，李秋月依舊睡得安靜，這才舒了口氣，起床打點自己。

夏日衣物幹得快，何奈奈昨晚洗下的衣物又是放在空調風口的，已經幹了，換上之後，她打了電話叫外賣，然後靜坐著等李秋月醒來。

李秋月的手機通訊錄裏，沒有叫鐘國的人。

何奈奈知道自己沒權利去查李秋月的手機通訊錄，但是，她還是忍不住搜索了一下，想知道那個叫鐘國的到底是個神馬東西。

外賣送到時的門鈴聲，驚醒了李秋月。何奈奈付了錢提著食物袋回來時，李秋月已經坐起來了。

“梳洗一下，過來喝粥。”何奈奈道。她點了粥水坊的雞肉粥，酒後的腸胃也只能喝點稀粥了。

李秋月順從地下床去了洗手間，不一會，神清氣爽的出來，對比兩只眼圈黑得像熊貓的何奈奈，宿醉的那個人倒像是何奈奈而非李秋月。

李秋月不算大美人，五官清秀婉約，很典型的江南女子長相。沒聽過她開口說話，沒見到她行事的人，都會被她外表迷惑，認為這是個溫柔似水的江南美女。事實上，李秋月的彪悍，在大學那是有名的……

了解了李秋月的家庭之後，何奈奈才深切地體會到什麽叫作物極必反。

李秋月出生書香世家，父親嚴謹，母親溫婉，對子女的要求極嚴，除了學業，行為舉止，那也是半點不得突兀的，於是養成了李秋月這樣的極品，規規矩矩了十幾年，突然離了父母的監視，來到數百裏外的大學獨立生活，憋了十幾年的悶騷便一下子爆發，無法無天了。

李秋月款款行來，儀態萬方，若非早把此人了解個透徹，何奈奈也會被她外表迷惑。

“坐下，喝粥。”何奈奈板了臉，看都不看她一眼，伸手從方便袋裏取粥碗。

粥碗的蓋子打開來，雞粥的香氣撲鼻而來，何奈奈取了配料包，夾了把香菜末撒進粥碗裏，推到李秋月面前：“給，雞粥。”

李秋月剛捧起粥碗，突然放下，捂了嘴沖進了衛生間。

何奈奈揉了揉頭，宿醉害人哪，讓你不知死活亂喝酒！她狠狠的舀了一大勺粥送進嘴裏，卻忘記了這粥的溫度，燙得直吸氣。

李秋月吐完回來，臉色有些發白，坐在那裏，喝了幾口粥便放下碗。

宿醉的人胃口不好，何奈奈也不勉強她，折騰了一夜她可是餓慘了，大口喝完粥，她嘴一抹：“收拾東西，去我家。”

“你今天不用上班？”這是兩人見面後，李秋月說的第一句頭腦清楚的話。

何奈奈橫了她一眼：“你也知道我要上班啊？請假了，這個月的全勤獎沒了，你記得賠我。”她說得很不臉紅，反正，這也是有點事實存在的麽。就算沒上次的遲到，今天請假，全勤獎一樣會沒的。

“哦。”李秋月應了一聲。

何奈奈不安了，死女人何時這樣好說話？向來只有她被李秋月各種盤剝的份，不對，不對，很不對。

何奈奈邊看著李秋月收拾東西，邊想著要如何開口問。

李秋月東西都收拾完了，又去衛生間轉了下看有沒有漏下什麽，目光落在梳洗臺上，楞了一下，“奈奈，昨天晚上還有誰來過？”她舉著只男裝表問。

才誇肖離細心的，這家夥就丟三落四了。何奈奈伸手拿過來：“可能是我同事的，加班的時候接到賓館打來的電話，就一起過來了。”

李秋月咬了咬唇：“真是麻煩你了。”

“呸，有臉和我說這些，不如老實交代你怎麽會在B市。不是說下個月才來的麽？而且來了竟然都不和我聯系，還得出事了讓外人找上我，我恨不得掐死你！”何奈奈越說越怒。

李秋月恬了臉：“你看，我的電話應急鍵上的人是你哦，可想而知，在我心裏，你一直是第一麽。不，不是第一，是唯一。”

“滾，肉麻！”何奈奈嘴裏這樣罵，心裏卻舒坦很多，兩人出了門，結完賬走出賓館大堂，夏日的陽光耀在眼上，一片閃亮。

何奈奈擋了太陽，舒了口氣，怎麽有種重見天日之感。

何奈奈擡手叫出租，李秋月問她：“你的車呢？”

何奈奈瞪她：“還有臉問？昨天老子接到電話時，手都顫了，哪有開車的能力！”

李秋月一直清冷冷墨黑的眼底，泛出淡淡的暖意，從上出租後，李秋月突然輕聲道：“對不起。”

何奈奈知道她指的是什麽，哼了一聲：“知道對不起我就好，回到家，給我竹筒倒豆子，麻利地全交代了。”

李秋月垂了眼，幾不可聞地應了一聲。

何奈奈的心這才安定些，肯說，那便意味著事情還沒想像的那麽糟糕。

到了何奈奈的住所，在樓下電梯間時，兩人遇到了肖仁，肖仁笑嘻嘻與何奈奈打招呼：“何小姐，今天不上班哪？”

“是啊。”何奈奈不想多說，這個時間點在公寓的人，有哪個是上班族。肖離是著名建築設計師，他這個雙胞弟弟是做什麽的？兄弟倆不會差別太大的？一般來說，雙胞胎的智商愛好都會很相似的。

上下打量了一眼肖仁，何奈奈還是覺得，肖仁與肖離，無論從氣質還是待人處事上講，都不像是兄弟，對比肖離的尖酸刻薄，肖仁實在太過溫文爾雅。

電梯到了九樓，何奈奈與肖仁道了別，和李秋月開門進了自己的房間。

“鄰居很帥啊。”李秋月邊換鞋邊調侃。

嗯，還有心思註意到美男，不錯，還有救。何奈奈滿意地點頭：“帥吧？要不要介紹給你禍害一下？”李秋月大學裏禍害過的男生也不少了，不泛相思成災的。

“美色是禍水，免了。”李秋月丟了包，倒在何奈奈客廳的大沙發上：“每次看到你這套公寓，我就想跳槽到你們公司。”

當初，李秋月與何奈奈是想找同一家公司一起實習一起工作的。無奈，李秋月家早在她畢業之前便給她聯系好了實習單位，是C市規劃局，事業編制，金飯碗哪，兩人只能分開，若非天驥的待遇實在是好，李秋月早就拾掇了何奈奈去C市找工作了。

“中國民意測試，公務員是中國人最想得到的工作，沒有之一。”何奈奈泡了茉莉香片，遞了一杯給李秋月。

李秋月接過，才湊到嘴邊，臉色一變，放下杯子捂了嘴，便往衛生間沖。

聽著衛生間裏傳出來的幹嘔聲，何奈奈捧著茶杯楞楞地立在那邊，似乎突然悟到什麽，臉色刷地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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