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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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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黎走到趙煊的床邊坐下,給他掖了一下被角道:“王爺如今都已經生了病, 怎麽還是一點兒都不註意著。這被子都沒蓋好, 若是灌了風,少不得又得加重了病情。”

“我好著呢。”趙煊依舊不怎麽上心。

話音才落, 喉嚨裏忽然生了一陣癢意, 趙煊一個沒憋住, 止不住地咳嗽了起來, 臉也漲紅了幾分,且還越咳越厲害。

真是色厲內荏, 阿黎沒好意思當面嘲笑他, 只伸手給他拍了拍後背,讓他別咳嗆著了。

說話間,秋月已經極有眼色地將藥給端過來了。還沒走近,秋月便看到了王爺給她使了個眼色,暗含警告。秋月看得明白,心下微哂,立即將那藥碗連帶著托盤一道兒塞到了阿黎手裏。

“阿黎姑娘您可得看著王爺把藥喝下去,太醫臨走時都交代了,這藥啊,一天都喝三次。”說完,秋月便抽身出去了,還順帶將屋子裏其他的幾個丫鬟也一並攆出去, 將房門給掩好。眨眼間,屋子裏便只剩下阿黎和趙煊兩個人。

這動作可謂是迅速, 阿黎自嘆弗如。

感慨了一番後,阿黎回過頭,端著托盤問道:“既是太醫開的藥,王爺怎麽不喝?”

“那些太醫都是些庸醫,不管你有病沒病,都會給你開許多藥。”

“喝了用比沒喝好。”

趙煊嫌棄地撇過頭:“我身子好著呢。”

人一生病,總喜歡耍小性子,尤其是對著親近之人。阿黎看趙煊眼下就是這樣,好在自己今兒還算有耐性,忍得住,也就沒把趙煊的小性子放在心上,只是心底覺得有些稀罕罷了,畢竟沒病的趙煊可是從來不會耍性子的。

阿黎笑了笑,又道:“都這樣了還覺得自己身子好,王爺也忒高估了自個兒的身子骨。行了,這大過年的,總病倒在床上也不是個事兒,都說這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王爺本來不常生病,乍一病著了,更加不是小事。再者,這底下的人看了也擔心。王爺便聽奴婢一句勸,喝了這藥吧。”

趙煊拉著一張臉,半天沒吭聲。許久,他才對著阿黎點了點下巴。

這已經是示弱了。

可即便是示弱,還是那麽招人恨。阿黎嘆了一口氣,將托盤放到一邊兒的小圓桌上,如果藥碗,重新坐好,一勺一勺地給趙煊餵起了藥來。

藥一入口,趙煊就嫌棄地想吐了:“真苦,該叫那太醫嘗嘗這藥是什麽個味道。”

末了,還嫌不夠,又罵了一句“庸醫”解恨。

“良藥苦口。”阿黎在一邊兒涼涼地說道。

趙煊冷哼了一聲,不以為然。他身子多好啊,即便沒有這苦藥,明兒也能自己好。說到底,他這還不是看在阿黎親自過來的份上,才勉為其難地喝了幾口。

這餵藥,看似溫情脈脈,可是內裏是什麽感受,只有喝藥的那個人能懂了。反正趙煊這會兒是不大好受,他最討厭苦味,偏偏這勺子小得很,一勺一勺的,每一下都撩撥著他脆弱的神經,還不知道要煎熬什麽時候。

趙煊幾次都想把藥碗搶過來直接灌下去,可是臨了臨,最後還是忍住了沖動,默默地由著阿黎伺候自己。

許久之後,趙煊終於等到了藥碗見底。

阿黎放下藥碗,不經意般問了一句:“王爺昨晚還是好好的,怎麽這就病了呢?”

“大抵是夜裏被子沒蓋好,著涼了吧。”趙煊閉著眼睛,隨意地找了個說法。

阿黎睫毛顫了幾下:“哦,原來是這樣。”

少頃,屋外又有一道兒男聲傳來,卻是傳話的小廝。

趙煊心中膩煩,卻還是叫人進來了。

小廝大概也知道自己打攪了王爺,因而進來之後都是恭恭敬敬的,不多走一步,不多看一眼,始終看著腳尖的那塊地。

“王爺,張太師府上的管事方才來了,說是奉張太師之命給王府送年禮。”

“他送什麽年禮——”話才說一半,趙煊忽然想到了前頭的事兒,心裏也知道張太師那老家夥是什麽意思。

他急流勇退,可是人家還沒退呢,不僅沒退,還位高權重,想要做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朝中第一人。這不是,已經生了些許求和的意思,想要試探一二麽?

趙煊往後靠了靠,沒甚所謂道:“人家既送了年禮過來,咱們不收也不像話。”

送都送了,還送到府上,再退回去還麻煩。收著吧,礙眼的話,回頭是賣是轉送,還不都是一句話的事兒。

小廝點頭:“是,奴才知道了,那回禮?”

“不必回了。”趙煊說的淡然。

語畢,小廝又道:“那位管家還說,張太師交代了幾句話,讓他要帶給王爺。”

“他想說就說,再多的話也由著他說,只要,別傳到本王耳朵裏就行了。”

小廝問清楚了王爺的態度,不敢再打攪,便立即下去。

留下來的阿黎無聲地笑了兩下。

趙煊眼尖,立馬就看到了:“你笑什麽?”

“沒什麽,只覺得王爺會過日子。”簡而言之,就是覺得他有點摳門,只有進的項,沒有出的項。

阿黎對外頭朝堂之事幾乎是一無所知,也不曉得那張太師緣何給趙煊送禮,她就只聽到了最表面的,所以有感而發來了這麽一句。

阿黎發現趙煊摳門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下頭孝敬的東西,他一向是來者不拒的。虧她原本還覺得大魏的攝政王是個愛花惜花之人,卻原來,只是個名頭罷了,那花,在他眼裏想必還沒有銀子好。可惜那些送禮的,沒有真正揣摩到趙煊的心思。

“覺得我吝嗇,嗯?”趙煊摟著阿黎的腰,卻沒有和往日一樣靠過去,依然保持著不近不遠的距離。

阿黎也沒發現,只顧著取笑趙煊了。

趙煊笑地不懷好意:“放心,我便是再吝嗇,養你,還是舍得的。”

阿黎被他說得面紅耳赤。

另一處,張太師也在與幕僚討論趙煊。張太師和趙煊鬥了多年,自認也是對趙煊了解得很。可這回向王府示弱,卻不是他的主意,而是幾個幕僚在出謀劃策。

幾個幕僚爭來爭去,半天沒有爭出什麽東西出來。

又過了些時辰,才有心腹來報,說是送年禮的管家已經回來了,王府那頭收了年禮,也傳了話。

一青衣幕僚走出來,對張太師拱了拱手:“太師,攝政王此舉,興許說明他也有意和解。”

“確實是極有可能。原先攝政王從西北趕回來,我等都以為他是回來與太師相抗,未料他竟然自退一步,再沒了往日的咄咄逼人。雖不知道攝政王到底出了什麽事,不過他這般行事,總給我等提供了便利。眼下太傅等人後來居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與攝政王修好,於我等是利大於弊啊。”

張太師沈吟一聲:“與他修好,哼,何其艱難!”

道理誰都明白。趙煊退下來了,他便頂在前頭,直接與皇帝對立起來。張家走到今天不容易,若叫他像趙煊那樣直接退下來,總還是心有不甘。

再說了,他與趙煊的恩怨,可不是幾份年禮就能夠清算的。且趙煊此人,看著光明磊落,內裏實則是個斤斤計較,睚眥必報的小人。說他是個小人,還委屈就小人這兩個字。

這些年,他趙煊明裏暗裏地給自己使了多少絆子!正如他從未想過要放過趙煊那般,想必趙煊也未想過放過他。

“可如今攝政王態度尚可。”

張太師更是搖了搖頭:“誰知道他會不會掉過頭就扔了那些東西。”

若是他,他也絕對不會留下趙煊送的東西。無關乎骨氣,純粹是膈應,他覺得趙煊應該也是如此。

老對手了,不說惺惺相惜,起碼,這點兒了解是有的。

青衣幕僚道:“不論如何,今日也算是開了個好頭,讓外面人都知道咱們兩府有和解的跡象。這天下間,皆逃不過一個利字,只要利夠大,想必攝政王我不願與我等為敵。”

“但願吧。”張太師闔上眼睛沈思。

他的大外甥,當今皇上,已經完全不信任他們張家了。這人吶,就是這樣,越長大,就越不聽話。

為了自己,為了張家,他也絕對不能輸。如今只擔心,那趙煊是個詭計多端的,保不齊什麽時候又會突然蹦出來壞了他的好事兒。只願這都是他的胡思亂想。

張太師這些小心思,趙煊一概不想知道。

今兒上午,阿黎又跟他提了她那胭脂鋪子的事。已經定好了日子,說是十五那日重新開張,趙煊也答應了,那日他會空出時間,親自帶著阿黎前去觀禮。

不知道怎麽的,趙煊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阿黎的賣身契。

自打她提了自己小姐妹的身契一事後,趙煊便讓人將阿黎的身契也一並找出來。只是這陣子事情太多,忙得將這事給忘了。

如今重新想起來,趙煊便吩咐秋月將阿黎的身契拿來給他看看。

不多時,秋月便捧著一個匣子上前,從裏頭取出一張泛黃的身契出來。

趙煊抖了抖,聚精會神地看了起來。還沒看幾個字,趙煊忽然嗤嗤地笑了,眼裏盡是促狹的笑意。

先是小聲地笑,後來越想越好笑,越笑越厲害,捂著肚子半天沒緩過來勁兒。

不得了,不得了,他竟然發現了這麽好笑的事兒。

“江小花麽,真是不誠實,原來你還有這麽個名兒。”

作者有話要說:

阿黎:很好笑嗎→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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