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舊恩◎

第二日顧雲承才等到了自家妹妹。

顧雲音一身華裙緩緩而至。

陽光正好, 顧雲承與皇妃在亭中下棋。

宮人想要通報，卻被顧雲音揮了揮手制止，因為她已經瞧見自家皇兄沒好氣的朝她挑了眉。

二皇妃剛落下一枚黑子，擡眸遙遙朝她輕笑了一下, 示意她快些過來。

顧雲音抿著笑, 不緊不慢提著華裙進了亭子。

“舍得來了？”

亭中三人同坐，顧雲承唇邊噙著抹笑看著她。

若沒有那檔子事, 第二日她便會進宮找皇兄。

畢竟…這個公道不是這麽好討的。

這也意味著皇兄與太子之間正式開始抗衡, 今日她便聽汀蘭說，朝堂還有皇兄與太子名下產業, 皆發生了不少事情。

她與顧雲妍的事就是一個開端, 將兩邊裝出的平靜打破。

“音音實在感動，本想帶些東西感謝皇兄, 可卻發覺皇兄似乎什麽也不缺。”顧雲音雙眸定定含笑，又皺了些許好看的眉頭有些苦惱。

惹得顧雲承哼笑一聲，隨後面色溫和的瞧著她笑：“你我之間何須說謝。”

他護了這麽久的妹妹，那日聽見她落湖, 顧雲承急得丟下客人當場趕了過去，幸好是人被謝青辭及時救了上來。

若音音真有個大礙, 他興許就沒有這般淡然的一步一步和太子較量了。

“可是皇兄對音音這般好, 音音卻什麽忙都幫不上。”

顧雲音說著聲音慢慢低了下去。

她知曉皇兄所求為何。

但她沒有他們那般聰明步步為營, 也爭不到父皇的寵愛，論錢財也不如母妃和皇兄, 她心中有愧，總覺著自己受著他們的好, 卻什麽也幫不上他們。

女子眉眼垂了下去, 睫毛像小扇子一樣緩緩扇著, 長發乖順的披在身後，令顧雲承與二皇妃對視一眼，無奈的搖了搖頭。

顧雲承指節敲了敲桌面，聲音低沈無奈的低笑：“哪裏幫不上，這不是有謝青辭嗎。”

說實話，雖然作為兄長他看謝青辭有那麽些許不順眼，但謝青辭的謀略卻在他心腹中出了名。

如今背後之事，謝青辭皆已參與到幕僚謀劃之中，且隱隱有以他為首之勢，這點也是顧雲承沒料到的。

當初為音音尋駙馬時算得上有些匆忙，但沒想到如今一瞧，兩人情意相通，謝青辭更是他的一大助力。

倒是恰好挑中了一顆被掩埋的明珠。

提到謝青辭，顧雲音抿了笑下意識有些羞怯，整個人如綻放的花一般嬌艷。

再想起方才她走路緩緩的姿勢，二皇妃挑了一下眉，在兄妹倆說話時招手喚了丫鬟過來附耳吩咐了幾句。

顧雲音在這呆了一會，再與他們結伴去了容貴妃宮裏一趟，臨別時二皇妃將她拉去一旁，悄然將一個小玉盒塞進了她手裏。

“這是？”

顧雲音接了過來握進手裏，疑惑著看著她。

二皇妃面色稍許不自在的撫了一下亂發，聲音放得極低：“房事之後…抹些這個會好受許多。”

顧雲承雖看著溫和，可行那事之時總是有些猛，她不怎麽受得了於是母親便讓人給她配了些藥。

今日瞧見音音似有些不舒坦的模樣，她與顧雲音關系也親近，知道她嬌氣，猶豫了片刻便將藥給她了。

聞言，一瞬間顧雲音的面色緋紅，嬌羞的與皇嫂對視一眼，聲音若蚊的應了聲。

為何皇嫂能看出來，難不成就那般明顯嗎。

######

皇宮邊上，翰林院門前站了位明艷動人的女子。

正是顧雲音。

上回她來過一次，有提前散值的官員瞧見之後連忙行禮，心中不免再次羨慕謝青辭。

所以當謝青辭散值出來時，不免收獲了眾多的目光。

謝青辭似有所感，向遠處看去。

果不然，視線裏出現了華裙尊貴的公主殿下。

男人唇邊噙了抹淡笑，快步而至。

“公主等了多久？”

“往後若要等臣，可以在宮門馬車裏等。”

顧雲音擡著眼盛著笑瞧著他，“可本宮就想和夫君一起走出去。”

謝青辭無奈一笑，心中卻滿是歡喜。

路上，她與他說起那些閑事，也聊到落水一事證據齊全，就等著聖上發落了。

顧雲音聲音輕輕，似乎有些低嘲的說道：“也不知父皇會不會再次從輕發落。”

她只是聲音低了些，其中的黯淡便惹人心疼。

謝青辭腳步微頓，沈聲開了口：“不會。”

高高拿起的一件事，若是聖上輕而易舉的放下，莫說是言官，百姓們也會質疑。

他看著她微低著頭，若不是周圍人太多，他很想牽起她的手安撫一番，但卻因為人多眼雜，只能靠她近些讓她知道自己在身旁。

顧雲音察覺到他的擔心，彎了唇輕輕笑了一下，“好了不說這個，今日本宮有些想吃糕點。”

“說起來吃了這麽久雲香鋪的糕點，本宮還沒去過呢。”

她彎了眸，暗示著看向他。

男人方才沈著的面色一松，溫柔點頭。

“臣陪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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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上了馬車顧雲音便靠進了男人懷裏，軟弱無骨的模樣像是累狠了。

馬車簾子將裏邊遮得嚴嚴實實，謝青辭便攬著人低頭親了一下，“公主靠會兒吧。”

顧雲音的腿酸疼得厲害，癟著唇仰頭，男人頓了一下，吻上那張紅唇。

親昵又珍惜的吻了半晌，紅唇上口脂暈開，女子眉眼含著水光，嬌嗔的喚了聲夫君。

將男人喚得心口微顫。

他眸色暗了下去，拿出帕子認真為她擦去暈開的口脂。

兩人眼底滿是悸動。

口脂擦去男人卻還似不滿意，低了頭墨眸暗暗又想要親親她。

可這回卻被指尖抵著他的唇，不讓親下來。

“嗯？”他攬著她的肩悶聲疑惑。

顧雲音近距離瞧著他危險的眸光，指尖緩緩滑到他滾動的喉結上，輕輕的笑著：“還在馬車上呢。”

再親下去一發不可收拾可如何是好。

她羞，不願意在馬車上。

女子眸間瀲灩閃爍，意思不言而喻。

謝青辭默默低了頭，埋在她馨香頸肩悶悶嗯了一聲。

暧昧至極的時候，他的舉動顯得有些郁悶委屈。

可明明這男人總是面無表情正經的不行。

顧雲音好笑的環住了他的脖子，“若不然算了，再親一下？”

男人摟緊了她的腰擡頭，緊抿的唇邊帶著一抹笑。

克制的吻落在她的唇角。

“都怨公主。”

他低嘆著，令顧雲音莫名又委屈，“怨本宮作什麽。”

“怨公主太過動人，臣會忍不住——”

“停！閉嘴啦。”

男人低笑一下，由她靠在自己懷裏，低聲的輕哄著。

######

繞了京城半圈，華貴馬車緩緩在雲香鋪前停下。

兩人已面色如常，謝青辭親自扶著顧雲音下的馬車。

入眼便是排得長長的隊伍。

顧雲音楞了一下，“這麽多人的嗎。”

謝青辭遙遙看著遠處的鋪子，抿了溫和的笑，“嗯。”

陸良家的店也算是他出謀劃策開的，看著如今供不應求的樣子他也覺著有些欣慰。

可顧雲音雖訝異人多，但更多的是想到日日給她帶糕點回府的男人。

“你每日都要排這麽久嗎。”

她扶著他的手下的馬車，因訝異的緣故還沒松開他的手，這般想著之後手又緊了緊。

秋日也還不夠涼爽，今年的冬天似乎來得晚一些，她放眼望去也有許多人在抹著額頭上的汗。

她竟有些舍不得男人這樣去排這麽久才買到糕點。

謝青辭聞言楞了一瞬，隨後搖搖頭笑，“公主忘記了，臣與開雲香鋪的陸家曾住一條巷子。”

他想了想，牽著她往隊伍最前端走去。

不過自然，在眾人目光下男人松開了手，不過兩人依舊靠得很近，親昵的並肩往前走。

當雲香鋪的店面真正出現在自己眼前的時候，那邊忙上忙下的一個少年突然看著他們眼前一亮，撒手就往這邊跑過來。

“爹娘！青辭哥來了！”

少年朝後招呼了一聲立馬跑到了謝青辭面前，等看清楚謝青辭身旁的人之後又忙停下。

陸良拘謹的停在兩步之外，“青辭哥…這位、這位難道是公主殿下嗎。”

沈穩男子身旁站了位嬌貴的女子，容顏精致得像是天仙下凡，衣裙錦緞皆是他們沒見過的料子，細細看似乎還會發光一樣。

這般美麗又尊貴，陸良只能想到那位公主。

他們都知曉青辭哥哥是駙馬，但他們這樣普通的老百姓如何能見到公主容顏，所以陸良一直很好奇。

偶爾謝青辭來查他功課時，他還會問問公主是怎麽樣一個人。

猶記得那時提到公主之後，男人面色溫和的笑了一下說，見之不忘。

惹得陸良好奇了許久。

“嗯。”

“陸良，姑且算是臣的學生。”

謝青辭應了陸良一聲，轉而給顧雲音介紹他。

從前聽安安提起過陸良一家，顧雲音朝少年輕笑了一下。

見他拘謹的喚了句公主殿下，她便噙著笑安撫：“不必如此緊張。”

往日活潑的陸良沒敢看公主，只能求助的看向謝青辭。

“今日可做了龍須酥？”謝青辭溫聲開口，陸良點點頭立即轉身去拿。

少年又跑走了，謝青辭有些歉意的朝她頷首。

“挺可愛的。”她不在意的笑了笑。

謝青辭附和的嗯了一聲，“從前若不是幼時的陸良活潑敲錯了門，我們兩家也不會走得這般近。”

敲錯門之後還要大喊大叫的讓開門，惹得陸父打開了門擰著陸良的耳朵一邊往回走一邊道歉。

這一來二去便熟悉了起來。

“夫君念恩。”

見他微斂了眉便知，他又記起陸家在他難時出手之事。

“咦，本宮那時的金釵是不是也算與夫君有恩？”

女子忽然想起來他說的，若不是有她的金釵，他險些要放棄那年的科舉了。

“那你當本宮的駙馬莫不是也為報恩？”

顧雲音瞇了瞇眼，有些危險的看著他。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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