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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章 燕雀志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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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苦賢大師告退了以後,太後都還意猶未盡,又和顏悅色地問寇綺容,“聽聞苦賢大師有一個師弟,法號苦玄的,比他更有智慧,今怎麽未見?”

寇綺容連忙起身回話,有理有據地道:“回母後,那苦玄臣妾也見到了,只是盛名之下,其實難副。那人長相委瑣,臉赤而肥膩,眼小而無光,隱有狂態,母後不見也罷。”

太後一聽她描述,也不由面露厭惡,心想著既然如此就算了,見了也是討厭。

本來這事兒也就過去了,太後也不是很放在心上,剛想將話岔開,一旁的瑾嬪卻是臉上帶笑隨口接了一句,道:“可是,娘娘這算不算是···對外相的執著啊?”

偌大的慈寧宮,為她這一句話而鴉雀無聲。

別說懿軒如何面露驚異,太後又是怎樣被觸動後不自覺地低頭念佛。

——把個寇綺容說得,也是一下子如遭五雷轟頂,整個人都怔在了原地。

其實她這句話雖說得高明、蘊含機鋒,但也並不是不能反駁,可是···寇綺容心裏怯了——她自己心裏過不去了。

她一向自認有佛緣,甚至自封“半個世間人”,那意思,還有一半是一驚超脫了的,比俗人更能看開一些,看開、放下、回頭。

萬歲曾經說過,與她初見之時,恍惚如見蓮花座下神女。

可就是這樣的一個人,今被一個一向為她打從心底裏看不起、俗人中的俗人的葉集雲一句“對外相執著”說中,竟然自慚形穢起來······

集雲這句話細聽不過平常,但細咂摸卻有玄妙的意味,最新佛法的太後一下子都聽楞了,也就可見其厲害了。

待她回過神來以後,完全沒有關註寇綺容的異狀,而是不無感慨地念了一句佛號,就連忙催人宣那位苦玄大師相見。

而既是集雲的幸運也是寇綺容的不幸,待一見後,果然不同凡響。

如果說苦賢大師是令人如沫春風的,那這位賣相不佳的苦玄就像是一口辛辣的酒,說話直接到甚至不中聽,卻句句都是“如得菩提”。

苦玄向在座的諸位貴人解釋自己的這種風格,“我佛慈悲,慈悲是心性,但不是手段。倘若有一個窮兇極惡之徒、或是脾氣暴躁的人,那麽可想而知,手持蓮花笑瞇瞇勸他向善、讓他放下,顯然是不會有什麽用的,只會叫他一拳頭砸在臉上。這時便要用暴烈的手段、狂風驟雨般,縱然失於慈悲,卻終究是為了渡人。”

包括懿軒在內的眾人無不心想,這樣的一個人,若是真的因為寇綺容對他外表的偏見而沒有見到話,那真是很值得遺憾的。

太後將集雲方才那番“對外相執著”的話告訴了苦玄,苦玄聽後,面露歡欣的笑容,那張癡肥油膩的臉上甚至有了令人移不開眼的光輝神色,他站起身來對著集雲的方向深深鞠了一躬,平和地道:“可見貧僧的外表,正是我佛賜予的無上寶物。”

·····

大師的風範總是足夠人為之折服,芙卉自不能例外,想起苦玄大師,也是唯有心向往之的。

只是那天的主子吃了那樣大的一個虧,又是無論何時回想起,都讓人心有餘悸的。

盡管太後那天並沒有當著苦玄大師的面說出瑾嬪那句對外相執著是因誰而起,對誰所說,但苦玄的目光只要稍微轉向主子的方向,她就像被針紮了一樣,渾身都不自在。

當天晚上,主子就做了一個噩夢。

據值夜的芙蕖所說,主子在睡夢中忽然大喊了一聲“不是我說的”,就驚醒了過來,還不待被驚到了的芙蕖上前查看,帷帳後面,就傳來了主子崩潰的啜泣之聲······

在那之後,主子就一直是這副懶洋洋提不起勁兒來的樣子了。

好像什麽都不再放在心上,什麽都已經無所謂了,不在意了,也懶得去爭了——仿佛一蹶不振,仿佛,認命了。

不止芙卉一個人擔憂,啟祥宮的人將這樣的情景看在眼裏,誰不是暗暗叫苦,做夢都希望她們娘娘能早些振作起來?

芙卉第無數遍的嘆了口氣,又開始在心中暗暗地詛咒起始作俑者,那該死的葉氏瑾嬪起來。

其實,就連集雲自己,也是真沒有想到那一句話對寇綺容的打擊會這麽重、寇綺容的反應會這麽大。

當然了,她說那句話也並不是無心。

原始劇情中,一路被晉為昭嬪的葉集雲最終落得了一場空,後來遁入空門,遠離了後宮的紛紛擾擾。

就因為這一點,集雲就曾斷言寇綺容是個假超脫、真心機之人。

雖然嘛,人家真超脫假超脫跟她沒有關系。

所以集雲也並不是吃飽了撐的非要去揭穿她的真面目,而是實用主義,單單從目的出發——

寇綺容的憐惜值滿80以後,集雲便開始真正放開手腳,做起自己想做的事情來,也只從自己的角度權衡利弊了。

如今,她和赫舍裏氏是徹底上了一條船了,敬貴妃盯上了那個位置,集雲就只好為了自己這一方,扯一扯敏妃娘娘的後腿了。

又怎麽眼睜睜看著她在太後面前得臉,而什麽都不做呢?

這也才是——她不需要葉赫那拉這個姓氏的真正的原因。

和外界傳言的那些風骨、氣節,沒有半點兒關系,有人笑她傻,有人敬她真,真真假假,她只不過是顧忌著一旦牽扯進一個葉赫那拉,她同赫舍裏氏本來親密無間的聯盟未免就多添了陰霾罷了,根本沒有多麽高尚。

一個是敵我未明,雖然同樣能夠結成利益聯盟,但卻也免不了互相試探耽誤功夫的葉赫那拉氏,一個是因為集雲幫了敬貴妃幾次、也幫了集雲幾次而心照不宣友好往來的赫舍裏氏。

別說集雲在這裏了,恐怕127都知道該怎麽選。

而且就算是她已經盡可能地處理得無懈可擊了,認準了一條道,思路也一直都很清晰,但假姑母事件還是給她帶來了不大不小的麻煩,敬貴妃也起了猜忌之意。

人都喜歡聰明人,但,人也都不會喜歡比自己還要聰明,甚至聰明得多的人。敬貴妃很快就發現,集雲就是那個比她還要聰明得多的人。

那麽,一個這樣聰明的人,真的就甘當馬前卒,難道她自己就不曾肖想過那個至高無上的位置嗎?

隨著兩個人聯系得越來越緊密,接觸得越來越多越來越久,敬貴妃一度以為,不,是確信,只要集雲想,這後宮中從上到下,沒一個人會是她的對手。

比如——

孝恭皇後和萬歲伉儷情深,在萬歲還是皇子的時候,因他一向不受寵,又上無生母庇護,所以日子一向並不好過,比他小的兄弟們都封郡王了,他卻頂著個多羅貝勒的頭銜過了很多年,是兄弟中最不如意的。可是孝恭皇後卻一直陪在萬歲的身邊,不離不棄,相偕相依,連她的族人也一向效忠於萬歲,鼎力相助,方有陛下登臨至尊之位。

也正是因為有這個前情在,所以時至今日,後宮的人都對瓜爾佳氏諱莫如深,怕萬歲會將對孝恭皇後的懷念移情到下一個瓜爾佳氏的女兒身上。

好在瓜爾佳氏的人倒也“識趣”,似乎一直也沒有送女兒入宮的打算,不知道是不是不想將萬歲的垂青耗費在後宮寵愛之上。

可是集雲卻偏偏就要反其道而行之。

她要讓敬貴妃向宮外傳信,安排人出面,花言巧語,說服瓜爾佳氏送一個女兒進宮。

敬貴妃一開始認為她瘋了!!不是瘋了就是傻了,因為正常人絕對想不出這種自己給自己上趕子地豎一個強敵的主意來。

面對敬貴妃急風驟雨的怒斥,集雲卻表現得很淡定。

她問敬貴妃:“倘若一個瓜爾佳氏,就能讓萬歲生出立新後的念頭,那麽到時候娘娘只需要和瓜爾佳氏去鬥就可以了。而倘若萬歲一直不想立新後,駁回一切有關於此的提議,那麽娘娘,您需要和萬歲鬥。”

瓜爾佳氏可怕嗎?

在後宮眾人的心目中,這個假想敵似乎已經足夠可怕了,一個個畏之如同洪水猛獸。尤其是包括伊爾根覺羅氏、郭絡羅氏、還有赫舍裏氏自己在內的潛邸舊人眼中,因見過孝恭皇後和萬歲是如何相處的,所以心中更為忌憚。

卻是從來沒有想過集雲說的這個——是啊,如果真能讓萬歲下定決心立新後,倒還算是一件好事了。

只可惜事實證明,將對孝恭皇後的感情轉移到另一個只是與她同族、實則寸功未盡的女子身上這樣沒品的事情,懿軒還是做不出來的。

小瓜爾佳氏入宮也有兩個多月了,看在她好姓氏的份兒上封了個貴人,賜封號“妤”,一上來就是高開。

只是除此之外,妤貴人也沒未見得有什麽特殊之處,聖寵也不過是平平。

結果,倒是因為集雲提前給她畫了大餅的緣故,原本反對地恨不得蹦起來的敬貴妃,這下子對於妤貴人的不得寵竟然還挺失望的······

好在一計不成,集雲又生一計。

敬貴妃再次得她獻策,終於有些坐不住了。

她第一個反應是質疑:“瑾嬪有如此手段,實在是令本宮心驚啊。”

——這也是敬貴妃的好處,她連這樣的話都能夠直言說出,一來是她早已知道,和集雲這樣的人搞彎彎繞的那一套沒有用,你也搞不過她,二來,也是她一貫的行事風格。

可是她對集雲的疑心卻實在是不該有的。

畢竟···集雲要是還想賺憐惜值,她就絕對不會去爭皇後之位,至少,絕對不會讓自己在和寇綺容對上的時候處於明擺著的優勢。

作者有話說:

發現漏看了好多評論!光自己吭吭寫了哈哈哈,下一章寫和皇上的相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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