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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借腹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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丟兒的這一句問得隱晦,其實高嘉珩的事情他作為心腹,原是盡知的,這就其實就是在問還要不要回去繼續套鄭妃的話了······一晚上天南地北地胡扯了一通,話題卻是連一點兒往他們想要的那個方向拐都沒有,出師不利,兩個人都有些灰心。

高嘉珩抹了把臉,帶著氣兒道:“得了,她困得五迷三道的,話跟話都不連著,這會子還要去和她說話,不是跟自己較勁嗎?改日再說吧。我也乏了,你去跟母妃會一聲,我回我房裏歇著了。”

丟兒連忙應了一聲,麻溜兒就去辦,兩下就躥沒了影了。沒一會兒,就邁著碎步回來了。

高嘉珩正吃著點心溫書呢。見他回來把書擱下,作出聆聽狀,板著臉道:“母妃怎麽說?”

丟兒一折腰,賠笑道:“回主子爺,沒見著娘娘的面兒···說是已經歇下了。奴才同臘梅姑姑回了一聲,姑姑給了這個,說是娘娘早前吩咐給殿下燉的湯。”

高嘉珩從鼻子裏出了一聲,“昨兒半夜打狼去了,困得這樣?你別說,她追著我管頭管腳的時候我別扭,今兒難得困倦憊懶,按說我該送快的,可一旦不找我的事兒了,倒也還是別扭,可見人的習慣實在是可怕的···什麽湯?”

丟兒連忙掀開瞅了一眼,“殿下,甲魚。”

高嘉珩立刻丟了個水晶餅到他腦門上:“狗奴才,你才是王八!”

丟兒這才意識到說錯了話了,連忙點頭哈腰地請罪,打食盒裏把那一小盅精心撇去油花的補湯端了出來,放在高嘉珩的手邊,不敢再打擾他念書,連忙退了下去了。

他這名字古怪,人長得也不立整···黑得跟碳似的,想當初就為這副尊容,就自然而然分不上伺候主子,只在貓狗房伺候畜生。

還是偶爾入了貴妃的眼,說他“長得真有意思”,才給要到了重華宮來,算是熬出頭了。結果這小子也是走背時,第一天來,就給一時興起擺駕來瞧愛妃的皇上嚇了一跳,簾子一挑一張大黑臉,皇爺驚得“嗳呦”了一聲,連退兩步。

鄭貴妃笑得在軟靠上直打滾兒,滾過了頭,還把腰給扭了,勞動皇爺給揉了半天。如此繞指一段柔,見愛妃高興了,皇爺雖然被嚇得很惱火,但倒也沒有責罰。只是貴妃伴駕的日子多,也不好再叫這黑小子在跟前兒服侍了,三皇子那時候才周歲,正缺一個貼身太監,就索性把他撥過去了。

人家原本也不叫丟兒···叫豐兒,鄭貴妃她老人家隨心所欲,想一出是一出,又說總不能叫一聲“小豐子”,給改作了丟兒。

眾人心說“小丟子難道就好聽了嗎”?!便只是丟兒丟兒地叫著。

按說貴妃對他有恩,但這小子是個實心眼兒——既然將他撥給了三殿下,那殿下就是他唯一的主子,眼裏心裏只認他一個。做奴才的,蠢笨粗陋都不怕,最忌不忠,更不可搖擺不定。

可,這並不代表他就不念貴妃的好兒,就和他的主子完全一條心,只嚴陣以待拿貴妃當仇人看待了。

集雲瞧透了這一點,日後自有用得上的地方。

何況···話又說回來了,他主子自己的仇恨也都未必就純粹呢······

頭一天晚上不歡而散,第二日早起,還得來給母妃問安。

高嘉珩急著要去崇文館,出門的衣服都已經換好了,人長得雖可親,但到底心思深沈,又有皇子的威儀,板起臉來還是挺像那麽回事——帶著低氣壓卷進來,方才還有說有笑的臘梅、丹桂等人登時就嚇得斂氣屏聲、噤若寒蟬起來。

這就是氣場。

但氣場再勢不可擋,集雲卻沒搭理他——她早年小產,乃是遭人所害食用了藥物的緣故,女子生產就是一道道的鬼門關,因藥小產自然也是門前游覽了一番的,對身子損傷極大,自那時後就坐下了婦科病,每日裏吃藥如吃飯一樣,早起就有湯藥一種、丸藥兩種,這會子正服用呢。

那廂高嘉珩黑著個臉兒,向臉皺成一團咽苦藥湯子的集雲道:“母妃安好,兒子去讀書了。”

集雲瞟他一眼,向跟在後頭的丟兒招手道:“崇文館離著遠,又要早起、又要一路走過去、又要念書寫作、又要一路再走回來···你服侍主子要知道體察意圖,三殿下若是哪日恰好憊懶去,你記著替他告病就是了。”

丟兒叫給說楞了,磕磕巴巴道:“是、不是、回娘娘的話,殿下潛心向學,從不曾憊懶懈怠。”

集雲一面掀開裝著丸藥的小盒,心不在焉道:“是嗎,本宮瞧他掉著個臉兒就來了,還以為是不想去學裏,在鬧脾氣呢。”

集雲一面掀開裝著丸藥的小盒,心不在焉道:“是嗎,本宮瞧他掉著個臉兒就來了,還以為是不想去學裏,在鬧脾氣呢。”

後頭那位一下子羞惱交加,怒道:“何嘗鬧脾氣了?兒子都幾歲了,還說這樣的話,不是存心故意嗎?我倒不明白了,又不是母妃要兒子上進的時候了,為了臊人,真是這話都說出來了···倒叫人心裏屈得慌······”

集雲又拿出了那句話,“可不就是?當初是當初,現在是現在,你也當知道這個道理了。”

高嘉珩一聽她又說這句話,不知怎麽的,竟然覺得心驚似的,好像從前管他約束他,如今不待管他,不將他當一回事了似的,張了張口,半天沒說出話來,一時又賭氣覺著這樣也好,想來你本也不是我親娘、反而是我殺母的仇人,你不以母愛愛我,我自然也不以人子的情意對你,橫豎幹凈。

但心裏還是堵得慌,低著頭站了老半天,冷哼一聲道:“從來兒臣說一句,母妃就定要回一句,必不讓我的。”

說著甩袖就走了。

才出了門,聽見裏頭集雲嘆了口氣,他又心裏一咯噔,不知將說出什麽來,留神間不由就站住了,側耳細聽裏頭道:“這孩子,一跟本宮說話本宮就忘了數兒了,十五粒藥,到現在也沒數明白,你來。”

臘梅的聲音應了一聲,高嘉珩的臉色已是徹底不能看了,大步流星向宮外走去。

丟兒在後頭追得辛苦,心裏頭暗暗叫苦——昨日,他同殿下是一起去見了的那個膽敢紙條傳信的尚食局宮女玉檀的。那人話中所說的陳年舊事,樁樁件件都是和他們的所知對得上的。

甚至有些重華宮關起門來的事,玉檀一個尚食局的低等女官應是無論如何都不知道的才是,偏偏卻能說得準確,細枝末節也是分毫不差,讓這件事一下子就有了七分的可信了。

再加上宮中素有三皇子並非貴妃親生的隱晦謠言,不敢傳到皇上和貴妃的耳朵裏,卻是早早就被高嘉珩聽來。

以及貴妃本人一直以來的態度,一位地要求殿下上進、刻苦、用功,橫眉冷對嚴相逼,搞得殿下是苦不堪言,毫無慈母的姿態······

這事兒啊···就有了九分了。

可是,就在這個時候,偏偏貴妃卻忽然間換了個人似的,讓人摸不著頭腦,也讓原本幾乎已經做準了的事情,忽然間變得撲朔迷離了起來。

丟兒橫想豎想覺得有詐,氣喘籲籲地追上他們家殿下,湊上去道:“殿下,您說,娘娘會不會是得到了什麽風聲?會不會是!昨日暗訪玉檀的事情暴露了?”

高嘉珩乍聞之下,也是一驚——他現在根基不穩,若真是提早暴露了,不但今後若想得知真相難上加難,就是他自己的安危都要不穩,貴妃可不是什麽善性兒人,脾氣上來了,那些個深宮裏駭人聽聞的整治人的法子她如數家珍。

宮裏···可不是只有他一個皇子的。兩位皇兄出身不顯無所依靠,貴妃若是有意,想必都是很情願靠過去的,高嘉珩這個生了異心的養子,也就不值錢了。

但沈下心來再一琢磨,微微松了口氣,安慰丟兒也安慰自己道:“不會,她若果然是知道了,哪怕知道得不全,哪怕是一星半點兒,不會是現在的這個態度——早就鬧起來了,哪還有我的好日子過呢?”

說話間,語氣與神色都十分篤定,又哪裏能想到他母妃早已換了個芯子,不僅知過去和眼下事,還知道未來事呢。

不過,話既然都已經說到這裏了,也算是給自己提了個醒兒,道:“但,此時不知道,不代表她永遠不會知道,我很該未雨綢繆,也積蓄些自己的力量,不能只是依附著重華宮,不能只是她的兒子了···讓你私下接觸國公府的事情,如何了?”

丟兒連忙匯報起來,可是不知道為什麽,心裏覺著有些不得勁兒···只覺得自家殿下的這番話看似響亮,但你若不是重華宮的兒子,國公府還會搭理你是哪個嗎?

也許是因為貴妃不再咄咄逼人了,丟兒瞧著他們家殿下的行事,竟然又些不是滋味起來,有向貴妃偏向的苗頭了。

這可實在是沒名堂!很快他就強逼著自己打消了這個念頭,刻意地琢磨起別的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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