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老板張羅著讓人準備飯菜，一家人坐在飯桌上客氣地問了一句父親帶來的小友：“你叫什麽名字？看起來和小橋小野一般大的年紀。”

“叔叔阿姨好, 我叫趙榮。”至於後面的話趙榮不想回答, 這個場合不方便提起過去的事情。

“哦，這名字好像有點耳熟, 忘了在哪兒聽過。”

廚房阿姨將準備好的菜全部端上來，曾橋垂頭看著盤子，聞言嗤笑一聲：“怎麽會沒聽過？高三時候我們一個班的, 我把他打到住院，來找你們想出國的那個，就是他。老同學，恭喜你啊，得嘗所願, 終於有了人樣子。”

曾橋無疑在趙榮的臉上狠狠地甩了一巴掌，為的是給王梅和張野出這口惡氣，再者他還真看不慣趙榮一副虛假嘴臉。爺爺上了年紀，真是連人好壞都看不清了, 把這種一看就不是好東西的人帶回家，到底是想惡心誰呢？

張野坐在王梅身邊，感覺到手被媽媽給拉了一下, 微微搖了搖頭, 示意自己沒事。

曾老爺子應該不會樂意在兒子過生日的時候添堵, 趙榮可不會想這麽多，要不然也不會明知曾老板過生日還非要再這個時候湊上來。

曾老板一聽這人來歷，也想起來了, 當即有些不快，小兒子喜歡的人和親家都在，鬧得怪尷尬的。而且他對趙榮母子倆的所作所為也是嗤之以鼻，轉開話題道：“這麽久都餓了，開飯吧。”

曾耀作為曾家的長男，雖然送給曾老板一份價值不菲的生日禮物，但是最好的禮物還是他最近順利接下來的一個重點項目。

曾橋也鄭重地將禮物送過去，認真說道：“爸，這是我和小野給您選的，希望您能喜歡。謝謝您和媽媽。”

曾老板笑著收下，看了眼妻子，說道：“不管送什麽，爸爸都喜歡，看你變得這麽好，我和你媽媽也都放心了。要說感謝，還是應該我們謝小野才對，因為你才讓我的兒子變得這麽優秀，這可比我和他媽媽住著他念管用多了。說實話，我是真的愁，就怕他學壞了，到時候擰都擰不過來。”

張野抿嘴笑了笑，歲月流逝，未在他身上留下太深的痕跡，依舊看起來透著痞氣，不過卻也多了幾分張揚的自信，即便在曾老爺子那逼人視線的註視下都沒有半分怯懦。

曾老板轉向旁邊的父親，雖然還帶著笑，語氣卻顯得認真了許多：“爸，有件事，我一直沒有和你說，當時手邊事情多，一直覺得應該找個時間好好同您聊聊。正巧您回來了，索性就說了吧。小橋和小野兩個人在談戀愛，您在外面待了這麽多年，應該也不陌生，我和他媽媽也同意。”

曾老爺子本就嚴肅的臉當即陰了下來，重重地擱了筷子，不悅道：“別人是別人，我看過了並不代表我認可。這像什麽話？我還指著他們給我生曾孫子抱，我好不容易盼到他們長大成人了，給我來一招斷子絕孫？沒可能，我不會答應，你們死心吧。”

曾橋在桌子下面握住張野的手，在爺爺話音落下的時候他的心就提起來了，他的家人永遠不會懂，不是所有人都會在意他們曾家的錢。這些年他什麽都不說，不代表沒有人打張野的主意，學校裏全都是朝氣蓬勃，熱情洋溢的年輕人，比他好的人也不是沒有，他費了多大的力氣才將張野栓在身邊，而本應該支持幫助他的家人卻迫不及待地要拆他的臺。

如何不氣？尤其是撞上趙榮那雙明顯看好戲地眼睛，他心裏的怒火再控制不住地燒起來，聲音低沈夾雜著寒風暴雨：“爺爺是想我和張野分開？我也把話撂在這兒，沒這個可能。”

平心而論，曾老爺子最喜歡的還是這個小孫子，那是打小被他捧在掌心裏長大的，誰知道長大以後反倒這麽不聽話了，又氣又怒，一臉埋怨地看了眼兒子兒媳，而後將矛頭對準張野母子倆：“說吧，想要什麽，我活了一輩子，你們這樣的人見多了。不就是想從我曾家拿好處？只要你們說出來，我會滿足你們。

這位女士，我看你也不像是不明事理的人，縱著兒子做這種事，以國內目前的接受程度，傳出去對你們沒什麽好處。及時止損的道理，你不會不懂。把孩子當成一種獲利的手段，這世上怎麽會有這麽狠心的父母？”

曾橋站起身，椅子隨著他的動作發出刺耳地聲音，他眼睛因為憤怒而泛紅，厲聲說道：“夠了，爺爺，不要拿你的心去揣測別人，我真沒想到，我一向敬重的長輩居然會有這樣不堪的心思。爺爺真應該好好看看你身邊的人，到底哪個是好哪個是壞。趙榮是你的小友？呵……他難道沒告訴你，他比任何人都想和我在一起？只可惜你孫子我看不上這種貨色。哦，怪不得當初想讓我爸送你出國，是不是那會兒已經開始撥著算盤了？真是小瞧你這只惡心人的瘋狗。你以為你來我家能得到什麽？”

趙榮聳聳肩，笑著看向曾橋：“你誤會了，我和曾爺爺只是偶然遇到的，因為有共同的愛好，這才開始來往。曾橋，人都是會變得，不要總用過去的眼光來看待人。”

曾橋冷笑連連：“我只知道狗改不了吃屎，你說你是浪子回頭？那應該趕緊滾到我看不到的地方去。趙榮，別太過自作聰明，我是懶得理你，可不代表我什麽都不知道。我爺爺……他最恨被人利用了，你可要多費點心，最好瞞的深一點，可別讓這張人皮過早的掉下來。”

趙榮面色僵了僵，也不過是一瞬又恢覆如常。

張野在曾橋身後拍了拍，順了順他炸起的毛，輕聲道：“今天叔叔過生日，別這樣。”

曾橋果然被安撫下來，重新做好，低頭有些不情願地說：“對不起爺爺，爸爸，我太激動了。”

張野臉上的笑未落，他雖然沒什麽耐心，但是這會兒場合不同，他坐姿筆挺，面目坦然地看向曾老爺子，笑著說道：“您錯了，如果真圖曾家的什麽，我更應該把曾橋拴緊一點，借人要挾豈不是更好？看的出來您對曾橋很是疼愛，打心裏是放不下他這個孫子的，我攥著您的不忍，不比別的實用多了？曾叔叔，很抱歉……”

曾老板趕緊擺手道：“這不怪你，是我太……早知道就不該拖著，對不起，老人家說話太傷人，我像你們賠禮。”

與張野和王梅來說，這裏自然是再不好待下去，一個好好的生日宴鬧成這個樣子實在讓人遺憾，但也不好在飯桌上就走人，一直到食不知味地吃完中午飯，王梅感謝曾家的招待，而後笑著同還在生氣的曾家老爺子說道：“有些話我還是想同您說一句，我從沒有想過拿我兒子的一輩子去換什麽所謂的好處。我只是尊重孩子們的感情，人活一輩子，遇到的糟心事多了去，何不放過自己，給自己多點快樂？我與他爸爸離婚了，虧欠孩子諸多，當然若不是因為他們彼此喜歡，小橋答應我會對小野好，我不會答應。我也不過是個普通的媽媽，比誰都盼著孩子好，來日方長，相信您會看到我家孩子的好。時間不早了，多有打擾，先告辭。”

曾橋看張野要走，站起身就要跟著出去，曾老爺子被家裏人當成敵人十分不爽，再看這個孫子跟刺頭似的更加不快。

張野朝他搖搖頭，禮貌地沖著曾家人笑了笑和王梅一起離開了。和曾橋在一起，這本來就是會遇到的問題，他當然也不會將這些問題怪罪在曾橋身上。

清凈了這麽幾年還真有點讓人不太習慣，趙榮回來了，他倒是要看看這個人能囂張成什麽樣。

其實這一天最難熬的還是曾老板，自家的老子他也不能指著說老人家的不是，只能盡可能的勸解希望他能理解，為難來為難去到時候為難到自家孩子頭上，這不是他當爸爸的想看到的。而且人家張家的孩子又不差，人也長得周正，家教又好，怎麽就入不了老爺子的眼？

反倒是那個趙榮，以前也沒怎麽放在心上，這次見了，收拾的油頭粉面，一臉的奸相，看著就是個有心眼的，再加上那一家子人的品性，他真是敬謝不敏，反倒是老爺子不知道中了什麽毒，為個外人攪和的家裏不痛快就算了，居然還想讓他多照顧照顧。

怎麽照顧？他和自家老婆都把張野當一家人看了，不照顧自家的人去照顧一個……

“這我不能同意，小野是小野，他是他，他能和小野比？您怎麽才認？他們都畢業了，國內不允許，那讓他們去外面結了婚再回來，受法律保護的婚姻，爸應該不會說什麽吧？”

曾老爺氣得直拍桌子：“你們一個個全都反了天了，真當我沒法子？我一把老骨頭還沒廢到奈何不了你們。”

曾老板頭疼不已：“爸，這樣有什麽意思？您霸道了一輩子，不許我們違背您的意思，可您好歹看看……我們都是人，不是工具，一有個不順心，就想別的法子來懲罰我們。我從曾耀出生以後就不想讓他像我一樣，爸，您總是這樣借著外人的手來傷害家裏人，媽雖然不說，她心裏也不讚成吧？要不然為什麽這麽次只有您回來了？爸，難道您要固執一輩子嗎？非得要像我哥哥那樣……”

曾老爺子登時怒氣沖天，怒吼道：“閉嘴，別給我提他，我沒這麽個兒子。他眼裏還有我嗎？要等到我咽氣的那刻，他才打算來看我？”

“爸，您既然放不下，那就先低個頭，這不丟人。那個孩子的眼睛和大哥是有點像，但他和我們曾家沒有任何關系，難道您連孫子都不要了？”

“放屁，誰說的？你也別和扯其他沒用的，我說不同意就不同意，你們要是能耐，就盼我早點死。”

曾老板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這些年他們父子離得遠，相聚的時間並不多，老爺子怎麽會突然變成這個樣子。

張野坐在車裏看著手機上曾橋發來安慰的消息，還說等晚上他會來找他，讓他幫忙和媽媽道個歉，不要和一個老先生計較。

王梅見兒子嘴上掛著笑意，疑惑道：“怎麽了？什麽事情這麽開心？”

張野關掉手機，笑著說：“是曾橋，他怕我們生氣一直再說好話，讓我們不要和老爺子計較。對不起啊，媽，害您受委屈了。”

王梅瞪他一眼：“我是你媽，你和我還用這麽客氣？這種事情……挺正常的，你看現在哪兒沒這種事？只要小橋心裏有你就好，其他的交給時間，只要你把該做的做到位，老人家的心不是鐵打的，早晚會發現你的好。媽媽也能理解他的心情，所以不覺得委屈，倒是你，這才是這條路真正難走的時候，你要堅定一點，小橋值得。”

因為曾橋說要過來，張野洗完澡坐在客廳裏等他，一直到十二點才接到電話，張野給他開了門，只見曾橋一臉疲憊地進來，將頭靠在他的肩膀上，輕聲問：“媽睡了嗎？有沒有生氣？你剛才再做什麽？我給你響了很久的電話你才接。”

張野推開他，讓他先去洗澡，順便說：“哪兒有你說的那麽晚，睡了，先去洗澡，有什麽話回房裏去說。”

張野剛才在和陳姍姍聊天，沒想到四年之後她會輾轉要到自己的聯系方式。

他以唔唔唔為自己和陳姍姍的交集不會再多，也許這輩子也很少有機會再見，他忍不住笑，怎麽就忘了，陳姍姍把趙榮母子視作這輩子最大的仇敵，既然趙榮回來了，所有人都開始來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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