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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 2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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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關機後,哪管他洪水滔天——

雖然還沒有完全確定洪水滔天究竟是不是路易十五說的,但是商蓁由衷地感謝翻譯出來這句話的譯者,讓她在被電話轟炸的世界裏找到了一句符合自己的心情的形容句。

自從霍應淮昨天開完那一場董事會,並且在會上模棱兩可講了自己的部分傷情並把首席執行官的職務轉交給霍老爺子代管之後,她的手機就仿佛成為了單曲鈴聲循環播放的音箱,不斷有人往她的手機裏打電話明裏暗裏詢問霍應淮的身體情況。

一開始商蓁還願意和來電人打一場十分鐘左右的太極拳,但是當電話源源不斷到來之後,商蓁選擇了把手機靜音,丟在了霍應淮的被子上。

“為什麽他們不會給你打電話。”商蓁有些嫉妒地看著霍應淮安靜的手機,別說鈴聲了,那手機連震動都沒震一下。

昨天身體的爆發似乎經過短短一天的時間就調整了過來,除了掛吊水的鉤子上又多了一瓶不知道什麽名字的液體之外,其他的一切就好像沒有發生過絲毫的改變。

霍應淮被抱枕簇擁著平躺著“坐”著,正戴著防輻射的眼鏡在面前的筆記本上劈裏啪啦打著字。

“可能,”霍應淮似笑非笑地擡頭看了商蓁一眼:“因為他們知道打了和沒打就是一個樣。”

行吧。

商蓁哼哼了兩聲,把手機丟在一旁,躺回自己的椅子上戴上耳機就開始看紀錄片。

因為周五的工作日請了假,商蓁就和同事調班到了星期天,讓徐姐他們可以擁有周日和周一的連休。

夏令營初期的申報材料她昨天都已經寫好了,需要去聯系的老師在上次加班討論之後也都定下了人選。

最後就是確定他們具體授課時間以及她們授課意向的活動,但離七月底舉辦夏令營時間還有些遠,徐姐叫商蓁先放下夏令營的活,先參與集體討論完成新展活動,完成新展的活動設計。

只是,之前關於新展文創以及設計活動的事情討論了好幾次一直都沒有商議下來。

畢竟他有他的想法你有你的腦洞,雖然文博人或者是歷史人這種文人被迫改做部分設計方面著實是有些跨專業,但是大家的初衷都是希望能在文化創意產品上體現出較為濃郁的歷史元素。

其中就也陷入了她們討論的焦點,是選擇貼近群眾,還是選擇完美覆原。

這雖然其中只有設計活動這一部分是商蓁的工作範圍,但是她之前從未參與過相關的設計或者是自己從頭到尾去策劃完成一場科教活動,碩士時期的研究室也主要是研究文物學理論方向的。

對於她而言,這些理論只是在本科時考試考過一次的課程。

如果你讓商蓁一口氣背博物館教育意義博物館宣教服務概念教育關系這種博物館學基礎的理論知識對於她而言能還並不能算是陌生,但是真正讓她應用於實際,並不是一件輕松的事情。

理論和實踐要相統一,但實際統一做起來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策展陳列部這一次是采用覆原陳列法,服飾展主體展現的是中國歷代女性服飾,跟中國古代社會史女性史相關,又基於漢服等社會文化的潮流。

負責具體設計的人員也和她們進行過交流,希望他們能通過文創設計或是文化活動,將中國傳統服飾進一步推廣出去。

漢服文化不是大眾文化,也不是當下的主流文化,但是作為中國社會史的一環,歷朝歷代的服飾演變不僅僅是浮於表面的審美上的好看,在服飾抑或是妝容上面也能體現出國家興衰以及蘊涵在其中的社會歷史。

這一次的策展著重於中國女性服飾,主要展出文物的來源是省博一直在文物庫之中收藏的從省內各地古墓之中出土的或是從各地征集的女性服飾以及絲織品,和部分覆原的覆制省外出土的相關文物。

其實原本關於活動策劃,商蓁本想利用博物館邀請覆原服飾的專家舉辦講座。

但是除了講座之外,館內更希望他們能在推出一個能夠貼近生活貼近普通人的活動。

並不是所有人都喜歡聽專家講兩個小時的講座。

所以,如何結合文物,設計出來富有歷史的嚴謹性,有能貼近生活的活動以及文創產品,成為了他們當下工作的重點。

商蓁一邊看著不知道看了多少次的《幼童》,一邊也在不斷地在大腦之中思索著活動策劃。

如果只是為了單純做完這一次活動,他們完全可以找個剪紙老師或者折紙老師來教孩子和家長制作漢服書簽或者是剪紙,但是他們並不想這麽簡簡單單應付完成。

每一次活動,都是向大眾進行博物館教育的作用,也是推廣傳統文化的時候。

雖然館裏也有專門研究過傳統服飾的研究員,包括商蓁自己也是因為愛好買了整整一櫃子平時穿著出去玩。

但是所有有人都知道,即使杭城已經是省內比較自由開放的城市,每當穿著傳統服飾走上街頭的時候,異樣的眼光、奇怪的眼神還是在她們的身上不斷掠過。

對於她們而言,哪怕直到人們穿著這些服飾走在大路上而不會受人註視的時候,關於這些文化的傳承也應該繼續被人傳承下去。

即使不是她們,這些關於傳承的故事,也永遠不能斷絕。

時代的浪潮總是滾滾向前,科技的發展日新月異,城市之中不斷湧起的寫字樓和到淩晨不熄的燈火是被時代被家庭被工作裹挾住的人們。

但是,總是有些東西不能被遺忘,總是有些事物應該讓上下班路上步伐匆匆的人群駐足停留片刻。

是那一片湖,是那一天的落日,是不能被遺忘的過去。

“在想什麽?”看著商蓁抱著膝蓋似乎陷入了思考,霍應淮摘下眼鏡,按了按自己的鼻梁,轉頭問。

雖然身體不能轉,但是轉個頭什麽的,對於他而言還是可以的。

“我在想,我應該怎麽去做。”商蓁摘下耳機,踢踏了夏日的涼拖,起身走到霍應淮床邊:“如果是你,你會選擇迎合大眾的要求,還是選擇堅持你的想法。”

霍應淮輕笑了聲:"我是個商人,蓁蓁。"

商人重利,就像商煜一樣,為了自己的利益,算計了自己的妻子算計了自己的愛情,將自己的一切都視為是自己利益的來源,依靠自身去賺取利益最大化。

“但做人最基礎的,就是思考與道德。”

人若是喪失了思考,就與禽獸無異,人若是喪失了道德,世界將會無序。

無可否認的是,人性自然就會有七情六欲,有利益牽連,有親緣往來,有自己所追求的目標。

也應該有自己的底線與堅持。

“蓁蓁。”

霍應淮拍了拍自己的床邊,示意商蓁坐下:“守護好你的懷疑,守護好你的質疑,看護好你的理想與激情。”

“當然了,”他看著商蓁拉過自己的手臂,在上面揉揉捏捏:“你想休息也並不是不行。只是你知道為什麽,當我聽說你的職業的時候,我拒絕了你父親叫你辭職當家庭主婦要求嗎?”

商蓁皺了皺眉,她並不認為自己職業差人一等,這是她的六年青春的揮灑,一步步研究著作一本本古籍看下來的成果。

但是也不可否認,在商煜眼裏,自己的職業就是這樣。

“為什麽…”她知道商煜肯定建議過霍應淮或者和他說過,只要能繼續實現娃娃親就讓她辭職當一名普通的家庭主婦。

“因為我想,你的專業和職業都不是為了迎合你父親或者是故意和他唱反調才選的,這應該是你真正喜歡的事情。”

商蓁按著他的手臂的手停頓住了一刻,低下了頭。

“這些我從來沒有對你說過,是因為我覺得你有你自己人生的規劃,這些規劃並不應該跟我結婚而改變。我見過很多人,很多年輕人在面試的時候都是朝氣滿滿,但往往在開始工作之後,他們也會逐漸被工作改變,一天下來碌碌無為卻滿臉疲憊。”

“所以很多人選擇了得過且過。”霍應淮摸了摸商蓁的頭,聲音中含著笑意:“而你不一樣,你熱愛你的工作,因為熱愛,所以才會質疑自己的行為。”

“人生最怕的就是喪失激情、隨波逐流,最忌諱的就是放棄理想、沈入深潭。”

他的聲音似乎帶著一絲回憶,但他沒有繼續說下去。

商蓁擡頭看向他,卻發現霍應淮的臉上出現了惆悵的表情,似乎又忍不住被曾經美好的回憶所帶走:“那你呢?”

“我不能。”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商蓁選擇了熱愛,但與此同時她也選擇了逃避。

但是霍應淮沒有選擇。

霍應淮沒有繼續說下去,他並不是喜歡和別人說心靈雞湯的人,他閉上眼仰頭靠在枕頭上,上翹得眼睫顫了顫,然後如其來地轉移了話題:“等我能出院了,帶我去你們博物館走一走吧。”

雖然在杭城生活了這麽久,但是霍應淮只有在早年讀書時代還有閑情雅致認真去博物館和藝術館。

等到父母去世之後,他疲於應酬每天工作到深夜已經是家常便飯,連家裏收藏的古董都沒有看完,何況抽出時間去展館之中真正陶冶情操。

“我想看看,你的熱愛。”

去目睹那些,能讓浮世歸靜、能讓時光永恒,能值得讓人停留駐足欣賞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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