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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死亦是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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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話間,林景墨把脖子裏的玉石像拿了下來遞給清法,說起來這塊洛川的火神像原就是這小子送他的。

清法茫然道:“你怎麽又還我了?”

“你帶著比我帶著更有用。”

林景墨來自未來,他不知道這一世的渡玄將會面臨一個什麽樣的結局,但他清楚自己必定會死。

他嘆了口氣,就像是交代後事一樣把能想到的都做好。清法是他在未來世界唯一碰到的現在人,也不知道用了什麽方法,但確實沒有比他更適合交代的人了。

清法懂得不多,但對林景墨的話卻是言聽計從。他把吊墜重新戴回脖子裏,滿臉疑慮地問道:“渡玄哥哥,我怎麽覺得你現在說的這些就好像快要離開了一樣。”

林景墨搓了兩下他的小光頭,笑道:“沒什麽,總之,你一定要記住我說的。”

清法半垂著頭,“我記住了,不會忘記的。”

來回這麽一番折騰已近天亮,林景墨回到邪神廟發現大夥都是一夜無眠。那位先前被他救過的婦人滿頭大汗地端著白粥碗筷放到廟堂正中,其餘還有一些婦人們也在幫忙端菜。

林景墨:“這是?”

婦人擦了擦頭上的汗,說道:“這是百家飯,我父親曾說吃了百家飯便能身體健康。”

眾人圍坐一團,門外還陸陸續續地來了不少拿菜過來的百姓。

一名挑著青菜的男子看到邪神後,感謝道:“我家那口子能活下來全靠邪神,家裏沒什麽值錢的,這些菜倒是收成不錯。”

“我帶了土豆。”

“我什麽也沒有只能幫忙打打下手。”

說話間,林景墨的手裏被塞進來一只盛了白粥的碗。他看著眾人,眾人也看著他,他們對他道:“謝謝,謝謝這個世間能有邪神。”

林景墨心口微微發脹,仰頭一口氣將白粥喝了個幹凈。他其實也沒覺得自己做了什麽,不過都是些舉手之勞罷了。

被這麽感謝他確實很高興,但真正幫忙的也不是只有他一人,於是道:“救你們的原不是我,還有洛川、蘇安、百味、軒鹿……”

他看著面前的每一張感激的笑臉,說道:“神明皆聽到了你們的祈願,所以他們讓我下來幫忙……”

話還未完,他忽然看到了廟堂外下起了漫天大雪。雪花狀似鵝毛,飄揚伶仃地從城外向城內灑落。

林景墨臉色頓時凝重,雖說是快要入冬的時節,可氣溫絕對還沒到下雪的地步。

做飯的婦人抱著手臂抖了抖,感嘆道:“怎麽突然變冷了?”

清法跑到廟外看了看,大聲嚷道:“下雪了?這個季節怎麽就下雪了?”

“全都回到廟裏!”林景墨腦袋上的青筋突突地跳,他反手打出一掌,在廟宇的周圍燒起一圈熾火。

他拽住清法的衣領把人塞進廟裏,而後在廟堂正中升起一簇取暖的篝火。關門前告誡道:“千萬不要開門。”

眾人不知其中厲害,被關進去後臉上還滿是迷茫。他隔著廟門對急著問話的清法說道:“清法,記住我對你說的那些話。”

言閉他拔出長刀飛奔至財神廟,這裏的百姓痊愈後大多已經回家了,只留下一些本就無家可歸的流浪人。

他在財神廟的周圍也點了幾簇能取暖的篝火,而後告誡眾人千萬不要出門。他看了眼街道上正在灑掃處理後續的百姓,大聲嚷道:“快回去廟裏躲著,這雪下的妖異,恐怕……”恐怕是那只兇獸要來了!

從他獲得神力開始,他第一次感受到這麽強烈的邪氣。渾身的雞皮疙瘩都不受控制地冒起,就像是動物碰到危險時豎毛一樣。

鵝毛大雪變得密集,短短十幾分鐘地面便結了一層輕薄的積雪。他呼出地氣成了白霧,四周的溫度正在以一種極為可怕的速度劇降。

北楚的城門外出現了幾道身影,為首的正是滿臉怒氣的空冥。身旁跟著兩位曾經取過他性命的戰神,以及臉色同樣凝重的洛川。

林景墨看到洛川便心情高興,然而還沒高興多久便聽空冥厲聲道:“真的是你,洛川,如今證據確鑿你可不能在包庇了。”

幾人的目光停留在林景墨別在腰間的晴雨鐘上,兩位站在空冥身後的戰神更是滿臉的兇神惡煞。

林景墨氣血翻湧,他這個暴脾氣當場便是一句粗口,“瞎了吧你們,這破鈴鐺我去的時候就掉地上了。”

兩名戰神做勢便要過來拿人,林景墨拔刀相向,自覺如今的自己怎麽招也不會在被打趴下。

洛川擡手攔道:“如今不是定罪的時候。晴雨鐘鎮壓了兇獸幾百年,出世後第一件事便是要毀了這把神器。而現下神器戴在渡玄的身上,兇獸必定會尋著氣味過來。”

空冥眉頭緊蹙,擡手結出幾道捆綁的熾火打向林景墨。

“操!”林景墨想也未想直接揮刀砍斷,他這輩子最討厭的就是被冤枉,他質問道:“有人動晴雨鐘的時候我人都還在北楚,軒鹿跟百味都能給我作證,你這麽不分青紅皂白地就來抓人,難不成是要賊喊捉賊?”

“渡玄!”這一聲制止不是出自空冥而是洛川。

林景墨氣的眼睛都紅了,冤枉是其次,他煩的是洛川居然沒第一時間站出來替他說話!

他指著空冥大聲道:“晴雨鐘從被動手腳到我巡視然後離開,這麽長的時間你為什麽不來?你不是神首嗎?就連百味都說你會去,你為什麽沒去?我現在救完人了你過來捉贓,不是嫁禍是什麽!”

空冥這個人他從一開始就懷疑,本就懷疑的情況下現在說什麽都覺得這人就是罪魁禍首。

吵嚷間,地面猛地一陣震動。百裏外的地方隔空傳來一聲嘶吼,像極了野獸對著擴音喇叭撕心裂肺的叫喚。

洛川來不及說太多,趕在空冥再次出手前反手幾道紅光將林景墨束縛住。他疾步過來擋在兩人之間,厲聲道:“不要胡說八道。”

林景墨緊盯著洛川,心裏火燒火燎地想罵人,他半懊惱半委屈,“你不信我?這該死的鈴鐺真是我撿的,我去的時候那只破鳥早沒氣兒了。”

洛川皺眉道:“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兇獸來勢洶洶,你帶著晴雨鐘會沒命的。”

說罷,他扯下林景墨掛在腰間的晴雨鐘,也沒聽更多的解釋轉身便向兇獸怒吼的方向跑了。

“你去哪兒?你要一個人去對付兇獸?洛川!”林景墨只顧著生氣,看到洛川拿了東西便走才反應過來。

空冥讓兩名戰神看著他,而後轉身跟著洛川一並消失了。

林景墨掙了掙手裏的束縛,他如今受了不少香火神力漸長,掙紮了沒多久就被他給掙斷了。手掌凝聚藍火,趁兩戰神不備反手一人給了一記。

這兩人第一次相見時跟他打得昏天黑地,如今他會了點本事才發現對方實力也不過如此,至少跟洛川比差的實在太遠。

他把兩人捆縛後丟到了財神廟,還沒來得及出門地面便再次傳來了震動。現下的氣溫降得厲害,一些沒被他用熾火護著的地方已經結冰。如果按照這個局勢下去,這裏的活人遲早都得變成冰柱。

他煩躁的搓了把頭發,而後提刀沖向剛才洛川消失的方向。兇獸的怒吼一聲高過一聲,時不時地還伴隨著地動山搖。

洛川渾身的經脈泛著巖漿般的紅光,一手拿著註入神力的晴雨鐘,一手握著紅藍交錯的火焰長刀飛至半空。

面前的兇獸乃是冰蛇,三頭一身,通體鱗片寒冷堅硬。身長千米,纏繞著從打碎的山體裂縫中蜿蜒盤旋而出。

林景墨還沒學會如何像洛川這般飛得自如,只能在底下飛檐走壁。他擡頭看著洛川與冰蛇搏鬥,迸裂的火光在觸及冰蛇的剎那化作煙霧。

“洛川!小心身後!”

冰蛇的體積極為龐大,洛川在半空中相比之下也只是一個小點,林景墨在底下這麽喊鐵定是聽不見的。

他眼看著冰蛇的三只頭把洛川圍剿在當中,張開血盆大口便要將其吞沒。他著急之下反手揮出一刀,帶著火光的刀鋒猛的打在冰蛇張開的嘴上。

這一下沒造成什麽傷害,卻成功地吸引了冰蛇的註意力。

洛川看到了他,雙手凝聚一道火焰屏障打向冰蛇的眼睛。趁著刺眼看不見的間隙,五指骨節繃緊將手裏的火焰長刀打進冰蛇的眼眶。

冰蛇吃痛仰天嘶吼,聲音刺耳,幾乎要把林景墨的五臟六腑都給震碎。

洛川踏著冰蛇扭動的軀體飛身而下趕制林景墨身側,他惱怒道:“回去待著,這東西你對付不了!”

林景墨沒好氣道:“我對付不了你就能對付?你如今的神力衰弱得厲害還不如我。”他匆忙看了眼四周,發現只有洛川一人後帶著怒氣責怪道:“空冥為什麽不跟你一起打?他不也混充是個戰神嗎,憑什麽就讓你一個人對付?”

洛川拽著林景墨的胳膊翻身躲過冰蛇尾巴甩來的攻擊,他道:“他去救人了,必須得把附近城鎮裏的百姓驅散。”

林景墨沒吭聲,他現在帶著有色眼光看人實在很難把空冥往好處想。

洛川擡手在兩人周身凝起屏障,紅藍交錯的火焰相容時帶著些許微紫,他道:“渡玄,晴雨鐘的事之後再說,現在不是發脾氣的時候。”

“我沒發脾氣!”林景墨辯白得很沒底氣,從剛才被冤枉到現在他確實很生氣,但他也知道輕重緩急。

洛川拿這個人沒轍,但有句話確實說得沒錯,他如今的神力大不如前,要一個人對付上古兇獸確實極為吃力。

於是道:“也罷,你與為師一道,我打頭,你打尾。”

“明白。”

林景墨也沒多廢話,兩人稍稍商量幾句便分頭行動。

冰蛇吐著蛇信子,通體的鱗片宛如冰面又硬如鋼鉆。先前被洛川打瞎的那只眼睛也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修覆,冰霜成六角雪花覆蓋住傷口,在融化時又恢覆如常。

林景墨知道打蛇要打七寸,可這兇獸的身體卻不能與尋常的蛇相比,七寸處滿是堅硬的鱗片根本找不到弱點。

更要命的是這鬼東西體型太過龐大,動一動地動山搖,搖頭擺尾隨便一下便是開山裂地。他試著砍了幾十刀也不得要領,這根本就是個打不透的銅墻鐵壁。

洛川在上他在下,冰蛇直起脖子攻擊時幾乎直插雲霄。附近的草木土地已經全數覆上了冰面,林景墨在底下疾走時還會時不時地打滑。

半身之上不是雲海便是打鬥出來的煙霧,有時候能看到洛川打出的火光,但多數時候根本看不見這個人。

林景墨站在蛇身上,試圖用長刀撬開鱗片,只可惜鱗片底下依舊是堅硬的冰封毫無破綻。

忽然間,冰蛇的腹部鼓脹,還沒來得及一探究竟便聽上方一聲怒吼。紅色的火光白霧中從上而下落起了尖銳地冰雹,要說是冰雹也不對,說是冰淩倒是更為貼切。

林景墨手忙腳亂地在頭頂處布下火焰結界,可即便如此也只能做個自保再不能顧及其他。

冰蛇抖動了幾下身軀,一道紅光自它體內順著血管亮起,冰與火的沖撞在這一刻體驗的淋漓盡致。

“渡玄,給他渡神力,它體內怕火!”

洛川飛身過來時草草嚷了一句,林景墨火速將熾熱的火焰打入冰蛇的長尾。他甚至能透過那些宛如冰刃的鱗片看到火焰在冰蛇的體內四處亂竄,像無數打通的血管侵蝕著。

冰蛇疼痛難忍,林景墨提刀便要給它最後一擊。不想這三頭冰蛇的其中一截頭顱竟被洛川砍得斷裂半截,耷拉著從天而降向他咬來。

林景墨反手用刀抵擋,尖長的獠牙咬合力極重,咬住長刀的那一刻震得他虎口發麻。

他單手握著刀柄,百忙中騰出另一只手想往刀身上註入神力。然而讓他沒想到的是,這一松一頓的間隙,冰蛇猛地合上牙關,竟是生生將這把神刀攔腰咬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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