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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三個人的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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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三個人的不幸

同福裏狹窄長長的弄堂, 阿蓮挎著菜筐走來,她租住一間亭子間,心裏緊張, 腳步加快。

羅平交代的話在耳邊,“你像平常一樣,不要露出破綻,我們的人就埋伏在附近,保護你的安全。”

她租住同福裏已經五六天了, 每天心驚膽戰, 進了屋, 把菜筐放在桌上,傍晚悶熱, 天陰好像要下雨。

推開窗戶,隨即又把窗戶關上了。

隨時面臨死亡的威脅,未知的恐懼, 阿蓮的精神快要崩潰了, 如果不是因為孩子, 她真想逃走。

窗外天漸漸黑了, 雨一直沒有下, 悶熱沒有一絲風,沒有星星,天黑得沒有路燈的地方對面看不見人。

弄堂裏喧囂聲沒了, 悶熱睡不著覺,偶爾傳來一兩聲咳嗽。

一個人影出現, 包裹嚴實,只露出一雙眼睛。

當這個人影進了亭子間,來到床前, 手舉起來,突然,電燈亮了,舉著的刀被打落,手銬拷在她手腕。

屋裏突然冒出一群警察,許媽看見阿蓮站在警探羅平的身後,看床上被褥空的,沒有人。

“顧公館大少奶奶的女傭,許媽,沒想到我們在這裏見面。”英俊的警探說道。

“我們等你好幾天了,你終於來了,沒讓我們白等。”

抓了現行,許媽無可辯駁,挺著胸脯,冷笑,“羅探長,你布好圈套引我上鉤,是我太蠢了。”

“你不出現我還真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麽辦。”

羅平布下的這個局,沒有太大把握兇手會來。

揮揮手,“帶回警察局。”

一大早,張嫂煮了粥,裝進保溫桶裏,小娥提著,宋鳳寧同大太太要去醫院,昨晚是宋知芳和二太太留在醫院。

剛沒出門,樓下門房老伯扯著嗓子喊:“宋二小姐,有你的電話。”

誰這麽早打電話,宋鳳寧跑下樓,電話是羅平打來的,羅平電話裏說;“許媽在警察局,昨晚她出現在女傭阿蓮的住處,要殺人滅口,我們把她帶回警察局,她承認了嚴先生是她殺的,女傭小玉也是她殺的,不承認是顧家大少奶奶是背後主使。”

宋鳳寧問;“許媽出事了,顧家知道了吧?”

羅平的聲音從聽筒傳過來,“我正要去顧家。”

大太太和小娥已經下樓了,宋鳳寧說:“我現在去醫院,有消息告訴我。”

放下電話。

阿昌看見宋太太母女倆出來,拉開車門,小娥扶著關碧華先上車,宋鳳寧問阿昌,“吃早飯了嗎?”

“吃了,宋小姐。”

宋小姐沒有一點大小姐的架子,阿昌對宋小姐很有好感。

母女倆坐車去醫院的路上,關碧華把自己的想法說了,“你大哥傷筋動骨一百天,我尋思總在醫院住著不方便,等過幾天把你大哥接回家,騰出一間屋子,我和你姨娘住一間。”

現在家裏都是女人,大哥搬過來,住房局促,宋鳳寧說;“我聽說隔壁的李太太一家買了新公寓,要搬走,不如把李太太家住的房子也租下來。”

“這倒是個主意,一會回家,把租金交了,別讓人先租去了。”大太太說。

“娘,我已經跟門房大伯說了,我們要租的話,先緊著我們租。”

法租界的別墅,顧先生說年底完工,年前家人就可以搬進新房子了。

關碧華突然發現,小女兒長大了。

病房的門一開,宋兆申坐在病床上,朝門口看去,是母親和小妹,神情有幾分失落。

二太太接過保溫桶,放在桌上,說;“太太昨天回去的晚,今天這麽早就來了。”

大太太說;“玉珍你和知芳回去吧,張嫂給你們留了早飯,阿昌的汽車在樓下等著。”

宋知芳洗了一個碗,盛了一碗粥給宋兆申,“大哥,我嘗了,冷熱正好”。

小娥說;“大小姐我來。”

二太太和宋知芳走了。

宋兆申吃了半碗粥,便不吃了,宋鳳寧看出大哥的心事。

宋兆申住院期間,都是兩個妹妹和母親姨娘照顧,父親宋鴻年來過兩次,遲雪蘭和孫宜秋當天走後,再也沒來過。

大哥還抱著希望,沒看清楚孫宜秋的嘴臉。

宋鳳寧接過大哥的碗,閑話說:“娘說了,過兩天接大哥回家。”

大太太把兒子換洗的衣裳從布袋子裏拿出來,“住醫院不自在,還是家裏隨便。”

宋兆申面帶愧色,“我沒有養活娘和妹妹,現在反倒拖累你們,你們住的公寓不寬敞,我出院還是另外找個地方住。”

“我們是你什麽人,是你娘和親妹妹,我和你妹妹合計好了,你不和我們住一起,在我們住的公寓租一間公寓,照顧起來也方便。”

不管怎麽說也是自己的兒子,兒子現在殘了,大太太寧願養兒子一輩子。

“娘,小妹,我現在成了廢人,成了你們的負擔和累贅。”

宋兆申受此打擊,意志消沈。

關碧華心痛,“我不許你這樣說自己,你不過腿有點傷,你不是廢人。”

一點挫折,便自暴自棄,宋鳳寧忍不住說;“大哥,你認為自己是廢人你就是廢人,你不認為自己是廢人你就不是廢人。”

關碧華責怪道;“兆申,你都不如你妹妹通透。”

宋兆申換上幹凈的衣裳,小娥把換下來的臟衣服裝進布袋子,拿回去洗。

把保溫桶帶回家,中午送飯過來。

這時有人敲門,宋鳳寧以為是護士,走過去開門一看,羅平站在病房門口,手裏提著一個水果籃。

宋鳳寧接過水果籃,說了句,“謝謝!”

關碧華認識羅平,客氣地說;“羅探長太客氣了。”

羅平問了宋兆申的傷勢。

寒暄幾句,宋鳳寧和羅平對視一眼,對關碧華說;“娘,我同羅探長出去有點事說。”

兩人站在醫院走廊裏。

羅平說;“我去過顧家了,見到顧家大少奶奶,她說許媽殺人她不知情,據我觀察,她說的不像是假話,顧家大少奶奶要求同許媽見面,我帶她去了警察局,主仆見面,我聽了她們的對話,這兩樁殺人案,好像真跟顧家這位大少奶奶無關。”

宋鳳寧願意相信殺害嚴先生,關軼文沒參與,以關軼文高傲的性子,不屑如此。

說;“可能許媽護主心切。”

“關軼文試圖收買我,為許媽脫罪,被我拒絕了。”羅平說。

宋鳳寧促狹地問:“開的什麽價?”

“隨便我開。”

“羅探長為何不答應?”

羅平笑了,“是呀,我答應了,這個辛苦的探長就不用幹了。”

兩人說話,沒註意走廊另一側,走過來一個人,顧聿清老遠便看見宋鳳寧同羅平站在走廊說話。

兩人不知道說什麽,羅平看宋鳳寧的眼神,同樣是男人的顧聿清太懂了,就是男人看喜歡的姑娘,且不是一般的喜歡。

顧聿清恨不能把他看進去的挖出來。

羅平告辭走了,宋鳳寧送他到樓梯口,又站了一會,看著他下樓。

護士喊;“宋小姐,過來一下。”

等宋鳳寧回到病房,大太太問;“羅警探找你有什麽事?”

“了解一樁案子。”

大太太說;“剛才宋先生來了,送來你大哥的賠償金,一大筆錢,沒有宋先生,碼頭方面哪裏肯出血,之前連醫藥費都不出。”

宋鳳寧怕他大哥拿錢給孫宜秋,便說;“這筆錢娘你替大哥收著吧,租公寓,我大哥的營養費都要花銷。”

宋兆申也說;“這錢娘拿著,我是宋家長子,不能幫襯家裏,還拖累你們,我心裏過意不去。”

大太太把銀票收了起來。

公寓的租金已經付了,是小女兒拿的錢,付了三個月的租金,到年底。

很意外地,宋鳳寧接到顧家大少奶奶關軼文的電話,說想要見她一面,不是在顧家,約在法租界的一間咖啡館。

宋鳳寧到咖啡館時,關軼文已經等在哪裏了,關軼文對身旁站著桂姐和兩個保鏢說;“你們先下去。”

宋鳳寧禮貌地,“大少奶奶好!”

“我同你說過別叫我大少奶奶了,宋小姐請坐。”

宋鳳寧在對面坐下。

“你喝什麽?”

關軼文問。

宋鳳寧點了一杯熱咖啡。

關軼文握著咖啡杯,咖啡杯燙手,她的指尖冰涼,看著宋鳳寧說;“我以前怎麽沒看出來宋小姐的身份。”

她是指宋鳳寧給警察做事,聰明如關軼文,跟許媽見面後,就已經猜到了宋鳳寧的身份。

“很抱歉,顧少夫人。”

宋鳳寧現在也不需隱瞞身份了。

“宋小姐,你進顧家,是調查姓嚴的死因。”

關軼文面色平靜,像宋鳳寧第一次見到她一樣。

可這平靜的背後,還是有些許不同。

“是,嚴春和是我的國文老師。”

宋鳳寧坦然承認。

關軼文有點意外,說;“沒想到,她是你的國文女教師,你懷疑我殺了姓嚴的女人。”

宋鳳寧坦誠地說:“我進顧家,開始不是調查您。”

“不是調查我?那你們是懷疑顧言風,你是沖著顧言風來的。”

“是的,以顧大少爺和嚴先生的關系,顧大少爺的嫌疑最大。”

關軼文搖搖頭,眼睛望向窗外,神情有一縷淡淡的落寞,“他怎麽可能殺了她。”

收回目光,眼中覆雜的情緒暴露出她此刻的心情,“嚴春和的死跟我沒關系,也跟我有關系,許媽是為了我才殺人的。”

她聲音突然變輕,“因為許媽知道我愛言風。”

呷了一口咖啡,“嚴春和有了言風的孩子。”

宋鳳寧沒感到意外,嚴先生有了顧言風的孩子她早已經知道了,關軼文愛顧言風,自以為掩飾得很好,愛一個人是藏不住的,她沒有接話 ,靜待關軼文說下去。

關軼文徐徐地說道:“言風深愛著嚴春和,年輕時他們曾經是一對戀人,後來兩人失去聯系,言風一直找她,我們關家和顧家是世交,顧言風又是顧家長子,顧家安排讓言風娶我,我當時知道言風沒有忘了嚴春和,以為我們結婚了,言風就能慢慢忘掉她,可就在我們訂婚後,我發現嚴春和給言風寄來的信,我把信藏了起來,嚴春和又來過幾封信都被我瞞著言風處理掉了,這些言風一點不知道。”

說到這裏,關軼文露出一絲苦澀的笑,“造化弄人,我們剛結婚不久,言風得知嚴春和的下落,知道她活著,言風也知道我藏了嚴春和的信件,提出離婚,我不肯,雙方家裏也不答應,不久我就出了車禍,言風沒再提出離婚,我們就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他極少同我說話,我知道言風永遠都不可能原諒我,她死了,顧言風的心也死了。”

關軼文的故事說完了,兩人陷入沈默。

過一會,宋鳳寧問;“你後悔嗎?”

良久,關軼文輕聲說;“後悔過,我害了言風。”

“你至今還愛著他?”

“是,一點沒有改變,我害了言風和嚴春和,也害了許媽。”

這個女人平靜的外面下,內心是怎樣的煎熬。

宋鳳寧同情她,可憐她,深愛一個男人,做了一件錯事,造成了三個人的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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