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23章 “所以,你想我怎麽幫你……

關燈
韓其正在書房畫圖,地圖上是等高線和縱橫的坐標系,不是一般的民用地圖,而是一張軍事地圖。上面淩亂扔著幾支筆。他眼底帶著冷意,戾氣叢生。

手機響了,他看了一眼,是丁文山發過來的消息。

“老大,我看到一條視頻,你要不要看看。”

很快,消息傳了過來。

韓其點開視頻,視頻裏傳來韓真真那潑婦一般的叱罵聲,和晚娜幾乎一模一樣,另外地上的少女是漠然的,他看完了第一個視頻,再次點開,看了好一會,眼眸漸冷。

丁文山估摸時間差不多,電話直接打了過來:“老大你看要不要去?”

韓其捏緊手機,過了好一會,才道:“再等等。等她自己來找我。”

~*

過了很久,一直等到周圍沒動靜了,阮頌才睜開了眼睛。

她其實很早就醒了,但外面鬧得厲害,等到躺在醫務室的小床上,校醫建議其他人都離開,狹窄的房間裏,終於安靜下來,她才慢慢睜開了眼睛。

手裏還緊緊捏著那一小塊玉墜。

上面碎了一部分,看不清花紋。

她舉起來,在昏暗的燈光中看著這玉墜,是個水種,雕工不錯,那上面模模糊糊的印記膈應著手指。

韓真真的罵聲仿佛還在耳邊。

——“死狐貍精,我要我爸把你扔出去,扔到蝦船去做女奴,去當爛貨,去被那些惡心的人睡到死。”

阮頌忘不了上次的新聞,有十多個被從國外誘騙而來的勞工被販賣給無證漁船,成為魚奴蝦工,永遠失去自由,廉價報紙上樁樁件件,都是做不完的工作,辱罵,折磨,甚至被註射興-奮-劑,一旦不聽話或者沒有勞動能力,就會面臨私刑的處理。

而女人落到這樣的環境中是更危險的。

外面傳來腳步聲,校醫拉開屏風,走進來,看著她的樣子:“醒了?好些了嗎?”

阮頌微微一笑:“謝謝您。”

“嗐,你先好好休息吧。”校醫話是這麽說,手上還拿著碘伏紗布什麽的,她的臉上帶著憐憫,“你的手傷了,得要消消毒,包一下。”

阮頌背過手背看了一下,果然腫了,青紫淤血格外醒目。

她看了一會,謝絕了校醫的好意:“謝謝您,暫時不用了。”

~*

阮頌到了別墅區的時候,天已經黑了,南邁的夜晚並不平靜。她花錢打了一輛車。

到了別墅區,在門口的安保處說明來意,她沒有身份證件,正準備報上探訪人的信息,那安保看了她一眼,又低頭看了看自己的登記表,直接讓她進去了。

別墅區裏很安靜,大大小小的獨棟,每一棟都有自己的庭院,自成不同的風格。

憑著記憶,阮頌走到了當日經過的韓其所住的這一棟。別墅院落外圍一圈種了很多道行樹一樣的鳳凰樹,一片片熱烈又張揚,但映著中央一圈幹幹凈凈一覽無遺的碧色草坪,更顯得幽靜又孤獨。

她走到門前,按動門鈴一瞬,對話系統啟動,一個嚴肅的女聲問明了她的來意,然後打開了門禁。

阮頌緩步走了進去,客廳很安靜,以灰白色為主調,配合以海洋藍為點綴,層次分明的石膏吊頂,歸攏到中間碩大的水晶吊燈圖案,鑲嵌式的歐式長柱和雕花背景構築出開闊明亮的空間,挑高的落地窗前垂下深藍色的窗簾,波浪形的窗幔和圓弧形的沙發相呼應。

這是一個完全不同的世界。

她站在門口,看了看自己的鞋,沒有走進去。

站在入戶門廳等候她的管家也沒有招呼她進去,先打量了她一眼,道:“請稍等。”說完她折身上樓去了。

阮頌垂下頭:“謝謝您。”

很快,管家又下來了,她的神色仍然嚴肅,但多了一分客氣:“少爺請你上去。”

~*

二樓的別墅有個小客廳,空蕩蕩的只有韓其一個人,客廳的燈很亮,韓其一手捏著玻璃杯,阮頌上來的時候,他正喝了一口,冰涼的酒水湧過喉嚨,變得滾燙灼熱。

他靠在開放式廚房外寬大柔軟的客區休息沙發上,看著入口。

咚咚的腳步聲停下,東姐將阮頌帶到了沙發前,就下去了。

韓其擡眸,看向孤零零的阮頌,她恭敬站在那裏,側身的手微微蜷曲,微微顫抖,就像一只無助的貓兒,耳朵上滴落下來的血將衣襟都染紅了。

“什麽事?”他問。

阮頌道:“老爺想請小七爺回去一趟,有事和您面談。”

韓其又喝了一口酒:“不去。”

阮頌緩緩呼出一口氣,並沒有失望這個答案,她雪白的臉上幾乎沒有血色:“好。”

韓其靠向沙發,好整以暇看她:“還有事?”他此時的聲音甚至稱得上溫和。

方言看去,少女身上的傷除了手背,還有臉頰,側面的額頭。

和其他傷不同,側面這個,傷痕僅僅從形狀判斷,應該是遠程的球類撞擊導致的。聯想到今天事件是發生在球場,這個傷應該是在事件發生之前。

——用球來吸引女孩子註意是國中男生再正常不過的操作。

他目光若有所思在她傷痕上停留了一下。

但這個傷的力度顯然沒把握好,要麽是對方走了神,要麽是她走了神。

阮頌微抿了唇,微微側開了臉。但她很快又回過了頭,回過頭來時,她的眼睛紅紅,眼睛裏面慢慢蓄滿了淚水。

下一刻,她忽然一下跪了下來。

韓其微微一楞,他直起了身子:“你這是做什麽?”

阮頌仰著臉,咬著嘴唇,楚楚可憐,她舉起了自己的手給她看:“今天下午,小姐打我——”

“她還說我偷了她的東西——”

她另一只手緩緩解開了衣服的第一顆扣子,眼淚跟著同時留了下來,韓其伸手放下了酒杯,他咳嗽了一聲,耳朵輪廓隱隱爬上了紅。

“你這是做什麽?”

卻看阮頌取出了掛在脖子上的一顆玉墜,她攤開手給他看:“可這是我的,從我來韓家之前就在的。”

韓其看著那玉墜,品相是好的,可是殘了,並不值什麽錢。他的目光落在雪白的手掌上,纖細分明的掌紋蔓延到虎口,指向每一根修長的指節。

他微俯下身,手肘壓在膝蓋上,諄諄善誘看她:“所以,你想我怎麽幫你呢?”

少女跪在他面前,一只手無意識揪著她的衣服扣子,纖細的手指摳來摳去,一緊張叮的一聲,那顆最下面的扣子扯掉了,滾到了地上。

她的頭垂了下去,露出雪白纖細的脖頸,仿佛一伸手就可以捏住。

韓其的聲音低了下去,目光灼灼:“嗯?”

阮頌頓了頓,這一回,沒有再遲疑:“我想請小七爺借我一萬塊錢。”再有一萬塊錢,她就可以拿到她需要的身份證明。

空氣中一瞬靜默。

靜默中,阮頌幾乎能聽見身前的人的呼吸,還有一種若有若無的草木味道。

“借錢?”

阮頌垂下頭,緩緩點了點頭,一邊說著,一邊從身後的書包掏出一張紙,雙手遞過去:“這是您上次借我錢的欠條,我有錢了會一並歸還的。”

韓其似乎很有些惱火,他揮了揮手:“我的錢,不是那麽好借的。你可以走了。”

見她沒動,韓其問:“還是要我親自送你出去?”

阮頌早知道他可能會拒絕,但沒想到拒絕得這麽幹脆利落,眼睛裏的水意漸漸褪去,果然,她總是容易將別人舉手之勞的好意當成自己的與眾不同,她緩緩吸了一口氣,從地上站起來:“抱歉,打擾了。”

阮頌折身走向樓梯,聽見身後的韓其也站了起來,緊接著,她聽見了魚在水裏掙紮的聲音,大概是有一尾魚被撈了起來,緊接著,便聽見了魚掙紮著落在地上的聲音。

她走下樓梯的時候,聞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小廚房沒有開火,她想象中,那條魚大概被做成了新鮮鮮嫩的生魚片。

對於這樣一個性情冷僻的人,想靠可憐去打動他,實在是——太難了。

但心裏仍然有些難以抑制的悵然……她低頭看自己手背的傷,本來青紫的淤青現在已經全變成了黑紫色,不過好在沒有破皮,不然會更加麻煩。

衣領上的血用鹽或者牙膏可以洗掉,太陽穴仍然隱隱作痛。

真是倒黴的一天。

她走下樓梯,管家等在門口,她走過去時,管家打開了門,阮頌向外面走去,黑漆漆的夜,別墅區裏安靜如同鄉野童話,不知名的蟲鳴窸窸窣窣。

阮頌打起精神,想著回去要怎麽應付韓真真,這不算難,韓真真大把大把的把柄在她手裏,單單她因病不能去考試一項就足以讓韓真真暫時妥協。

就在這時,忽然身後的門打開了。

阮頌心裏一動,站定,只見那個管家又走了出來。

她手裏捏著厚厚一個信封,阮頌的心跳蹦蹦跳起來。

“這是少爺給你的。”管家說。

東西交到了她手裏。

下面是柔軟的錢的觸覺,阮頌一瞬間不知道說什麽好,她擡起頭,眼睛微微紅了,緊緊抓住了手上的東西,她聲音微微哽咽了:“這個——謝謝小七爺。”

因為看她帶著錢,管家重新叫了車,送阮頌回老宅。

一直到回去,阮頌打開了書包裏的袋子,裏面是兩萬塊錢和一個小小的盒子,盒子打開,裏面是一顆上好的玉墜,種色上乘,雕刻動人。

阮頌看著盒子,過了一會,將東西全部收到了一起。

~*

阮頌走了好一會,管家重新上來,韓其側身站在料理臺前,一手隨意按著那已經掙紮不動的魚,一雙眼尾微微上揚的瑞鳳眼看向砧板,裏面是森森冷意。

幾年時間,年輕男人的輪廓愈發成熟,而姿態和氣質更顯得冷硬。

“少爺,已經安排人送她走了。”管家東姐回覆說。

“嗯。”韓其說。

管家看向了地上,她上前一步,彎腰撿起了地上的東西,放在了案幾上。

韓其的目光看向那顆小小的圓形紐扣,是剛剛阮頌落下的,這不是校服的標配,應該是從別的衣服上取下來充數的扣子。他想起少女那身洗的顯舊的校服下那雙纖細卻生著薄繭的手,而此刻那手背全是駭目的紫黑色。

“真是個小傻子。”他很低說了一句。竟然是找他借錢,韓真真是錢能打發的嗎?

今晚阮頌是聽了韓費凡的話才來請他的,他想起阮頌來之前給韓費凡回電說自己過兩天就回去時,對方那壓住討好盡量平靜說好的口氣,不由露出了譏諷的笑。

當年母親離異後還存著可悲的念想,也是叫他去請韓費凡,他每一次費力去見面,得到的都是拒絕,然後回去母親就會罵他,罵來罵去她自己也哭起來,那微紅的眼睛,蓄滿眼淚的無助而又悲傷模樣一次又一次出現。

沒想到,有一天,卻變成了那個男人來請自己。

他嘴角露出譏諷的笑,一手將那魚幹凈利落開膛破肚,鮮紅的血瞬間侵染在砧板上,然後咯吱一聲,鋒利的刀緩緩切下了魚頭,扔進了垃圾桶,他將剩下的魚肉放在水下沖洗,流水中,魚身漸漸變得幹幹凈凈,最後放進骨碟中,在上面改了幾刀,放上姜片和蔥,澆上料酒和佐料。

“這條,就蒸了吧。”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