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祥家歡歡喜喜把鹹雁蛋拿出來當新鮮菜吃晚飯的時候，廣安家卻是另一番景象，全家五個人都站在炕邊，緊張又期待的看著炕上那已經裂了口子的雁蛋，緩緩的拱出個嫩黃的小嘴巴來。

“呀，出殼了！”廣安娘驚喜的叫道，看著那第一個拱出嘴巴來的雛雁艱難的把剩下的蛋殼頂開來，然後費勁的往出鉆的時候，廣安娘的嘴都笑得合不攏了。

“哦……小大雁出殼啦！小大雁出殼啦！”年紀最小的廣寧，拍著手叫著，臉上滿是興奮，雖然他年紀還小，不知道小大雁出殼代表著什麽，看著爹娘那麽高興的樣子，廣寧就跟著興奮的不行，而且他之前也沒見過這小東西出殼的情景，看熱鬧的心思讓小廣寧十分的開心。

“怎麽渾身濕呼呼的，一點都不好看。”廣安的二弟廣和嘟著嘴看著那新出殼的大雁，覺得這大雁的樣子實在是不好看，“比起毛茸茸的小雞崽來難看多了。”

“傻孩子，這家禽出殼都是濕乎乎臟兮兮的，等待會兒毛幹了就好了。”廣安爹笑了笑道，看著剩下的幾個雁蛋陸陸續續的都裂了縫，不時的有淡黃色的濕漉漉的小嘴從蛋殼裏頭伸了出來，這些雁蛋都準備出殼了呢。

“真好啊，能把這些蛋給孵出來了。”廣安看著這些雁蛋，很激動，不光是因為雁蛋孵出了雛雁，更多的是因為跟吉祥在一起獲得的雁蛋有了成果，以後這些雛雁的成長生蛋什麽的，自己都可以拿來跟吉祥說。兩個人之間多了一個只屬於他們的共同話題。

“是啊，有了這些雛雁，咱們就可以把它們好好的養大，看看是不是有公有母的，要是有公有母，就能讓它們繼續生蛋孵雁，到時候咱們就有一群大雁了。是吃也好賣也好，都是不錯的事兒啊！我這身子下地不行，但要說割些草餵它們，或者是下河撈些蝦米啥的。都能行，咱們家餵不起雞，這不用糧食的大雁。來的倒是時候啊。”廣安爹樂呵呵的說道，很是松了口氣，對未來充滿了期待。

對於自己這身子，廣安爹心中不能說是沒有愧疚的，因為他的病。家裏頭所有的積蓄都花光了給他買藥，這還不說，還賣了好幾畝祖上留下來的田，就算這樣，才勉強把他的命保住，身子卻是破敗下來了。之後的這個家。就剩下自家現在住的這個破房子，連吃飯的糧食都沒有多少了，這些年以來。都是廣安娘和廣安兩個人在苦撐著這個家，靠著新開出來的一畝薄田，還有廣安四處淘換來的野菜什麽的度日。今年自己的身體總算有了起色，雖然下地做活還有些力不從心，但是家裏頭的小事兒卻是能拾起來做了。掃掃院子拾掇拾掇菜地，沒事兒的時候弄些葦子秫稭的編編東西給家裏用也不錯。只是。廣安爹心裏頭一直有疙瘩，覺得自己在家裏頭除了帶累老婆孩子之外，沒有什麽大用，雖然現在能給家裏頭減輕些負擔了，但那是遠遠不夠的啊，眼瞅著廣安就長大了，要說媳婦的，處處都要花銀子。廣安爹想要養些雞啊豬啊的，那些東西卻又是耗糧食的，自家人口的糧食都不夠吃，哪有閑糧食去養這些。如今有了吃草就能活的大雁，自己也能養些東西換錢了，廣安爹爹的心裏頭，高興勁兒就甭提了。

“是啊，要是能把這大雁養起來，到時候我去找找大福他們，劉家的菜啊糧啊，都賣到福滿樓去，咱們家的大雁要是養起來了，也是個野味不是，據說城裏頭的大老爺們可好這口呢，到時候咱們就把這大雁借著大福他們家的關系也賣過去，肯定能賣個好價錢。”廣安看著自家爹爹這麽興奮，也跟著暢想下去，這麽說著說著，連自己都覺得這事兒十分可行，頓時信心十足。

“真是太好了，咱們家翻身有望了……”廣安娘心中一陣激動，不知道怎麽的，眼睛一酸忽的就掉下淚來了。

“孩兒他娘，日子好了，你哭啥啊……”廣安爹伸手替妻子把眼淚擦了，有些不好意思的低喃著，“這些年讓你受苦了……”

“不苦……不苦……我這是高興的……”廣安娘一邊流著淚一邊笑著，“咱們家有望了啊，地裏頭我和安子一起忙活著，咱們一家子就不愁吃飯了，等你要是把大雁養起來了，這九只大雁呢，一斤怎麽的不得二十文錢？到年底的時候賣掉，就能得二兩銀子呢，要是他們生蛋再孵出小雁來，咱們能得的銀子不是更多麽？我這是高興的啊！到時候安子大了，咱們家也能攢下來些家底，就能個安子娶個媳婦了……”

“明兒個我在去找找，還有沒有雁蛋了，要是有，我再弄回來些，咱們多孵一些出來。”廣安聽著娘親的話，心中覺得這生意做得，有些後悔之前和吉祥一起的時候沒把所有的雁蛋都拿回來，要是都拿回來了，現在就有十多只雛雁了，到時候賣的錢更多一些，就能快點把吉祥給娶回家來了。廣安想著自己和吉祥的三年之約，心裏變得火熱火熱的，當下就有些坐不住了，想著河塘裏頭在哪能找到更多的雁蛋。

“安子，這雁蛋是可遇不可求的事兒，往年的時候可沒聽說哪家拿回來雁蛋過，你也別太費勁找了，啥時候看著了，就撿幾個回來，要是看不著，也不用往河塘去了，最近天旱著，還是先給地裏頭的苗子澆水吧。”廣安娘想了想，覺得自家有九個雛雁已經不少了，與其讓廣安每天轉悠著找雁蛋，不如先把地裏的莊稼顧好。

“哎，娘，我知道了。”廣安覺得娘親說話也有理，而且從自己上回和吉祥一起撿雁蛋回來也過去一個月了，估計現在這會兒，剩下的蛋已經孵出來了，也就歇下了再回頭去找雁蛋的心思，準備繼續收拾地收拾莊稼，有功夫的時候再去河塘轉轉。又想著要去鎮上打打零工什麽的，這樣賺的錢更多些，攢錢的速度就會加快了，廣安想著要盡快娶吉祥進門，左思右想的就覺得自己的腦子裏頭各種主意亂飛，一時之間有有些混亂的什麽都抓不到，只覺得亂哄哄的，還透著一股高興勁兒。

“蛋蛋……出不來了！”最小的廣和忽然指著雁蛋說道，這一說讓全家人的註意力從剛才的說話上頭又重新回到了雁蛋上，這一看不要緊，原本大家以為的都能出殼的九個蛋，現在竟然只出來了八只雛雁，還有一個蛋殼上有了個細縫後就沒再有動靜。

“哎呀，這是給憋著了吧？”廣安娘看著這情景，忙爬上炕去看那個還沒有出殼的雁蛋，孵雞崽兒的時候，也有部分雞崽子的身子弱頂不出殼來，孵雞崽子的人就會自己把蛋殼給剝開，把雞崽子給放出來，這大雁自然也是一個道理。

廣安娘拿著那個還沒有頂出殼來的雁蛋，輕輕的順著那裂縫用指甲把雁蛋的蛋殼撐開一個小口子，從縫兒裏頭看了看裏頭的雛雁，見那雛雁雖然沒有什麽力氣的樣子，卻還在努力的往上頂著殼。

“還活著呢！”廣安娘呼了口氣出來，輕輕的把剛才撐開的那個小口子，一點一點的剝開，直到剝開了小半個蛋殼才停手，把蛋殼放回孵蛋的簸箕裏，讓蛋殼裏頭的雛雁能夠自己冒出頭來，自己從蛋殼裏頭鉆出來。

“唉，剛才的時候還以為這雛雁會憋死呢，還好沒事兒。”廣安娘看著那雛雁掙紮著把頭伸出蛋殼來，旁邊早就出了殼的雛雁紛紛圍了上去，一個個細聲細氣的叫著，似乎在給那沒出殼的雛雁加油一樣的，“這最後一個身子弱得很，也不知道能不能出殼來，要是連這殼都爬不出來，恐怕是活不了的。”

“哎呀，快出來啊，快出來啊！”廣安娘說那最後一只雛雁的時候，廣和還有廣寧兩個，都攥著小拳頭給那雛雁鼓勁兒呢，一個個憋紅了小臉，在那叫著快出來快出來的，就連廣安看著那小雛雁也充滿了期待的樣子，很是希望九只小雁都能順利出殼。

“我去廚房再添把柴，新出殼的崽子們怕冷著呢，咱們家也沒有母雁，就多加點柴，多燒點火，暖和暖和吧。”廣安娘沒有養大雁的經驗，在娘家時候卻養過雞崽子，知道這剛出殼的東西怕冷，自家沒有老母雞也沒有母雁，還是多保些暖，省得讓這新出殼的雛雁著了涼，要是脹氣死掉的話，可就太不劃算了。

當天晚些時候，那最後一只雛雁終於掙紮著爬出了殼，讓廣安一家子歡欣鼓舞了好些時候，一家子住的炕因為在炕頭放了裝雛雁的筐子，剩下的人倒是住的擠擠壓壓的。就算這麽擠，身子下頭的炕卻燒的火熱，還有炕頭上代表著今年好收成的九只雛雁，廣安家的人自從廣安爹生病了以後，就再沒有像現在這麽覺得生活有奔頭有希望，一家人睡著的時候都是帶著笑容的，充滿了幸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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