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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chapter 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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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棠還都沒有完全接受霍阿姨的死,老爸也有參與一份的現實,說什麽一碼歸一碼,沒有錯。

她曉得這個道理,可是心理憑空得了負擔,唯有沈默可以壓解勇氣逃亡的狼狽。

麥棠依舊低著頭。

口袋裏的手機響了,她摸出來看一眼,匆匆塞回去。

不遠的距離,她臉上細微的慌亂,被他盡收眼底。

掛斷的手機,再次響起,頗有不死不休的纏勁。

她從來沒有想過沈叢捷會那麽煩人,手伸進口袋裏摸到手機側邊的鎖屏鍵,長按關機,明寬的客廳一下子安靜下來。

太安靜了。

麥棠心裏不安,控制不住地擡眼想要看看對面的人此刻的反應,視線卻在半途中返回去,匆匆落到面前的零食袋上。

沈疏冷笑一聲。

麥棠頭皮一瞬發麻,用力咬了咬下唇,唇內一陣青之後過渡成深紅。

總不能一直這樣不說話。

她暗暗調整呼吸,捏著巴旦木的指節因用力而泛白,“那件事情就讓它過去吧…你手好點嗎?”

轉場有點硬。

麥棠笑了聲:“還是要謝謝那天你救了我。”

沈疏看著她。

麥棠的直覺無端覺得他心情不佳,根本不敢去看他。她盡力了,此時此刻,她也沒心情再像以前一樣,跟他侃侃而談。

隨便他說與不說,這場面都是尷尬的。

沈疏確實沒作聲,起身要離開。

他是客人,麥棠跟上去送客。

她走得慢,也沒擡頭,怕看到父親所為的惡果掉在他的眼睛裏,那抹嘗盡人情冷暖的寡涼。

她很難受。

面前的人明明是自己喜歡的人,想碰不敢碰,還憑白得了個虧欠的包袱。

熱烈的喜歡,捏爆了空氣的膽汁,苦到了她的眼睛裏。

沈疏步子不緊不慢,來到門前,擡手將門把下壓。

麥棠盲走一下就撞上他的後背,走得慢,力度不重,額頭只是輕輕磕在了他的背心處,觸碰之後,她的內心瞬間緊張了起來。

他待在這裏不久,空氣已經彌漫著他身上淡淡的香味。

麥棠心跳得厲害,不禁後退一步,擡眼,視線正好捉到沈疏轉過身來的模糊動向。

還沒看清他的臉,垂在身側的手腕一緊,接著她就感覺到身體失重地往前傾,重重地跌進男人溫暖的懷抱裏。

沈疏直接扣住她的腦後,臉伏壓下去。

麥棠的腦子轟一下炸開,一片空白。

這是她的初吻。

他吻得蜻蜓點水,微涼的薄唇點水成冰,將她凍住。

沈疏的呼吸很重,炙熱的氣息噴在她瓷白的臉部下庭,攫取她的呼吸,占領她的五臟六腑,又將她融化。

也就是那麽一會的顫抖,麥棠奪回理智,手掌撐在他的胸口,將他推開。

沈疏沒用力,輕易被推開。

他看著她,呼吸一重一輕,視線有目的地進入她的眼睛。

她清澈的雙眼仿佛下雨時的窗,滿是朦朧,又滴滑著拖景拽影的雨滴。

麥棠整個人楞住了

沈疏身體又傾過來,雙手環繞她的雙肩抱緊,薄唇正好貼著她的耳廓。

他繞在後面的手微微擡起,撫摸著她的頭發,喑啞的嗓音撥出來的話有很強的蠱惑性,“那張卡片我看到了,從現在開始,我就是你最親密的人。”

這話沒得商量,她聽出來了。

這回,是他主動松開的麥棠,倒也不是從前那樣點到為止的。

麥棠發楞的眼神,逐漸有了魂魄似的,看向他,“就當沒看見過吧。”

沈疏笑著替她將頭發別到耳後,“想要見沈叢捷嗎?”

笑容底下,潛藏著試探。

他定格在她臉上的目光,就像精明的檢測儀。

他已經為她手下留情,破裂多次了。

耐心已盡。

殺人越貨倒是不至於,但他有一百種方式讓沈叢捷人不人鬼不鬼。

麥棠一下就知道他聽到了哪裏的話,別開臉,想了又想,並不想制造誤會,直截了當地說:“不想。”

那種人見他幹嘛。

沈疏反倒微微楞了楞,“你心裏不是還有他嗎?”

麥棠坦然地看他,“從來沒有喜歡過,你也不用試探了,不跟你在一起是因為我爸,他……”

沈疏神情嚴肅,“很多事情不是死局,人有軟肋,也有破例。”

“……可是我介意。”麥棠覺得頭忽然痛,用手揉了揉。

她的語氣很認真。

沈疏沈默片刻,忽然輕呵,“可以。”

人頭也沒回地離開。

麥棠盯著被他關上的門,眼睛有點不爭氣地發紅。

那麽喜歡的一個人,可能以後都見不到了吧。

麥棠連吃零食打發壞心情的動力都沒有,坐了一會兒,發呆,想也想不出什麽結果來,只好收拾行李,準備動身回學校。

老爸回家來,手裏拎了烤肉,四處看了看,“沈疏走了?”

麥棠蹲在地上拉行李箱拉鏈的手,頓了頓,眼簾垂下去,“嗯。走了。”

“我還說兩個人喝點酒,看看能不能和解幾分。”他將東西放在餐桌上。

麥棠站起來,“你做的那件事,怕是和解不了。不說了,我回學校了,你自己在家多註意,天氣冷了出門記得多穿衣服。”

麥康威還想說什麽。

麥棠穿上鞋,拉開門就走了。

畢竟是從小到大心細照顧她的爸爸,再怎麽也責怪不起來。

他做錯了事情,可是那也是父親。

麥康威對這個女兒可以說傾盡所有也不會眨一下眼睛,他不是那種總找借口說自己忙,回家就當甩手掌櫃的人。

年輕那會兒,條件不怎麽樣,妻子在家帶小麥,他工作完了,下班回家就擼起袖子做飯,要麽就是哄孩子。

“幫”這個字,從來不會拿出說,什麽幫帶孩子,那也是他的孩子,什麽幫做家務,搞得那不是他的家一樣,他總要糾正妻子“你來幫我帶一下小麥,我要出去。”“什麽幫不幫的,這是應該的。”

妻子就笑他。

麥康威他瞧不起自己的父親,工作懶散,回家就癱著,而母親不僅要照顧小孩子,還有做家務上班,他從小便明白,婚姻帶給女性的好處,少之又少,輪到他自己,他便不會將惡習蔓延到自己深愛的身上。

他對麥棠以後的人,想了很多,不要太窮,女兒會受苦,也不要找一個把“這是你的義務”掛在嘴邊的老公。

有時候自私一點沒什麽不好,他只要自己人過得舒心,人一輩子,就不能活在真善美的哲理裏。

麥康威對沈疏松口的原因,不排除是考慮到他有用不完的錢,還有為人。

自從知道女兒的心思,他每天不厭其煩地打聽沈疏,除了嚴厲,對沈家那邊的人不留情面外,沒有出格的行為,就連花邊新聞的毛邊都沒有。

剛進屋他就看出來麥棠的臉色不好,估計這兩個人鬧得不愉快。

他猶豫一陣子,發了短信給女兒。

麥棠到學校,大周末的,室友都在,雖然各自坐在各自的位置上,但聊天的話都聚攏在空氣裏,就好像她們圍成一圈擺龍門陣一樣,溫馨又歡樂。

背景音不是游戲聲,就是音樂聲。

小小的空間,熱熱鬧鬧,填補了麥棠空乏的心。

陶冬冬重新換了個愛豆,現在用小鏟鏟去桌上前任愛豆的貼紙,腳邊的垃圾箱裏丟滿了撕得亂七八糟的前任愛豆的海報。

梓寧經過見狀,侃她:“冬冬你好無情啊,那海報被你rua成一團了都。”

冬冬嫌棄地皺了皺鼻子,“對於XD咖我都撒泡尿潑他都是輕的,這些垃圾,我追星可不會慣著他,不給我好好做人就給我爬,唉糖糖,我記得你有雙面膠,借我用一用好不好呀?”

麥棠聽見身後的人喊,目光還在書頁上,但她根本無心學習,伸到收納箱的手都顯得遲緩,憑著熟悉感摸到了用得薄薄的雙面膠,反手遞給冬冬。

陶冬冬抓抓腦殼,“糖,你這個都快沒了。”

麥棠:“你都用了吧,沒事兒。”

“謝謝我的寶子。”

差不多緩了三天,麥棠才終於接受了沈疏看樣子真的不聯系她的事實。

她鼓鼓腮幫子,長長地吐了一口郁氣。

不矯情,好好生活吧。

麥棠主動撥開了雲霧,見到了陽光。

人又跟以前一樣了,好好學習,好好吃飯,經常打電話給親人朋友,生活沒有變過,除了偶爾打攪她夢境的那個人。

時間一晃,到了年關。

南方居然下雪了,而且是鵝毛大雪。

麥棠第一次見。

“糖糖我先走了啊。”顧顧挽著交往了兩個星期的男友跟她揮手道別。

陶冬冬前天就離校了,她要跟著父母去國外和奶奶過年,所以離開得早。

梓寧還在寢室裏等父母來接,看她每日狀態,似乎也是戀愛了。網戀。

麥棠看著顧顧和男友雙人的身影消失在雪簾的後面,白茫茫的一片,晃得她的眼睛看什麽都印上了白。

她仰頭,大雪碎渣似的往她臉上掉落,杏色圍巾繞了脖子一圈,毛茸茸的,沾了很多雪。

手機響了。

她撣了撣圍巾上的雪,拖著行李箱往校外走去,遠遠的便看見老爸的車停在了路邊。

麥棠走近。

但從車裏下來迎她的人卻不是麥康威,是一個很陌生的面孔,年齡不大,約莫三十多歲左右。

“麥小姐你好,我叫王勇,你把行李給我吧,我給你裝後備箱。”

“哦。”她看他,“請問,我爸呢?”

王勇笑得不太自然,“我不太清楚,不好意思。”

麥棠上車,沒看見他露出的為難,沒當回事。

她摸出手機,電話是老爸打給她,提醒他車子到了,心裏還是有些小小的疑惑,怎麽人會不在呢?

麥棠跟王勇聊了幾句,看出來他是個社恐,她便不再過多打擾,在後座安安靜靜的給人發消息。

今天南方的大雪,讓很多人驚嘆不已,甚至已經上了新聞,朋友圈裏也都是各種雪景曬圖。

麥棠拿起手機試著拍了一下人動態中,拍出的雪景會是什麽樣子的。

結果拍照技術還是一樣的爛。

她在這方面並沒有越挫越勇的鬥志,拍不好就不拍了,無聊翻翻朋友圈。

沈疏從來沒有發過朋友圈。

自從那日一別,他在她的世界裏人間蒸發了一樣。

麥棠翻遍互聯網平臺都找不到他的蹤跡,或許是因為他的授意,連出行這類被拍的新聞都沒有。

他好像回到了世人看不見的高寒之處。

“麥小姐,到了。”

“哦好。謝謝了。”

麥棠把手機踹進口袋裏,手腕懶懶地勾著手提包的袋子,彎腰下車。

擡眼一看,她驚住了。

眼前的景象,與她熟悉的環境大相徑庭。

逼仄的小巷口,坑坑窪窪的水泥地上有著大小不一的濁水坑,垃圾隨處可見。

巷口兩邊的圍墻在大雪中,顯得更臟,上面貼滿了各種廣告,走近一看,不是無丨痛人流,就是各種租房信息。還有很多用黑色噴漆噴的電話號碼,大多就是暗示女性去小作坊賣丨卵子。

麥棠往後退了一步,擡頭看,房子外面的白漆脫落得差不多了,露出很多紅磚。

她看旁邊的陌生人,“這裏是?”

“麥叔叔幾天前搬到這裏來的,嗯……這個車子也已經抵押給方啟山叔叔了。”



王勇沒有多說什麽。

僅僅只言片語,就讓麥棠惶恐了起來,連忙拖著行李箱叫王勇帶一下路。

爬了幾層泥灰亂跑的樓層,她黑色馬丁靴上覆了塵,霜一樣。

推開看上去危曳的門,吱呀一聲,她一眼就看見了坐在色調暗紅偏黑的絨布沙發上的老爸。

麥棠松開行李,走過去問:“爸,你怎麽了?”

麥康威搖頭,一副苦相,“沈疏還是沒有放過我,我辛辛苦苦建立的公司,現在已經被夷為平地了。”

他想要瞞著,可是被逼到此境地,根本無法隱瞞。

麥棠聽了,眼前閃了黑,視線黑掉的剎那,出現了沈疏輕呵的冷漠。

她坐在父親旁邊,看看身處的家,只有沙發和桌子椅子,但她沒心思管這些身外之物,更不能哭,要堅強起來,不然老爸的心理壓力會很大。

她順著老爸的背心來回安撫,“你不是還有錢嗎?公司……”

“錢都拿去還債務了,剛好夠。”麥康威或許哭過,聲音聽起來有些撕裂。

剛好夠!

麥棠望著父親欲哭無淚的側顏,若有所思。

年紀大的人遭受打擊之後,很容易疲憊,事情已經發生半個月了,能撐著女兒放假回家看看她,算是很勉強了。

麥棠看著父親熟睡的面容,尤其是他頭上越來越多的白發,更讓她心頭一酸,眼眶就紅了。

她關上薄破的木門,摸出手機,給沈疏打了電話過去。

一夜覆滅的結局,除了他,沒有別人。

原以為電話會打得困難,準備好去找人,卻不想,電話才響了一聲,對面就接了。

好像他預料到她會打這通電話的。

沈疏這種掌控全局的幹凈利落,讓她很不安。

她一開口,緊張就纏著字句鉆進了手機裏,“你想怎麽樣啊?沈疏。”

情急之中。

她的問話,沒什麽實際作用。

結果她已經看到了。

麥棠心裏沒有了底。

那邊的聲音,也緩緩落入耳中。

覆在長睫上的薄雪化成水,滴進她的眼睛裏,跟他微涼的聲音一樣,冷到了心底。

“你來我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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