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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得幾度歡樂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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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許萬金看著滿是愁情的女兒,烈性地和他女兒耗上了,讓他終於感到失敗滋味的女兒,讓他明白:世上真有烈性如火的女人。許文卿沒有像她母親,許文卿可以為愛去拼,不顧一切地去拼。許萬金知道自己徹徹底底敗了,或許一個人,尤其是將近八十的老人,也只有失敗能讓他駐足回首往事吧。終於,那份在他心底壓制了幾十年的本應該屬於他的真情爆發了。他再也不忍看他女兒受相思之苦了,看著她受她母親就受了幾十年的苦。許萬金終於為感情認認真真地辦起事來,可當他派的人四處尋找蕭和瑾後,只帶回“無果”的結果;他也確實下了功夫了,就連蕭和瑾最後一次出現——跳海——都讓人打聽到了。他現在倒擔心那是事實來了,因為從此以後就再也打聽不到蕭和瑾的消息了……只是轉瞬間,她覺得自己真得老了,再也無心在商場爭鬥了。自然地將他許氏公司交給他早已尋覓好的為接替許氏公司而姓了許的後輩了。許氏公司能有今日的輝煌,倒和那別致的禪讓制度有關,接管公司的不定是上一代老總的嫡親子孫,誰都可以,只要他們有能力,唯一的條件不過是從此以後姓許而已。當然,當然,還有其他方面的因素:戰亂年代的投機,政治暴亂的隱忍,無商不奸的信仰……也便是在許婉出嫁後不久,許萬金每日盡量陪伴著自己的女兒,希望彌補一點點過往,也為贖他對柔情的罪過。此時他也開始相思:想著有一天在早晨醒來時,突然被告知蕭和瑾在門外等著……

“十年生死兩茫茫”,然卻十年畢竟是要過去了的。因為有希望,所以即便是地老天荒、海枯石爛都是要等的!只是當初,定下的期限是十年;如果只是一句“我等你”,那麽要是被相思的人即便永遠不回來的話,相思的人兒是不是就可以堂而皇之的活到老,直到壽終正寢。

然而歷史中就不能假設!蕭和瑾也不會那般無能!

永不滿足的牛郎和織女的第十次相會已經結束了,許文卿的感情也已濃烈到了極致,也平淡到了極致。一秒一滴的時間從許文卿心頭數過,近了近了,最後的期限到了:許文卿已經帶著火種登上了塔樓最高層,“昨夜西風雕碧樹,獨上高樓,望盡天涯路。”太陽落山之後,如那蕭和瑾還不出現,那麽整個碧螺和許文卿就要浴火,實踐十年前的諾言……全府上下的心都被拽緊了,但他們必須沈穩,就如圍著塔堆放在那兒的七塊石頭。

終於,斜照的夕陽下出現了三個衣冠楚楚的人,中間那位手裏還捧著一樣東西,早已有人告訴屋內也早早等著的倆位許老,看到竟是“禍亂八游”的老大,老五和老七,許萬金不禁嘆氣,劃船許叔卻連忙迎出去。十年過去了,當年十來歲的小孩子也一個個英姿颯爽,然卻“惹事不生非”的宗旨是沒變的,這不八位的名號也有了,從大到小可就是那:甲一、乙二,丙三,丁四,戊五,己六,庚七和辛八。近了府內,那甲一只是雙手奉上那樣東西:“我家公子讓許二當家把這第一件聘禮交給文卿小姐。”

“可是蕭和瑾那小子!”

“我家公子讓許二當家把這第一件聘禮交給文卿小姐。”重覆了一句只是。將那手中的東西交到劃船許叔手裏後就站到旁邊去了,一言不發,一動不再動。劃船許叔倒也沒猶豫趕忙去高塔下,那高塔上看到禍亂之三到來的許文卿也剛下來,這可省得老人家大聲吆喝了。“派他們送來的,說是他家公子的第一件聘禮!”許文卿打開,竟是一紙書函,細看上面的字:

十年之約,已成歷史,今日嫁吾,妾當幸福。

這字也太過輕浮,這話也太過輕薄!“再去看!”許文卿抱著無限希望又充滿著無限的恐懼地說道。劃船許叔應聲趕忙而去,誰又能保證這世上半路殺不出個程咬金來,且這程咬金從那個半路殺出來,更是令人防不勝防。

約有半盞茶功夫,一小隊人馬來到碧螺府,那領頭的就是乙二。只見他領著的人擡進一個大號的描金盒子,“這是我家公子的第二件聘禮——天星嫁衣。”乙二說著就打開了盒子。這絕對是一件稱得上極品的嫁衣:且不說那鳳冠上的玉釵掛珠做工何等精細,色彩多麽驚艷,更不說那霞帔的手工源自何家祖傳,上面的蜀、蘇、湘和潮州四大名繡是如何天衣無縫地繡出那副鴛鴦戲水圖,也不說這紅色綢緞是從什麽血蠶裏抽出來的,竟能這樣激情四射。單單只那穿梭於天星嫁衣各處的七十二顆正合七十二地煞星數的明珠就足以讓這衣服成為稀世之寶。可是這只是一半,那同樣奢華、同樣精妙,綴著三十六顆暗合天罡星數的新郎官的衣服還沒出現呢!那當然是不能做聘禮之用。劃船許叔早已派人趕忙告訴了許文卿,本想再問點什麽,可這來了的人又是站在一旁,一言不發,一動不動。只好作罷,再等。

也便是那麽一會功夫後,又一隊人馬出現了,數量較上一回多了,那拉來的箱子自然也較上一回的多。“這是我家公子的第三件聘禮。”單獨被端進來的那只小木盒隨著丙三的話音打開了。“這是龍井、普洱、烏雲、茉莉、銀豪、菊花、綠珠、紅桑、紫陌,黃竹;鐵觀音一帶香、繞指柔、蒙古磚、十裏飄、滄海月、藍田玉、滄桑圖、麻姑宴、蓬萊露;杜鵑啼鳴、青鳥殷勤、大鵬摶揺、相思紅豆、難得糊塗、知足常樂、青雲直上;玉面狐貍、怒目金剛、智者般若;舉頭邀明月、千裏不留痕、春水向東流和尋尋覓覓,再加上貴府的碧螺,正合六六梅花。這些茶我們公子各樣備了一千五百錢,希望老先生不再吝嗇再出一千五百錢碧螺,以備婚宴之用。”話自是比以前兩撥人多了些,可這不都是廢話嗎!碧螺府的人還能不識的天下名茶!還更甚者說的都是像“嚇煞人香”這樣的俗名,其用意簡直是不言而喻了!只是說完就一句話也不說了,就如前面的人。

第四對人馬更多,只因箱子更多。大部分箱子自也停放在府外,只有六個人各端著一個由丁四帶領著進入了府內。“我家公子的第四件聘禮到了。”箱子就打開了,“這是貴州白、法國紅、竹葉青和代州黃,我家公子各備了五百壇。還有兩壇‘清泉石上流’是我家公子自釀的供主席上用的。”照舊不多說一句話,站到一邊。

第五撥人也到了,卻只有兩位,急速地走著,竟是一對玉璧之人。看到碧螺府前特殊的景致,那女子更是三步並作半步進入府內。“伯父!爹!”正是許婉和她那位廚子老公回來了。“是不是蕭和瑾那狠心的家夥!怎麽才通知我們,害我們一路汽車超速前進,連喝口水的閑工夫都沒有!咦!還有他們代州的黃酒呢!爹,你們怎麽搞來的!呦,還有天下名茶都齊了!怎麽中間那個地方不放!奧,缺我們家的碧螺呢!……”終於停下來了,可是看她父親和伯父只是搖頭,回頭望望她那位也是聳聳肩。“我家公子說了文卿小姐出嫁不能沒有婉妹的祝福,特此送上第五件聘禮。”戊五開口說了一句話。

“你家公子是誰?蕭和瑾嗎?到底是不是啊,你說話啊……”任憑許婉怎麽問,都沒人作聲了。

此時碧螺府外響起了悠揚的簫聲,那曲子當是一曲《鳳求凰》,想來那吹簫的人是個輕浮之徒,不然這曲子聽著怎麽會是一股無賴調皮之情;像許婉一樣的一些人自是也能聞到隨笛聲一起飄來的山茶花香。約莫百來個端著花盆的人和一個吹簫的人入得府內。“第六件聘禮由我替我家公子送到!”己六已停下吹簫,“我家公子還說,曼陀羅妙不可言,所以將天下名種都養了一株,以供文卿小姐觀賞。”也就站在一邊了,一收剛才吹簫時的輕浮,淡然如他人了。

太陽終究還是落下山頭了,雖然極不情願,也只是最後將西邊的天染成一片緋紅色罷了。

向著碧螺府又走來一人,與先前的幾撥人倒是對比鮮明:蓬頭垢面、衣衫襤褸、聳拉著眼皮;左手一支竹杖,拿下段分明開了裂,右手挎著一個竹籃,分明也是破洞百出;只是那慢慢前行的腳步還能證明他至少是個行屍走肉。若說鮮亮,也只有拿滿籃子的野花了:我們大約可以猜想這個男人落魄前也是個風流之主兒吧。

漫天緋紅的籠罩下,也只是不到半百步的距離卻很長很長,多少人被這突然出現的乞丐揪住了。原本心亂如麻的許萬金終於忍不住了,不有地站了起來,右手還兀自抓著椅子扶手。無論是原本一言不發的那幾撥人,還是碧螺府上上下下的人,此時都是屏氣凝神,靜靜的等著這命運的到來。倒是慢慢走進來那位開口了:“岳父大人,小婿回來了。”說著單膝著地,殷殷拜了下去。許萬金此時縱有千言萬語也也難開口了,這臟兮兮的男人正是蕭和瑾。蕭和瑾慢慢將那竹籃中的野花輕輕撥開,裏面卻還有一個木盒子,被緩緩開啟了。

“卞和璧!”許婉,她老公和他爹不禁驚呼。“這是第七件聘禮,由我家公子親自送來。”庚七不失時機地解說者。“罷了,罷了。”許萬金癱坐在椅子裏。“快,通知小姐!”劃船許叔立馬提醒下人。

“且慢!”剛才還是聳拉的人此能換了個人似的,已是英氣勃發,讓全身的臟倒又成了陪襯了,“告訴小姐,明天茶樹上最後一顆露珠被蒸幹時,花轎到!”說完轉身大踏步走出了碧螺府。駐足他第一次發現碧螺府的那地,掏出冰水如意戴上,黯然回首,許文卿早已在木塔最高處。“啊,終於回頭了!再不轉身我可要飛了也!”只見辛八將手中的一大把氣球放開了。這碧螺色的三千六百一十七個氣球緩緩升起,好一個精確地相思,竟停浮在何塔頂,確切的說是和許文卿,等高的空中。氣球下掛著牌子:我回來了!酣暢淋漓、回腸蕩氣的黑體大字。“呵呵,這是第八件聘禮。”辛八在樹叢中自言自語。這一定是個不平凡的夜。

幸虧第二天是個晴好的天,要是碰上個雨天,茶樹上可就倒出是水珠了,這對相思十載的人可就結不成婚了。

那確實是一個飛騰了整個姑蘇城的婚禮“四方之士,無不接納;禮錢不必帶,茶酒盡管飲;戴上祝福來,吃不了可以兜著走。這絕對是一個喧鬧的日子,轎子繞著姑蘇城轉了一圈,還是敞篷的,整個交通竟為此讓道,破天荒的禁了幾年的火藥煙花被允許了……多少被那久違的炮竹煙花勾起了長恨綿綿,當最後十四個彩色大字“葡萄美酒夜光杯 此時無聲勝有聲”伴著寒山寺的夜半鐘聲升起空中時,整個姑蘇城靜了下來。好靜,好靜。

那一夜絕對還是個不平凡的夜。

蕭簫從那只在一歲生日前來過一回也不曾好好記憶的外公家出來後就知道消息早已先她一步傳到這兒了。快近九十的老人表現地出奇地平靜,仿佛一切都是預料中的。是啊,能將和氏璧這天下早已失傳的寶物弄到手怕也不只是機緣巧合吧。一切都隨她去吧才是那“罷了,罷了。”的真正含義吧。可這又能怨誰呢,是他自己硬把人家蕭和瑾逼上路的吧。唉!一代商界名流老了,卻也想小孩一般癡了。哈哈,一個人能像小孩一般快樂地走向死亡真得可以算一件幸福的事吧?無憂無慮不是每個長大得人都會羨慕的嗎?沒有人知道蕭簫來過,所有人都忙著,劃船許叔正發動了所有的力量去找許文卿:即便是死的,也得有結果。

就是這個湖,見證了江南多少妖童媛女的愛恨情仇。蕭簫搭舟來到湖心,這該是蕭和瑾和許文卿緣到的地方吧?依舊!蕭簫突然感到身側射來一股犀利的力量,短暫然卻威猛,還帶著無限柔和;當她轉頭看過去的時候,竟然只是一雙眼睛,一雙已又一次失望了的眼睛,一雙期盼著的眼睛。只一眼,蕭簫便明白了:他在等許文卿。或許蕭簫身上也多少沾惹著點許文卿的味道,才會讓他二外公誤會吧。

面對文卿的失蹤,一個糊塗了,一個急著:世上的情雖然覆雜,可日久見真情,孰輕孰重當自由定論。

“爸爸讓我照顧媽媽,現在不要說找不到了,可就是找到了,媽媽會原諒一個奪取她唯一的家夥嗎?哼——肯定不會!再說會有人照顧她的吧,二外公可是看著媽媽長大的。我真得該走了吧。”

“只是蕭和瑾爸爸你算盡那麽多事情,還是被我送上了不歸路,邪不勝正嗎?還是?呵呵,你卻說無論發生什麽都不要我自責,我為什麽要自責呢。難道墨子的博愛會錯嗎。和氏璧真有那些奇特的功效嗎?為何你不寫在《迷離藥譜》呢?那株綠人參,我脖子裏的珠子,還有你那冰水如意究竟是什麽?大概你也有不知道的事吧!你說的那個有東西和你共用體能是怎麽回事,卻也只是一筆帶過。為什麽我在這兒沒找到任何答案啊!可能我還是應該去找一下我的親生父母吧!可是那兒的那個讓你愧疚的男人又是誰呢?她究竟是個怎麽樣的人啊,竟然讓你求我,我還真不能拒絕呢。”

“哎!還是去了再想吧。”蕭簫和碧螺山說聲再見,定下約會,又一次踏上了北上的列車。此時的窗外飄起了綿綿細雨,原來今年舊歷的七月有兩個啊,今天又是七夕。

作者有話要說:17號,修改文字第四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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