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鴛鴦浴

關燈
作者有話要說:17號,修改錯字第二更!

“上有天堂,下有蘇杭。”作為人間天堂之一的蘇州其動人之處自是不用多說,然而有一處真不能不說,那就是碧螺山。言及此,自然會令人想到那嚇煞人香的碧螺春茶,那清瑩足以代表江南水色,以致一旦被發現後,就被作為了朝廷貢品,而那極品碧螺春卻是連貢茶都不可以做的。

每年第一批嫩油油的茶葉伸展時,采茶的少女們就蕩舟來到山下,要趕在太陽出來之前,將那嫩葉連同露水一起用那香氣吞吐的少女之口輕輕呡下,直接放入用銅竹編制的每日還要在碧山老泉裏浸滌的籃子,再用那深井水蒸制。每一道程序自是由那采茶少女親力親為。待得功成圓滿時,那鮮為人知卻又聞名九州的極品碧螺春便以一個很小的概率成功誕生了。可要想品嘗到這極品之香,那是還遠遠不夠,只因泡茶還得有水、有茶具、有茶火,最後還得有煮茶之人和品茶之人。當曼陀羅盛開的時候,那采茶少女在一天中陰氣最盛的黎明破曉時分來到曼陀羅下,讓那花瓣吐出的露珠直接滴入青銅茶壺內,這水可絲毫強求不得,若非水自由落下,那其中的香味便少了幾分,煮水更是急不得,需那采茶少女用如熬藥般的文火慢慢地煮,非得讓茶壺裏的每一滴水都同時熱起來;其他茶,就連普通碧螺春都一樣,是要用瓷器泡制味道最好,而這極品碧螺春得用玉器——極山之陰者也!

如此這番,一杯集茶香、水香、竹鄉、花香、金香、石香和人香於一體的天下至陰之茶,極品碧螺春——便可以被有緣人享用了。多少好茶之人為能喝上一杯這樣的茶而魂牽夢繞。又有多少人在為這樣的茶地制作而耗精費神,而世上又有多少人能喝著這樣的香。

民間更有一傳說,說那真正能喝出這極品碧螺春香的人是那寫得到采茶女處子之身而又把童子身給了采茶少女的純陽男兒。為此,世上又有男兒女子為此碎了心。

這名山、名水、名茶自是吸引來海內外的游客,但看那碧螺山上早已被點綴的茶樹,由玉山老泉之水匯聚而成的湖上游蕩的篷船,林蔭路上吆喝的茶點……便知如今的碧螺亦非今非昔比了。

這時人群中出現一奇男子,因為他穿得即不同於游客般時尚,又不同於本地人那般貌似樸素親和;已是一件很破舊的休閑服,還有或隱或現的汙漬,但卻更顯出他皮膚的白凈;此時的他大約剛剛在河邊洗完臉,前面的頭發上和臉上還掛著水珠呢;仿佛那凈水菩薩。而正隱隱散發著海藍色的如意狀項墜更讓他別致,看樣子他倒不是一般的窮孩子呢,恰恰就是當年那十七歲的蕭和瑾。

“船家,湖心去。”一開口那清脆中帶幾份爽朗的陽光之音更是引來了人們心中的一片唏噓,岸邊已有一些年少的少女對其指指點點了,他倒是貌似視而不見,只是嘴角依舊掛著那不明所以的笑跳上了船,一言不發走進船篷躺下了。

午後一段熱的讓人吃不消的時間倒是非經商的茶農的休閑時分,更六七月間是游人的旺盛時節,那擁擠的場面真是越發不可收拾了,總算劃船的人兒技術高超,湖上還沒出現滯運的局面。

“文姐姐,你說今天這麽晴的天也會下雨嗎?”湖心中一只船上有一個女子突然道。

“呵呵,織女那一家子肯定要哭呢!星星出來前必定烏雲滿天!”並排坐著的被叫做文姐姐的那女子十足把握的說。聽了這俏鈴鈴的一問一答,已坐起身來品著那已是上品卻不堪入味的碧螺春且正犯愁的蕭和瑾來到了船篷外,對著不遠處的那只船稍稍提高了嗓音:“小可蕭氏和瑾,不慎讓兩位姐姐的仙音誤入賤耳,於是想插上一兩句,卻不知兩位姐姐肯否賞臉!”

“哈哈,還滿紳士的嗎!你想說就由你……”剛才發問的那個女子神氣的故意停下。蕭和瑾當已聽出那話外之意,便問:“那插話呢?”不妨有這麽一問,那女子楞了。剛才那文姐姐便是文卿了,淡然地發話了:“天大地大,眾生平等;爾口吾耳,各屬其用。”

蕭和瑾一瞬間其實早已想過千百個那女子要回答的話了,卻還是不料到是幾句詩不成詩,禪不像禪的話。也夠蕭和瑾夠機靈:“那小可鬥膽了,望兩位姐姐屈尊四只貴耳聽一下吧。想天上一年地上一天;一日一面何用哭泣。”蕭和瑾便學著文卿的語調,另一位女子的得意神情。

“哪來的黃毛小子!”那女子忍不住站了出來,看著眼前這位衣衫破舊卻別有一番容貌的男子有些無語了,楞在那兒;蕭和瑾越發得意地瞅著出現在自己眼前的神態極為可愛的把自己稱為黃毛小子的黃毛丫頭。

“許叔,誰家的狗出來了,咱們還是回家吧!”文卿坐在船篷裏依舊冰冷回應著。“哦,好侄女兒。好像還是只野的。這年代,國家只是顧著保護動物,咬了人卻沒法管了。哎……”這一嘆很是輕微,又有些無奈,劃著船回去了。

蕭和瑾站在船頭望著那離開的船覺得怪怪的,那“野狗”的稱呼似乎和自己真的很般配呢,又不禁黯然神傷。“唉……”這一嘆可濁響的很。“年輕人,想美事了吧!”剛才一直在釣魚的船家總算忍不住了,便和這雇主搭起話來。蕭和瑾倒是立馬換回一貫的那張笑臉,迎問到:“剛才那倆位女子是本地很有勢的人吧!”

“年輕人是外地來的吧!剛才在船裏面一直沒出來那位可是我們碧螺山下有名的采茶女啊,許家大小姐……”

“那她是商界那位名流許萬金的女兒?還不是憑他父親出名啊。”蕭和瑾有些失望,仍不失一張笑臉。

“哈哈,這就是小兄弟有所不知了!”那船家自斟了一杯碧螺後慢慢侃侃而談起了那自己或許已經倒背如流的故事。直說得滔滔,又滔滔,再滔滔之後還是不絕。

原來這許文卿的母親也是一位采茶女,後因為許多外人難知的原因嫁給了大自己十多歲的巨商許萬金:本也是一樁門當戶對的婚姻吧。婚後十年才產下一女,卻夭折在月子內;後又生了幾胎,可不幸的是都夭折了,最大的也不過一歲;在那女人已不抱任何希望的四十四歲高齡時竟然有懷一女,卻是更加不幸,這女人產下孩子後竟死了。那產下的娃娃卻也是奇特,天生帶著一股木醇香。那自是許文卿了,這也使得原本已是很香的極品碧螺春又加一香。細細算來許文卿從十三歲起四年來采的茶也夠讓許萬金發一筆大大的財了。

辭別船家以後,蕭和瑾看著暗下來且看不見星辰的天空,回想著白天那女子:多少豪門望族都不嫁,真一個摳門的父親;金山玉山也休想,好一個烈性女子。只是今天確實要下雨了。說來就來,傾盆大雨嘩嘩就被倒了下來,蕭和瑾仍就慢慢走著,他從小就喜歡雨,雨再大也不打傘。此時的他越發放慢腳步,邊走、邊想、邊笑……突然眼前一亮,不遠處一座燈火通紅的古式宅門,門匾上赫然寫著:“碧螺”!閉上眼睛聞,竟傳出縷縷茶香。這就是那個以采茶女為中心的大宅門,也就是現在許家的居住地。

嘴角一邊向上一翹,那如星的眼珠子一轉,壞心思便來了。

蕭和瑾繞到府院後面,察看著那由竹子和石頭、石柱混合成的屏障,得意了:“嘿嘿,這麽精妙的八卦陣,可正適合我啊。”只見蕭和瑾一轉一轉又一轉,斜著走,直著走,橫著走,有時還後退,卻一會兒功夫出現在院子裏了。但見一條明明的細流從山上曲折而下,註入到園子那塊十米見方的池子:這是將玉山泉水引下來了。園子中的幾間竹房倒是簡單樸素。這尋常的建築風格更令蕭和瑾著迷,而剛才竹林中的那些開的分外妖嬈的曼陀羅已經令他驚訝,要知道這可是南疆花卉啊,其他地方也開得那樣美艷確實令人佩服。

此時一位十三四歲的女子正匆匆走向園子中的高塔,看那身形就是蕭和瑾白天碰到的那位,正碰上從塔裏走出來的文卿。“文卿姐,還是你早!都好了吧!”許文卿笑著卻依舊淡漠地說:“這雨就是連著下半年,茶葉也不會受半點影響了。”

“說起這下雨,就想起那氣人的家夥了。”

“哦,又想起來了?從回到家你都第幾次了。”

“哼,又清高。你當我不知道,你心裏不也想人家嗎。”許文卿稍有點愕然,仍就淡漠地說:“呵呵,你到長本事了。那何以見得啊?”倆位相伴著走入一間竹亭坐下。

“這——”蕭和瑾看著那完全出現在燈光下面此時面目清晰可見的許文卿不禁失聲。

“什麽人?”一股凜冽之氣由許文卿身體迸發。“積陰難返,重陰盛陽。姑娘只剩三月幸福時光了,卻不知何以還這般霸道。”蕭和瑾依舊是一臉微笑,但臉上絕無調皮神態,而是一臉肅穆:蕭和瑾走出陰蔭來到離竹亭幾步之遙的地方,雙眼盯著許文卿,任雨水拍打著自己。

一群人聞聲趕來,將蕭和瑾的後面前面層層圍截;在眾人陪同下走出一位年約花甲精神飽滿的男人。身邊的那位即上午劃船的被許文卿稱為叔的,一臉嚴肅的問:“公子即識得,可也醫得!”掩不住的喜悅自然流露。

“醫是醫得,只是……”蕭和瑾瀟灑地轉過身,留給許文卿一個含情脈脈的秋波。

“不管多少,你開價。”這位老人馬上接口。倒是蕭和瑾記仇:“這年頭,動物也會喜歡錢,真是可笑!不知您能否做主呢?”已將目光轉向中間那位,這位自是許萬金。

“幾成把握?”許萬金徐徐地問出一句。

“那得看許先生有幾分誠意。”

一陣短暫的沈默,“你要是能醫好文卿姐,我帶著我家的碧螺春嫁你!”那少女急出這麽一句話,但沒人敢發出一絲嬉笑,蕭和瑾眼珠子咕嚕一轉,“多謝這位妹子提醒啊。”蕭和瑾轉頭鞠了一個道謝躬,有回過頭來直逼許萬金:“許小姐一年的創利是多少?許先生心中有數吧!”

“幾年?”仍就徐徐地問。

“許先生真是痛快人!我不要利,只要茶,十年!”蕭和瑾又顯出那玩世不恭的神態。眾人將目光移向許萬金,一秒、兩秒、三秒、四秒、五秒,僅僅只有五秒。

“許叔,派人送蕭公子出去吧。”許文卿冷漠中透著一股涼意,“婉妹,到塔上取些碧螺給蕭公子作紀念吧。”已從回廊走回屋內。劃船的許叔望著許文卿離開,又回視許萬金,無限感慨;許萬金閉上了眼,見而不見。

“……”劃船許叔將手裏的傘業扔了,也讓雨水拍打著自己,對蕭和瑾:“年輕人,走吧。”蕭和瑾笑著搖了搖頭,跟著劃船許叔出去呀,經過許萬金身邊時,留下一句:“名不虛傳!”倒是這個時候有人笑出了聲。“年輕人,恕不遠送。”劃船許叔拱拱手,轉身回去了,卻沒有人遵照許文卿的意思送出碧螺春來。

日子也便這麽過了,采茶女繼續采茶,商人繼續賺錢,游客繼續游玩。

當八個十來歲的孩童擡著一塊長滿青苔的大石頭出現在碧螺府門前時已是三日午後。“叫你們二當家出來!”放下石頭後,一人大聲地對著府內叫。在前院正察看茶葉蒸制的劃船許叔聽到這叫聲不禁納悶,卻趕忙迎了出來,看見眼前之人不禁皺眉,這八個可是最大只有十二,最小只有八歲的這兒出了名的惹事不生非的“禍亂八游”,便不便發作,正要開口。

“兄弟們,看看沒錯了吧!”那貌似大哥身份的回頭詢問,其餘七人上下打量一番齊聲說:“錯不了,錯不了。”那大哥就將一封信箋塞到劃船許叔手裏後一溜煙帶著七哥兄弟消失了。劃船許叔趕忙拆開信,不禁喜上眉梢,激動地叫道:“來人!”搬石頭了肯定是。

月亮快要下山的子夜時分,蕭和瑾又從石竹林繞進碧螺府,這次劃船許叔卻已等候多時。“愛財如命的那位不在吧?”蕭和瑾頭也不擡地問,“大哥出差,八天後中午回家。”

“那麽正好!東西都準備好了嗎?”

“好了!臨時還需要些什麽?”

“沒了,十二點讓小姐去就好了。”劃船許叔目送蕭和瑾走進準備好的房裏就轉身道許文卿那邊去了。

只見蕭和瑾將那塊大石頭放到一個更大的木浴缸裏,加入了早已備好的深井水,將自己這幾天采集來的七七四十九味陰性草藥放入,下面開始加火,蕭和瑾試著水溫合適了,從另一個盒子裏取出一只手掌大的蠍子,將自己的手指放到蠍子口中讓它吸食自己的血。看著,看著,那條已由黃變黑、又變得通體發白的極陰之蠍,一點點變紅,約有盞茶功夫,那白蠍子已通體紅潤,那家夥吃飽了一松口卻掉進了滾燙的水中,可憐飽食一頓後就上了黃泉路,最後還被水煮,肢體盡碎連個全屍都沒落下。

這許文卿的病也真是怪,其母陰氣本重,又加上難產,致使她越發陰氣旺盛;她還又生長於天下極陰之茶的家裏,又是陰上加陰。體內的陽氣便得不到擴展,郁積一處,印堂泛出黃光。十四歲剛開始采茶時發作過一回,許萬金也給請過些醫師,只是這病西醫沒見過,平常中醫也只是略知皮毛,倒是最後碰上個很老很老的中醫才道明病因。可也只是留下幾副調補的藥方,有一日算一日吧,過得好也不過四載時光了。然真可謂天無絕人之路,被蕭和瑾遇上了。有憐香惜玉之心的男人怎舍得讓一位天仙般的女子紅顏命薄。

看著藥侯差不多了,蕭和瑾漸漸弄小了火,此時過道內也傳來了三人的腳步聲。蕭和瑾收起家什出了門來,迎頭就碰上了許文卿,劃船許叔和許婉。

“控制水溫,過了醜時再出來——明天我再來。”許文卿和許婉似乎欲言但又止了。劃船許叔依舊激動地說:“我送公子。”

“哦,不必了。只讓許大小姐一個人進去就好了。別讓人打擾!”蕭和瑾回頭說了一句,就從石竹林出去了。至始至終都沒正視文卿一眼。男人總是這麽怪,可能是在玩欲擒故縱的游戲吧。

一連七日都是這樣,盡管每日入藥的四十九味草藥種類要換,但那生長於陰濕之地的條件可是不能變的;而且每一日一塊大青石,一只大白色蠍子也是必不可少的;可蕭和瑾的話是越來月少了,後來索性連句哼都沒了,但人和人熟悉後話本來就是多餘的啊;那件破衣服終於顯得有些舊了;臉上的怡人光澤也暗淡了許多。許文卿是感覺好多了,雖然這幾天覺得有些疲憊,但已覺得清爽多了。

當第七日她從浴缸裏出來時。沒有像以前六日一樣回屋休息。一種感覺,女人的靈覺在索引她去石竹林。她不知道為什麽會去,但她就是去了;劃船許叔叫她都不應,也只好跟著去了。那感覺將她帶到一處,那兒趴著一個人……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