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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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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誠做了一個夢。夢裏無數混亂遙遠的畫面紛至沓來,有熟悉的聲音不停在耳邊回響。

“你好,我叫齊旭言。後排這片地盤歸我管,以後我罩你。”

“簡誠,謝謝你幫我頂罪。從今以後有我肉吃就絕不讓你喝湯。”

“我英雄主義泛濫才會和簡誠稱兄道弟,不然誰願意跟個同性戀在一起?”

“你知不知道跟你在一起我有多惡心?這一切到今天就結束了,再見,簡誠。”

畫面快速閃過,電影膠片般將他的一生寫入腦海,猶如死亡時的走馬燈。

死亡?

簡誠倏然想起自己確實是死了。

被齊旭言傷得遍體鱗傷,簡誠終於對他的無情感到絕望,於是寫下遺書用刀片割腕,結束了自己的一生。

腦海裏的畫面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空白。簡誠意識清醒過來,猛地睜開眼睛。

頭頂是耀目的熾白燈光,鼻腔裏充斥著消毒水的味道。周圍安靜得仿佛一根針掉下來都能聽得見。

他從立櫃對面的單人床上坐起身,巡視了周遭一遍。簡潔的辦公室有四張辦公桌椅和飲水機;墻上掛著一副不知出自何人手毛的風景;油畫旁邊堅著一個大的玻璃立櫃,裏面放滿各種文件資料。床頭的小櫃擺著一個插滿新鮮花朵的花瓶,花瓶旁邊的手機正在不斷閃著光點。

簡誠揉揉腦袋上鳥窩般亂糟糟的頭發,頂著一雙黑眼圈拿起手機打開看。時間顯示為20:45,日期是2020年7月22日。

從他自殺那天算起已經過去了兩年多,確切的說是他重生後已經過去兩年多。

簡誠以為重生這種事只在小說裏才會有,沒想到有一天會親身體驗。當他緩過神時已經回到拿起刀片割腕的時間點,那時他才意識到自己死而覆生了。雖然很不合邏輯,但他確實又活了過來。

很多事情在他死過一回後才能看得清明。

這些年他在齊旭言身邊愛得太卑微,活得完全沒有人樣。身邊的人事物從來都沒認真關註,用心對待過。如果沒有認識齊旭言,興許他會成為一個根正苗紅的社會主義接班人,過上另一種人生。

現在想想他為什麽會對齊旭言那麽執著呢?大概時也命也,全TM是自己瞎了狗眼!

如今對齊旭言的愛已經如同曾經手腕裏淌出來的血般消失殆盡。惟一遺憾的是他沒能重生在寄出遺書的時候,不然他就能斷得更加徹底。

然而不管怎麽說能重活一世是上天對他的憐憫,給他的機會。他已經決定好好過這後半生,不會再為齊旭言勞神傷心,迷失自我。

簡誠長長嘆了口氣。不知為何這一個星期以來一直夢到重生前的事,他的精神狀態顯得不是很好。他下了床走至靠近油畫旁的辦公桌上拿起水杯打算喝,這時有人推門進來了。

是個約二十二,三歲的年輕女孩。標致的臉上化著淡妝,頭發梳得整整齊齊,穿著一件棉麻的淺色短袖連衣裙。

瞧見簡誠,對他瞇眼笑道:“你醒了,要不要吃點宵夜?”說著,她提了提手上的外賣袋子。看分量好像點了很多,還有飲料。

簡誠打了個呵欠,說:“又吃?你再吃就胖成球了,我可不想跟個球當搭檔。”

女孩聞言,瞪起一雙杏眼,指了指稍微有些發胖的身體反駁道:“我哪裏胖了,這叫豐滿,你懂不懂?你才球呢,不要以為你長得又高又瘦就了不起,我要瘦下來絕對比你好看一百倍。”

簡誠長腿一邁,已經迅速從女孩手裏奪過袋子,坐到辦公桌上準備享用:“謝謝誇獎。”

女孩才反應過來,立馬上前去奪:“誰誇你了?鹵雞腳和鴨脖子是我的,你都不許吃!”

簡誠打開盒子,撈起配送的湯汁淋到黃色的寬面上,掰開筷子:“放心,大熱天的我可不吃你那特別加辣的零嘴。”

女孩成功奪回自己的吃食,坐到簡誠對面的辦公桌上,兩人埋頭吃起來:“今晚送來的屍體已經弄好了嗎?”

“今晚只有兩具屍體送來,你說的是被車撞得面目全非那個還是被水淹死的那個?”

任何人在吃東西的時候聊起屍體,還是死相不大好看的屍體時或多或少心裏都會不舒服,甚至吃不下去東西。但他們二人卻像在聊天氣般,半點不適的反應都沒有,還越吃越有味。

“我去,這飲料淡得跟水似的還一點都不冰,我要給這個店家差評。”女孩罵了一句,才抹抹嘴:“車禍的那個。到底怎麽被撞的才能有一半腦袋扁了下去?”

簡誠已經把面吃光了,正拿著水杯喝水:“什麽死狀的人沒有?你有空想原因還不如想想一會兒怎麽幫她吧。”

“原來你偷懶沒處理好!”女孩聞言欲跳起來罵人。

簡誠只是瞄了她一眼便道:“錢瑤瑤小姐,你忘記我們為什麽要搭檔了嗎?”

“好吧,我就只是說說而已。誠哥,你有沒有發現最近死的人有點多?”錢瑤瑤絲毫不顧形象地咬著手裏的雞腳問道。

“我才來兩年,怎麽知道算不算多?”簡誠失笑。

錢瑤瑤才想起簡誠是‘後輩’,不好意思的笑了起來:“誠哥你絕對是吃這行飯的人,只做了兩年葬儀師就像做了六,七年那樣。我這個做了四,五年的都不得不佩服你。”

如果你死過一回也會很快適應這樣的工作。簡誠在心裏腹誹,表面卻只是笑笑,沒說話。

“吃了宵夜我們就開工,看那程度今晚得花不少時間了。”

“家屬是明天過來嗎?”

“對,明天早上。”

“行,讓她漂漂亮亮的走家屬也能寬心許多。”

兩人吃飽喝足,就去換了一身白袍,拎著工作用具來到太平間。太平間一年四季開著冷氣,還擺放著數十個冰櫃冷凍屍體。裏面一絲人氣都沒有,燈光也不算太亮,給人一種陰森森的感覺。

錢瑤瑤從最裏面的推出一張蓋著白布的床,停在燈光正下方。簡誠掀開白布,一個面目全非的女性屍體赫然呈現在兩人面前。

兩人神色變得莊重,向死者鞠躬,閉上眼睛為逝者默哀一分鐘便開始工作。錢瑤瑤為死者蓋上白布進行寬衣,簡誠則準備好縫補的工具進行遺體修覆。

兩人分工明確,手腳利落的工作著。

縫補好遺體,兩人又著手抽幹屍體的水分和氣體註入防腐劑。防腐結束後便為死者潔面凈身穿衣化妝入殮,一套行程下來,至少花了四,五個小時。

工作結束之後,確認好屍體的完整度和裝飾用物沒有紕漏兩人才離開太平間。

換下白袍,清潔消毒好兩人才又回到辦公室。原以為可以稍微休息一下,電話卻響了起來。離得最近的錢瑤瑤接通電話沒多久臉色忽變,忙道:“好的,知道了,我們馬上出去。”

簡誠盯著放下電話的錢瑤瑤問:“出什麽事了?”

“館長打電話來說附近出了一個重大的交通事故,有九名死者要先送來殯儀館,讓我們出趟門。”

“都半夜兩點多了還能出這麽大的事故?”簡誠感到不可思議,但還是行動起來:“走,去看看。”

錢瑤瑤點頭,兩人就一起出門開車去拉遺體。

等他們來到事故現場時發現救護車已經走了,只剩下警察和一些目擊者在場面。這片路段已經被警察封鎖,事故的發生點還圍了黃色的禁行條。

借著路燈的光,簡誠看清前面有四五輛小車七扭八歪地撞在一起,嚴重的一輛車頭和車尾已經完全變形了。地面上全是血,就算在夜裏看到也極為觸目驚心。

錢瑤瑤和簡誠一樣看到了周圍的狀況,不禁唏噓一聲。然後快步走向一個像是領隊模樣的警察。

“你好,同志,我是安心殯儀館的工作人員。這是我的工作證,接到電話過來搬屍體。”錢瑤瑤伸出手向那警察打招呼。

正和另一名警察說話的領隊警察揮手讓人離開,朝她望去。板著方方正正的臉說:“屍體就在那邊,明天我們會過去殯儀館辦理手續。”

錢瑤瑤忍不住好奇的問:“警察同志,屍體不一起送去醫院麽?”

“醫院沒地方放了,你們搬好屍體就可以離開。”警察仍舊板著臉說道,看樣子似乎不打算多作解釋和談話。

被帽子陰影擋住了光線,看不清這警察年紀多大,是什麽樣的神情。簡誠擔心錢瑤瑤又會問些工作以外的事情,忙上前去結束對話:“警察同志你們辛苦了,我們這就去搬。”

那個警察在看到簡誠的一瞬間似乎楞了楞。在他拉著錢瑤瑤往停放屍體的地方走時,忽然有個聲音急切地叫住了他。

簡誠聽到這個聲音時,身體仿佛被點了定身術,完全動彈不得。

錢瑤瑤有些奇怪,問拽著她的簡誠:“誠哥,你怎麽了?”簡誠沒反應,她又疑惑的回身看去。

不知何時,那個警察身旁出現了一個高大的身影。他穿著襯衫和牛仔褲,面貌隱著暗影裏看不大清楚,但他身上有著與現場格格不入的氛圍。

叫住簡誠的聲音是他發出的。錢瑤瑤註意到簡誠的臉色比首次上崗工作時還要難看,小心翼翼的問道:“認識的人?”

簡誠很快收拾好心情,微笑著回答:“不認識。”

錢瑤瑤尚在懵懂。那人已經幾步上前,近到他們身邊說:“我是齊旭言,你真的不認識了嗎?”

作者有話要說: 齊旭言:簡誠,我……

簡誠:這位先生,買棺材出門右拐,蠟燭紙寶向左轉,謝謝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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