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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7章 出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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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字一號包廂,恬靜窈窕的女子身穿一襲青衣,烏黑的長發用碧玉簪挽成梅花髻,薄薄的輕紗下,隱隱能窺視出她美麗的容顏。但見她托腮坐在窗前,冷漠地望著樓下庭院裏那些歡場做戲的人們,過了一會兒,嘲諷地一笑:“花開花落不長久,暮去朝來春夢休。”

身旁的玉兔眼神憂郁地望著她,就在這時,包廂的門被從外面推開,玲瓏步履平緩地進來。她穿了一件低調的紫色圓領長褙子,也戴著面紗。其實她本來是想穿男裝的,可男人不可能大著肚子,所以只得放棄,改成衣著低調,又是從後門悄悄進來的。

玉美人突然秘密約見她,讓她意外中覺得有些不尋常。

“來了,坐吧。”玉美人起身走到包廂中央的梨花木團圓桌旁,坐下,淡淡地說。

“突然這麽急著找我,出什麽事了?”玲瓏坐在她對面,給自己倒杯茶,一邊喝,一邊疑惑地問。

玉美人抿了抿色淡卻晶瑩的嘴唇,停頓了片刻,靜靜地回答:“玉家將全面撤出水流國。”

玲瓏聞言,差點被茶水嗆著,擡起頭驚愕地望著她,卻沒有從她的臉上看到一絲玩笑的痕跡。頓了頓,她不可置信地問:“你……是認真的嗎?”從她古井般死氣沈沈的眼裏,她仿佛明白了什麽。

“嗯。”她微皺了皺眉心,仿佛不願意多談,端起茶杯快速啜了一口潤喉。言歸正傳,安然地開口問,“所以,我手頭上還有兩個大型寶石礦和一座錫礦沒有脫手。你想不想要?”

“哪兒的礦?”玲瓏聞言,立刻恢覆了談生意時的公事化表情,平靜地問。

“一個在詠樂省。兩個在東南省。都是高產量的礦,是我一手開采出來的,所以舍不得賣掉,可又不得不賣掉,所以就想問你要不要接手。若你要接手的話,我賣的也能平靜點。”

玲瓏思忖了片刻,微微一笑:“那就開個價吧。先說好。太貴了我可買不起。”

“我會給你友情價。”玉美人淺笑道。

一番商議過後,兩人談妥了價錢,現場擬好了契約,雙方簽字畫押,合約生效。玲瓏收起合同。狐疑了好一會兒,皺了皺眉,還是沒有忍耐住滿心的狐疑,試探性地問:“為什麽突然要撤出水流國?我還是沒太聽明白,你說玉家撤出水流國的意思,該不會是你也要撤出水流國吧?”

“說對了。”玉美人啜著茶淺笑道。

“小玉!”玲瓏瞪圓了眼睛驚呼。

玉美人蒼白地笑了笑,手一揮,玉兔躬身退出去。玲瓏表情凝重地望著她,玉美人擡頭看了她一眼。微笑道:“所以還有一件事想請你友情幫忙,玉家有一批老人兒不願意跟著我離開,我也理解,年紀大了都不願意背井離鄉。他們全都是玉家的忠仆,雖然不願意跟我走,可我還是不忍心拋下他們。所以想請你幫忙收留他們。他們全都是在玉家身經百戰的管事,應該能對你有很大的幫助。”說著,將一本詳細的名單遞給她。

玲瓏接過來,看了看擱下,皺緊了眉,沈聲問:“小玉,你要離開水流國,那你和水流蘇的事到底要怎麽辦?”

玉美人沈默了一會兒,唇角忽然揚起一抹諷刺意義很深的笑容,聲音雖輕,卻帶著冷得滯血的寒意:“自從和他成親以來,他利用玉家、打壓玉家我都忍了,可這次他居然利用我給他的特權,拿到了我向阿曼國和匈奴國輸出兵器原料的賬冊。是我大意了。我厭惡被人捏著死穴、不一定哪天就會被對方弄死的感覺,我厭惡被威脅。我能容忍皇上忌憚玉家的勢力,可我絕對無法容忍水流蘇想要毀掉玉家。”

玲瓏並不意外玉美人做走私軍用原料的生意,盡管這在水流國形同叛國罪,可作為無利不起早的商人,像玉家和花家這種富可敵國的商族世家,沒有幾樁犯法的生意她還覺得不正常哩。過去,她也隱隱察覺到了玉家和其他小國的皇室有生意往來。只是沒想到,水流蘇居然捏住了玉家的死穴,雙方已經到了貌合神離的地步。

她一時不知該說什麽。

無論是作為商人還是作為女人,被自己的丈夫抓住了生意上的把柄,心裏都不會好受,比起傷懷,更像是一種被完全背叛後的憤怒和窩火。讓身為天之驕女的玉美人品嘗這種滋味,一定會比淩遲了她還要難受。

的確,比起傷心,玉美人現在更覺得冷情和窩火。

“水流蘇不可能讓你離開的。”悶了半晌,玲瓏低低地說了句。

玉美人冷酷地笑了笑,遞給她一疊資料。玲瓏不解地接過來,翻開來,細看之下大吃一驚,這些竟然是水流蘇在海中諸島豢養私兵的地點。她瞠目結舌地擡起頭望著她,過了一會兒,收斂下表情,心裏沈甸甸的有點悲涼。

相愛的兩個人居然鬧到了這種境地,頓了頓,她淺笑著問:“你……已經這麽恨他了?”

“恨?”玉美人仿佛沒想到她會用這個字眼,抱著茶杯怔楞了片刻,唇角揚起一抹嘲諷的淺笑,幽幽地說,“恨嗎?我也不知道。”頓了頓,竟撲哧地笑出聲來,大概是在嘲笑自己,過了片刻,她斂起笑容,淡淡地說,“只是賭輸了必須要自保而已。之所以給你這個,是希望你幫我在國慶日後讓水流蘇離京幾天。”

玲瓏凝重地點點頭,回答說:“我知道了。”她沒有追問玉美人離開水流國後要去哪兒,說不定對方並不想回答,她不願給對方增加心理負擔。

玉美人得到她的保證,色澤淺淡的嘴唇微揚,嫣然一笑。

玲瓏滿心沈重地回到王府,直奔外書房,守在門外的入琴見狀連忙上前行了一禮:“參見王妃。”

“裏面有人嗎?”玲瓏望著燈火通明的屋裏,裏頭似乎隱隱傳來談話聲。

“回王妃,王爺正在和勇寧伯商量事情,要不然王妃先去隔壁的房間等等?”

“不用了,我坐這兒就行了。”玲瓏想了一會兒才想明白勇寧伯就是玉霜天,說罷,一扭身坐在院子裏的石墩上,仰起腦袋望著星星發呆。

這可把入琴嚇壞了,就算現在是夏天,就算王妃不怕坐在石頭上著涼,可王妃肚子裏的小主子怕啊!

連忙招呼丫鬟來,又是往石墩上墊棉墊,又是端茶端點心的,看他們忙得不亦樂乎,玲瓏的額角直抽抽。至於嘛,就算是懷孕,也不用這麽嬌貴吧!她又不是易碎品!

等了好一陣,書房的門終於開了,玉霜天龍行虎步地走出來,大半夜的,一頭烏黑油亮的長發遮住半邊臉,氣質冰冷,黑袍加身,面癱表情簡直跟黑無常有一拼。聽說他的長發下有一道很深的傷疤,如果把頭發束起來,那形象一定比閻羅還閻羅!

“見過幽王妃!”他冷冰冰地上前,面無表情地拱拱手。

說真的,在他面前玲瓏很不自在,不知道該怎麽相處。慌忙收起剛剛的腹誹,她淺笑道:“大姐夫不必客氣。姐姐的身子好點了嗎?”

“多謝王妃掛念,有花小神醫的診治,大公主好多了。”

“哦,那我就放心了。”玲瓏訕訕笑道。

“夜已深,在下先告辭了。”玉霜天淡淡地說完,繞過她,大踏步消失在黑夜裏。

玲瓏無語地翻了個白眼,直接走進書房,只見水流觴正坐在長桌後面,全神貫註地處理工作。

聽到熟悉的腳步聲,他擡起頭望向她,無奈又寵溺地責備道:“你怎麽又出府了?明明身子越來越沈,卻還到處亂跑。你現在應該在府裏靜養,萬一出了危險可怎麽辦!”

玲瓏對他近些日子越來越多的啰嗦關懷直接左耳朵聽右耳朵冒,卻有些驚訝地望著他手中明黃的折子,愕然地問:“那不是奏折嗎?怎麽會在你手裏?”

“你怎麽知道這是奏折?”他驚訝地反問。一般的內宅女眷根本不可能親眼看見過奏折,更別提認識了。

“明黃是皇家色,明黃色的本子自然是奏折。”她優雅地翻了個白眼,明黃色的奏折從前電視裏經常看,她當然認得。

“你真聰明。”他笑瞇瞇地稱讚,還真以為她是通過顏色聯想出來的,“父皇讓我和水流蘇從今天起幫他分擔國事。”說著,仔細觀察她的表情,沒有看到欣喜,看到的只有凝重,不禁暗中讚嘆,不愧為他家娘子,看事情從來不看表面,總能看得很深遠。

“幫助皇上分擔奏折的工作通常是由太子來擔任吧?”她凝著眉沈聲說。

“是啊!”他仿佛在紓解沈郁似的嘆道,“猜不透父皇到底是什麽意思,但是很明顯,父皇是在慫恿我和水流蘇競爭。”

玲瓏不語,水流觴望著她,嘲諷地笑道:“很無聊對吧?骯臟的皇家爭鬥!”

“也不是。”玲瓏聳聳肩,平和地回答,“皇帝是一個國家的統治者,肩上背負的責任太沈重,皇子間的爭鬥其實就是優勝劣汰,最終剩下來的那個通常都是最優秀的,只有最優秀的人才能擔起一個國家的重任,這也是為了帝國王朝。”

水流觴深深地望著她,笑道:“有些時候,你的想法出人意料地殘酷客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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