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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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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也能當外室麽◎

玉棲聞此,頓時血往頭湧。

他怎麽來了?真是添亂。

說起施昭雲,從前他在澂朝做質子,窩窩囊囊,處事溫吞謙卑。如今終於恢覆了王子的身份,揚眉吐氣,性子也跟著有棱角起來。

越國市井的話本子上都傳,昭雲王子愛玉大人愛得極深,兩人在澂朝便結為伉儷。後玉大人被澂朝皇帝強搶去,囚在西山寺中,日日受折磨,是昭雲王子須眉不讓巾幗,孤身一人去炸寺,才有了與玉大人今日的姻緣。

這一個月以來,施昭雲常常派人暗中跟蹤玉棲,任何試圖勾引她的男子都免不了被打殺發賣的命運。

曾有位柳姓貴男,不過和玉棲在後花園多說了兩句話,就被施昭雲命人拖了出去,強迫著用滾燙的沸水“洗臉”。

越國男人最重要的就是臉,施昭雲便直接毀去他們的臉,看有哪些不知死活的妖嬈男還敢勾引玉棲。

短短一月,昭雲王子善妒的名聲已遠遠傳揚,饒是玉大人花容月貌,適齡貴男們也不敢輕易行逾矩之事……更別說如今日這魏公子一般,明火執仗地上了玉大人的轎子,還在醫館中與她糾纏了。

當下,玉棲感覺兩道灼人的目光朝她投過來,是趙淵的。

他如不怕死般,手臂仍糾纏她,冽然道了句,“捉,奸?”

兩人的衣襟散亂地交疊在一起,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莫名的旖旎香氣,著實容易讓人誤會。

玉棲一急,撥開他的手,快聲道,“你先去躲一躲。”

趙淵反問,“我為何要躲?”

笑話,他才是她的正牌夫君,從前在澂朝是,如今在越國也是。當初他顧念兩國情誼,一時心慈手軟才沒整死施昭雲,如今反過來倒要他躲躲藏藏?

玉棲不知他哪來的氣勢,淵渟岳峙,真好像正宮似的。

其實她和他清清白白,本來也沒什麽,可施昭雲必不信啊,若是叫施昭雲撞到了他,必得把他按在地上,用沸水“洗臉”不可。

他一個越國男子,臉毀了,這一生可就完了。她不想因為自己的事白白連累他。

門外已傳來噠噠噠的腳步聲,可趙淵修長有力的手仍扣著她的腰。

玉棲厲聲對趙淵道,“你是不怕死,還是不怕被毀容?”

趙淵冷沈沈地說,“真是放肆……”

話音未落,醫館的小門已被推開。

施昭雲身著繡鶴雲履,黑沈著面孔沖進來。

他用一條寶藍色發帶束了發,因為走得太急,額邊垂下好幾縷碎發。他的一雙眼睛本是圓潤的杏形,如今因為緊張和憤怒微微變了形,像三角。

看著小榻上糾纏的二人,施昭雲細白的牙齒並在一起,瘦削的手臂上青筋暴起,顫巍巍地指向他們,憤怒已極。

“阿棲,你在幹什麽?他們跟我說你領了人在醫館裏非禮,本宮本來還不信,竟,竟是真的……!”

玉棲不想事態越演越烈,掙紮著就要從小榻上下去。

可身後的男子仍然將她錮在懷中,勾著她的腰帶,如山般紋絲不動,明晃晃地向施昭雲挑釁,拒不放手。

施昭雲眼尖,瞥見了玉棲身後那男子帶了帷幔,雙手還套著麻繩。他急呼了吸口氣,氣得直跺腳,

“好啊,阿棲,你對得起本宮嗎?沒有本宮以死相逼求皇姐救你,你現在還在澂朝皇帝那汙穢的後宮裏受罪呢!你,你當真是忘恩負義。”

提起趙淵,玉棲登時全身麻痹,如戳中了痛處。

她起身,整理衣衫,“王子殿下,麻煩您看清楚了事態再說好嗎?我把他帶到這裏,只是要確認些事情……”

施昭雲有些失控,“男女在臥,鴛鴦在枕,你還想讓本宮怎麽看清?阿棲,你不要用這種拙劣的借口狡辯了。你不願與本宮成婚,卻背著本宮與旁人廝混,本宮要去皇姐面前告你。”

玉棲深深吸了一口氣,如今施昭雲變得愈來愈像越國男子。他說的話,入鄉隨俗,不知不覺已用上了越國的思維。

玉棲疲憊不堪,不願再和施昭雲僵持下去。

她定定看向施昭雲,“反正我問心無愧,施昭雲,你愛怎麽想就怎麽想吧。這一個月來,你已經快把人煩死了。”

施昭雲說,“若阿棲你潔身自好,本宮何苦於此?罷了罷了,看來這些亂七八糟的男子只得本宮替你修理了。”

隨即把目光惡狠狠地鎖定在趙淵身上。

趙淵微瞇雙眼,毫不避諱地瞪回去。

施昭雲被嚇了一跳,他定定神,見榻邊的男子波瀾不興,如暮色中一顆皎潔神秘的月。

雖然帷幔遮住了容貌,仍然可隱約見他英氣沈雄,果然如眼線稟告的那樣,是一個有“神仙姿容”的清俊郎君。

那氣場,更像極了某個人。

施昭雲妒火中燒。

他揮了揮手,下人擡上來兩大桶滾燙的沸水,冒著白團團的霧氣。

玉棲掩飾著不耐煩,“你這是做什麽?”

施昭雲道,“你知道的。”

試圖勾引玉棲的柳公子,就是被一盆熱水毀了容的。

玉棲攔在趙淵身前,“不行,你別胡攪蠻纏了。”

施昭雲反問,“憑什麽不行?怎麽阿棲,你還憐惜他?你別忘了,皇姐只是給了你一個翰林的虛職,你最大的頭銜仍是本宮的駙馬。駙馬敢和本宮叫板?”

玉棲寒聲道,“施昭雲,你凡事不分青紅皂白,就肆意傷害他人。你也別忘了,我與你還未成婚,你若執意如此,我便去女王面前,讓她解除婚約。”

當初她執意要逃離趙淵,不過就是嫌他管得太緊,把她像禁寵一樣養著。

她跑出來,就是圖一個自由罷了。誰想施昭雲也這般咄咄逼人,非要把人圈死不可。

施昭雲眉心微動,眼圈已紅了。

“好哇,你為了個男妾要與本宮解除婚約,好得很呢。不過你沒了越國的庇護,難免要重新回到那皇帝掌心去。孰輕孰重,你自己掂量掂量吧。”

玉棲稍一猶豫,施昭雲就已命人用瓢舀水,將咕嚕冒泡的沸水直直往趙淵臉上潑去。

時機緊迫,玉棲伸手就來拉趙淵,後者腳下微轉了個圈,與她相貼在一起。

正值夕陽,太陽從粉紅色的雲片中游移出來,將最後一抹金光灑在緊緊依靠的兩人身上,給他們的身影鍍上了一層華美的金邊。

無論從任何一個角度看,他們都像一對天造地設的璧人。

施昭雲更是惱怒,跺腳喊道,“給我潑!必定要潑到臉!”

一時間醫館的小屋被弄得蒸氣四起,水花不認人,好幾滴濺到玉棲身上,難受死了。

施昭雲叫侍衛圍追堵截,四面八方的熱水直直朝趙淵潑來。

趙淵極輕地冷嗤,這種把戲還傷不了他。

只是匆忙之間玉棲被濕滑的地面崴了腳,緊接著一大瓢燙水朝她亂潑而來。

這一下若是潑實了,玉棲毀容不說,連周身都得起大燎泡。

趙淵右眼皮一跳,下意識輕呼了句,“棲棲,躲開!”

沸水從潑出到落地,不過是眨眼的工夫,且不說玉棲看沒看見,即便是看見了,她腳崴了,也根本躲不過。

電火驚石間來不及猶豫,趙淵閃身在她面前,用後背替她擋下了這一瓢沸水。

“嘩啦。”

晶瑩的水花落在趙淵身上,失了蒸氣,順著他蜿蜒的衣角滴答滴答地往下淌。已是初春時節,趙淵只著了一層玄色單衫……單衫又燙又濕地貼在他皙白的皮膚上,頓時浮現好幾片紅腫。

他身形細微地顫了顫,悶聲吸了口冷氣。

施昭雲驚呼,叫手下停手,沖過來扶住玉棲,“阿棲!怎麽潑到你了,你瞎摻和什麽?”

玉棲盛怒地推開施昭雲,只想把他也按進熱水裏。

她轉身看向趙淵,一雙清透的眼沁出了些許淚,小心翼翼地拉住趙淵餘溫未消的袖子,啞著嗓子問,“你沒事吧?”

趙淵搖搖頭。

他甩了甩濕淋淋的袖子,眸中射一片銳冷的寒色。

周圍侍衛都嚇傻了,水瓢丟在地上,顫巍巍地退後。

施昭雲也癱坐在地上,被趙淵漸漸逼近的身影籠罩。

“你、你想幹什麽?放肆,你還想打本宮不成?”

不等他說完,趙淵一個飛踹,踹在施昭雲的心口上。

後者飛出去好幾尺,悶哼一聲,吐出一只帶血的門牙。

“啊,疼……”

那些嚇傻了的侍衛才回過神來,

“來人吶!護駕!護駕!有人刺殺王子啦!”

玉棲不知這魏公子武藝如此高強,楞了楞神,連忙拉著他下了樓。

趁著眾人都在救施昭雲的當口,玉棲將趙淵推上馬車,急命小廝快馬加鞭,一溜煙似地逃之夭夭。

她把趙淵帶到了自己在遠郊的別院。

別院不大寬敞,是女王賞賜給她的。之前玉棲嫌遠,一直都沒來這裏住。如今出了事,她巴不得走得越遠越好,才把人帶到了這裏。

寢房內,她去叫人準備治燙傷的良藥,再去冰室取一塊冰,備好了沐浴更衣的湯。

因為施昭雲這麽一鬧,她對這魏公子心有愧疚,之前對他的諸般懷疑也消散了。

是她親眼看到,魏遠擋在了自己身前,替她受了本來飛向她的熱水。

之前她還懷疑他是趙淵,對他多加防範,真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若沒有幾分真心,誰能做到這般以身犯險,寧願毀容也要替她擋熱水?

之前是她疑心病犯了,錯怪他了。他肯定不是趙淵,他比趙淵好太多了。

丫鬟備好了藥膏和冰水,玉棲接過來,“交給我吧。”

輕輕繞過屏風,燈燭下,男子正斜斜扶頤。

她走了進去,將藥膏放在桌上,沈聲道,“你的傷都在後背,我來替你上藥吧。”

趙淵聞聲擡了擡眼,見玉棲眉目低沈,心知她性子軟又愛哭,這一遭估計又被嚇到了。

他搖搖頭,“已經不疼了,我穿的衣衫厚。”

玉棲嗓子還哽哽的,“那也要上藥,會潰腫的。”

趙淵心頭微微一動,她沒穿官服,也沒擺官譜兒,這般真實又頹喪的樣子,像極了她之前無權無勢時,在他懷裏哭訴的模樣。

她這麽關切他,他倒覺得身上的傷都不疼了,他想摟摟她的頭發,吻吻她的淚,告訴她不用哭。

趙淵道,“大人,不想看我的模樣了?”

玉棲嗯了聲,輕輕褪下他肩頭的衣裳,一邊說,“不用看了,之前非要看你的模樣,只是為了消除心頭的一些疑惑。如今我知道你肯定不是……罷了,不提也罷。”

她的手很軟,如花瓣一般軟,觸在肌骨上,如同春風化凍土,叫人渾身異樣。

他從前也和她接觸過無數次,親近過無數次,卻從來都是他主導,她總是抵觸推諉,從未有過這般水到渠成的感覺。

趙淵一時迷離,他本來想到了別院就亮出身份,直接將她打暈擄走。可此刻她這般對他,驀然讓他有種兩情相悅的錯覺,沈溺其中,舍不得離開。

他忽然覺得魏遠這個身份也不錯,借著這個身份,他似乎與她重新開始了。

“方才我聽見你喚我棲棲,誰允許你的?”

許是感覺氛圍太旖旎了些,上完了藥,玉棲又恢覆那生人勿進的模樣,淡淡地問道。

趙淵抿抿唇,她耳朵倒尖。

“只不過是隨口叫的。”他淡淡道,“大人若不喜歡,我以後便不叫了。”

玉棲垂下頭,沒置可否,頓一頓,想走,卻又踟躇著對他講,“那個,從前我有個仇家總喜歡這般叫,很讓人不喜歡,你以後便別這樣叫了吧。”

趙淵心頭悶堵了片刻。

仇家?

他舌尖略微有些苦澀,隨即釋然。

“那叫大人什麽?”

玉棲眸光一凜,“就叫大人還不夠嗎?”

趙淵眼中流露悲喜,輕淡若無地哦了一聲。

玉棲道,“等你傷好了,我便送你走。你真的沒有家了?”

他點了下頭。

玉棲嘆了聲,“我真的不能收留你。我與王子有婚約,你也看見了。若是你留在我身邊,以後只怕還有的受。”

趙淵暗暗磨牙。婚約,什麽狗屁婚約,他與她夜夜同衾,交頸而臥,轉頭她就與別人有婚約了?

一見她那莫名其妙的未婚夫施昭雲,他就想殺人。

可若他真想和她培養培養感情,怕是還要以魏遠的身份在越國耽一段時間。否則就算他強行把她弄回去,她也會再離開。

趙淵神色比雪還冷,口中卻說著柔和的話。

“不礙事。只要大人肯收留,什麽難處也不怕。”

玉棲內心做著極大的掙紮,她剛剛連累他名聲盡毀,他又沒有親人,若是此刻就趕他走,怕是叫他在越國無容身之地。

可她如何能私藏個外男在別院?豈不真落實了養外室的惡名?

她提醒道,“魏公子,若你執意要留下,以後可就落下個‘外室’的名頭了,你自己想清楚。”

眨眨眼睛,“……可不是本官好色妄為,非要留你。本官連你的臉都沒見過,何談個色字。”

趙淵不禁要笑,她還真是奇思妙想。

男人也能做外室?

這是他澂朝聞所未聞的驚天傳聞。

趙淵見她實在拘謹得緊了,便主動道,“若是大人不方便,那咱們便做一對假夫妻。你只收留我,如何?”

玉棲小聲,“你不明白外室的意思嗎,那頂多算個君妾,不算夫妻的……”

趙淵垂眼僵坐,“不算夫妻。嗯,那麽,大人是還要和施昭雲成婚?”

他這話中夾雜森森的寒意,她若膽敢說個是字,那感情也不必培養了,直接把她砍暈擄走。

“不了,”玉棲很快說,“我和他性情不和,之前一直在用手段拖延他。可你要知道,就算沒有施昭雲,憑你的家世和身份,也不能和我做夫妻的。”

她現在可是當朝最炙手可熱的大人呢。

趙淵略微有些無奈。

也當真是風水輪流轉,從前她不配做他的皇後,現在他不配做她的夫君了?

這話惹得他頭腦發熱,隨口串出一句,“我不要位份了,只要你便好。”

玉棲嚇一跳,這話怎麽聽得那麽耳熟呢?

棲棲不要位份,只要您。

她好像對趙淵說過。

玉棲不明白眼前這郎君為何處處都有趙淵的影子,讓人實在難受。

她不由自主地又戒備起來,可他就那樣躺在榻邊,虛弱地跟她說著話,大片的燙傷還露在外頭,一丁點攻擊力都沒有,她又戒備些什麽呢?

玉棲心想這大概是個牛皮糖,既然被他纏上了,再想輕易地甩掉,怕是不大可能了。

她終於妥協道,“好吧,你就暫時留在我這裏吧,就當我積德行善了。”

……

當晚安排魏公子宿在了別院的春水居,玉棲則自己另找了一個房間。

翌日天還沒亮,玉棲正在夢中,就被小廝急匆匆地搖醒。

她揉了揉惺忪的眼睛,驀然有點轉不過神兒來,“彈劍,怎了……?”

小廝急得快要上火,“什麽什麽劍,大人,您還做夢吶!大事不好了,您昨日縱容妾室毆打王子的事已傳開了,現在大理寺的人正堵在咱們門口,說是奉了女王陛下的旨意,要拿您下大獄問罪呢!”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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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哈男二真的搞笑擔當哈哈哈哈哈哈太好笑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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