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牛終於決定了接受證監委的邀請幫助他們打退惡意做空力量，原因並不高尚——只是要為了保住他自己和很多人的飯碗。他和秦音吻別後，和韓總開車去下海。在烏鎮和旅游完畢買了一大堆紀念品的彼得順利地會了師。一路上，大家談論的都是目前的市場情況。牛牛和韓總對當前的局勢很悲觀，彼得卻像猴子一樣樂觀——他認為牛牛是無所不能的，此戰雖然艱苦但是一定會拿下勝利的。

韓總認為惡意做空力量是國外對沖基金和國內一些聯合起來的大莊家。牛牛知道惡意做空力量的確切身份，但是沒有說出來。

楊主任在下海迎接大家，先帶大家去下海證監委所在的國金大廈。許多人正在開會。其中有一些人目光深邃，氣度不凡，牛牛猜那些可能都是操盤手。主持開會的是證監委副主席朱言，以前牛牛在電視上見過他。

很多人看到牛牛，臉上顯出了尊敬，有些人還站起來點頭行禮。他們從媒體的報道中知道了牛牛。

朱主席走過來和牛牛，韓總，彼得一一握手。

“終於把你們盼來了。這次我們有信心戰勝對手了。我叫朱言。你們給大家做一下自我介紹吧。”

牛牛和韓總，彼得先分別做了自我介紹。朱主席又向牛牛他們介紹了一些人，那些人不是證期委的官員就是各家機構的主力操盤手。

這次會議比較重要，牛牛他們也坐下來一起開會。過了一會，一個黃黑面皮單眼皮的微胖的中年男人推開會議室的門，直接走到朱主席旁邊的空座上坐下來。牛牛看那個人覺得很面熟。

“老胡，怎麽樣？”朱主席問那個中年男人，

“央行那幫孫子，老是說走程序。走走走走走啊走，走到九月九。麻辣個球！”中年男人嘆了一口氣說。

“別理他們。現在我們的救星終於來了。”朱主席指著牛牛。

中年男人認出了牛牛，朝牛牛點頭，“原來是外匯投機手何牛牛，久仰大名啊。我叫胡加成，是證期委副主席。主管ipo的審核工作。以後就叫我老胡吧。”

“你好。老胡。”牛牛朝老胡點了點頭。原來這個老胡就是胡同的爸爸，他和胡同的樣貌有些相似。所以牛牛才覺得面熟。

朱主席先總體回顧了這一周股票市場的嚴峻形勢。然後老胡分析了目前正在研究的救市措施。

晚上老胡再召集大家開一個正式的會議。會議名義是召集大家商量對策，實際上是研究一個早已經完成的計劃的實施。該計劃是動用資金買進主板的大盤藍籌股穩定指數。

胡加成一公布計劃就立刻遭到了一部分人的反對，反對的人包括彼得，韓總和招致證券的王發財。有的人不發言，但是臉上繃緊的表情說明他們也對這個計劃並不看好。牛牛是不發言的反對者之一。從胡加成上臺發言開始他就在閉目眼神，思考著今天晚飯吃什麽。

胡加成希望操盤手們用中證股份公司和一些公募基金公司的賬戶買入股票。

胡加成說完計劃後詢問大家的意見。

韓總第一個站起來說“那麽多股票，要拉那一個？有一句話叫做僧多粥少。我們有限的資金用於拉大盤藍籌股是不明智的。”

胡加成笑笑說:“我們先期資金五千億元，後續還會有一至兩萬億資金。所以你說的僧多粥少這個情況並不存在。而且你知道這個計劃是誰定的嗎？”

“誰？”

“蔡明。為了救市我們曾去少林寺拜訪蔡明，他以國體為重出了這個計劃。”

蔡明這兩個有分量的字立刻壓住了大家的異議。胡加成見大家集體沈默掃視了會場一圈後宣布散會。

牛牛走出會議室，韓總跟上來詢問他的意見。牛牛只搖頭。

“問題是我們對我們所掌握的資源和信息很不清楚。”韓總央央地說一句，追上彼得探討去了。

牛牛去廁所。剛進廁所，就看見一個人影快速地竄進了換衣間，重重地關上了門。但是後續並沒有聽到門扣反鎖的聲音。

牛牛洗手後假裝離開，守在外面，等到換衣間門開時，再進廁所。換衣間裏的人是招致證券的總經理王發財，他看到牛牛，神色一下子變得異常慌張，右手下意識地伸進口袋裏好像抓住了什麽東西。

“王總，口袋裏是什麽東西啊？”牛牛笑著問。

王發財先探出圓圓的頭去觀察外面通道的情況，發現沒有人後他突然轉身朝牛牛跪下來，痛哭涕流地說:“老弟，哥也是不容易啊，你發慈悲放過我吧。”

王發財的表情轉換之快讓牛牛佩服。他真的是當演員的好料。牛牛並不打算為難王發財。

“有什麽事你說吧，哭什麽。”

王發財從口袋裏拿出一個金屬材質橡皮擦大小的東西交給牛牛。那東西有些沈。

“這是什麽？”

王發財把一小塊金屬蓋打開，露出一塊屏幕和鍵盤。那竟然是一部間諜專用的小型手機。

牛牛立刻以為王發財是國外做空勢力派到中國證監委內部刺探情報的間諜。他要真的是間諜，罪名可不輕，牛牛不知道還要不要舉報他。

“我是最後一個被邀請進操盤團隊的，聽先進裏面的朋友說到了裏面會沒收手機，啊不得和外界聯系。我於是自作聰明，讓科技公司打造了一部小手機，剛才我用手機給我的朋友發信息讓他們買進大盤藍籌股。老弟，你要放過我，大不了我再發一條信息叫他們不要買了。”王發財帶著哭腔說完後假裝要發信息。

牛牛拉住王發財:“買就買了吧，我不是小心眼的人，才不理這些事情。”，

在各方盡力救市的時候，王發財卻只顧個人利益建老鼠倉從國家身上啃肉。中國從來都不缺少像王發財這樣發國難財的人——事實是，那樣的人自古就有。牛牛看著肉球一樣的王發財，猜他建的老鼠倉規模絕對不小。

“好好，謝謝你。你真是一個心胸開闊明白事理的人。出去後我請你吃飯，當然賺錢也給你一份。”

“給錢就算了。不過飯是一定要吃的。”

王發財連連點頭，給牛牛遞上一支名貴的香煙，“一定請。地點你選，那裏都行。”

“謝謝。我不會抽煙。”

星期一開盤前，大家來到中證所操盤室。等了一個多小時，胡加成才來公布了要買入的大盤藍籌股的名單。此時離開盤只有不到十分鐘了。

胡加成說完話離開盤就只有一分鐘了。操盤手們已經沒有思考的時間了。

王發財坐在牛牛的旁邊，操盤的時候他捂著嘴猥瑣地笑著說買對了北聯重科，下海建工，中華船舶，永安銀行和國中重汽。他說的當然是他建的老鼠倉。

牛牛沒有和王發財多說，專心地盯著盤面下買單。牛牛用五個賬戶公募基金的賬戶操作。最大的賬戶裏有兩百億元，最小的賬戶裏有一百五十億元。

大家把股票拉了起來，但是彈藥很快就用光了。有人打算問胡加成後續資金到位的時間，胡加成卻已經不知去向了。中午吃飯的時候大家才見到了老胡，他裝出一副身心具疲的樣子說跑央行和行長進行了艱苦的談判，後續資金要明天才能到。

“那麽下午怎麽辦？”韓總問。

“我也不知道，順其自然吧，希望其他機構會抓住這次反彈的機會大肆買進。”。

胡加成打飯離開後，大部分操盤手都罵起來。有的操盤手沒有罵，他們在哭，因為他們的公司虧損十分嚴重，他們還指望這次救市能夠成功以減少損失。王發財哭的最慘，因為他建的老鼠倉面臨著巨大的虧損。那天牛牛放過他，其實也是害了他。

稍後，胡加成的助手過來宣布了一個決定，證監委打算讓各大證券公司捐獻自助資金垃圾救市，每個單位至少要十億元。那廝宣布決定後，跑的像兔子一樣快，才沒有□□盤手們罵死。

因為沒有資金托市，下午兩市又出現了超過一千五百只股票跌停的壯觀場面。王發財老鼠倉裏的股票全部跌停。他去了幾次廁所，每次都是哭的兩眼紅腫的回來。

收盤後，胡加成來到操盤室熱情洋溢地宣布了一個好消息。他跑央行的努力沒有白費，央行終於決定了降準降息。降準降息可以增加市場流動性，的確是重大利好。許多股民認為這次國家救市勢在必得，入市抄底的機會已經到來了。

晚上，牛牛在中證所一食堂一邊吃燒烤一邊看電視劇《坐莊》的時候，王發財找到他說有重要的事情要和他談。

“談吧。”牛牛一邊吃著鴨腳一邊說。

“這裏不方便。我們找個好說話的地方。食堂裏可能會有其他人而且說話有回聲。”

牛牛把鴨腳和啤酒打包好，和王發財來到籃球場的一個角落。籃球場上有人在打球，打球聲和人們的喧鬧聲可以掩蓋住談話的聲音。

因為鴨腳太誘人，牛牛不想浪費時間，拿出鴨腳來繼續吃。他知道王發財會先說話的。

“何老弟，你對老胡怎麽看？”

“一般。”

“我是說人品。”

“不怎麽樣。”

“這就對了。今晚我告訴你的事情你千萬不要告訴別人行不行？”

“行。”

“其實老胡是一個貪官。”

牛牛當然知道胡加成是一個貪官。當初李娜娜和秦音因為海岸光學上市的事情就曾向老胡賄賂過。

“是嗎？你怎麽知道？”

“我對每個證監委的官員都研究過。這樣才能投其所好嘛。”

牛牛停下手裏的鴨腳，他想不到看似大腹便便的王發財竟然也有如此精明的一著。

“他貪的數額大概是多少呢？”

“不知道。不過我知道他在綠島市當副市長的時候，就狠狠地修幾條高速公路撈了幾手。”

在中國當官界，有一條發家致富奔小康的秘訣是要致富先修路。大部分貪官深谙這一致富之道，動不動就修路。不難發現，中國的大部分貪官都有修路的履歷。

“他貪不貪和我有什麽關系呢？”

“有關系。”

“怎麽說？”

“咱們都是在市場中混的人，市場好壞我們不能不管啊。對吧？我剛到這裏的第一天要找胡加成簽到，在他的辦公室門口，我發現門沒有關就跑了進去。他的辦公室裏有一個待客的茶室，裏面有人在談話，我趴在門縫上聽了一下。發現和胡加成說話的是國泰子安證券有限公司的總經理毛寧波。毛寧波說國泰子安已經按照胡加成的要求在A股IPO了。要胡加成兌現承諾把兩百萬元給他。”

牛牛突然想起當初他和魯沈賣出大盤藍籌股選擇的時機就是胡加成發表講話說證監委準備清理場外配資的時候。國泰子安是國內數一數二的大證券公司，它發行新股的數量在七十億以上，那樣會大大地降低市場的流動性。國泰子安IPO對市場的打壓是功不可沒的。

如果王發財說的是事實，那麽牛牛的確應該懷疑胡加成是做空力量陣營裏的人。

毛寧波四十五歲，此人骨瘦如柴，面皮發黃，看上去似是一副營養不良的樣子。他也是這次證監委召集的二十五個操盤手之一。他沈默寡言，輕易不發表見解。每次發表見解都是和他的利益相關的。他曾經因為工作人員沒有及時在他的飯卡裏打錢鬧過，因為想單獨住一間宿舍鬧過，還因為工作人員發給他的一瓶可口可樂瓶蓋被擰開了鬧過-——他懷疑有人在可樂裏下了毒。後來他悄悄地把可樂和別人換了。

牛牛和毛寧波沒有說過話。每次見到毛寧波，牛牛都有他那個人並不存在的錯覺。

“我和老毛有點交情，等我旁敲側擊問清國泰子安上市的事情再告訴你。”王發財說。

“你和我說這些到底是什麽意思呢？”其實牛牛

已經隱約猜到王發財的意思了。

王發財在黑暗中點上一支煙，吞吐了幾口才說

“老弟，大家都是在市場中混的人。不瞞你說，我就是莊家。做這行的大資金要不坐莊想賺錢是不可能的，你不坐莊割別人的肉就會有別人坐莊割你的肉。我學巴菲特做價值投資虧了幾次後才明白了這個道理。這次股災我輸慘了，公司虧損三點五個億，我自己虧損了三千萬。我正指望這次搭國家的順風車把本撈回來呢。當然我有的撈絕對不會虧待你。但是，有胡加成刻意阻撓，我們救市總是半途而廢啊。我們要賺點錢吃肉喝酒，就必須把胡加成那個賣國賊整下去。有他在，中國救市就是一句空話。你腦子好，能不能想個辦法把胡加成整掉？。”

牛牛欣賞王發財的坦誠。胡加成貪汙受賄不說還縱容兒子胡作非為，無論從為民還是為國的角度，都應該把他整下去。牛牛很快就想到了，只要得到胡加成貪汙受賄的證據就可以把他整下去了。

因為上交了手機，只有依靠王發財的間諜手機和外界聯系。在牛牛答應想辦法整掉胡加成後，王發財把他的間諜手機給了牛牛。

牛牛不想讓韓總知道他和王發財的計劃，又為了方便打電話和外界聯系，牛牛建議王發財和韓總換宿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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