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抱歉, 多莉絲研究員……”

在又一次的視頻會議上，伊恩突然開口道歉，又不給多莉絲反應時間的直接把目前國內的情況說了出來。

“我很抱歉, 但……不後悔，只是或許, 我可以更加信任您。”

伊恩的話還算真誠，只是他這樣八面玲瓏的人能說出我不後悔這種無疑是得罪人的話, 顯然就不太對勁。

而聽完伊恩對目前局勢的解釋後，多莉絲也差不多明白了目前的情況。

“也就是說帝都的研究也才剛剛開始。”

“所以您打算分享經驗，與那些人共同進步……”也不太可能。

可以算是單方面的“慈善”了。

居然是這樣……

多莉絲一直以為自己的研究雖然不算落後，但絕對算不上頂尖的那一批。

世界上天才何其之多, 能在現在闖下一片天, 被任命為教授, 並且被帝都星征召過去的，都是各個年代的天才。

是天才, 還積累了這麽多年的經驗，多莉絲怎麽比？

所以即便多莉絲研究速度快一些, 分享過去一些資料也不存在吃虧, 只能說是合作共贏。

不得不說, 她算是很理智了。

只是事情比她想象中……離譜的多, 那邊研究居然還沒有開始, 或者說剛剛開始。

這就不單單是吃不吃虧的問題了。

這證明，那群科研人員被管束的很厲害，不然根據她接觸到的那些學者的性格，或者說，不提其他人，單單是老師威克教授, 就不可能耽誤那麽久。

這可是數千人，數萬人，乃至於關於子孫後代的問題。

這麽嚴重，沒有人會無動於衷。

“他們，怎麽可以這樣？”

貴族，新貴，還有陛下之間的暗潮洶湧，即便是多莉絲也有所耳聞，不過這畢竟是關系到成百上千，甚至於上萬人，還有子孫後代的重大事情，多莉絲絲毫沒想過在這種事情上，那些人都能亂來，以此作為爭權奪利的工具。

而事實是……這種離譜的事情，真的出現了。

而且就連賽維特的下屬伊恩也……

多莉絲看向伊恩，他的眼睛不閃不避，的確如他說的那樣不愧疚。

甚至見她看過來，伊恩還道：

“您的研究是我們重大的底牌，我……沒辦法對此視若無睹。”

“有時候，我想您也知道，對別人寬容就是對自己殘忍。”

……

這就是戰爭，不管是對內還是對外，己方的底牌越多越好。

並且考慮到那群科研學者目前才開始研究的狀況，顯然召集那些學者的人，或者直接說是皇帝陛下的態度也非常暧昧。

當然，也可能是伊恩騙自己。

可想到最後一次和老師聯系時，他雖然沒有明說，可眼裏的疲憊是騙不了人的.....

多莉絲心裏有了判斷。

如果賽維特能答應自己的條件，制作藥劑保住外面那些病人的生命，那麽她願意站在賽維特這邊。

至少比起控制住那些學者的皇帝陛下，多莉絲更願意相信自己接觸過，印象也很好的賽維特。

沈吟半晌，多莉絲開口：

“賽維特知道這件事了嗎？”

“不……”

伊恩正想要幫賽維特解釋，卻沒想到多莉絲自己否定了這一點。

“應該不是，以他的性格，不太會做這件事。”

“所以是你一意孤行了？”

“而現在的表現，是被賽維特知道這件事後，又被他趕過來和我道歉的？”

多莉絲三句話，直接說中的事實真相。

“是……”

這是比第一次見面後成熟了許多的伊恩，第一次在多莉絲面前顯露出幾分無措。

他忽然發現，多莉絲在這個時候，身上居然有和賽維特差不多的氣質，生氣的時候，渾身上下那種氣質讓他，讓不知道該怎麽硬懟。

“算了。”

看伊恩的表情，多莉絲就清楚了。

莫名的，多莉絲產生了一種悲哀。

雖然覺得很痛苦，但她卻莫名能夠理解伊恩的選擇，他只是選擇了自保而已，至於那些人……

“你不用擔心會被人竊取資料。”

整理好心情，多莉絲說出自己的目的。

“其實經過臨床研究和實驗，目前的藥劑，已經能夠成功穩定病人的情況，讓病人好轉。”

也就是大概率不會出現生命危險。

也就是說這款藥劑在某種程度上其實是成功了的。就是恢覆的沒有那麽完美，對日後的生活有影響。

但這個後果比起死亡來說，也就不算什麽了。

當然多莉絲說它能推廣最關鍵的因素是成本並不貴。

“因此你現在就可以拿這個配方去用了。”

“什麽？”

伊恩張大了眼睛，他只知道送過去的病人都能吊住命，可那邊儀器設備齊全，以星際目前的科技水平，吊住命並不奇怪。

可多莉絲這個意思是：

“藥劑研究完成了？”

如果真的完成了，那麽多莉絲說想要共享資料的事情，就要多考慮幾分了。

她到底是客觀上的善意，還是說......

“不，並不完美。”

“如果做個比喻，相當於我目前的水平只能為那些斷指的病人止血，防止他傷口感染，造成進一步傷害，但....身體的殘缺是永久的。”

多莉絲的聲音小了下去。

“但，至少或者就有希望，對吧。”

這句話也不知道是說給伊恩聽，還是其他人聽。

如果其他學者能加入，明明能夠研制出更加完美的藥劑。

只是......

“這樣啊。"

伊恩原本很高興的，聽到多莉絲這段話，和她那番問題，忽然就不知道該怎麽說了。

心中此刻升起的，居然是——愧疚？

他果然是貴族的孩子，伊恩苦笑。

賽維特一直說給多莉絲多一點容忍度。

但他其實和多莉絲並不熟悉，平常和她接觸更多的是賽迦。

之所以對多莉絲客客氣氣，一方面是她的才能，另一方面則是賽維特那邊對多莉絲的態度了。

對於他們來說，如果能作為第一個拿出藥劑配方，並且產生實際作用的勢力，專利帶來的錢財只是其次。關鍵是民間聲望有了。

並且是在危機之際拯救無數人的好名聲。

因此多莉絲不能出一點岔子，就算對她采用強硬手段也無妨，這是伊恩之前行動的基點。

只是，只是......

“我會和賽維特少將商量，並盡快答覆您。”

“還有.....非常謝謝您為我們，為整個帝國人民做出的貢獻。”

說不定還包含聯邦那邊的人，聽說那邊的基因病也有些嚴重，這是命運對獸人的懲罰。

伊恩知道自己的這點子愧疚，多莉絲完全看不上，但，算了，果然賽維特是對的。

面對伊恩的這番話，多莉絲不置可否。

她就清楚他們有辦法聯系上賽維特，不然伊恩為什麽突然給她道歉？即便接觸的少，多莉絲也清楚伊恩也不是這種性格的人。

至於她剛剛說的那些。

專利不專利的，她真的沒有那麽在意。

關鍵是病人得到了幫助。

至於後續……藥劑上市，不管是否公開配方，想要獲利的人一定會挖空心思去研究藥劑的配方。

藥劑的配方又不是什麽非常珍貴，很快能還原，這樣配方說不定會到那些大佬手中，進一步優化……

說不定還真的能研究出有作用的，能徹底治愈那些人的藥劑。

多莉絲這樣期待著。

底層的人就像是雜草，給一點雨露，就能獲得生機勃勃。

“等等。”

想到這裏，多莉絲叫停了伊恩，忽然又加了一句。

“我還希望，藥劑的價格能盡量低一些。”

這樣至少能有更多人能用上藥。

這並不是多莉絲第一次這樣做了，上次和博西合作的時候，她就提出過這個要求。

而卻被博西罵了很傻很天真。

那麽這一次......

“我知道了。”

價格，其實不算大問題。

別說賽維特了，伊恩自己都能做出答覆，只是：

“那麽您得到的分成，可能就要少很多，要不要.....”

伊恩想說要不要重新補簽一份合同，他們這邊只要三分利就可以。

不是不願意全給多莉絲，也不是貪圖那些財富，而是只有他們握著部分專利權，他們才能掌握著主動。

“不用，就按照之前簽訂的契約來吧。”

我希望更多的人，能夠得到治療。

我希望更多的人，能夠活下去。

心裏的話沒說完，但伊恩聽出了她的言外之意，忽然他垂下頭，再次擡起來的時候，慎重的對著多莉絲敬了個軍禮。

“我會慎重處理這件事的。”

希望如此吧。

多莉絲揮揮手，主動結束了這次視頻聯系。

而賽維特那邊也很快知道了這件事。

並非是賽維特不想和多莉絲聯系，實在是他目前被太多人盯著，多莉絲的存在又十分重要，他不能冒一點風險。

實際上，賽維特，多莉絲，伊恩等人是分屬在三個地方的。

賽維特和伊恩是雙方聯系。

伊恩和多莉絲是雙方聯系。

賽維特和多莉絲，則除了通過伊恩那邊轉告，並沒有其他聯系方式。

這也是另一種保證多莉絲安全的手段。

賽維特和伊恩算是從小到大的朋友，見伊恩臉上的表情，就知道他其實是有所觸動的，但就此，他並沒有深究，而是說了另一件事。

“說來，很小的時候，伊恩你其實是想要做個商人對吧。”

其實是伊恩嫌棄軍隊的條條框框太多，而從政又需要維護自己的正面形象，且和那些老奸巨猾的家夥打交道，幹脆做個商人反而輕松很多。

後來為了幫助賽維特，伊恩自然而然的放棄了這個願望。

“其實做個商人也挺好的，你會過得比現在快樂一點。”

多莉絲能夠對伊恩不滿，覺得他心狠手辣，忽視那些平民。

但賽維特卻不能，因為伊恩都是為了他，當然，伊恩這種冷酷的手段，他也不喜歡且不接受，但他更願意用溫和的方式提醒。

因為伊恩並不是那種冷硬派，他其實是一個很柔軟的也聽得進去話的人。

簡單說了兩句，賽維特並沒有深入，也沒有發表自己對於多莉絲以及基因病治愈藥劑的看法，反而問了伊恩的想法。

“那麽你打算怎麽辦？”

“賽維特你是少將.....”

“不，現在是你和多莉絲直接接觸，你比我更了解情況，你打算怎麽做？”

其實現在國內聲音還不夠大，即便有人指責皇帝陛下，但因為陛下之前軍功赫赫，並沒有太影響他的聲譽。

最好的辦法當然是再等一段時間，可在等一段時間，也就意味著那些病人的死亡率會更高。

紙面上冷冰冰的數字，實際上是一個個鮮活的生命。

那麽，伊恩.....會怎麽做呢？

伊恩沈默了一下，隨後苦笑出聲：

“你不用試探我賽維特，你的意思我已經懂了。”

“......就按照多莉絲研究員的意思來辦吧。”

這句話一說出口，他忽然覺得自己輕松了很多，做好人，總比做壞人更讓人舒暢。

“你現在被人盯著不方便，我手底下有幾個不記在我名下的藥劑生產廠，剩下的事情就交給我吧。”

“那麽，辛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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