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4

少女滿臉期待, 細白的手指捏著那塊小餅幹，小心翼翼地遞到他面前，滿懷希冀地想他嘗一嘗她親手做的餅幹。

謝又南專註地看著簡穗, 手微微擡起想要接過，頓了頓又收回。

簡穗瞧見了，以為他不願意吃，表情閃過一絲自己都沒察覺的低落：“不想吃嗎？”

她瞅了一眼手裏形狀怪模怪樣的餅幹。發覺確實有些寒磣了，表面甚至還有點焦黑。

她後知後覺地覺得這樣的餅幹完全拿不出手, 臉頰不禁微微紅了，手縮回去, 老老實實承認：“其實我嘗過味道也不是很好, 等我以後做得更好一些再給你……”

往後縮的手腕忽然被拉住, 俊美的臉湊過來，低頭張嘴咬住那塊小餅幹。

餅幹很小, 只比硬幣大一些，一口就能吃掉。

他卻只咬掉了一半, 當著傻了眼的少女的面前咀嚼了幾下吞下。一股焦香的甜味在唇齒間蔓延，帶有一絲絲苦澀, 口感頗為粗糙。不算太好吃, 但也不難吃。

甚至因為糖分偏低, 意外地合他胃口。

謝又南咽下最後一點甜味，點評道：“不錯。”

他的手仍然捉著簡穗的手腕，少女像是終於回過神來，下意識想把手抽離, 卻被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不輕不重地握住，又徑直往前拉。

簡穗桃花眼圓睜，眼睜睜地看到謝又南再次低下頭，把她手上剩下那半塊餅幹也吃了。

還把她的指尖也含進了嘴裏。

她瞬間便感到指尖微熱，然後有什麽略微濕潤的溫熱觸感在指尖一掃而過。

如果說剛剛只是沒反應過來，現在簡穗就徹底傻了。她傻乎乎地圓睜大眼，瞪著眼前的黑色頭顱，恍惚間還覺得指腹被舔了一下！

被舔了一下！

簡穗覺得自己要心律不齊了。

謝又南若無其事地放開簡穗的手腕，視線落在桌子上攤開的錫紙。上面還有十來塊小餅幹，有些是正方形的，還有一些三角形的。統統都不太規則，一看就看出手藝不佳。

但這樣的小餅幹，卻仿佛能看到眼前的少女聚精會神地捏著餅幹外形，動作小心翼翼又生疏得很，讓人忍不住心口發軟。

“這個。”謝又南嘴角輕掀，指了指一塊橢圓形的餅幹，“看起來有些可愛。”

簡穗投去一眼，發覺那餅幹是她童心未泯地在上面特意畫了一個笑臉。用烤箱烤開後，餅幹變胖，笑容顯得特別燦爛，看著確實憨態可掬，很可愛。

指腹還殘留著那點溫熱，她動了動嘴，兩邊鼓膜聽到心跳聲大得仿佛能跳出來。

大概是因為獨處一室無限放大了她的大膽，簡穗無視怦怦亂跳不已的心臟，鼓起勇氣拿起那塊被誇過的餅幹，再度遞到謝又南面前。

這次幹脆遞到他的嘴邊。

這已經用盡她所有勇氣了。

簡穗垂下眼，到底是覺得羞赧，沒敢和謝又南對視。

等待中耳邊聽到一聲醇厚的低笑，指尖一輕，那塊小餅幹被咬掉了，舌頭濕潤的觸感仍然慢條斯理地舔了一下她的指尖。

簡穗耳根通紅，完全不敢看謝又南。

只是喜悅的心情一點都壓抑不住，她嘴角忍不住翹起，笑得像偷腥的貓兒。

他喜歡吃呢。

簡穗滿心歡悅，等著他吃完這個餅幹，想著要不要再餵一塊。一塊餅幹才那麽大一點兒，全部吃完也不飽，而且她特意做得不甜，所以也不膩。

不過到底是幹巴巴的餅幹，她背包有一小壺菊花茶，是因為天氣熱，玲姨特意沖給她下火的。

放得涼涼的，配上小餅幹正好。

不知道他要不要喝，主要那茶是她喝過的……

含住的指尖被放開了，轉而下巴被捏住上擡，這動靜頓時打散了簡穗滿腦子的思緒。

“想什麽？”

男生低聲問，平靜無波的黑眸鎖住簡穗的視線。

簡穗敏感地察覺到他好像有些不悅。

她有點茫然，乖乖地答：“我在想我書包有泡好的菊花茶，你要不要喝一點？只吃餅幹會不會有些太幹了……”

她頓了一下，有點不好意思：“不過是我喝過的……”

她突然噤了聲。

下巴的力道莫名地變得輕柔了些許。男生低垂著眉目，用大拇指輕輕摩挲她下唇的位置。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感覺剛剛那股的不悅好像消失了。

謝又南沒有說話。

仍然捏著她的下巴，那張小臉蛋就在他手上，不太自在地動了動，但沒有掙脫。

他們交往的時間還不久，但這不算太長的相處時間，已經足以讓他知道，這個少女從來不會抗拒他。

“我要再吃一塊。”

他放下簡穗的下巴，突然說。

簡穗沒聽見他說要喝茶，也不好意思再推薦了，畢竟是自己喝過的。見他的視線看了一眼餅幹，她連忙伸手去抓了一塊，再一次遞到他的嘴邊。

謝又南張嘴含住餅幹。這次他放過了簡穗的指尖，把餅幹含在嘴裏抽走，咬掉一大半吞下，卻又驀地捏住簡穗的下巴，探身湊近她的臉。

“唔？”下一秒，簡穗瞪大眼，察覺到男生貼上她的唇，肆無忌憚地頂開她緊閉的唇瓣，把剩下的半塊餅幹親密地哺了過來。

這、這、這……

餅幹被餵了進來，雖然只剩下小半塊，還是差點讓簡穗一口含不住。

謝又南就著此刻不大的空間，不疾不徐地在周圍細致地掃了一圈，與那不知所措的小舌尖碰上，輕輕一觸便分開。

“唔……”

嘴裏到底是還塞著一小塊餅幹，在口腔內慢慢化軟融開，簡穗吞咽不及，有些呼吸不上來，鼻子忍不住發出細碎的輕哼。

謝又南稍微退開了些，看到少女臉色潮紅，桃花眼波光瀲灩，連眼角都是濕潤的。偏偏還目光迷蒙地看著你，像是壓根沒明白發生了什麽事。

他頓了頓，輕聲低喃著，再次低下頭，封住了少女微張的嘴唇。

簡穗被親得迷迷糊糊的，只隱約聽見他是在說：“……這樣就不幹了。”

西斜的陽光從窗外灑進來，落到少年和少女的身上，在地上拉出一道分不出彼此的長影子。

……

“今天怎麽不和那家夥一起回家啦？”

放學後，裴立欣和簡穗一起坐上了公交車，朝簡穗擠眉弄眼地揶揄道。

簡穗解釋道：“他有事呢。”

裴立欣鼻子一哼：“所以他有事你才找我？可惡，你這個重色輕友的渣渣！”

說起這家夥自從和謝又南交往之後，把時間都留給了謝又南，害她都沒機會和她一起玩。

不過她也就是隨口取笑一下。非常理解簡穗為什麽這樣做。誰叫謝又南高考之後就得出國，沒剩下多少時間給這對新晉小情侶黏乎了。

簡穗有些無奈：“我哪有，明明是因為最近一放學就見不到你。”她還奇怪呢，“我還想問你都在忙什麽，為什麽最近一下子就不見人影了。”

她盯著裴立欣不放，眼神懷疑：“你老實跟我說，你最近是不是談戀愛了？”

她忍不住咕噥道：不公平，我什麽都跟你說了……”

“我沒有，你別瞎想。”

沒想到被反將一軍，裴立欣眼珠子一轉，輕咳一聲轉移話題：“算了我大人有大量，不和你計較了，話說謝又南那家夥今天幹嘛去了？”

她話題轉得生硬，簡穗見她不願意說，也沒勉強，順著換了話題：“好像是他家裏來人了。”

裴立欣聞言，神色變得若有所思起來：“這樣啊。”

家裏人？那不就是謝家？

因為監控的事，她多少知道了謝又南的一點底細，見簡穗這副懵懂無知的樣子，不由得替好友擔心：“他難道沒跟你說讓你見見他的家人？”

簡穗頓時有些不好意思地搖搖頭，說：“那樣太快了。”

見家長什麽的，他們才交往兩個星期而已呢……

裴立欣啞言，無力吐槽，揮著手問：“但他不是高考之後就出國了，你們也沒什麽時間再慢慢來啊。”

聽到這話，簡穗原本明朗的表情也黯淡了一些，想到即將到來的現實：“你說得對……距離高考沒多剩下時間了。”

“那個，”看她情緒低落下去，裴立欣有些後悔提起這個話題。但都起個頭了，她便忍不住提議：“既然你們都在一起了……就沒想跟他商量一下，讓他不要出國？”

她頓了頓，不是很有信心地說：“說不定他會聽你的……”

簡穗訝異地看了裴立欣一眼，說：“他已經做好的決定，我不想因為我們的關系而影響到他。”

好比她也沒有因為他而隨之出國的念頭。她是黏人了些，但是知道什麽該做和不該做。

她看得很開：“沒關系，等到放假的時候，我們就可以見面了。”剩下的話她沒說，就是見面前的日子肯定不太好熬……但她想她會努力忍住的。

沒想到這家夥反過來安慰自己。裴立欣看著她，嘆了口氣：“你這個傻瓜。”

簡穗知道好友是擔心自己，安撫道：“別擔心，沒問題的。”

裴立欣仍然憂心忡忡，嘟囔道：“什麽沒問題啊，你就不怕異地戀容易分手啊……”不同大學都很容易分開，更別說還一個國內一個國外。

她想來想去還是不放心，苦口婆心地勸：“我說真的，你和他商量一下唄。哪裏不能念書啊，他頭腦這麽好，在哪裏都如魚得水，又不是非得出國。”

簡穗仍然是笑著搖搖頭，說：“不用的，我和他不是有事的。”

裴立欣還想說什麽：“可是……”

“不用擔心，小欣。”簡穗輕聲說，“一段感情如果出現問題，那應該和距離無關。況且如果真的有問題，我會努力解決的。”

裴立欣很驚訝。

她以為簡穗這是第一次戀愛，什麽都不懂，原來實際上她想得很深入，也想得很遠。

她其實心裏不想簡穗成長得太快，她希望她永遠是那個沈淪在學習世界的呆子。

她不希望她受傷。

裴立欣深吸一口氣，“寶貝兒，聽我的。問題如果可以提前解決的話，那就不要等出現問題了再說。我真心希望你可以去和他商量一下，又沒讓你一定要他留下來。”

簡穗神色微動，半響後點點頭：“好，我知道了。”

裴立欣嚷嚷：“別敷衍我，我認真的……”

簡穗想說什麽，餘光看到前面有個有些眼熟的男生回過頭來看她們倆，覺得可能是因為她們說話聲音太大了，連忙壓低聲音打斷：“我們快到站了。”

裴立欣以為她是想轉移話題，恨恨地閉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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