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可坐在前往公交車上, 開始聯系林以，然後，恰恰好收到了陳寧用微信發過來的消息。

[林可, 你總共, 養了幾條魚。]

這幾乎是一道送命題, 但是對於陳寧, 林可也沒有隱瞞的意思，她計算了如今好感度為正數的人數, 然後發送了過去。

[四條，怎麽了。]

這是陳寧意料中的數字, 綠底黑字的消息，卻刺得陳星喬五官泛白, 他的腦子一瞬間地空白, 一時間竟茫然到沒有任何的反應。

陳星喬開始失去了拽著陳寧衣領的力道, 陳寧緩慢地站好身子, 然後認真地打理自己發皺了的衣領。

“看到了麽。”他語氣平靜，耳邊卻許久都沒有傳來陳星喬的聲音。

遲鈍的情緒反應, 在重擊之下, 奇異而古怪的情緒終於在此刻包裹了陳星喬的全部思考，他顫了顫唇瓣，看向了未擡頭看他一眼的陳寧，情緒開始有了宣洩口。

“你也是其中一條是麽。”

陳寧撫著褶皺的動作有了略微的停頓：“不是。”

陳寧回答他, 語氣平靜, 他跟那些愚蠢的魚不一樣。

“那你管我做什麽，之前我求助你的時候，你沒有來管我，現在來管我情感上的事？老子樂意當魚, 關你屁事啊，為什麽要把這些東西撕碎在我面前，給我點念想都不可以麽。”

陳星喬嘶啞的聲音壓抑了無盡的委屈和絕望，他紅著眼，像一只發怒而孤零零的小獸，推門，橫沖直撞地跑出去。

他撞到了許晴，腳步略微地停頓，當被許晴用手抓住時，回過頭的陳星喬，通紅的眼裏全是滾落下來的眼淚，駭到許晴心下一驚。

“星仔，怎麽了。”

陳星喬沒有回答，只是用力地甩開許晴的手，對於她的呼喊充耳不聞，跑出來這個本就不屬於自己的地方。

許晴焦急地要出去找人，陳寧卻攔住了她。

“媽，我去。”

陳寧對許晴說，然後循著陳星喬會去的方向走，然後停住了腳步，他拿出了手機，給林可發了一條有關於陳星喬的消息。

然後在一處地方呆了好一會，陳寧冷著眼，根本沒有找人的意思。

直到時間過得差不多了，他才折身回家。

“他沒事，放心吧，我餓了。”陳寧對正焦心著的許晴說著，他在家裏，向來是個不撒謊的好孩子，於是，許晴本焦急的心，開始平定下來。

“寧仔，你和星仔說了什麽重話了，他從小就受不得多少委屈，現在也沒有人疼他，下次你稍微讓著他點呀。”許晴絮絮叨叨地對陳寧說，說到後面時稍微地嘆了口氣。

陳寧沒有回答，只是緩慢地咀嚼著，順帶給許晴夾了她愛吃的叉燒。

等到許晴說完，他也吃得差不多了，陳寧起身，洗了手，然後和許晴說了句去學習，接著便走出了廚房，出去的時候，正好遇上了噴過了消毒酒精的父親。

陳寧向父親問好，目光卻未和他的父親對視。

“爸。”陳寧喊了一句，不經意流露的肢體動作，落在了陳越的眼裏。

陳越對他笑了笑，還沒來得及和陳寧說上一句話，已經比他高了許多的少年便先堵住了他的話。

“這周作業有些多，我先回去了。”

“去吧。”陳越點頭，直到陳寧離開後，他才走到了廚房。

他先與自己的愛人說了幾句話，然後才轉到了陳寧的身上：“寧仔，可能生病了。”

許晴拿在手裏的筷子哐當地滾落到了桌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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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可很快就到了轉車點，她的手機開始震動，先是收到了來自陳寧有關於“陳星喬”的消息，而後就收到了陳星喬的來電。

她的視線落在了陳寧發送的消息內容，滿意於陳寧的懂事乖巧，也大致猜到了陳星喬致電的原因。

林可按了接聽鍵，然後接了電話。

“陳星喬，怎麽了。”少女的聲音柔軟而溫和，紅著眼眶的陳星喬，幾乎能想象到她現在略彎著眉眼的模樣，他咬著牙，不讓自己哭出聲，但是眼淚像是不值錢般，湧得更多了。

林可的戴著耳機，入耳的先是一陣空氣流動的聲音，而後才傳來了少年哽著的顫音，沙啞而咽。

“可可，你會不會不要我了啊。”

所有想瘋狂宣洩的質問，當湧到了嘴邊之時，卻只化作了無能的怯懦，陳星喬好害怕，當自己問出那些問題後，林可會拋棄他，不要他。

一個多年來都不曾見過溫暖的人，可以繼續機械地生活下去，但是倘若他感受過了那一絲絲的溫度和光明，再把他丟回黑暗和寒冷中，他真的會疼到死去。

陳星喬哽著音，呼吸因為惶恐的害怕與絕望而開始難以喘過氣。

“不會的，你這麽乖，我不會你不要的。”少女嘴角微微翹起，她在向陳星喬傳遞著一個信息。

聽她話的魚，才不會被她拋棄。

陳星喬哽咽的聲音逐漸變大了，他不爭氣地掉著眼淚，調動全部的情緒，去麻痹自己開始發疼的心臟，他聽到自己用極為微弱而顫抖的聲音，向林可保證。

“我會聽話，會變得更優秀，只要你不拋棄我。”

是魚又怎麽樣啊，他可以騙過自己，他可以裝傻，他只是想抓住那麽一點點救贖自己的光芒，僅此而已。

反正這世上再也沒有像林可一樣，在意他的喜好，記得他的胃病，總是關心著他、鼓勵著他，相信他會是最優秀的人了。

接下來的時間，林可一直未說話，而是等著陳星喬的情緒逐漸歸為平穩後，才讓他掛斷了電話。

“可以親我一下麽。”少年哭過了音色裏，略啞。

“mua。”林可隔空，親了一下陳星喬，安撫住陳星喬的心情，是她作為一個俱樂部老板需要做的一件事。

在林可的輕聲催促下，陳星喬才緩緩地掛斷了電話，縮在滑滑梯裏面的少年，揉了揉有些發疼的眼睛，然後改了姿勢，從縮著的地方伸出了腳，坐著滑了下來。

將近了七點的公園，已經掛起了燈火，跟著家長的孩子傳出了一陣陣的歡笑聲，陳星喬坐在滑梯邊，發疼的眼睛，又開始湧出了眼淚，最後，他還是憋住了。

少年站起身，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塵土，背影孤寂地走向了那一段壞了燈光，暗無盡頭的路。

林可走近了俱樂部，然後給林以打了電話。

“可可。”與她面容有著六七分像的少年，皮膚是病態的蒼白，當他幹枯的唇瓣，觸碰到林可遞上來的那一杯融了血的純凈水時，少年的肌膚才凝回了正常人類的血色。

“最近感覺怎麽樣。”林可問道。

“餓，室友說我睡著了之後磨牙。”林以對林可有了幾分依賴性，他說這句話時本淡著的情緒略微地湧上幾分了委屈。

林可註視著林以，輕輕地掰開了他的嘴，檢查過後，笑了起來：“在長牙了，沒事。”

林以和她的狀況不太一樣，他不反感動物的血液，甚至於熱衷於喝動物的熱血，算是血族裏的“素食主義者”，只要他能夠安然地渡過新生期，就能夠完全地轉化為真正的血族，依靠自己的力量隱藏好血族的特征。

而林可的血，正是哺育林以渡過新生期的食物。

照看完林以的狀態後，林可開始坐著聽他說一些有關於訓練的事，本較為安靜的房間忽而傳出了一陣震動的消息聲，林以拿過了手機，林可瞥了過去，見到的是一個女生的頭像與ID。

“女朋友？”林可問林以，略微柔和的目光裏顯出了幾分驚訝。

“不是，是一個玩光遇的網友，之前撿到的一個萌新。”林以說著，開始回覆她的消息。

林以的話讓林可想起了自己前段時間為了刷好感度，買了一個光遇號後，瘋狂找人點蠟燭，換不同的衣服帶不同的妹直飛風暴眼的時間。

熟悉而治愈的音樂前奏在房間裏傳開，林可問林以：“要不要一起，我帶你。”

林可的話讓林以楞了一下，他沒聽過林可提及過自己也玩這個游戲的事。

“你會飛嗎，要不要我帶你。”林以遲疑了一下，直到他看到林以上了一個擁有著白鳥發型和白色鬥篷的酷哥裝扮時，一時間沈默了。

兩人通過二維碼加了游戲好友，林可迅速給林以送蠟燭，解鎖了全部的親密動作，然後對著那個幾乎只到她腰部高的黑臉幼崽吹了個口哨，示意他跳到自己的背上來。

向來都是一個人玩，偶而撿一下萌新工具人飛行的林以，頭一次體會到了大佬帶飛的感覺。

他們飛過了晨島，去到了雨林，跑過了霞谷，幼崽模樣的小黑臉坐在林可的背上，拿著高階鋼琴，彈奏了一首又一首舒心的樂曲。

林可繼續帶著林以飛著，他們到了墓土的四龍圖，那一個充滿了危險性，只要被龍撞上就會死的地方，游戲地圖裏，傳出了一個小黑人無助而瘋狂的大叫聲。

林以彈奏著高階鋼琴的動作一頓，喊住了直徑從那個小黑人頭頂飛過的林可。

“可可，等等吧，那兒有個快要死掉了的小黑。”

林以註意到那個小黑人掉了好多的翅膀，如果再沒有人去救他，就會死掉，被系統強制性送回小黑屋。

林可嗯了一聲，停住了要繼續摁動飛行的按鍵，然後停了下來。

林以手上的鋼琴一手，便開始長按屏幕大叫，給那個快要死掉的小黑人續火續命，被救回來了的小黑人，笨拙地穿過了整片的黑沼澤，林以看到了環繞在半空的冥龍要開始往那個笨拙的小黑人的方向繞，他扇著鬥篷飛了上去。

“可可，你幫他續一下命。”林以是要自己去引開那條冥龍，不讓冥龍鎖定那個可憐的小黑人。

“我來吧，你去續火，騎龍比給人續命更有意思點。”林可對林以說，然後就開始飛上了半空，主動逗龍。

滲人的紅光頓時亮起，游戲裏傳出了刺耳的嘶吼，伴隨著恐怖而駭人的音樂響起，林可開始卡遇境，在冥龍要沖過來的一瞬間，躲避了危險。

直到林以帶著小黑人飛到了安全之處時，林可才飛回到了林以的身邊。

安然獲救的小黑人開始瘋狂地向兩人鞠躬，然後給林可遞了蠟燭，要添加她為好友。

林可沒有興趣加這個萌新，而是對著林以吹了口哨，幼崽形態的林以就蹦到了林可的背上。

她開始起飛，身後的萌新一直叫喊著，追了一路。

“她怎麽不加我。”隔著屏幕的紀敏嘉看到兩個一起離開的人，郁悶至極：“不是說光遇大佬都喜歡撿萌新的麽。”

空了下來的江一澄目光一瞥紀敏嘉：“換一個不就好了。”

“不想換，她的技術好牛，衣服也好潮，我就喜歡這樣的。”紀敏嘉一口拒絕，用著極不熟練的飛行技術，努力追趕著那兩個人的步伐。

最後，林以看不下去了，他從林可的背上跳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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