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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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風撐得肚皮滾圓，晚上做夢都是甜甜的味道。
翌日清早，她起床時拉開窗簾，陽光暖暖落了一身，打開臥室門裴西洲已經不見蹤影，南博萬的小飯盆裏有狗糧，廚房的電飯煲裏有尚且在保溫的煮好的粥。
南風的小心臟慢慢從迷迷瞪瞪的狀態中清醒過來，泡在了暖呼呼的陽光裏。她和南博萬一人一個小飯盆，在熹微晨光中臉頰鼓鼓吃得美滋滋。
這天雖然是個周六，但是裴西洲需要在市局值班。
上班前，他到醫院給趙晚秋送早飯，清淡白粥煮得香濃。
“我在醫院食堂吃就好啦，你有時間多休息會。”趙晚秋慈祥笑道。
裴西洲：“沒關系。”
即使在警校讀了七年禁毒學，又在工作後立功無數、已然是毒販眼裏的尖兵利刃，可是當裴西洲站在自己面前，趙晚秋依舊覺得他是那個讀高中的小男孩。幹凈、清瘦、不喜言語，可是你對他有一點點好，他都會掰碎了認認真真記在心裏。
趙晚秋心酸也欣慰：“這粥煮得不錯，沒給小南風做一點呀？”
裴西洲那張冷冷淡淡的俊臉有一瞬間不自然，像是結冰的湖面下有一尾小魚倏然動了下，輕輕的漣漪稍縱即逝無從捕捉。
他只是面無表情道：“她也有。”
趙晚秋看他眉眼低垂又冷又乖的樣子，忍不住想再撮合撮合，只是在她開口之前裴西洲已經站起身：“老師，我去市局上班了。”
趙晚秋目光中不無擔心：“自己多註意身體。”
裴西洲“嗯”了聲，出了病房轉身下樓，路過一樓大廳，順便去查看餘額繳費。
“嗨……”
裴西洲回頭，身後小姑娘臉色羞紅不敢直視他的眼睛，倒是手機微信已經提前調出掃一掃的界面，手臂堅硬著往他面前一戳。
裴西洲面無表情拿出手機給她掃碼。
酒足飯飽的南風開開心心蹦蹦跶跶進了醫院，剛邁進一樓大廳，她就被眼前一幕驚呆了。
裴西洲最近是很窮嗎？是KPI沒完成嗎？
竟公然在醫院大廳幹出這種事情！當起了交際花！
醫院大廳人來人往，唯獨他面前站了好多好多姑娘，醫生護士實習生全部圍著他。甚至因為人太多還排起長隊，不知道的恐怕要以為來了什麽知名專家無償義診。
“怎麽這麽多人呀？”南風叫住一個去排隊的小姑娘。
小姑娘興奮道：“聽說大帥哥無償給人掃二維碼！”
聽說有帥哥給人加微信，不知道內情的小姑娘眼睛一亮圍上去。人就跟滾雪球似的越滾越多，清冷大美人裴西洲在雪球中間一人獨美。
怎麽好好一朵高嶺之花，變成一朵交際花了，但是這交際花的職業素養顯然不高，因為他眉眼低垂微微蹙起：“一個一個來。”
南風聽見自己的心劈裏啪啦鞭炮一樣炸裂。
她每天厚著臉皮問葉錚那方面有隱疾怎麽治，他卻在透支自己的身體。透支還不算完，朗朗乾坤光天化日，竟然拓展業務拓展到醫院來了？
她站在人群外圍，垂在身側的拳頭攥起，腦袋裏亂亂的，全是鬥地主那句“要不起”。
可更糟糕的是，眼下，她看到那麽多人在掃裴西洲的二維碼，她發現她也有點想要一個。
說不定什麽時候就有需要了呢？
呸呸呸，就算有需要也不行！
這可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思想在潛移默化中被腐蝕了。
她要微信，不是為了萬一哪天有需要，而是為了方便給房東上供房租以及進行親切友好的交流。對，就是這樣。
南風那漏風的小心臟又開始跳動，步子已經先於意識邁出去。就在這時，初次見面的場景在腦海慢速度回放，裴西洲冷冷淡淡特別大爺地問她是不是要微信。
當時她是怎麽說的來著？
“你這個小夥子怎麽這樣，強買強賣嗎？我沒有這方面的需要！”
那個時候有多斬釘截鐵，現在臉就有多疼，南風腳步一收，原地立正。
她之前拒絕人家一次，現在再厚著臉皮過去眼巴巴等掃他的二維碼，就像是拒絕狗皇帝的妃子、如今眼巴巴自己把自己裹在棉被卷裏去找皇帝寵幸似的。太丟份了，她南風幹不出這種事兒。
南風當機立斷殺回科室，略一思索，把自己過冬的設備全部找出來。她把帽子扣在腦袋上，圍巾圍上，只露出一雙清澈明亮的眼睛。
哦對了，她還有一副網購沒來得及退貨的墨鏡，鏡片是純黑的、酒瓶蓋大小，因為戴上太有盲人藝術家的範兒，她一直沒有戴過。
她全副武裝，拉住穿著白大褂路過的韋寧：“寶，現在還能看出來我是誰嗎？”
韋寧一回頭，對上一逃荒似的南風，饒是教養良好也差點笑噴：“看不出來，你是要幹嘛？”
南風把墨鏡往下一勾，烏溜溜的眼睛瞅著她：“我要去要裴西洲微信。”
韋寧：“你不是說他三萬起步要不起？每次一上頭就逼著自己下頭？”
“我記得啊，管他呢，”南風把墨鏡推上去，雄赳赳氣昂昂，“我去了！”
現在電信詐騙越發猖獗，公安系統推行的反詐中心APP能很好地起到“防患於未然”的效果，只是普及率尚且低於預期。
愛崗敬業裴西洲，那雙瞳孔偏淺的眼睛在熹微晨光中清亮柔和，睫毛顯出格外柔軟的質地。
另外，警校畢業的人民警察，雙眼裸眼視力5.0，看到什麽，他瞇了瞇眼睛，眼尾壓出一道上揚的弧度。
一個套著白大褂的不明物體，貓著腰從電梯方向挪過來，眼鏡上方露出一雙圓溜溜的黑眼睛。
她鬼鬼祟祟，站到了隊伍的最末尾。
“南風，你幹嘛，感冒了？”南風貓著腰輕手輕腳，冷不丁被人拍了下肩膀差點蹦起來。
葉錚上上下下打量她：“要不是你那牌，我都沒認出來你。”
南風心跳到嗓子眼兒，簡直想拿針線給他把嘴縫上：“就你長了張嘴，一條到晚叭叭叭。”
她不動聲色往裴西洲的方向看了眼，還好還好，他沒往這邊看，沒有發現她。
掃他“微信”的姑娘越來越多，他懶懶散散站在那，眼皮半搭，像是要睡著。
嘖，這服務態度，真夠可以的。
葉錚戳戳她：“你杵在這幹嘛？”
南風蹙眉把人推進電梯：“您可快走吧，咋今天這麽多廢話呢！”
“這趟醫院來得真是值了。”
“巨帥巨帥真的巨帥啊！那個眼睛那個鼻尖痣真是臥槽了！”
“睫毛和手指也巨漂亮，就算泡不到加個微信犯犯花癡也行啊……”
南風點點頭，深以為然，她調出微信的掃一掃頁面，聽旁邊小姑娘瘋狂花癡裴西洲顏值。
“你說他多大，看起來好年輕。”
“可能是附近理工大的男大學生？”
“那就是個弟弟！就是要搞弟弟才帶勁！”
聽到這，南風持反對意見了，她幽幽說了一句：“你們怕是有所不知，這就是個行走的碎鈔機、人形的銷金窟，一般人除了家裏有礦不然真的要不起。”
前面的人越來越少，馬上就到她。
南風屏住呼吸，目不斜視伸長手臂，對準裴西洲手機界面上的二維碼。
她還沒來得及看一眼，一雙修長白皙的手伸過來，毫不猶豫摘下她的墨鏡。
視野驟然明亮，南風對上一雙漂亮得無可比擬的眼睛。
裴西洲輕輕挑眉：“南風醫生？”
下一秒，南風的微信發出“叮”的一聲響，提示二維碼識別成功，她大呼不妙低頭看去。
頁面跳轉那充滿正氣的國家反詐中心APP下載界面，正道的光刺瞎了她的狗眼。
南風瞳孔地震，小圓臉瞬間垮成了驢臉。
合著她丟了這麽大一人，掃到的還不是微信？！！
這種丟人程度要怎麽形容呢？
就好比一個新入宮的妃子，一開始貞潔烈女拒絕給狗皇帝侍寢。
但是最後發現狗皇帝秀色可餐膚白貌美怎麽看怎麽喜歡，她自己想開了自己把自己卷被子筒裏、眼巴巴地自己把自己送出去，結果被狗皇帝退了回來。
賜她三尺白綾，她現在就能拿著去上吊。
或許初次見面，她的直覺是對的。裴西洲那麽冷那麽拽一高嶺之花，渾身就透著一股子冷冷淡淡不容侵犯的禁欲氣息，怎麽可能隨隨便便把微信給人家。
不過這個給人掃國家反詐中心APP二維碼的操作她是真沒想到。雖然他的職業上不了臺面，但是思想教育卻一點都沒落下，起碼說明他還是有點良知在身上的。
南風在濃濃的尷尬裏感到了一絲淡淡的欣慰。
裴西洲下巴微擡，居高臨下說了兩個字：“下載。”
南風小臉通紅皺成了包子，幽幽怨怨看了他一眼。
她把扣在腦袋上的毛線帽摘下來，露出一顆亂糟糟的腦袋。
圍巾解開，盲人藝術家墨鏡掛在鼻梁上，彎彎翹起的嘴角撇下去。
裴西洲嘴角輕輕彎了下，那笑意灼眼卻稍縱即逝，卻氤氳在他清冷的聲線裏：“快點。”
南風拖著長聲“噢”了一聲，下載、安裝、授予所有權限。
因為跟她介紹APP，所以裴西洲站得近了些，他身上有很清冽的洗衣粉香氣，幹幹凈凈地讓人忍不住深呼吸。而修長白皙的手指在她的手機屏幕上輕輕滑動，漂亮得能讓人飈鼻血。
“打開權限，如果瀏覽非法網站，會被檢測到。如果派出所打電話給你，記得配合。”
這是南風第一次聽裴西洲一口氣說這麽多字，她整個人都被震撼到。但是她還是有些不高興，他這是看不起誰呢？
南風不滿地嘀咕道：“派出所為什麽要給我打電話？我遵紀守法好公民一個，一不看小黃漫，二不看小黃文，怎麽可能瀏覽非法網站！”
那個時候的南風並不知道，打臉來得太快就像龍卷風。
只是眼下，她莫名想起，警察會不定時突擊檢查酒吧夜場的電視、有沒有播放掃黃打非的歌曲。所以裴西洲這個推廣國家反詐中心APP的操作，莫非也是上崗培訓的重要一課？
丟人丟到姥姥家的南風把APP安裝好之後，一溜煙跑了。
這天晚上，清遠市公安局大樓燈火通明。禁毒、刑偵、治安大隊聯合基層派出所整齊列隊集體出動，突襲本市多家娛樂場所。
第二天是周日，南風難得休息，起床的時候依舊不見裴西洲的身影。她給自己簡簡單單做了個三明治，而後打開電視，電視上正在播放早間新聞：
“清遠市公安局於昨天夜裏突襲轄區內多家娛樂場所，一舉抓獲20餘人，此次行動，以基層派出所、治安大隊為主，緝毒、刑偵支隊配合，掃黃緝毒，他們一直在路上。”
掃黃現場畫面打了馬賽克，南風嘴裏的三明治忘了咬，但還是眼疾手快捂住南博萬的眼睛，孩子還小呢，不能看這些少兒不宜的畫面。
她眼睛一眨不眨，生怕在這條新聞裏，看到裴西洲那張冷若霜雪堪稱絕色的厭世臉。
電視新聞播放完畢，警示作用卻是後勁十足。如果裴西洲再不回歸正道，後果不堪設想。
南風打開手機搜索引擎：【稍微有一點點好感的男生在酒吧工作怎麽辦？】
頁面跳轉，她從上到下看下去，白皙的小圓臉瞬間凝滯住。
搜索引擎完全曲解了她的意思，給她跳轉一堆亂七八糟帶顏色的漫畫網文，標題要多限制級就有多限制級，要多不堪入目就有多不堪入目，像什麽《惡魔少爺一夜N次》、《鴨頭，真想狠狠要了你》。
那個瞬間她無意識把男主角的臉代入了裴西洲的臉，小臉一下子就黃了。
南風眼睛快要瞪出來，南博萬也黏黏糊糊湊到她身邊湊熱鬧。
她被它撞了一下，手指毫無防備落在屏幕上，一不小心點開其中一條。
她慌忙點退出，但是沒想到根本退不出去，。
機網站自動跳轉澳門博.彩、賭博、讓她下載軟件，不下載軟件就退不出來。
滿屏的限制級畫面瞬間擠占了她的眼球，南風面紅耳赤，慌忙斷開手機網絡。
她剛要松口氣，電話響起，手機屏幕上顯示號碼：96110，全國反詐熱線。
警察叔叔？南風一下子懵了。
她緩了緩神深吸口氣立正站好，接起電話：“警察同志您好。”
聽見電話那邊的民警聽起來年級不大：“您好，這裏是德清街道派出所。根據反詐中心APP監測，請問您剛才是不是進入了澳門博.彩賭博網站？”
南風：“我不是我沒有是頁面自己跳轉的！”
電話那邊的民警語氣平靜：“我們需要向你了解一些情況，請你有時間到德清派出所一趟。”
遵紀守法好公民南風，遇到裴西洲這種人間絕色心裏都沒有動搖一下。
萬萬沒想到有朝一日竟然因為點進不良網站被派出所傳喚。
南風拎起外套，哭喪個小臉往外走去。
近日市公安局禁毒支隊和各基層單位配合密切，派出所民警掃黃需要禁毒支隊配合，禁毒支隊緝毒也離不開各基層單位的配合，社區掃毒同樣也是緝毒工作的重要一環。
剛散會的裴西洲一身警服，手裏還有一沓昨天掃黃緝毒的案卷資料。他本就個高腿長人還清瘦，沒穿常服外套，淡藍警襯紮進藏藍警褲，襯得他幹凈冷淡禁欲至極，卻意外的讓人很有抱上去的沖動。
隊長喊他：“裴西洲，你去德清街派出所一趟，跟派出所的民警簡要傳達一下剛才的會議精神。”
裴西洲“嗯”了聲，警服換便裝，開車前往德清街道派出所。
南風開著她的四輪老頭樂到派出所的時候，被門口一個民警小哥攔下：“這車後年就不許再上路了，有安全隱患。”
南風一呆一楞，片刻後點點頭：“好的我知道了。”
她進了派出所大廳，有個年紀不大的警察小哥跟她對上視線：：“你就是那個點進澳門博.彩網站的？”
警察小哥叫王楊，剛警校本科畢業半年，昨天夜裏掃黃緝毒，這會都沒合一下眼。他強打精神，領著南風來到一間辦公室。只有他倆，所以門特意沒有關：“坐。”
南風點點頭，她坐得端正，手搭在膝蓋，活脫脫一個小學生。
王楊擡頭看了她一眼：“多大了？”
南風態度相當配合：“二十四。”
王楊本來是很嚴肅的，但是對面這姑娘眉毛皺得跟波浪線似的，特別喜感。
他有些想笑，但是他們一般不笑：“來吧，說出你的故事。”
南風嘆了好重一口氣：“今天，我本來就是想搜索一個問題。”
王楊記筆錄的手一頓，不放過任何一點細枝末節：“搜索什麽？”
南風呼吸一滯，腦袋裏閃過那行字：【稍微有一點點好感的男生在酒吧工作怎麽辦？】
她磕磕絆絆哭喪個小臉道：“可以不說嗎？”
王楊：“行，先跳過這個問題，你繼續。”
南風深吸口氣，努力平靜道：“然後它就跳轉了一堆亂七八糟的網站，都是什麽……嗯……不太健康的惡魔少爺什麽的。”
裴西洲單手抄兜拎著車鑰匙進派出所時，聽到的就是這句“惡魔少爺”，從他右手邊的辦公室傳來。背對著他的南風小學生上課似的坐在那被審，對面他的刑院師弟王楊一臉憋笑要憋出內傷的樣子。
裴西洲微微頷首算是打了個招呼，去了所長辦公室。
“惡魔少爺？”王楊認認真真看著她，“所以你沒經受住誘惑點進去了？”
南風小臉通紅擺擺手：“是狗狗撲過來我才不小心點到的！”
王楊老氣橫秋嘆了口氣：“你一個小姑娘家家的，多看點積極向上的，以後閑著沒事別看什麽惡魔少爺還有什麽丫頭了！”
南風小臉通黃：“我不是我沒有！”
王楊苦口婆心：“好的，情況我了解了，叫你來是想通過面談特別提醒你，不要隨便點擊不健康網站，不要被賭博網站騙，現在電信詐騙猖獗，稍有不慎後果不堪設想。另外，及時提醒身邊人下載國家反詐中心APP。”
南風面色凝重點點頭。
王楊：“沒事了，你走吧。”
南風心道來都來了，不想走，她慢吞吞開口：“警察同志，我有個問題想咨詢一下。”
王楊遞給她一個鼓勵的小眼神：“你說。”
南風鼓足勇氣壓低聲音，腦袋往前一伸：“你知道酒吧有那種男模嗎？陪酒陪笑陪聊天……”
而後她聲音又小了幾分，有些難以啟齒，但還是勇敢說了出來：“很有可能還提供那種服務。”
王楊：“對於掃黃我們一直在行動，據我了解，本市的正規酒吧KTV沒有這種服務。”
南風試探著跟他交流：“也許還有漏網之魚呢？”
畢竟裴西洲那麽一個大活人，成天夜不歸宿。她現在還不想提裴西洲的名字，她想用行為感化他，慢慢把他引到正道上來：“警察同志，我想問問，這種事情違法嗎？”
“當然！如果你身邊有認識的人從事不正當職業，你一定要嚴肅認真對待，收集證據，立即舉報！不要包庇！包庇他就是害他！”王楊義正言辭正義感爆棚，“這樣，你記一下我的電話！我二十四小時待命等你的舉報電話！”
南風突然覺得自己像沙雕劇的女主角，好不容易遇到一個有點小喜歡的男孩子，他對自己可好可好了，給自己地方住，給自己煮粥喝，還給自己買蛋糕過生日……卻是個這樣的下場。
《鐵窗淚》的旋律在腦海中悠悠回蕩揮之不去。
南風：“會判刑嗎？”
王楊一身正氣：“違法犯罪，當然要受到應有的處罰。”
南風一聽，小臉慢慢皺成個核桃，難過得快要哭了。
裴西洲從所長辦公室出來，意外發現南風還在，耷拉個腦袋，腦袋上還戴著毛線帽，以至於從背後看過去像一棵綠豆芽。
他叫住自己一個同事：“她犯什麽事兒了。”
同事道：“小姑娘看了點小黃網小黃漫，被反詐中心APP監測到，被叫過來面談教育了。”
裴西洲點點頭，想起認識以來南風對他說的那些亂七八糟的話。的確是該管管了。
“裴西洲！”
南風所有的神經瞬間緊繃起來，每一寸肌肉每一塊骨骼都僵硬得要命，她回過頭，果然對上裴西洲冷冷清清的淺色瞳孔，像有初雪落在他的眉宇，要不然那雙眼怎麽如此清澈澄凈，讓人心動。
那個瞬間她特別想拿個麻袋把裴西洲裝起來扔到自己的老頭樂上，開著車就跑。她吞吞吐吐沒有把他招出來，他倒好，自己主動送上門來了。
還是那張冷冷淡淡的俊臉，還是那副任由天塌下來老子都無所謂的態度，那架勢就跟派出所是他家一樣。
南風故作驚訝：“你怎麽來了？”
裴西洲跟接警的王楊點了點頭，南風瞳孔地震：“你們很熟？”
派出所民警王楊是裴西洲的刑院師弟，根本沒想到畢業以後能跟自己師兄在一個單位工作。
他這位師兄履歷清白過往神秘剛畢業就破獲一起公安部督辦大案，只身一人潛入販毒團夥內部把那潛逃七八年的毒梟引入境內，簡直就是他的終身奮鬥目標和人生偶像！
王楊點頭如搗蒜：“很熟！”
南風的嘴巴呈現“O”形，所以裴西洲他……多次來派出所？
轉瞬她又想起剛才民警同志說，本市的掃黃力度很大，所以他是不是？那昨天夜裏？
應該不會這麽巧吧。
南風的心碎得稀巴爛粘都粘不起來，但她對於裴西洲尚且抱有一絲不該有的期待，試探著問了一句：“你們為什麽這麽熟？”
她幹巴巴地笑笑，那笑容別提多牽強，拼命給自己積極的心理暗示：肯定不是我想的那樣！
王楊想到昨天夜裏他們去掃黃，禁毒支隊個個配槍去執行任務。他的師兄裴西洲一身警服套著防彈背心，冷著臉給槍拉栓上膛……簡直帥爆炸了！
偶像在前，對上南風求知若渴的小眼神兒，王楊一鍵切換“小迷弟”模式。
他眼睛亮晶晶地告訴她，每個字都擲地有聲餘音繞梁：“我們是掃黃認識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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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早，她起床時拉開窗簾，陽光暖暖落了一身，打開臥室門裴西洲已經不見蹤影，南博萬的小飯盆裏有狗糧，廚房的電飯煲裏有尚且在保溫的煮好的粥。
南風的小心臟慢慢從迷迷瞪瞪的狀態中清醒過來，泡在了暖呼呼的陽光裏。她和南博萬一人一個小飯盆，在熹微晨光中臉頰鼓鼓吃得美滋滋。
這天雖然是個周六，但是裴西洲需要在市局值班。
上班前，他到醫院給趙晚秋送早飯，清淡白粥煮得香濃。
“我在醫院食堂吃就好啦，你有時間多休息會。”趙晚秋慈祥笑道。
裴西洲：“沒關系。”
即使在警校讀了七年禁毒學，又在工作後立功無數、已然是毒販眼裏的尖兵利刃，可是當裴西洲站在自己面前，趙晚秋依舊覺得他是那個讀高中的小男孩。幹凈、清瘦、不喜言語，可是你對他有一點點好，他都會掰碎了認認真真記在心裏。
趙晚秋心酸也欣慰：“這粥煮得不錯，沒給小南風做一點呀？”
裴西洲那張冷冷淡淡的俊臉有一瞬間不自然，像是結冰的湖面下有一尾小魚倏然動了下，輕輕的漣漪稍縱即逝無從捕捉。
他只是面無表情道：“她也有。”
趙晚秋看他眉眼低垂又冷又乖的樣子，忍不住想再撮合撮合，只是在她開口之前裴西洲已經站起身：“老師，我去市局上班了。”
趙晚秋目光中不無擔心：“自己多註意身體。”
裴西洲“嗯”了聲，出了病房轉身下樓，路過一樓大廳，順便去查看餘額繳費。
“嗨……”
裴西洲回頭，身後小姑娘臉色羞紅不敢直視他的眼睛，倒是手機微信已經提前調出掃一掃的界面，手臂堅硬著往他面前一戳。
裴西洲面無表情拿出手機給她掃碼。
酒足飯飽的南風開開心心蹦蹦跶跶進了醫院，剛邁進一樓大廳，她就被眼前一幕驚呆了。
裴西洲最近是很窮嗎？是KPI沒完成嗎？
竟公然在醫院大廳幹出這種事情！當起了交際花！
醫院大廳人來人往，唯獨他面前站了好多好多姑娘，醫生護士實習生全部圍著他。甚至因為人太多還排起長隊，不知道的恐怕要以為來了什麽知名專家無償義診。
“怎麽這麽多人呀？”南風叫住一個去排隊的小姑娘。
小姑娘興奮道：“聽說大帥哥無償給人掃二維碼！”
聽說有帥哥給人加微信，不知道內情的小姑娘眼睛一亮圍上去。人就跟滾雪球似的越滾越多，清冷大美人裴西洲在雪球中間一人獨美。
怎麽好好一朵高嶺之花，變成一朵交際花了，但是這交際花的職業素養顯然不高，因為他眉眼低垂微微蹙起：“一個一個來。”
南風聽見自己的心劈裏啪啦鞭炮一樣炸裂。
她每天厚著臉皮問葉錚那方面有隱疾怎麽治，他卻在透支自己的身體。透支還不算完，朗朗乾坤光天化日，竟然拓展業務拓展到醫院來了？
她站在人群外圍，垂在身側的拳頭攥起，腦袋裏亂亂的，全是鬥地主那句“要不起”。
可更糟糕的是，眼下，她看到那麽多人在掃裴西洲的二維碼，她發現她也有點想要一個。
說不定什麽時候就有需要了呢？
呸呸呸，就算有需要也不行！
這可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思想在潛移默化中被腐蝕了。
她要微信，不是為了萬一哪天有需要，而是為了方便給房東上供房租以及進行親切友好的交流。對，就是這樣。
南風那漏風的小心臟又開始跳動，步子已經先於意識邁出去。就在這時，初次見面的場景在腦海慢速度回放，裴西洲冷冷淡淡特別大爺地問她是不是要微信。
當時她是怎麽說的來著？
“你這個小夥子怎麽這樣，強買強賣嗎？我沒有這方面的需要！”
那個時候有多斬釘截鐵，現在臉就有多疼，南風腳步一收，原地立正。
她之前拒絕人家一次，現在再厚著臉皮過去眼巴巴等掃他的二維碼，就像是拒絕狗皇帝的妃子、如今眼巴巴自己把自己裹在棉被卷裏去找皇帝寵幸似的。太丟份了，她南風幹不出這種事兒。
南風當機立斷殺回科室，略一思索，把自己過冬的設備全部找出來。她把帽子扣在腦袋上，圍巾圍上，只露出一雙清澈明亮的眼睛。
哦對了，她還有一副網購沒來得及退貨的墨鏡，鏡片是純黑的、酒瓶蓋大小，因為戴上太有盲人藝術家的範兒，她一直沒有戴過。
她全副武裝，拉住穿著白大褂路過的韋寧：“寶，現在還能看出來我是誰嗎？”
韋寧一回頭，對上一逃荒似的南風，饒是教養良好也差點笑噴：“看不出來，你是要幹嘛？”
南風把墨鏡往下一勾，烏溜溜的眼睛瞅著她：“我要去要裴西洲微信。”
韋寧：“你不是說他三萬起步要不起？每次一上頭就逼著自己下頭？”
“我記得啊，管他呢，”南風把墨鏡推上去，雄赳赳氣昂昂，“我去了！”
現在電信詐騙越發猖獗，公安系統推行的反詐中心APP能很好地起到“防患於未然”的效果，只是普及率尚且低於預期。
愛崗敬業裴西洲，那雙瞳孔偏淺的眼睛在熹微晨光中清亮柔和，睫毛顯出格外柔軟的質地。
另外，警校畢業的人民警察，雙眼裸眼視力5.0，看到什麽，他瞇了瞇眼睛，眼尾壓出一道上揚的弧度。
一個套著白大褂的不明物體，貓著腰從電梯方向挪過來，眼鏡上方露出一雙圓溜溜的黑眼睛。
她鬼鬼祟祟，站到了隊伍的最末尾。
“南風，你幹嘛，感冒了？”南風貓著腰輕手輕腳，冷不丁被人拍了下肩膀差點蹦起來。
葉錚上上下下打量她：“要不是你那牌，我都沒認出來你。”
南風心跳到嗓子眼兒，簡直想拿針線給他把嘴縫上：“就你長了張嘴，一條到晚叭叭叭。”
她不動聲色往裴西洲的方向看了眼，還好還好，他沒往這邊看，沒有發現她。
掃他“微信”的姑娘越來越多，他懶懶散散站在那，眼皮半搭，像是要睡著。
嘖，這服務態度，真夠可以的。
葉錚戳戳她：“你杵在這幹嘛？”
南風蹙眉把人推進電梯：“您可快走吧，咋今天這麽多廢話呢！”
“這趟醫院來得真是值了。”
“巨帥巨帥真的巨帥啊！那個眼睛那個鼻尖痣真是臥槽了！”
“睫毛和手指也巨漂亮，就算泡不到加個微信犯犯花癡也行啊……”
南風點點頭，深以為然，她調出微信的掃一掃頁面，聽旁邊小姑娘瘋狂花癡裴西洲顏值。
“你說他多大，看起來好年輕。”
“可能是附近理工大的男大學生？”
“那就是個弟弟！就是要搞弟弟才帶勁！”
聽到這，南風持反對意見了，她幽幽說了一句：“你們怕是有所不知，這就是個行走的碎鈔機、人形的銷金窟，一般人除了家裏有礦不然真的要不起。”
前面的人越來越少，馬上就到她。
南風屏住呼吸，目不斜視伸長手臂，對準裴西洲手機界面上的二維碼。
她還沒來得及看一眼，一雙修長白皙的手伸過來，毫不猶豫摘下她的墨鏡。
視野驟然明亮，南風對上一雙漂亮得無可比擬的眼睛。
裴西洲輕輕挑眉：“南風醫生？”
下一秒，南風的微信發出“叮”的一聲響，提示二維碼識別成功，她大呼不妙低頭看去。
頁面跳轉那充滿正氣的國家反詐中心APP下載界面，正道的光刺瞎了她的狗眼。
南風瞳孔地震，小圓臉瞬間垮成了驢臉。
合著她丟了這麽大一人，掃到的還不是微信？！！
這種丟人程度要怎麽形容呢？
就好比一個新入宮的妃子，一開始貞潔烈女拒絕給狗皇帝侍寢。
但是最後發現狗皇帝秀色可餐膚白貌美怎麽看怎麽喜歡，她自己想開了自己把自己卷被子筒裏、眼巴巴地自己把自己送出去，結果被狗皇帝退了回來。
賜她三尺白綾，她現在就能拿著去上吊。
或許初次見面，她的直覺是對的。裴西洲那麽冷那麽拽一高嶺之花，渾身就透著一股子冷冷淡淡不容侵犯的禁欲氣息，怎麽可能隨隨便便把微信給人家。
不過這個給人掃國家反詐中心APP二維碼的操作她是真沒想到。雖然他的職業上不了臺面，但是思想教育卻一點都沒落下，起碼說明他還是有點良知在身上的。
南風在濃濃的尷尬裏感到了一絲淡淡的欣慰。
裴西洲下巴微擡，居高臨下說了兩個字：“下載。”
南風小臉通紅皺成了包子，幽幽怨怨看了他一眼。
她把扣在腦袋上的毛線帽摘下來，露出一顆亂糟糟的腦袋。
圍巾解開，盲人藝術家墨鏡掛在鼻梁上，彎彎翹起的嘴角撇下去。
裴西洲嘴角輕輕彎了下，那笑意灼眼卻稍縱即逝，卻氤氳在他清冷的聲線裏：“快點。”
南風拖著長聲“噢”了一聲，下載、安裝、授予所有權限。
因為跟她介紹APP，所以裴西洲站得近了些，他身上有很清冽的洗衣粉香氣，幹幹凈凈地讓人忍不住深呼吸。而修長白皙的手指在她的手機屏幕上輕輕滑動，漂亮得能讓人飈鼻血。
“打開權限，如果瀏覽非法網站，會被檢測到。如果派出所打電話給你，記得配合。”
這是南風第一次聽裴西洲一口氣說這麽多字，她整個人都被震撼到。但是她還是有些不高興，他這是看不起誰呢？
南風不滿地嘀咕道：“派出所為什麽要給我打電話？我遵紀守法好公民一個，一不看小黃漫，二不看小黃文，怎麽可能瀏覽非法網站！”
那個時候的南風並不知道，打臉來得太快就像龍卷風。
只是眼下，她莫名想起，警察會不定時突擊檢查酒吧夜場的電視、有沒有播放掃黃打非的歌曲。所以裴西洲這個推廣國家反詐中心APP的操作，莫非也是上崗培訓的重要一課？
丟人丟到姥姥家的南風把APP安裝好之後，一溜煙跑了。
這天晚上，清遠市公安局大樓燈火通明。禁毒、刑偵、治安大隊聯合基層派出所整齊列隊集體出動，突襲本市多家娛樂場所。
第二天是周日，南風難得休息，起床的時候依舊不見裴西洲的身影。她給自己簡簡單單做了個三明治，而後打開電視，電視上正在播放早間新聞：
“清遠市公安局於昨天夜裏突襲轄區內多家娛樂場所，一舉抓獲20餘人，此次行動，以基層派出所、治安大隊為主，緝毒、刑偵支隊配合，掃黃緝毒，他們一直在路上。”
掃黃現場畫面打了馬賽克，南風嘴裏的三明治忘了咬，但還是眼疾手快捂住南博萬的眼睛，孩子還小呢，不能看這些少兒不宜的畫面。
她眼睛一眨不眨，生怕在這條新聞裏，看到裴西洲那張冷若霜雪堪稱絕色的厭世臉。
電視新聞播放完畢，警示作用卻是後勁十足。如果裴西洲再不回歸正道，後果不堪設想。
南風打開手機搜索引擎：【稍微有一點點好感的男生在酒吧工作怎麽辦？】
頁面跳轉，她從上到下看下去，白皙的小圓臉瞬間凝滯住。
搜索引擎完全曲解了她的意思，給她跳轉一堆亂七八糟帶顏色的漫畫網文，標題要多限制級就有多限制級，要多不堪入目就有多不堪入目，像什麽《惡魔少爺一夜N次》、《鴨頭，真想狠狠要了你》。
那個瞬間她無意識把男主角的臉代入了裴西洲的臉，小臉一下子就黃了。
南風眼睛快要瞪出來，南博萬也黏黏糊糊湊到她身邊湊熱鬧。
她被它撞了一下，手指毫無防備落在屏幕上，一不小心點開其中一條。
她慌忙點退出，但是沒想到根本退不出去，。
機網站自動跳轉澳門博.彩、賭博、讓她下載軟件，不下載軟件就退不出來。
滿屏的限制級畫面瞬間擠占了她的眼球，南風面紅耳赤，慌忙斷開手機網絡。
她剛要松口氣，電話響起，手機屏幕上顯示號碼：96110，全國反詐熱線。
警察叔叔？南風一下子懵了。
她緩了緩神深吸口氣立正站好，接起電話：“警察同志您好。”
聽見電話那邊的民警聽起來年級不大：“您好，這裏是德清街道派出所。根據反詐中心APP監測，請問您剛才是不是進入了澳門博.彩賭博網站？”
南風：“我不是我沒有是頁面自己跳轉的！”
電話那邊的民警語氣平靜：“我們需要向你了解一些情況，請你有時間到德清派出所一趟。”
遵紀守法好公民南風，遇到裴西洲這種人間絕色心裏都沒有動搖一下。
萬萬沒想到有朝一日竟然因為點進不良網站被派出所傳喚。
南風拎起外套，哭喪個小臉往外走去。
近日市公安局禁毒支隊和各基層單位配合密切，派出所民警掃黃需要禁毒支隊配合，禁毒支隊緝毒也離不開各基層單位的配合，社區掃毒同樣也是緝毒工作的重要一環。
剛散會的裴西洲一身警服，手裏還有一沓昨天掃黃緝毒的案卷資料。他本就個高腿長人還清瘦，沒穿常服外套，淡藍警襯紮進藏藍警褲，襯得他幹凈冷淡禁欲至極，卻意外的讓人很有抱上去的沖動。
隊長喊他：“裴西洲，你去德清街派出所一趟，跟派出所的民警簡要傳達一下剛才的會議精神。”
裴西洲“嗯”了聲，警服換便裝，開車前往德清街道派出所。
南風開著她的四輪老頭樂到派出所的時候，被門口一個民警小哥攔下：“這車後年就不許再上路了，有安全隱患。”
南風一呆一楞，片刻後點點頭：“好的我知道了。”
她進了派出所大廳，有個年紀不大的警察小哥跟她對上視線：：“你就是那個點進澳門博.彩網站的？”
警察小哥叫王楊，剛警校本科畢業半年，昨天夜裏掃黃緝毒，這會都沒合一下眼。他強打精神，領著南風來到一間辦公室。只有他倆，所以門特意沒有關：“坐。”
南風點點頭，她坐得端正，手搭在膝蓋，活脫脫一個小學生。
王楊擡頭看了她一眼：“多大了？”
南風態度相當配合：“二十四。”
王楊本來是很嚴肅的，但是對面這姑娘眉毛皺得跟波浪線似的，特別喜感。
他有些想笑，但是他們一般不笑：“來吧，說出你的故事。”
南風嘆了好重一口氣：“今天，我本來就是想搜索一個問題。”
王楊記筆錄的手一頓，不放過任何一點細枝末節：“搜索什麽？”
南風呼吸一滯，腦袋裏閃過那行字：【稍微有一點點好感的男生在酒吧工作怎麽辦？】
她磕磕絆絆哭喪個小臉道：“可以不說嗎？”
王楊：“行，先跳過這個問題，你繼續。”
南風深吸口氣，努力平靜道：“然後它就跳轉了一堆亂七八糟的網站，都是什麽……嗯……不太健康的惡魔少爺什麽的。”
裴西洲單手抄兜拎著車鑰匙進派出所時，聽到的就是這句“惡魔少爺”，從他右手邊的辦公室傳來。背對著他的南風小學生上課似的坐在那被審，對面他的刑院師弟王楊一臉憋笑要憋出內傷的樣子。
裴西洲微微頷首算是打了個招呼，去了所長辦公室。
“惡魔少爺？”王楊認認真真看著她，“所以你沒經受住誘惑點進去了？”
南風小臉通紅擺擺手：“是狗狗撲過來我才不小心點到的！”
王楊老氣橫秋嘆了口氣：“你一個小姑娘家家的，多看點積極向上的，以後閑著沒事別看什麽惡魔少爺還有什麽丫頭了！”
南風小臉通黃：“我不是我沒有！”
王楊苦口婆心：“好的，情況我了解了，叫你來是想通過面談特別提醒你，不要隨便點擊不健康網站，不要被賭博網站騙，現在電信詐騙猖獗，稍有不慎後果不堪設想。另外，及時提醒身邊人下載國家反詐中心APP。”
南風面色凝重點點頭。
王楊：“沒事了，你走吧。”
南風心道來都來了，不想走，她慢吞吞開口：“警察同志，我有個問題想咨詢一下。”
王楊遞給她一個鼓勵的小眼神：“你說。”
南風鼓足勇氣壓低聲音，腦袋往前一伸：“你知道酒吧有那種男模嗎？陪酒陪笑陪聊天……”
而後她聲音又小了幾分，有些難以啟齒，但還是勇敢說了出來：“很有可能還提供那種服務。”
王楊：“對於掃黃我們一直在行動，據我了解，本市的正規酒吧KTV沒有這種服務。”
南風試探著跟他交流：“也許還有漏網之魚呢？”
畢竟裴西洲那麽一個大活人，成天夜不歸宿。她現在還不想提裴西洲的名字，她想用行為感化他，慢慢把他引到正道上來：“警察同志，我想問問，這種事情違法嗎？”
“當然！如果你身邊有認識的人從事不正當職業，你一定要嚴肅認真對待，收集證據，立即舉報！不要包庇！包庇他就是害他！”王楊義正言辭正義感爆棚，“這樣，你記一下我的電話！我二十四小時待命等你的舉報電話！”
南風突然覺得自己像沙雕劇的女主角，好不容易遇到一個有點小喜歡的男孩子，他對自己可好可好了，給自己地方住，給自己煮粥喝，還給自己買蛋糕過生日……卻是個這樣的下場。
《鐵窗淚》的旋律在腦海中悠悠回蕩揮之不去。
南風：“會判刑嗎？”
王楊一身正氣：“違法犯罪，當然要受到應有的處罰。”
南風一聽，小臉慢慢皺成個核桃，難過得快要哭了。
裴西洲從所長辦公室出來，意外發現南風還在，耷拉個腦袋，腦袋上還戴著毛線帽，以至於從背後看過去像一棵綠豆芽。
他叫住自己一個同事：“她犯什麽事兒了。”
同事道：“小姑娘看了點小黃網小黃漫，被反詐中心APP監測到，被叫過來面談教育了。”
裴西洲點點頭，想起認識以來南風對他說的那些亂七八糟的話。的確是該管管了。
“裴西洲！”
南風所有的神經瞬間緊繃起來，每一寸肌肉每一塊骨骼都僵硬得要命，她回過頭，果然對上裴西洲冷冷清清的淺色瞳孔，像有初雪落在他的眉宇，要不然那雙眼怎麽如此清澈澄凈，讓人心動。
那個瞬間她特別想拿個麻袋把裴西洲裝起來扔到自己的老頭樂上，開著車就跑。她吞吞吐吐沒有把他招出來，他倒好，自己主動送上門來了。
還是那張冷冷淡淡的俊臉，還是那副任由天塌下來老子都無所謂的態度，那架勢就跟派出所是他家一樣。
南風故作驚訝：“你怎麽來了？”
裴西洲跟接警的王楊點了點頭，南風瞳孔地震：“你們很熟？”
派出所民警王楊是裴西洲的刑院師弟，根本沒想到畢業以後能跟自己師兄在一個單位工作。
他這位師兄履歷清白過往神秘剛畢業就破獲一起公安部督辦大案，只身一人潛入販毒團夥內部把那潛逃七八年的毒梟引入境內，簡直就是他的終身奮鬥目標和人生偶像！
王楊點頭如搗蒜：“很熟！”
南風的嘴巴呈現“O”形，所以裴西洲他……多次來派出所？
轉瞬她又想起剛才民警同志說，本市的掃黃力度很大，所以他是不是？那昨天夜裏？
應該不會這麽巧吧。
南風的心碎得稀巴爛粘都粘不起來，但她對於裴西洲尚且抱有一絲不該有的期待，試探著問了一句：“你們為什麽這麽熟？”
她幹巴巴地笑笑，那笑容別提多牽強，拼命給自己積極的心理暗示：肯定不是我想的那樣！
王楊想到昨天夜裏他們去掃黃，禁毒支隊個個配槍去執行任務。他的師兄裴西洲一身警服套著防彈背心，冷著臉給槍拉栓上膛……簡直帥爆炸了！
偶像在前，對上南風求知若渴的小眼神兒，王楊一鍵切換“小迷弟”模式。
他眼睛亮晶晶地告訴她，每個字都擲地有聲餘音繞梁：“我們是掃黃認識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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