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茉的擔心似乎有些多餘了，警察很快就找到了第二個木偶——從遲姍的手上。

當時遲姍正在趁著夜色打算將木偶埋入寄宿樓附近的花壇裏，卻被警察抓了個人贓並獲。

遲姍被帶去了警察局。

沈茉在警察允許的情況下協助調查，她看過了遲姍的木偶之後搖了搖頭，“不對，不是這個。”

“為什麽不是？”雲曉風不理解，“明明就跟之前那個是一對，‘人偶雙生’意思是有兩個人偶長得差不多不是麽？犯人一定是通過這個木偶，對另一個木偶的持有者進行操控吧？”

沈茉指著遲姍的木偶說：“你看這裏，少了個圓圈。”

第二個木偶相對鹿薇薇床底下的，在銘文上少刻了一個燙金的圓圈。

“少個圈怎麽了，就算是雙胞胎也不可能長得一模一樣吧？”雲曉風不以為意。

“銘文畫圈就是咒法完成的意思，不畫圈雖然也有一定的效力，但是要弱上十倍不止，”沈茉說，“這個木偶上的詛咒是不完整的，絕非兇器。”這木偶上倒是有針紮的痕跡，但是充其量只能讓鹿薇薇感受到蚊蟲叮咬級別的疼痛。

“那……”雲曉風抓耳撓腮，“你的意思是，還有第三個木偶？”

沈茉點了點頭。

“現在的人都搞什麽，做那麽多木偶幹嘛，手巧不會當木匠啊！”雲曉風抱怨。

“木匠……”沈茉想到了什麽，“這兩個木偶雖然差之毫厘，但是幾乎是一模一樣，肯定是出自同一人之手，問過遲姍木偶是哪兒來的麽？”

警察斷定人是遲姍殺的，木偶是她自己做的，所以沒有問這個，雲曉風趕緊讓人去追審。

審訊室，遲姍說：“是從一個神秘的男人手中拿的，他穿著大兜帽的長款衛衣，跟披了塊麻布似的，看不清楚臉面，我只記得他很白！皮膚是那種死人一樣的蒼白！”

“木偶是一個神秘男人給的，而且可能不是幕後黑手本人，說不定是他驅使的死屍，為的就是嫁禍給遲姍，”沈茉自言自語，“跟鹿薇薇有仇的人裏有這樣通鬼神的家夥在嗎？”

關於兇手的調查還是得從被害人的人際關系查起，這世界上出了變態殺人狂制造的無差別案之外，大多數的血案都是有因有果的，且多半離不開“愛恨情仇錢權命”七個字，而這裏頭的“命”不僅僅包括性命，還包括其他威脅到安全感的東西。

“還真有，”雲曉風扔下一疊資料，猛地坐下來，“葉升沈，京城大少，萬千少女的夢中老公，跟被害人是情人關系。有錢能使鬼推磨，以葉升沈的財力和背景，不但能買殺手還能買術道高手，說不定是鹿

薇薇撞破了他什麽秘密，才慘被殺害的。”

沈茉回想起一周之前鹿薇薇跟遲姍的爭執，搖了搖頭，“不像啊，我感覺鹿薇薇很愛葉升沈，至少對葉升沈是有占有欲的，這樣的人不會輕易的出賣他，就算她拿什麽秘密威脅葉升沈，後者也可以通過甜言蜜語迅速將對方哄好，不必到買通術士殺人的地步。”

葉升沈被狗仔曝光的女友就有十幾二十個，那些暗地裏包養的小明星、外圍女更是不計其數，鹿薇薇能一直忍到現在，說明要麽就是愛葉升沈的錢，要麽就是愛他那個人，不管是哪一種，都是可以輕易打發的，不至於死纏著葉升沈不放以至於被殺。

“還有其他相關人，”沈茉肯定地說，“一定還有，可能是最近才出現的，不必追查太久之前的。”

雲曉風看她賴在警局裏還要指揮他們心裏有些不爽，可沈茉斜了一眼過去，“還不去？”他立馬肅立應聲，“馬上！”說完又後悔，對方又不是警局局長，他緊張個什麽勁兒啊！不過想到沈茉可以變鬼嚇人，怕鬼如雲曉風，只好聽從。

鹿薇薇的男友在圍脖上發長文悼念，這是他第一次公開承認鹿薇薇的身份，但是一切都已經晚了。

現代刑偵技術還是很給力的，雲曉風的手下發現鹿薇薇有跟一名男子入住過酒店，雖然男子特地挑選了監控看不到角度進入酒店，並且戴著鴨舌帽墨鏡和口罩，但是當時的大堂經理對他們倆有印象。

大堂經理說：“這附近是《涅槃》的拍攝地，我們市民都是知道的，而且經常有明星出沒，還有狗仔專門蹲在我們這種酒店附近，就像拍到寫新聞素材，所以我們看到跟明星像的人都會特地留意一下……”

雲曉風：“說下去。”

“就是如果萬一真是明星，把情報賣給狗仔，我們也能掙到一些外快。”大堂經理有些不好意思地道，“那天我看到一男一女進來，首先註意到的是那女的眼睛，特別漂亮，眼窩很深的那種，只要看一眼就不會忘，就算是女明星裏頭也是很有辨識度的，我當時就在想會不會是那個以美貌出名的鹿薇薇，可我聽說鹿薇薇的女朋友是葉升沈，可那女旁邊那男的明顯不是葉大少，葉大少又一直在京城，我心想一定是錯覺，沒想到……”

“那你還記得那男的的特征麽？”

“特征……”大堂經理想了半天，“他遮得挺嚴實的，所以非要說特征的話，就是擡頭紋挺重的，應該不算年輕，個子中等偏上，只比女方高小半個頭。”

鹿薇薇身高一六三，穿鞋應該至少過一米六五，那男的身高應該在一米七五到一米八之間。

雲曉風對娛樂圈了解甚少，回去之後將這信息公布出去，沈茉和鄧音音同時反應了過來，異口同聲：“王屹宇！”

擡頭紋重，身高中上的男人很多，但是讓鹿薇薇肯跟對方出去開房，並且還在涅槃節目組內的人只有王屹宇了。王屹宇現年四十一，但保養的不錯，且年輕時也是英俊的當紅小生，外在條件自然不錯，一米八不到的身高或許在現在混不出圈，但在過去已經算很優越了，那時候的很多天王巨星也不過是一米七左右。

雲曉風立馬派人去找王屹宇，後者一見到警察就緊張到冒汗，痕檢專家在他家一圈查下來後道：“頭，在廁所馬桶附近有發現燒焦的木屑。”

“知道了。”

雲曉風命人將木屑收集起來，裝入證物袋帶走。

王屹宇立馬解釋，“我家裏信傳統宗教，沒事就得燒點東西祭拜祖宗神佛，這不犯法吧？”他忍不住擦了擦汗。

雲曉風冷笑，“是拜神用的木頭，還是拜鬼用的，我們一查便知。”

王屹宇被警察帶走。

經過檢驗，警方確認王屹宇家裏的木屑跟鹿薇薇床底的木偶是同源，也就是源自同一種木頭——柳木，且連木齡都差不多，說不定就是用一棵柳樹上的木料雕的。

但它畢竟不能作為直接證據，而王屹宇又一口咬定那木頭是從別人手中得到，目的就是為了祭祖，所以警方的調查陷入了僵局。

“我要買的是槐木，槐木！誰知道那鱉孫給我送來的柳木人像！柳木招鬼，我往自己家招鬼幹嘛？！”王屹宇在審訊室裏大喊大叫，略微冷靜後解釋道，“槐中鬼，即死人入土，魂歸祖廟。我們家鄉有一種傳說，將墳墓附近的槐木削成人形，點燃之後就能將相思寄往冥府，給特定的人——我用這種方式跟我九泉下的爺爺表達思念不行麽？”

按照王屹宇的說法，他手頭上的木頭也是一個皮膚蒼白穿黑色長麻布衛衣人給送來的，描述跟遲姍的差不多，除非串供，不然就是真有那麽個人或者鬼。

雲曉風見審不出個所以然來，又想見識見識沈茉的神通，就特許她進入審訊室旁聽，實則就是同意她對嫌疑犯進行特別審問。

在這個有神論還有職業偵探的世界裏，警方是可以同意人異士進行協助調查的，有時候甚至專門去聘請這樣的人。

沈茉進入到審訊室之後很自然地就在王屹宇的對面坐下了，跟她一起來的女警察反應慢了一拍，等她坐下了才反應過來，也跟著坐到另一個椅子上，打開筆錄本。

王屹宇看到沈茉之後楞住了，“你怎麽會……你難道是……警察？這不可能！”

就算是警察也不可能提前知道有命案發生，並潛伏進入節目組。

“我不是警察，”沈茉說，“我只是來協助調查的，過來問幾個問題。”

一聽不是警察，王屹宇態度立馬輕慢起來，“呵呵，你問。”

“你說你買人偶的時候以為是槐木，還說家鄉有習俗，那你應該不是第一次做燒人像這種事了吧？”沈茉靠著椅背，雙腿交疊，“這樣還能錯把柳木當做槐木，不應該啊。”

雖然都是木頭，但二者之間區別還是蠻大的。

柳木心材為淡紅棕或者淺灰棕，槐木心材則為深褐色，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差別。

王屹宇額角又開始滲汗，卻還死咬著不松口，“誰說一定不是第一次的，我就是第一次，以前我也沒那麽想念我爺，但是這些年我離了婚，一個人住，孤苦得很，自然會響起這輩子對我最好的人。”

“既然你區分不了槐木和柳木，可你方才又提到了柳木，那麽是誰告訴你——那些人偶是柳木做的？”沈茉譏諷一笑。

這下王屹宇更慌了，“我猜就是柳木，柳木招鬼，一定是鬼將鹿薇薇幹掉的。”

“那麽說來就是你招了鬼，害死了鹿薇薇？”

“不是的！我沒有！”王屹宇徹底的方寸大亂，“就算我這個木偶跟薇薇那個有關系，那我也是無意之舉，我是無辜的！要怪就怪那個賣木偶的人！”

“柳木屬陰，常被用來做棺材，即柳木棺，用來做其他邪術也很方便，這點你清楚吧？”沈茉悠悠然地道，“你明知道這柳木玩具有問題，還要對折了它四肢，擰斷它脖子，不就是要置人於死地麽？”

漆黑的迷霧浮現在審訊室裏，縈繞在王屹宇鼻端，被他無意間吸入。

這東西也是怨力的一種形態，怨力能影響人的神志，擴大人的負面情緒。這會兒王屹宇心中的恐懼慌亂如野草般狂生，神情瘋癲，眼神游弋地地道：“不，我沒有，我不小心的，我不小心將木偶摔在了地上……”

“那個人確實該死，但歸根到底，那就是個商人，你或者遲姍，不想買、不買便沒事，”沈茉冷冷地凝視著王屹宇，“可你們偏生心生惡念，想要傷害甚至殺害他人，還妄圖通過非自然的方式來，好躲過法律的制裁。但是這世界講求冤有頭債有主，你害死了鹿薇薇，必有報應！”

“我沒有，我沒有……”王屹宇慌得快哭了，聲音帶上了哭腔，戴著鐐銬的手抱著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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